《秦时明月汉时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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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汉时关-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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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这段时间李斯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一方面要掩盖嬴政尸臭,另一方面费心计算巡游大队回到咸阳和扶苏赶到咸阳的时间差。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觉得时机终于到了。他就是接过嬴政临终遗书的那位未出现姓名的仁兄。

赵高

战国时代,天下合纵连横,各国间结盟换约。特定条件下,有了特产:质子习俗。就是各国相互以王室公子作为人质。

例:赵孝成王元年,秦军攻秦,赵国求救于齐国,送孝成王弟长安君到齐国做人质。简单来说,甲国怕乙国来攻打或有求于乙国,就会遣一位公子去乙国做人质。

时间长了,年代久了,很正常的一种局面就是,甲国有乙国的公子,乙国有丙国的公子,丙国有甲国的公子,总之,那是一个国家都城,到处流落着其他国质子的奇特年代。

如果双方顾惜自己儿子的性命那还好些。一旦在双方互有质子,而又毫不退让的情况发生,最先倒霉的就是这些被派遣出国的皇公子弟。而偏偏这些悲惨到被打发到别国的质子,都是些不得宠的。

这一点可以参照嬴政他老爹子楚在赵国的悲惨生活,史称“车乘进用不饶,居处困,不得意”。要不是当时遇到吕不韦这位乱世商贾,估计此人最后下场就在赵国贫贱地过一生。可见“当质子”这是件风险极高,待遇极差,且会祸害子孙万代的活儿。

很不巧,赵高,他的祖先就干过做质子这份倒霉的工作。

质子出质他国以后,往往是长期滞留不归。滞留不归怎么办?那就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吧,娶妻生子,儿子又继续繁衍下一代。

以子楚的可能遭遇推论赵高的祖上,其曾曾曾曾祖父可能就是赵国派遣来秦国的质子。可见,赵高身上还是有几分贵族血统的。史书上说此人相貌不俗,体貌修伟。有点千锤百炼贵族长相的派头。有贵族血统在当时可未必是件什么好事。富不过三代,对于那些滞留在别国做质子的皇公贵族们来说,这真是血与泪的真言。

赵高的曾曾曾曾祖父或许风光过,但到他这辈就显得很惨。赵高生长在卑贱的家庭中。全家人地位比奴隶高点,比庶民低点,名副其实夹缝人群。年幼的赵高看到自己的父辈母辈悲惨人生,他在心里发愿:我不甘心,不甘心这样做着贱役,让我的子孙也跟我一样世代卑贱。我要发愤,我要图强!

愿望有了,要怎么做?

赵高决定,他要学习文化知识。知识就是力量!

在古代,想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走,读书,或者造反。当然你也可以先读书后造反。赵高此人就将二者结合得颇佳。

他走了当时他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可走的路,学史入仕。

当时的法律规定,史是世袭的,只有史的儿子才有资格学史。违抗者是要杀头的。

从这里我们可以大胆地推断出,赵高他老爹也是一位史,相当于今天的下级公务员,且专业知识强,可以说更大胆地推测后来赵高步步高中,出人头地,成为全国级别的法律家和书法家,都是受他老爹耳濡目染的教导。

中国历史上这样的例子不少。比较出名的汉武帝时期的张汤,他就是子承父业。张汤以后,张家世代以律学传家,皆是身传家教的世业。

赵高确定了他今后要走的路,迈出了他奇幻人生的重要一步。

让我们来简单回顾一下他这条艰辛的历程。

赵高从学习刑狱法律起步,以出色的文字录入能力和书法功力被选拔入宫。这不是吹牛,相传此人当年对于书法的造诣颇不一般,他曾经与丞相李斯、太史令胡毋敬一起主持制定秦的文字书法教科书,其中之一的《爰历》六章,就是由他编定的。包括《爰历》在内的秦的文字书法教本,是根据古来的文字书法教本《史籀》篇作成的,赵高对于《史籀》篇和当时汉字书法的各种书体,精通烂熟,他的功夫,是从小就修得炼成了的。

除此之外,赵高也是个考试天才。要想达到学史的终极目标,必须通过三项考试。考成了分别获得“史”、“令史”、“尚书卒史”,这些都是秦代小官名,赵高连考三次,三次第一名,顺利地进入秦宫为吏。

看完这段简历,此人的确厉害!

