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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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逼人-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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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崇文也不说话,两人就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这时苏氏端着托盘进来,装着两个小菜和一盘包子。

    苏络欢呼一声,最近她对包子情有独钟,每顿无包不欢,当即抓起一个咬了一口,苏氏宠溺地一笑,又柔声怪她也不洗手,出去取了块手巾,给苏络净手。

    苏络乖乖地享受这种亲情的温馨,对周崇文的别扭劲也减了不少,开口问他怎么没回村里去。

    周崇文没说话,看了一眼苏氏,苏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络儿,听周先生说,你把银子都用于囤粮?”

    苏络的脸顿时沉了下去,“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冷冷地瞪着周崇文。当真无耻,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还跑到她家里来寻求盟友。是,她也知道趁天灾发财的行为不好,但是她不去自然有别人去,况且她只打算翻个两三倍,人家王韩开口就是二十倍,相比之下她简直厚道极了,根本排不到坑害百姓的奸商排行榜中去。

    周崇文就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平静地回望苏络,再用他堪比央视主播的声线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苏络“腾”地站起来,“谁爱当君子你找谁说去,市面上那么些无良奸商你不去教训,就知道教训我!你凭什么教训我?有时间管好自己的事去先!我不吃了!”最后一句是朝着苏氏说的。

    苏络气哄哄的回房去了,苏氏脸上满是焦急,向苏绎示意一下,苏绎便扔下饭碗跟着苏络进了房间。

    “姐。”苏绎递过一个顺手抓来的包子。

    苏络接过来,恨恨地咬一口,嚼得颇有气势,口齿不清地问:“小绎,你说赚钱有错吗?”

    苏绎抿了下嘴,“没错。”

    苏络刚想点头,苏绎又说:“可是奸商都该死,像那个祥记。”

    苏络嘴子的包子噎了一下,苏绎继续说:“周大哥说你想把米价提高二十倍去卖,那……那就是奸商。”

    苏络心里咒骂周崇文没弄清自己意图就抹黑自己形象,连忙向苏绎解释,说自己并没有那么宏大的目标,提高二十倍那是真正的奸商说的,不是她。

    苏绎大松一口气,连拍胸口,马上跑出去向周崇文和苏氏说明情况。苏络趴到门边上听了一会,虽然周厮对她意图提高两倍粮价的事还是不怎么满意,但好歹收回了拙劣的态度,向苏氏反省自己过于武断,临走前又让苏绎代他向苏络赔个不是。

    苏络决定保留追究权利,偏有人不识好歹,第二天又上门劝说其实翻两倍的价格也是坑害百姓的血汗钱,跟翻二十倍没有本质上的不同,人家都旱了,你还好意思加价?

    苏络恨得咬牙切齿,问那厮你说怎么办?周厮道:“既然粮已运到,无法退还,不如就按原计划,在粮价不变的情况下,给灾区人民送去春天,送去福音。”

    苏络眨眨眼睛,放弃抵抗点头说好,周厮放心了,颇具成就感地离开,留苏络在原地不住地翻白眼。对这厮还是先应付过去再说,到时候粮食运到了地儿,要卖多少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当然她不可能过分的坑害劳苦大众,但也不能让她连本钱也回不来吧?原价卖?运费你出啊?

    就这样,苏络总算是得到了家人的谅解和周厮的支持,安心地等待余货到位。大约四百平米的粮仓堆放了三分之一,苏络每天都去看看,再找没人的地方偷笑一番,不住地幻想着自己有了两千两、三千两后如何发起第二波商界攻势,到时候二变四、四变八,八变十六……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过多久,她偷笑的次数就少了。这时已是四月中旬,王韩走了一个月,音讯全无。

    出意外了?苏络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倒霉。包子兴比她还要着急,圆圆的脸上笑容日渐减少,包子铺都没心思开了。有时苏络看不过去,还会劝劝他,安慰他大概是路上耽误了,劝来劝去自己也跟着发愁,这都四月末了,王韩再不回来,她也没时间运粮去卖了。

    更打击她的还在后面,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包子兴消失了,留了封信,说他南下去找人。事实究竟如何无从得知,毕竟八百两对他们这种贫下中农来说不是个小数目,说不定他找王韩后,两个人分一分就完了,这都是没准的事。

    苏络有点消沉,比她更沉的是苏氏和苏绎,娘儿俩每天小心翼翼地陪着苏络,生怕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周崇文更是一天八遍的往苏络家跑,来了就给她讲一些今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励志故事,又说只要咱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终有一天还是有机会造福百姓报效祖国。

    对于这些苏络没太听得进去,她琢磨了两天,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学科都是要交学费的,商道尤其如此。还好,她这学费交得没用什么本钱。

    在老娘小弟周崇文的担忧目光中,苏络懒洋洋地伸了伸腰,一扯嘴角,“干什么呀?垂头丧气的?我们不是还有五百石粮呢么。”

 第23章 出人意料

    幸亏这本钱是挖坑挖来的,苏络除了有点心疼之外,倒也没什么不满情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嘛,这话适用于任何一个失了败需要鼓励的人。

