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徒:最后一位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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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徒:最后一位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将军-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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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这套粗糙的制服,根本没法和国军的美式军服相提并论。李涵章看了看,忽然问周云刚:“我在毕节时,你也到了毕节?是不是还走在共军的队列里?”

“咋可能啊,主任!格老子的,这一路上,我是穿着解放军军装跟着你,不过到了毕节,解放军太多,我怕遇到李四毛的部队,就花了些钱,搞了一套猎户的行头……”周云刚说到这里,大笑道,“主任,你是不是太想我,认错人了?”

“呵呵,可能那个解放军和你长得太像吧?估计是我看错了。好小子!既然这一路你都跟着我,为啥躲躲藏藏的不现身?搞得我每次死里逃生,都以为真的是天兵天将从南天门跳下来了呢!”李涵章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擂了周云刚一拳,接着问道:“那你咋会救了那个老汉的儿子?”

“哎呀,别提了,主任。你当时孤胆去闯那个狗屁张司令的山头,可真让我开了眼界。我就在庙门外的一断墙外,端着枪,看着你威震毛栗坪呢。那胆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周云刚一看李涵章的神色不那么严肃了,还跟自己开玩笑,也趁机拍起了李涵章的马屁。

“少吹捧我。我问你咋救的那个小伙子?”李涵章的习惯还是那样,总是揪着一个问题不放,一查到底。

“嘿嘿……主任啊,这事儿说起来还得怪你啊。”周云刚讪笑着,又卖起了关子。

“咋怪到我头上了?”李涵章瞪大眼睛问。

周云刚不紧不慢地说:“格老子的,那个大鼻子,不是被肥头大耳的张司令舞着文明棍臭揍了一顿,给轰出去了吗?一走出庙门就骂骂咧咧地找人撒气。也活该那小伙子触霉头,刚从毕节城卖了草药往家赶,就让大鼻子看到了。带了两个家伙,上去就收买路钱,小伙子不给,大鼻子吃了枪药一样,正窝了一肚子邪火没处撒,照着小伙子就是一闷棍,随后一刀穿了他的腿肚子,还要接着下死手,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跳出来三拳两脚把那三个孙子放倒,扛起小伙子就跑了……”

“把别人救走了,就把我撂下不管了?”李涵章听到这里,算是听出了个眉目,故意逗周云刚。

“你当时不是正和张司令称兄道弟嘛,还有那个啥表妹……我还担心你被勾得住在毛栗坪不走了呢,哈哈哈哈!”周云刚很开心地笑着,没发现李涵章正拿很专注的眼神儿看着他。

“云刚啊,你变了。都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梁山好汉了。”李涵章感叹了一声,把那身解放军服装还给了周云刚,说,“穿上,让我看看共军士兵李四毛是个啥样子!”

周云刚接过来,把身上的一身短打很麻利地脱下来,换上了那身解放军士兵服。李涵章围着他转了一圈儿又转了一圈儿,把周云刚转得心里发毛,说:“主任,你别转了,我眼晕。不过,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啊,主任……这身衣服往身上一穿,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咋不一样啊?”李涵章不转了,站在周云刚面前问。

“格老子的,穿上这身衣服,我就不是国军中尉周云刚了,真的变成共军李四毛了。你不知道啊主任,我穿着这身皱巴巴的破军装,除了我们的人,还有山里的那些棒老二,不管走到哪儿,老百姓对我都好得很呢,渴了,随便找户人家,他们会拿出家里最好的茶给你喝;饿了,随便找户人家,他们会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给你吃。困了,随便敲开谁家的门,人家像待贵客一般,把最好的床铺让给你……”周云刚说这话的时候,抚摸着身上的军服。

李涵章盯着周云刚看了好一阵儿,问他:“云刚,你记得刚才那位老大爷为啥到现在还把解放军叫‘红军’吗?”

