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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述夫余缘起云:初,北夷索离国王出行,其侍儿于后妊身。王还,欲杀之。侍儿曰:前见天上有气,大如鸡子,来降我,因以有身。王囚之。后遂生男。王令置于豕牢,豕以口气嘘之,不死。复徙于马阑,马亦如之。王以为神,乃听母收养。名曰东明。东明长而善射,王忌其猛,复欲杀之。东明奔走。南至掩水,以弓击水,鱼鳖皆聚浮水上,东明乘之得度。因至夫余而王之焉。《后书》此文,本于《魏略》,见《三国志·夫余传注》引。索离作藁离,掩水作施掩水。《后书》注云:索或作橐。疑索为藁之误,橐又之讹。此与《魏书》所述高句丽始祖朱蒙缘起,明系一事。《魏书》云:高句丽者,出于夫余。自言先祖朱蒙。朱蒙母河伯女。为夫余王闭于室中。为日所照。引身避之,日景又逐。既而有孕。生一卵,大如五升。夫余王弃之与犬,夫不食。弃之与豕,豕又不食。弃之于路,牛马避之。后弃之野,众鸟以毛茹之。夫余王割剖之,不能破。遂还其母。其母以物襄之,置于暖处。有一男,破壳而出。及其长也,字之曰朱蒙。其俗言朱蒙者善射也。夫余人以朱蒙非人所生,将有异志,请除之。王不听。命之养马。朱蒙每私试,知有善恶。骏者减食令瘦,驽者善养令肥。夫余王以肥者自乘,以瘦者给朱蒙。后狩于田,以朱蒙善射,限之一矢。朱蒙虽矢少,殪兽甚多。夫余之臣,又谋杀之。朱蒙母阴知,告朱蒙曰:国将害汝。以汝才略,宜远适异方。朱蒙乃与乌引、乌违等二人弃夫余东南走。中道,遇一大水。欲济无梁。夫余人追之甚急。朱蒙告水曰:我是日子,河伯外孙。今日逃走,追兵垂及,如何得济?于是鱼鳖并浮,为之成桥。朱蒙得渡,鱼鳖乃解。追骑不得渡。朱蒙遂至普述水,遇见三人:其一人着麻衣,一人着衲衣,一人着水藻衣。与朱蒙至纥升骨城,遂居焉。号曰高句丽,因以为氏焉。《魏书》谓句丽出于夫余,乃因夫余在塞外,建国较早云然。原其部落,固不得云有先后也。此事又与《博物志》所载徐偃王事相类,已见《先秦史》第八章第一节。契之生,固由简狄吞玄鸟卵;见《先秦史》第六章第二节。即《生民》之诗,所谓“不坼不副”者,疑亦如《魏书》所言朱蒙卵生,夫余王割剖之不能破;貉本东南部族,播迁而至东北,似无足疑。《后书·高句骊传》云“东夷相传,以为夫余别种,故言语法则多同”;《涉传》云:“耆老自谓与句骊同种,言语法俗,大抵相类”;《沃沮传》云“言语,饮食,居处,衣服,有似句骊”;可见此族蔓延之广。《挹娄传》云“人形似夫余,而言语各异”,则知其确为异族。知挹娄即古肃慎者?《传》言其弓长四尺,力如弩。矢用楛,长一尺八寸。青石为镞。镞皆施毒,中人即死。肃慎在古代,固曾以楛矢石砮为贡也。亦见《先秦史》第八章第一节。《韩传》云:马韩,“其南界近倭,亦有文身者”。弁辰,“其国近倭,故颇有文身者”。近倭者文身,远倭者则否,知韩自为大陆民族,特与倭相杂耳。(22)倭男子皆黥面文身。衣横幅,结束相连。女人被发屈,衣如单被,贯头而着之。并丹朱坋身,如中国之用粉也。与朱崖、儋耳相近,故其法俗多同。其为越族无疑矣。
诸国文化,高低不等。貉族皆能勤稼穑,祭天及鬼神。有城郭宫室。或冠弁衣锦,器用俎豆。《汉书》《地理志》。及《后汉书》,《东夷传论》。皆称其风俗醕厚,归功于箕子之教。此亦未必然。要之南方开化早,北方开化迟,貉本东南之民,故其法俗,与挹娄、韩、倭迥乎不同耳。马韩无城郭。作土室,形如冢,开户乡上。不贵金、银、锦、罽。不知骑乘牛马。惟重缨珠,以缀衣为饰,及县颈垂耳。挹娄亦穴居。冬以豕膏涂身。夏则裸袒,以尺布蔽其前后。臭秽不洁。作厕于中,圜之而居。东夷饮食皆用俎豆,惟此独无。法俗最无纲纪。则皆不足观矣。