    苏氏请了两天假,在家观察苏络,看她精神似乎真的一切正常,不像是受刺激过度的模样,这才放心地上班去了,临走前让苏绎好好照顾他姐姐。这似乎是交待反了,不过对于这事她除了担心女儿外就没什么了,苏氏是我国传统女性代表,温柔贤淑、逆来顺受。骨子里早就被听天由命的思想同化了,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比周崇文娶不着老婆都想得开。

    苏络忙活了两天,都是瞎忙,生意方面没有包子兴,她就像奔跑在森林里的熊瞎子,处于半失明状态。

    找人工往山东运粮?手握朱仙镇流动劳动力的工头打量她一下,“一百两。”

    苏络想抽他,从江南运粮到朱仙镇,连上租仓人工各种损耗,也不过是一百两,那还是照当时一千二百石的总数算的,现在不过是要运粮到邻省去,仅有五百石,明摆了是宰她。

    她那一千两被支走了八百,付前期运费等八十两,租仓加感情联络费二十五两,置房费十两,周厮的老婆本十两,现余七十五两。

    苏络试图讲价,工头问最后目的地,苏络说在莘县西郊,结果那工头反倒又涨了二十两,理由是莘县水路不可直达,还要转陆路,还要进山,没收你二百两算便宜你了。

    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好使。苏络就奇怪了,通常这时候不是应该工头见色起意,扬言只要你陪我一晚,一切就好商量么?怎么没人向她提出这个要求?虽然提了肯定是佛山无影脚伺候,但是提也不提,总让苏络有一种不被肯定的挫败感。

    其实这倒真是跟苏络的性别有关,这年头没人瞧得起女人,况且她还一脸“我是新丁”的小白模样,不宰她宰谁。

    回到家,苏氏还没回来,苏绎坐在院子里写字,自从家里步入小康后,这小子已经改用宣纸写字了。

    苏络绕到他身后,衷心地夸了两句,“写得真不错。”

    这小子顿时乐得像朵花,看着那么一大朵花,苏络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走进堂屋,见到周崇文在屋里看书。

    “没出摊子啊?”懒懒地打个招呼,苏络就想回房。

    周崇文叫住她,“谈得怎么样?”

    苏络夸张地叹息一声,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周崇文拧起眉头,“你还是想去莘县?不怕王韩只是随口胡说,又在骗你?”

    苏络摇头,“我向工头打听了,莘县那边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小镇,只是道路不通,十分难走,不然他也不会又涨价了。”

    周崇文脸上满是同情,而后又出主意,说咱们可以就在镇上卖,实在不行回村里卖也行。

    这主意苏络不是没想过,按镇上的行价这五百石米最少也能卖个四百多两,倒也能捞回些本钱,可她得能开张啊,早就说了,这镇上的米粮批发只掌握在那两大粮行手中,你从他们那进粮卖可以,从外埠进粮,不是等着人家挤兑吗?而且苏络当初还保证了,保证不在朱仙镇上卖出一颗粮。如果说回宝来村,按村里的购买力,五百石米得卖到哪年去?况且她还不想挤掉村里卖粮老大爷的工作。所以现在只有按原计划行事,按山东与江南的粮价差,扣除运费,就算原价卖,也能卖回三百多两,不致亏得太厉害。

    听了苏络的解释,周崇文半天没吱声,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苏络想起一件事,在他对面坐下,“你提亲的事到底怎么样了?”

    周崇文瞟了她一眼,还是没言语,苏绎从外面进来,“谢先生嫌周大哥没拿够银子,又拒绝了。”这小子神情间很有些兴灾乐祸的意思。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之前是十两,后来见到二十两了,标准自然也就涨了,周厮那里一共应该有十七点五两,又是差二点五两。命运啊。

    “你不早说。”苏络说话回屋,没一会出来,扔给周崇文一根银条,“我现在不急着用钱了,你还有哪儿用钱的地方一并说了,要不要在镇上给你置办个房子?”

    周崇文把银条摆在桌上,起身抱过一旁的包袱,稀里哗啦的,听声音像是钱。

    “我与谢小姐今生无缘,何必强求?谢先生以为那笔银子是我挖到的,不见个几百两他是不会甘心的,况且……”他停了一下,轻轻一叹,“今年又是采选之年,京城会派人至民间选取女子进宫为妃,谢先生想让谢小姐也去试试。”

    明朝后妃多出自民间,主要是怕妃子受宠后外戚专政,故而参选第一要素就是家世清白,无政治背景,越没钱没势的越受待见。

    “谢小姐愿意?”