可以说,赵高是秦帝国刀笔吏中出类拔萃的最上者,他精通书法文牍,一路高中三连冠以刀笔之文进入秦宫,担当秦王的文牍近臣。

由此,赵高终于近身为嬴政身边的近臣。且这个人长得帅,精通法律,字写得漂亮,又特别会说话,很懂得揣测上意。就这样苦干了几年,他博得了嬴政的赞赏,并被提拔为车府令。

“车府令”是个什么官?说白了就是嬴政的专用车夫。但赵高这个车夫的权利比较大些,除了皇帝出巡他得随行驾驭以外,出行的一大票车马行头都归他管,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停大多情况也是他说了算,如果嬴政不反对的话。可见,这是个不大但是能和帝王亲密接触的官职。

赵高在中车府令这个职位上一干许多年,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干得非常出色。到了后来,嬴政更是让他兼任小儿子胡亥的老师,只管教狱法方面。不要忘记,我们前面就说过了,赵高是当时秦帝国第一流的法律家和书法家。这个工作他绝对能胜任。

事实证明,这个兼职他也干得非常好。好到什么程度?有例为证。

在身兼车府令和胡亥老师两职时,赵高犯了重罪。嬴政将他交给蒙毅处置,蒙毅这个人很正直当时就判处赵高革职处死。这事本来已经完了,可这时候嬴政说话了,他说:“蒙毅啊,赵高虽然犯罪,但向来办事勤快,这次就算了吧。”

皇帝的人情谁敢不买,蒙毅捏捏鼻子:得,您都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历史上赵高到底犯了什么重罪?没有记载。但既然蒙毅说应该要杀头,应该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小事。而嬴政竟然因为欣赏赵高的办事能力,就亲自下令赦免了他,并且还官复原职。可见,赵高绝对可以称得上当时的劳模,此人实在是太能干了!

关于此人的小花絮大概这么些,这个历经宦海沉浮的宦官,到沙丘这一年,应该是40多岁。前半生的经验让他明白,要想过好日子就得掌权。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性格天生善良仁德,这种是圣人贤人;有些人性格中善恶的力量一直在不停交战,不是这个占上风就是那个占上风,当然从不会有一边独大的情况,这种人是凡人普通人;还有一种人表面恭顺勤勉,实际上恶念的种子一直被他深深压制在心底不见光线的深处,只要一个时机就会爆发,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赵高就是这第三种人,这种子就是权力!

嬴政这个庞大到只能仰视的巨人,日夜横踞在他面前,在他森然目光下的赵高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去做那个敦于事的中车府令。赵高体内隐藏的权力种子隐藏得很好。在他任车府令这一他在嬴政时期最高官职的时候,只有一次他未能控制住。

就是蒙恬按法律要处死赵高这次,历史卷册中并未提及半点赵高适时的罪行。但从他日后做法来看,那时候赵高肯定犯了如同今日一样的错误,他做了自己绝对不应该做的事!

只有一次就够了,他为了自己犯的错误差点丢了脑袋,赵高被吓怕了。权力的种子又一次蛰伏下去,埋得更深。只不过已经体味过光线、感受过疯长乐趣的种子,怎么甘心永久沉沦。它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如同他的主人一样。

就在沙丘那一天,忽然之间,他亲手接过嬴政手中那封遗诏那刻,这个机会陡然地袒露在赵高面前。他果断地扣下诏书。

在这之后的两三天里,一个大胆的计划成形。要实现这个计划,要做的有三件事。第一件:扣下诏书。这个轻而易举,第二件事却难一些,他要分别去找两个人。

师父说的话总是对

胡亥。

这就是赵高第一个要找的人。

嬴政有二十多个儿子,当然,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胡亥是他的第十八个儿子。此人真正出名,要推后到这时间的一年后。而在这之前,他只是嬴政众多儿子中的一个。