夫余至后汉始通中国,而其建国则远在西汉之世。(23)《汉书·王莽传》:莽篡位,使五威将四出。东出者至玄菟、乐浪、高句骊、夫余。及高句骊亡出塞,州郡归咎于高句骊侯驺,严尤言被以大罪,恐其遂畔,夫余之属,必有和者。参看第五章第四节。则当先汉之末,业已崭然见头角矣。光武建武二十五年,夫余王始遣使奉贡。光武厚报答之。于是使命岁通。其后虽间或犯塞,然大体服从。顺帝永和元年,其王曾来朝京师,挹娄自汉兴以后,臣属夫余,故未尝自通于汉云。
高句骊本玄菟属县。玄菟初治沃沮,昭帝时徙治高句骊。自单单大岭以东,沃沮、貉,悉属乐浪。后以境土广远,复分岭东七县置乐浪东部都尉。已见第三章第六节。故夫余为塞外之地,句骊、沃沮、,则皆在邦域之中也。高句骊凡有五族:有消奴部、绝奴部、顺奴部、灌奴部、桂娄部。本消奴部为主,稍微弱,后桂娄部代之。王莽时事,已见第四章第四节。建武八年,高句骊遣使朝贡。光武复其王号。二十五年,春,句骊寇右北平、渔阳、上谷、大原。辽东大守祭彤以恩信招之,皆复款塞。后句骊王宫,生而开目能视,国人怀之。及长,勇壮。数犯边境。安帝永初五年,官遣使贡献。求属玄菟。元初五年,复与貉寇玄菟,攻华丽城。华丽,汉县,属乐浪郡。建光元年,幽州刺史冯焕,玄菟大守姚光,辽东大守蔡讽等将兵出塞击之。官遣嗣子遂成诈降,据险厄以遮大军,而潜遣三千人攻玄菟、辽东,焚城郭,杀伤二千余人。于是发广阳、渔阳、右北平、涿郡属国三千余骑同救之。而貉人已去。夏,复与辽东鲜卑八千余人攻辽队,汉县,今辽宁海城县西。杀掠吏民。蔡讽等追击于新昌,汉县,今海城县东。战没。秋,官遂率马韩、貉数千骑围玄菟。夫余王遣子尉仇台将二万余人与州郡并力讨破之。是岁,宫死,子遂成立。姚光上言:欲因其丧击之。尚书陈忠谓宜遣吊问,因责让前罪,赦不加诛,取其后善。安帝从之。明年,遂成诣玄菟降。遂成死,子伯固立。顺帝阳嘉元年,置玄菟郡屯田六部。质、桓之间,复犯辽东西安平。汉县,在今辽宁辽阳县东。杀带方令。带方县,在今朝鲜平壤西南。掠得乐浪大守妻子。建宁二年,玄菟大守耿临讨之,斩首数百级。伯固降伏,乞属玄菟云。
三韩:《后书》云:马韩最大,共立其种为辰王,都目支国,尽王三韩之地。其诸国王,先皆是马韩种人焉。又云:初,朝鲜王准为卫满所破,乃将其余众数千人走入海。攻马韩,破之。自立为韩王。准后灭绝,马韩人复自立为辰王。案自三韩以前,辰为一统之国,(24)已见第三章第六节。马韩最大,故其种皆称王,而箕氏亡后,辰王之位,亦仍为马韩所据也。《后书》又云:辰韩耆老,自言秦之亡人,避苦役适韩国。马韩割东界地与之。其名国为邦,弓为弧,贼为寇,行酒为行觞,相呼为徒,有似秦语,故或名之为秦韩。辰韩仅诸小别邑各有渠帅,盖皆不足称王。然有城郭屋室。知乘驾牛马。国出铁,、倭、马韩,并从市之。凡诸贸易,皆以铁为货。与马韩之无城郭,作土室,不知骑乘,惟重缨珠者大异矣。弁辰与辰韩杂居,言语风俗有异,而城郭、衣服皆同。甚矣,文明之易于传播也。建武二十年,韩人廉斯人苏马等诣乐浪贡献。光武封苏马为汉廉斯邑君。使属乐浪郡,四时朝谒。