“为啥啊?我还真搞不懂。”周云刚说。

“不但毕节这一带的老百姓,把解放军叫‘红军’,云贵川很多地方,都把解放军叫‘红军’。就说这毕节吧,大概是民国二十五年吧,我在中央党部没有呆多久,就被调到中央军事委员会总政治部任上校联络参谋,接触过一些下面报上来的剿共材料。那时候,就是这个把我们赶出成都的贺胡子,带着他们所谓的红二、红六军团进了乌蒙山区的毕节一带,顾祝同以10个师的兵力尾追和侧击,都没把他的部队歼灭。还有,毛泽东指挥的‘四渡赤水’,也发生在这一带。我来毕节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啥当时红军只是一支狼狈不堪、仓皇奔逃的亡命之旅,却能让老百姓至今还把‘红军’两个字儿记在心上呢?”李涵章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说,“当年,是贺胡子在毕节被追得亡命北逃;现在,是我们被贺胡子从成都追得亡命南逃,唉,仅仅十四五年的时间,沧海变桑田。一切看起来就像梦一样,变了天地啊……”

李涵章说完这些话,望着茫茫的乌蒙山,似乎在问这高山、河谷、密林要答案。但乌蒙山回答他的,却只有冬日午后的一片静寂……

   
第十七章 梦想

1

山里的冬天,暗得早。才下午五点多钟,太阳光就被山挡住了,虽然还能看清眼前的林木和小路,但远处却如同一幅大写意的水墨画。结束了关于“红军”的谈话后,李涵章和周云刚的情绪都很落寞。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荒凉的深山老林和悬崖之间的小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李涵章想和周云刚商量商量在哪里宿营,回头看到周云刚背着背篼,拎着大皮袋子,仍穿着他那套解放军军服,便劝他换身衣裳。

周云刚笑笑说:“格老子的,这深山老林的,连个鬼都没有,脱脱穿穿的,多麻烦啊。”

李涵章想想也是,就没再坚持。

说是“连个鬼都没有”,可两个人走了没多远,却偏偏撞上鬼了!

枪声响起的时候,李涵章和周云刚已经走出密林,正要经过“狼头”。这里距离毛栗坪大约有十多里,是一处盘山小路的急转弯处,路旁突兀着一块青灰色的巨石,逆着光看过去,活脱脱地就像一匹狼头,窄窄的山路正好从狼头下绕过,仅容一个人通过,再往下看,就是深不见底的山渊。

那一枪不知道是从哪里打过来,子弹贴着周云刚的耳朵飞过去,打在了“狼头”上。

“立即隐蔽!”李涵章下意识喊了一声,随手从周云刚背着的背篼里把柯尔特手枪拽了出来,同时,左袖筒里的左轮也滑到了手上。

周云刚则迅速判断出,子弹是从“狼头”对面的一座低矮小山包上打来的。周云刚一把将李涵章拉到“狼头”一侧,正好被那块突出的“狼头”挡住可能飞来的子弹。然后,他把背篼和皮袋子往地上一掼,顺手从皮袋子里抄出了一支卡宾枪,迅速装上弹匣,挡在了李涵章面前。

“是‘汉阳造’!”李涵章一边飞快地左右看了一下,一边提醒周云刚。话音刚落,一阵密集的子弹炒豆般地射过来,打在“狼头”的那一侧。凭经验判断,除了“汉阳造”,还有中正式、三八大盖和大肚盒子。攻击他们的人数,大约有六七个人。

向上,是陡峭得几乎呈直线的石壁;向后,是没有任何遮挡的悬在蛸壁上的山道。李涵章和周云刚被对面飞来的子弹封锁在“狼头”的背面,只要枪声不停,他们就不能移动一步。

“暂时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看看除了这伙人之外,其它地方还有没有埋伏。”李涵章对周云刚说。

于是,两个人暂时躲在“狼头”一侧,屏住呼吸,观察对方的动静。

枪声一直朝着他们藏身的地方集中射击。“狼头”的另一侧,被打得碎石乱飞。尽管隔着一条深涧,但攻击他们的那伙人,已经逐渐从对面的小山上向他们走过来。然而,对面的那座小山上,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尽管是冬天,枝丫间的树叶很稀疏,但因为天已薄暮,能见度太低,李涵章和周云刚只能看到子弹从树丛中射出来,只能看到那伙人慢慢向前移动时碰到的树木在摇晃,却看不清一个人影。

但这就足够了!