但胡亥也有他的特别之处,在嬴政的死亡之旅,第五次巡游中,陪同人员名单本来是没有胡亥的。是他自己请求要跟着老爹嬴政一块儿去,而嬴政也同意了,并且只带了他这么一个儿子(余子莫从)。由此可见胡亥这个小儿子很讨嬴政喜欢。

赵高为什么找胡亥?原因已经出来了,一是他无从选择,这次跟着嬴政出来的公子就这么一位,这是从客观上讲。主观上,赵高也很愿意去找他。不要忘记,赵高是胡亥的法律老师啊。他教导胡亥许多年,他了解自己的学生。

见了面,赵高就说:“你的皇帝老子死了,死之前没有分封诸位公子(那时候还没有分封制度),却给了你大哥一封诏书。扶苏当了皇帝,你却连一片土地都没有,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这句话,说得非常直接,意图也很明显。

王死立长,是历来帝王之家的传统。胡亥并没有想太多,他很自然地回答说:“本来就应该这样。父亲应该让大哥继位,不分封诸公子是父亲的决定又是传统,这也没有好说的,很正常啊。”

似乎早料到胡亥会这么回答,赵高几乎是不假思索,大喝一声,先声夺人,“你错了!”

胡亥到底年纪小,他愣住了。就听赵高昂首言道:“现在的天下,只在你、我还有丞相手中。希望你仔细体味这句话。你想,做别人的臣子还是让别人做你的臣子,对人发号施令,还是让人对你呼来喝去?这两种处境,你到底想要哪一种?”

这已经不是暗示这么简单,赵高的情绪高涨起来,语言已经变为赤裸裸的煽动——篡位吧!

胡亥几乎站立不住,瞪大双眼呆若木鸡,他听到自己脑中有东西在炸裂在轰鸣,他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他确实说了。

他说:“废兄长而立弟,不顾兄弟义也;违父诏而畏死,不顾父子孝也;吾能薄而强,不自知也;这三件事都天地不容。做这三件事,我死事小,危害国家事大,不行!”

不义、不孝、不能!这已经是胡亥最后的挣扎,最后的心理防线。如果赵高的攻击再猛烈一点,他心底最后一丝的防线或许就会崩塌。事情远远没有完。看着面前的胡亥,赵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黠笑。

他正了正衣冠,整了整袍袖,就像以往每次出现在胡亥面前讲授狱法时那样,摆出了师长的架子。赵高使出了最后一招,必杀技!

他说:“我听闻商汤、周武杀昏君,天下称赞他们高义,却未曾听闻天下人诟病他们不忠。卫君杀父,而卫国称颂其德,孔子录其事,未称不孝。你听我的,办大事不拘小节,行大德不必三谦。因时制宜,审时乘势,这才是有志之士所当为。你犹疑不决,后必有悔;下定决心,果决大胆,则鬼庇神佑,无往而不利。你一定要听我的!”

在这里赵高说了一段非常有艺术性的话语。这段话被引用在厚黑学中成为经典。

赵高的这段话歪曲了一个事实,忽略了一个事实。他歪曲了道义的定义。大言不惭地告诉胡亥,你所说的不义不孝不能,都不是真正的道义。真正的道义就是能抓住时机,大胆行事。他在教他厚黑学。

从这里看此人说瞎话的本事,绝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在日后(这一天很快会来临的),他说瞎话的本事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从赵高口中,我们将有幸听到中国历史最嚣张的瞎话。

胡亥终于无话可说了。赵高从胡亥神情的变化上明白,这个人终于屈服于自己之下,今天是以这样的方式,明天将以更加彻底的方式。

胡亥长叹一声,说出的话却让包括赵高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现在老头子还没安葬,怎么好为这样的事情去麻烦丞相啊。”

