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徒:最后一位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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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徒:最后一位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将军-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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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福一听这话,吓坏了,赶紧把怀里抱着的汉阳造一扔,“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直抽自己的嘴巴子:“小的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归朱彪朱大队长管。前些天,霍司令命令每个大队统统都要派人下山去搞钱,说是买枪买炮。朱大队长就命令我和陈家财一伙儿,去他的老家‘敲大户’。我们俩路上敲了一个有钱的主儿,搞了三十多万共军发的那种钞票。神剪张是陈家财的远房表叔,知道他是个随时不缺钱的人,听说他回家了,就找上门来借钱。一下子借那么多钱,陈家财不信。神剪张说,他遇到了一个出手特别大方、根本拿钱不当钱的阔老板。他这次借钱,是要赚银元的。等银元赚到手,就给陈家财二成的好处。陈家财听了,还是不信。神剪张急了,就把遇到您的情况给说了。我俩正想着咋敲更多的大户上山领赏呢,一听神剪张的话,知道好事儿就找上门来了,就把敲来的共军钞票借给了神剪张,说好还钱时给二成的利息。然后,我们就悄悄跟着神剪张,藏在他家柴房里。第二天早上看到您用四块现大洋换了几件破衣服,心想,这下真的撞上阔财主了,发大财的机会来了。于是,就提前出了礼泉寺,在半道上等着您……”

王大福老老实实地把当初在礼泉寺怎么得到“周老板”消息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李涵章说了。

李涵章听了王大福的这些话,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那从礼泉寺到铜鼓山,一路走了七八十里地,你俩手里都有家伙,咋走了那么远还不动手?”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王大福揉着膝盖,弓着腰站在那里接着说,“您不知道啊长官,别说从礼泉寺到铜鼓山了,就是这整个荣昌县,沿途都有霍司令放的眼线。不怕长官怪罪……”王大福说到这里,忽然很紧张地望着李涵章不吭声了。

“继续说。现在我们都是自己人了,还有啥话不好讲?”李涵章催促他道。

王大福擦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接着吞吞吐吐地说:“半路上,陈家财见你明明叫‘周耀祖’,却忽然改口说自己是‘张子强’,就起了疑心,通过沿途眼线,报告了山上。朱大队长怀疑你是共军的探子,命令我俩把你引到铜鼓山,捉你上山后确认身份。我们在半道上就知道,你的背篼里肯定有不少的金银细软,不说别的,光是在神剪张那里换的钞票,就值得我俩干一票了。陈家财原本出主意,要和我在半道下手,抢了你的背篼后,不回铜鼓山了,躲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等风头过了,再出来吃香的喝辣的……结果……结果……”

“啥结果?快说!”李涵章看他又在卡壳了,听得都不耐烦,厉声吼道。

王大福吓了一跳,“啪”地敬了个礼,接着说:“报告长官:就在我们准备半路上下手的时候,朱大队长好像长了千里眼似的,托路上的眼线警告我俩,要我们老老实实把你带到铜鼓山,否则,我俩随时就可能在半路上掉脑袋!没办法了,我们只好随着你走。到了铜鼓山北门的进山口,陈家财实在忍不住了,就悄悄跟我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一旦上了山,我们的发财梦就完蛋了。所以,刚进山口我们就动了手。谁知道我们瞎了狗眼,居然打劫到长官您头上了……剩下的事儿……您都知道了……长官,小的该死!我都说完了,请长官处罚!”