    “尊从父母之命是天经地义之事。”

    苏络无语,她是真的无语,想感叹一下都感叹不出来。她还以为谢小姐与周厮两情相悦至死不渝呢,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事她也没有立场评论什么,她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

    周崇文感怀了一下,便抛开了再次求亲失利的阴影,打开包袱,果然,里面全是铜钱,包括他自己的五吊,还有上次苏络拿给他的那根银条。

    “我原想在这镇上置办个铺子,用来卖粮,可听你一说,又觉得很有困难,既是如此,便按原计划行事。”

    “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苏络拔弄着那些铜钱,对周崇文肯用全部家当来帮她有一丁丁的感动,“包子兴跑了,不还留个包子铺嘛,把铺子顶出去也能值点钱,关键是我不想把钱都砸在那个工头身上,他现在要一百二十两,走到半路再坐地起价,我拿什么给他。”

    “我也要去。”周崇文像是没听到苏络的话。

    苏络毫不避讳地上前拎住他耳朵,再次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正巧这时苏氏下班回家,见状吓一大跳,连忙拉开苏络给周崇文赔礼,苏络不在乎地一笑,说这厮耳朵有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面的管周崇文叫“厮”,周厮居然也不在意,只是平静地看着苏络,用他动听的声线贴心至极地说:“我会让你用公平的价格运粮过去,但前题是带我去。”

    这回轮到苏络耳朵不好使了,连问了两遍,得到相同的答复,她哼笑两声,“不是瞧不起你,你看起来就不是场面人,怎么去跟工头讲价钱。”

    周崇文就是不说,第二天就神秘兮兮地玩起了失踪,两天不见人影,就在苏络再次无语的时候,他又神奇地出现了,身后跟着十来个壮汉,个个比杀猪的李保还要结实,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笑嘻嘻的胖子,一脸的生意精明。

    “这位是薛老板。”周崇文介绍,“他在山东有几间商行,对那边的情况十分熟悉,我们的粮食经水路后,他再帮忙联系去莘县的车辆。”

    苏络呆呆地跟薛老板打了个招呼,目光又瞄到那厮身后的精壮团上,周厮便回头介绍,“这些……是从开封来的兄弟,有他们在,我们可省些人工。”

    “雇这些人得多少钱?”苏络吞了下口水,她就不信这些人是周厮靠私人关系找到的,如果他真能调动这么些人,就不致于娶个老婆都要借钱了。

    站在周崇文身后一步的壮汉闻言笑道:“姑娘说笑了,我这班兄弟有钱未毕请得到,只是周公子开口,我们甘愿效力。”

    苏络的嗓子眼不由得发紧,撇开那个满脸奸商相的薛老板不说,这十几号精壮兄弟怎么看也不像普通劳力,他们眼中时不时透出的警惕,手上有意无意地总在腰间划拉,习惯性地去摸什么,虽然现在他们腰间空空,可要对苏络说那里原来挂着一把刀,苏络不会惊讶。这绝对是一批练家子。

    到底是什么人?周厮到底是什么人?随便就能拉来一批金牌打手当苦力?

 第24章 不带这么玩人的

    有了人手,那就一切好说了,看似奸诈的薛老板自告奋勇地去码头联系商船,苏络自然相陪,付钱顺便打听周崇文的真实身份。

    薛老板叫薛洪涛,倒是个嘴快的人,热情,就是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只说自己是受了开封知府衙门钟师爷所托,跟着周崇文听他调谴,那些金牌打手他也不知来路,不过既有衙门出面,是捕快的可能极大。薛洪涛说自己经商多年,还没见过哪家商号敢用捕快开路的,反过来问苏络周崇文是什么来路。

    这里要说说“师爷”这个职业,师爷只是俗称,正统一点应该称为“幕客”,帮助幕主官员处理日常事物,别看师爷本身不是官,但由于幕主对师爷的倚重,所以他们手中很是掌握了一部分实权,像薛胖子这样的商人,自然是要巴结的。

    跟官府挂勾的,越发说明事有古怪,那个钟师爷肯为了周崇文出面托人,肯定是跟周厮有交情的,既然有交情,帮忙找个工作肯定不难,可事实上周厮又没有工作,如果不是另有隐情,就是脑子长包地想证明自己谁也不靠也能活下去,据周厮的日常表现来看,他脑子长包的可能性极大。

    薛胖子确实有点能耐,问清了苏络租船的过程后让她躲至一旁,没一会回来,说用了十五两的价格搞定了船资,让苏络狠狠地佩服了一把。

    到了晚上,苏络本想请金牌打手和薛胖子吃饭,被金牌打手拒绝了,随便找了间小客栈住下,说是明天起早就出发。于是苏络对周厮的身份好奇到了顶点,如果只是来自于师爷的托付,这些人怎么会一不吃二不喝,一副给周厮省钱的嘴脸?

    “我父亲是前河南道都御史,钟师爷是我父亲的学生。”送苏络回家的路上周崇文突然开口,“你是想问这个吧?”

    苏络讪笑两声,再次怀疑这厮是不是有读心功能,“我刚想问。”其实她想一下午了,只是没找到机会问。

    周崇文笑笑,苏络见他不避讳这个话题,趁机问道:“这么说你还是个官宦子弟,为什么跑到宝来村去?”

    周崇文脸上笑容淡了些,声线仍是柔和,低低诉说他父亲在五年前被人诬陷,去了官职,连带他刚刚考取的功名也一并革了,其父深受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去世了,周崇文独自一人各处漂泊,最后落脚于宝来村,享受平静生活。

    “那你娘呢?”

    “很早就去世了。”

    苏络有点尴尬,她没想到会问出一段心酸史来,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御史似乎天生就是用来诬陷的,谁让他们总是充当正义使者呢。不过倒也难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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