周云刚没等李涵章下命令,趁着枪声稍微稀落了一点儿,迅捷地探出身子,端着卡宾枪,朝树木摇晃的地方,一口气把弹匣里的子弹全扫了过去。

随即,一阵惨叫之后,对面的枪声停息了。李涵章看着穿一身解放军军服、身手敏捷的周云刚,恍如梦中。

“格老子的,共军用的是卡宾枪,比我们的家伙好多了!给我往上冲,谁打死他,枪是谁的!”

李涵章听到这声音,觉得非常耳熟:那不是张司令的妹夫、龙泉驿的店小二李转运吗?真是山水有相逢啊,昨天才在破庙里分手,今天就在这“狼头”下见面了!李涵章心里有底了,一把将周云刚拽回来,命令道:“停止射击,等他们走近再说。”

“为啥?”周云刚侧过头来,不解地问。

“看情况,我们遭遇的就只有这一伙人,没有埋伏。只要他们翻不过这道深沟,我们就暂时没危险。刚才有一个家伙在喊话督战,你听清楚没?那家伙是我的‘老朋友’了,等他们走近了,我自有办法。”李涵章干脆把枪全收起来,掏出一盒“哈德门”,慢悠悠地弹出一支,抽起烟来。

周云刚听李涵章这么一说,知道他已经想出了退敌之策,但他仍不敢大意,把卡宾枪挎在脖子上,平端着,枪口冲向对面的山上,护卫着李涵章。

“哈哈,龟儿子共军没子弹了,弟兄们,给我麻利点儿。抓活的。谁先抓到,大烟二两!”李转运又在督战了。

“队长,臭嘴那个龟儿子,被共军一梭子打得翘辫子了,咋个办?”一个公鸭嗓子问。

“咋个办?不办!回头再来收尸,抓共军要紧!”李转运吼道。

听他们说话,刚才那一梭子,已经干掉一个了。而且,他们以为自己没有子弹,放松了警惕。此时出击,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周云刚气得脸色铁青,但有李涵章的命令在,却不敢贸然行动。

李涵章则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然在那里慢悠悠地吞云吐雾。

“队长,你说,那个共军真的没子弹了?共军狡猾得很,我在国军的时候可没少吃他们的亏,还是小心着点儿好。”看来,公鸭嗓子是个老兵油子。

李转运十分得意地说:“嘿嘿,老子管他有没有子弹,他反正已经被困在石头后边了。看到了吗?这个共军,又是背又是提,东西不少,说不定都是真金白银,药品、子弹啥的。就是我们运气不好,捞不到这些好处,能抓获一名共军,再缴获一堆破烂,也能让老子在姓张的面前伸直腰杆。格老子的,自从跟那个臭婆娘投了她这个表哥,老子赔了钱财又受气,当个伺候人的警卫队队长,眼看着那姓张的龟儿子花老子弄来的钱,还天天不给老子好脸色看。这趟活,弟兄们一定给老子做漂亮了,要不然,老子就让你们也跟大鼻头那样,扒了裤子,拴在柱子上,冻你个半死不活!”

“是,队长!等把这个共军抓回去,老子也要好好出口恶气,收拾收拾这个龟儿子。格老子的,这些年没少受共军的窝囊气!”公鸭嗓子此时居然也壮起胆来,要抓住周云刚这个“共军”报仇雪耻。周云刚气得咬牙切齿,但李涵章抽完了一支烟,又燃上一支,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2

那帮家伙已经从树林里钻出来了。在暮色中,能清楚地看到他们一个个弯着腰,端着枪,一步一挪地往沟底移动。

“队长,这趟去金银山,朱司令待我们可不薄啊,比张司令强多了。每人一两大烟不说,还酒肉管够。你说说,要是我们跟他把这笔生意做成了,他能分给我们多少好处?”公鸭嗓子边往前摸,嘴巴还闲不住。

“你他妈的给老子把嘴巴闭严实了!这趟差,要是你吐出半个字,老子立马敲了你的砂罐儿!姓张的正找老子的茬,想独吞那臭婆娘裹来的钱。他要是知道老子去金银山,我他妈的还能在毛栗坪混吗?”