听到这里,李涵章算是明白了,自己阴差阳错撞到了霍金寿的地盘上,路上差点儿被人谋财害命。看来,自己以后得小心这点儿。想到这里,他盯着王大福说:“大福啊,这些都过去了。升官发财的事儿,谁不想干啊?再说了,你这也是奉命行事嘛,那些谋财害命的馊主意又不是你出的。”

“对对对,还是长官眼亮。都是陈家财那个龟儿子想的歪主意,也怪小的没心眼儿,差点儿跟着他犯了死罪。”王大福一听李涵章不但不追究自己,还替自己开脱,赶紧拍马屁。

见李涵章递了一支香烟给自己,王大福诚惶诚恐地接过来,燃着后,“滋溜”一口就抽掉了少半截,“呵呵……长官,还是洋烟好抽啊。香!比旱烟安逸多了。”边说边伸着脖子又来了一大口。

李涵章看他那贪婪的样子,干脆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哈德门”,扔给他说:“觉得好抽,就全拿去吧。”

“嘿嘿……长官,你真是个大好人。”王大福一边小心地把那包“哈德门”揣好,一边说,“朱大队长吩咐小的伺候长官,您有啥吩咐,小的肝脑涂地,两肋插刀!”

“好!兄弟是个实在人,够朋友!”李涵章站起来,拍了拍王大福的肩膀说,“我虽说是你的长官,但最喜欢交朋友。你也看见了,连你们霍司令都得听我的,还要把司令的位置让给我。实话告诉你,我比他的官儿大多了!一包洋烟算啥?现大洋、人民币,我背篼里多得是。既然朱大队长派你追随我,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副官了。”

“谢谢长官栽培,谢谢长官栽培!”王大福腿一软,“扑通”一声又跪下了,“长官看得起小的,小的愿为长官鞍前马后,粉身碎骨!”

“那好。王副官,我可能明天,最迟后天就要离开这里,去大足执行蒋委员长亲自交办的一项重要任务。我下山时,你随我一起走。等任务完成了,我们一起去台湾,由蒋委员长亲自给你发委任状!”李涵章下意识地感觉到,这铜鼓山上危机四伏,他需要一个帮手,哪怕是个并不机灵的帮手,也总比没有的好。

“是!长官!小的从现在开始,就是您的人啦,唯长官命令是从!”王大福从地上爬起来,“啪”地给李涵章行了一个军礼。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天估计都快亮了。这铜鼓山固若金汤,哪需要站啥岗?你早点儿去休息吧。”李涵章把需要了解和需要办的事儿都办完了,就把王大福打发走了。

冬夜的铜鼓山,没有风,但门外不时传来的巡逻的脚步声、兵勇们聚赌的鼓噪声,却让李涵章感到,这满山的古木丛中,到处都涌动着杀机……

3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涵章就醒来了。其实他一晚上都是醒着的,压根儿没睡踏实,说是醒来,不如说起床。

昨晚王大福离开后,李涵章把自己上铜鼓山前前后后的事情又想了一遍,看起来,似乎全部情况都搞清楚了,但他却并不轻松,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晚饭后,霍金寿陪自己“视察”铜鼓寨时,朱彪拿着李橖的电报匆匆跑来,两人躲在暗处说了些什么呢?凭着直觉和多年的特务工作经验,李涵章推断,李橖从滇缅边境发给霍金寿的那封急电,一定和自己有关!但是,无论那封电报是否与自己有关系,铜鼓山既然已被李德生的35师包围,就绝非久留之地……李涵章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王大福大概在门外听到了动静,扯着嗓子喊:“长官,您睡醒啦?”

“哦,王副官啊,你进来吧。”李涵章在屋子里应道。

王大福端着一个盛了温水、搭了棉布面巾的铁盆子一进门,就神秘兮兮地对李涵章说:“长官,我有重要情况报告……”

哪知道,他的话刚说了半截,门外就想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李涵章抬眼一看,来的是霍金寿,后边还跟着朱彪。王大福把后半句话咽回去,默默地把水盆放到李涵章面前的一张凳子上,惶恐地溜了屋里这三位长官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李主任早啊!昨晚,在这荒陋小寨,休息得还好吧?”霍金寿开口打招呼时,跟昨晚酒后相比像是变了个人。

“霍司令早。还好,还好。在这山寨之上,既有‘会当凌绝顶’的豪气,又有‘悠然见南山’的洒脱,很久都没有这么安逸过了。”自己刚一起床,霍金寿就进门了,李涵章尽管很讶异,但仍应付着,看他这么早就过来要说什么。