我的天。反应好快!立刻就提到关于篡位这件纯技术活儿的关键所在——丞相李斯。

到此。我们真是不得不说。这位仁兄或许在跟随赵高学习狱法的时候,还抽空报了演员训练班,看看这种演技。先不解、后愕然、再驳斥,最终被强悍的歪理邪说击倒,这一全套的剧情下来,真是绝对的专业水平。只可惜最后谢幕,反应太过敏捷,戏做过就假。

公允说,胡亥在沙丘之谋中是充当棋子。娇生惯养的皇子,适逢大变惊慌失措,这时候赵高找到了他,说:我让你当皇帝吧。胡亥的回答与其说是被赵高策动,不如说是被利诱威逼。这只在胡亥问出最后一句话之前,问出了关键问题,胡亥就跨过了从被动到主动的沟坎。

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这话没错。这对奇特的师生在日后玩转了整个大秦王朝。

长长的台阶

初战告捷。告别胡亥前,赵高手拍胸膛保证,一定能说服丞相。

但说是说,做是做,这件事的难度可不低。赵高抓紧时间立刻去找李斯。

在李斯的私人行帐中,赵高很小心地要求屏退左右。

李斯狐疑着照办,赵高就很不客气地开始说:“皇帝死了,传位给扶苏的诏书在我这儿,现在知道这事的就是你、我还有胡亥公子。扶苏不知道。我刚才将诏书与符玺托给胡亥,现在谁当太子,只在你我一念之间,丞相大人,您看该怎么办?”

这话开门见山,吓了李斯一大跳。李斯只觉得一个炸雷响在头顶,勃然大怒说:“好大胆,赵高你怎敢口出亡国之言,此事岂是我等臣子可论!”

赵高毫不惊慌,微微一笑说:“丞相你先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我先问丞相,你自己说,和蒙恬比谁本领高?谁功劳大?谁谋略深?谁德行高?”他问一句停一句,“谁与公子扶苏的关系更好,更受信任?”

问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李斯无论哪方面他都不能和蒙恬比,特别是这最后一条,李斯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李斯将不会受到新皇的宠信!

扶苏这时候已经在边关在蒙恬的身边两年,两个人关系亲厚。且此时的蒙恬与扶苏都不是当年:一个从对方身上看到未来明君的身影而更加臣服;一个从对方身上看到辅国良才的能力,而格外尊敬。二人驻守边关攘除侵扰的事迹时时传至咸阳。这两个人,必定是秦帝国未来的黄金搭档,可以预见的是,在这二人的同心协力治国下,大秦必定国泰民安,帝国将更加强大!

李斯暗暗心惊,却不动声色。他李斯是什么人?大秦的宰相,嬴政统一六国的辅佐见证者,怎么会因赵高几句话而动。要知道此人年少萌志,拜名师、学权术、猎韬略,入秦宫辅佐秦王开疆扩土,湮灭六国一统天下。其间所见所闻,所悟所感,说白了,我李斯吃过的盐比你赵高吃过的饭都多,我李斯玩过的招比你听过的都多,你赵高又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名刀笔吏起家的秦宫人,竟然敢在我面前玩权谋之术!

李斯昂起头轻蔑道:“不错,你说的这五点我都比不上蒙恬。说吧,你到底想干吗?”

赵高态度谦恭起来,立刻换了种语气说:“您不要生气,刚才是我失言了。我这么说,实在是因为心有不忍啊。想我赵高原本只是内宫中卑贱的杂役,所幸能以学史入仕,以刀笔之文步入秦宫。二十余年来我任职宫中,所见宦海浮沉升迁罢黜生死荣辱之事,何其之多。”

“但是!我从未见过有被罢免的丞相有好下场,他和他的子孙最终的下场只有被杀。大行皇帝有公子二十余位,每一位的品性不用说丞相也知道。大公子扶苏是位刚毅勇武的人。此人正直而善用人,他一旦即位,必定重用与他亲厚且德高望重的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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