“是是是,队长!您说得对,您运气好,临回去,还能捎带个共军俘虏,多露脸儿!”

李涵章听到这儿,抽完了第二支烟,站起来小声问周云刚:“那帮龟儿子走到哪儿了?”

“已经到沟底了,现在往下看,格老子的,正看到他们球一样的脑壳。”周云刚没好气地说。

“好!这就好办了。”李涵章“噌”地拔出插在腰间的那两把手枪,扭身就往外冲。

“主任!”周云刚一把将李涵章死死拽住,说,“咋打,你指挥!我手里的家伙,比你的厉害。我要让这帮龟儿子尝尝开天灵盖的滋味儿。”

“那好!领头的那小子,毕竟是我见过两次面的‘老朋友’了,在龙泉驿,他还给老子端过洗脚水。看在伺候过老子的份儿上,给他留条小命吧。现在,你先往他们脚下来一梭子。剩下的事儿,交给我!”李涵章这样吩咐周云刚。

周云刚也不知道李涵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他处乱不惊、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明白他已经有了退兵之策,随即匍匐下来,端着枪,悄悄往“狼头”下、山径对侧的崖边移动。那帮家伙,此时已经三五米远一个地分散开,正好走到了山沟最深的地方,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往上攀岩冲击了。周云刚看准李涵章所说的那个“领头的”,突然间伸出卡宾枪管,“突突突突”一梭子扫过去,李转运的脚前就有一片火星在暮色中乱闪,随后,只听见“扑通”、“扑通”一阵乱响,六七个家伙全都趴在地上,没谁再敢吱声了。

“哈哈哈哈……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看清楚我是谁了吗?”李涵章此时已经拎着双枪,挺立在“狼头”下的悬崖边,对撅着屁股,拼命往石头后边藏的李转运说,“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连张司令的客人都暗算?亏得从龙泉驿开始,我就把你当兄弟待。我算是交错朋友了。现在你也看到了,就凭你们手里这几杆破枪,又趴在我和我兄弟的脚底下,那不是活靶子吗?要是再玩儿邪的,可别怪我周某不够朋友。”

“哎哟……周老板,周老板……咋个会是你哦?天快黑了,看不清楚,小的瞎了狗眼,以为遇到共军了呢。”说着,往周云刚帽子上的那颗红五星指了指,“小的没看出这位共军长官跟您老人家是一伙的。周老板饶命,别跟小的一般见识。”李转运一听声音,立即明白自己遇到的是谁了,赶紧把手里的盒子炮一扔,趴在地上一边磕头,还一边不甘心地抱怨,“您……您这个……这个咋跟共军……”

“哦?你问这个啊?”李涵章瞄了一眼,戏弄他说,“老子走南闯北跑江湖,那条道儿上都得有个朋友照应着,你说是不是?老子是生意人,不掺和你们兵家的烂事儿。照你这么说,我就不能和解放军交朋友了?”

“岂敢岂敢。周老板,您路子宽,身手好。自然四面八方、黑道白道都耍得开。”李转运一听这话,赶紧溜着杆子拍马屁。

“哈,不知者不怪嘛。要不是你们走拢来,我也看不清是兄弟你啊。这下好了,没事儿了。要不然,自家兄弟误打误撞的,伤了人,传出去,我周耀祖丢不起这个人啊!都起来吧,都起来吧,没事儿了。”李涵章嘴里这么说着,枪却仍然端着,并没有收起来。

那帮家伙一听,这才明白,自己遇到的是昨天孤身独闯毛栗坪的双枪大侠。一听李涵章说“没事儿了”,赶紧爬起来,扭头就想逃。

“慢着!”李涵章突然吼道,“说!你们刚才嘀咕的‘金银山’、‘朱司令’、‘做生意’是咋回事?不说实话,我兄弟手里的卡宾枪可不会答应!”

李转运一听李涵章问这个,赶紧又趴下磕头:“周老板,您听小的说……我这是……我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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