“李主任,既然小寨您觉得这么安逸,为了党国大业,还是留下来吧。您屈就了纵队司令,李总司令那里,我也好有个交代。”霍金寿也没等李涵章让座,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又开始老调重弹。

“霍司令,该说的不该说的,昨天李某已经都说了。我们之间,已经没必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吧?”李涵章边洗着脸,便回答霍金寿。

“卑职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希望李主任能够留在这里,带领大家兴盛光复大业啊!”霍金寿说罢,掏出一支烟,燃上,抽了一口,喷着烟圈。

“霍司令,你也看到了,我昨天是咋给李橖李总司令回电的。李某确实是有要务在身,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如果有缘,等我把这趟差办完,一定回来和霍司令共谋铜鼓山兴盛大计。这样,你看如何?”李涵章把棉布面巾搭在铁盆沿上,在离霍金寿远些的床头坐下,也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共谋大计?恐怕李主任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吧?”一直站在霍金寿身边的朱彪忽然插话道。

李涵章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住口!我和李主任说话,你插啥嘴?”霍金寿瞪了朱彪一眼,然后回头盯着李涵章说,“这么看来,小寨是真的留不住李长官了?”

“承蒙霍司令盛情挽留,李某没齿不忘。可惜啊,公务在身,身不由己。我必须尽快赶到大足!”李涵章吐了一口烟,又弹了弹烟灰。这时候,他说话的口气已不容置疑。

“公务要紧,公务要紧。既然李主任去意坚决,卑职也不便久留,我这就去安排一下,今天便送李主任上路,要得不?”霍金寿一边说话,一边站了起来。

“要得,要得。李某十分感谢霍司令美意!”李涵章一看霍金寿要放自己下山,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就请李主任用早餐。早饭过后,卑职亲自送李主任下山。朱大队长,你去安排一下,一定要安排妥当,让李主任满意!”霍金寿说着,站起来,指尖对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司令部里,霍金寿陪着李涵章刚吃过早饭,朱彪就带人把李涵章那个背篼拎了过来,放到李涵章面前说:“请李长官检查一下,您的东西少啥没有?”李涵章笑笑,躬身把手伸进了背篼。

李涵章的这个动作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朱彪让他检查,不过是客套,他要是真的检查,那就是表明了他对这帮人不信任,也不打算给这帮人面子。

霍金寿的脸色铁青,朱彪的手在慢慢捏拢……

哪知道,李涵章把手伸进背篼后,忽然从里面拎出了一把大肚盒子!

霍金寿和朱彪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来,“唰”地拔出了各自腰里的手枪。

“哈哈哈哈……”李涵章攥着大肚盒子的枪管,将枪把冲着霍金寿,大笑着说,“不好意思,也怪我没说明白,让两位受惊了。这是朱彪的属下陈家财的武器,我替他保管了一天,现在要走了,物归原主,还请两位替他收下。”

李涵章大笑,还另有深意,因为他从背篼里取那把大肚盒子的时候,发现背篼里的所有东西全都原封未动。

“哎呀,让李主任见笑了。惭愧惭愧……”霍金寿一手把自己的枪收起来,一手把陈家财的那把盒子炮接了过来,“属下无能,让李主任见笑了。”

李涵章敷衍道:“哪里哪里,我和陈家财、王大福同行了七八十里地,据我的观察,陈家财的脑壳还是很灵光的,只要好好调教,还是块好材料。”

“那王大福呢?李长官觉得他更是块好材料了吧?不然,咋成了你的副官?”朱彪也把枪收了起来,盯着李涵章问。

李涵章一看朱彪的眼神,就明白了一切,大笑道:“哈哈哈哈……李某实在想不到啊!我只是感觉夜里寂寞无聊,找王大福聊聊天,随便开了个玩笑,说封他为我的副官,想不到居然被你朱彪监视了!姓朱的,你啥意思?”

霍金寿愣了一下,刹那间就声色倶厉地质问朱彪:“朱彪,李主任说的,是真的吗?”

“卑职岂敢,卑职岂敢。早上,王大福拿着您赏他的那包‘哈德门’,到处散烟请客,声称自己已经是‘王副官’了。我很吃惊,仔细一问,才知道一夜之间,他就被李主任您提拔成副官了。这小子祖坟上冒了啥青烟,哪里来的这天大的福分啊?”朱彪忙不迭地辩解说,脸通红通红。

“那就好,军中无戏言。我的王副官呢?”李涵章一看朱彪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干脆直接朝他要人!

霍金寿立即朝司令部门外喊:“通知王大福,立即来司令部报到!”

李涵章注意到,朱彪的脸色像煮熟了的紫茄子一样难看,一直朝霍金寿使眼色。但霍金寿却只顾看着李涵章,没有顾及到朱彪神色变化。

4

一转眼的工夫,王大福被拖了进来:这家伙不但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而且大冬天的,只穿着一条大裤衩,浑身湿淋淋,抖得像筛糠一样!一被松开,王大福“扑通”一声就跪到了李涵章脚下,抱着他的腿号啕大哭,边哭边号叫:“长官,长官啊,您得给小的做主啊!”

霍金寿显然也吃了一惊,但还没等李涵章和霍金寿说话,朱彪就抢上前一步,把王大福从地上拽了起来。边拉他起来边说:“大福啊,说了你多少次,小赌怡情,大赌败家。咋样,这次又输得还不起钱,让人揍了吧?现在好了,李主任提拔你当他的副官,这下子,你小子比我的官儿都大,我都要喊你长官了!不过,毕竟我们是一起共过事的兄弟,再说话,可要注意点儿哦,别像今天早上那样,李主任还没正式宣布对你的任命,你就四处乱说,嘴巴不牢!”

朱彪说到“嘴巴不牢”这四个字的时候,眼里透着一股杀气。李涵章冷眼旁观,霍金寿似乎也看出了这里边有什么事儿。王大福则躲闪着朱彪的眼光,浑身抖得更厉害。

“朱大队长,还不赶紧去给王副官找身军服?”霍金寿瞪了朱彪一眼,然后又拍了拍王大福的肩膀说:“老弟啊,先受点儿委屈。一会儿,我马上安排人送你和李主任上路。以后,还要仰仗王副官多多关照铜鼓寨这些弟兄们呢。”

“是!司令……”

朱彪答应着,正要转身,李涵章叫住他,这才开口说:“不必了,不必了。我下一步去大足,如果穿着军装,那不是送上门去让李德生的共军抓俘虏吗?所以啊,给王副官找身合适的便装就行了。最好是短打,路上行动方便。”李涵章说着,把自己身上的长棉袍脱了下来,披到了王大福身上。王大福正抱着膀子哆嗦,听李涵章这样说,见李涵章这样做,眼里立刻就滚出了两行泪。

“是!长官!”朱彪听李涵章吩咐完,敬了个礼,转身出门去了。

朱彪走后,霍金寿和李涵章在蒋介石戎装照下边的方桌两边坐下。李涵章以不变应万变,等着霍金寿先开口。霍金寿似乎明白李涵章的心理,晃了晃肥大的脑袋,先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口说:

“李主任,你我有缘相见,是我霍某的福分啊!霍某招待如有不周,还望多多海涵。眼下时局混乱,李将军却执意要离开铜鼓寨,霍某担心,李主任此一去,不知今生还能否相见?想到这些,霍某心里很悲凉啊。”

“霍司令昨天不是还雄心勃勃的吗?”李涵章说着,“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李某虽然不才,但对党国大业,从未产生过动摇。相信我们一定还会相见的!”

霍金寿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听李涵章把话说完,端起桌子上的一个粗瓷大碗,喝了一口茶,抹了抹嘴说:“那是,那是。李将军勋驾光临小寨,霍某无以为报,特地给将军备了两份薄利,请笑纳。”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纸,摊到李涵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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