《后汉书,倭传》云:倭凡百余国。自武帝灭朝鲜,使驿当作译。通于汉者三十许国。国皆称王。其大倭王居邪马台国。建武中元二年,倭奴国奉贡朝贺。使人自称大夫。倭国之极南界也。光武赐以印绶。《本纪》:东夷倭奴国王遣使奉献。安帝永初元年,倭国王帅升等献生口百六十人,愿请见。《本纪》:倭国遣使奉献。案《后书》记倭事,略同《国志》,而不如《国志》之详。《国志》述自带方至倭道里云:从郡至倭:带方,后汉末公孙康改为郡。循海岸水行,历韩国,乍南乍东,到其北岸狗邪韩国,七千余里。始度一海,千余里,至对马国。又南,渡一海,千余里,命曰瀚海,至一大国。又渡一海,千余里,至末卢国。东南陆行,五百里到伊都国。东南至奴国百里。东行至不弥国百里。南至投马国,水行二十日。南至邪马台国,女王之所都,水行十日,陆行一月。日本木官泰彦《中日交通史》谓:狗邪韩即迦罗。对马即今对马。一大,当依《北史》作一支,今壹岐。末卢今肥前之松浦,伊都今筑前之怡土。奴即筑前之傩。不弥,筑前之宇弥。投马,筑后之三潴。又其国博士内藤氏之说云:北宋本《通典》有倭面土国王师升。日本古本《后汉书》有倭面土国王师升、倭面国王师升。异称《日本传》引《通典》有倭面土地王师升。盖本作倭面土国王,后省称倭面国王,又省为倭国王,或误为倭面土地王。倭面土当读为乜マ卜,即大和国,邪马台亦即此三字之异译也。据陈捷译本。商务印书馆本。日本天明四年,筑前那珂人掘地,得一石室。上覆巨石,下以小石为柱。中有金印一,蛇纽,方寸,文曰汉委奴国王。黄遵宪尝于博览会中亲见之。见遵宪所著《日本国志·邻交志》。案《国志》又云:自女王国以北,其户数道里可略载。其余旁国,绝远,不可得详。次有斯马国。次有己百支国。次有伊邪国。次有都支国。次有弥奴国。次有好古都国。次有不呼国。次有姐奴国。次有对苏国。次有苏奴国。次有呼邑国。次有华奴苏奴国。次有鬼国。次有为吾国。次有鬼奴国。次有祁马国。次有躬臣国。次有巴利国。次有支惟国。次有乌奴国。次有奴国。此女王境界所尽。其南有狗奴国,男子为王。建武、中元之时,倭之极南界,虽不可知,似不能逮女王时。三国时可详知者,尚仅限于女王国以北,则倭奴或即邪马台之大酋,亦未可知。即谓不然,而帅升与后来之女王,必即其大酋,则无疑矣。日本史家,每谰言受封于我者,为彼之小酋,只见其褊浅耳。《国志》云:旧百余国,汉时有朝见者。今使译所通三十国。则三十国之通实三国时事,疑后汉尚未逮此。(25)而《后书》云:自武帝灭朝鲜,使驿通于汉者三十许国,一似自武帝时即然者,措辞似亦未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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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文具:光武一札十行。
(2) 文学:建武以谣言单辞更易守、长。
(3) 职官:光武省官。
(4) 兵:光武不以功臣为郡,用兵又无重赏。
(5) 职官:光武待文臣严而寡恩,然权威横。光武实乃无礼,明帝沿之。
(6) 职官:令史为卑微。
(7) 学校:后汉始终饰辟雍,不兴痒序。
(8) 宗教:光武封禅信讖?愚民耳。
(9) 政治:苛察者身或廉法,而流毒百姓。
(10) 史事:马氏非不纵恣,此见信史之少,盖徒据传者书之。
(11) 兵:光武不伐匈奴为名言。
(12) 通商:汉以钱鲜卑,必以求华物,是发出钱以旺商务也。
(13) 四夷:西域诸国互相兼并,始于汉末,其吞并。
(14) 封建:多灭国而立所欲立之人王,莎车王贤则其例。
(15) 四夷:西域之畔,不尽由任尚严急。
(16) 四夷:古与西南交通。
(17) 四夷:古以极西境为弱水、西王母。
(18) 四夷:汉初通西域时,未知有大秦,则犁轩非大秦都。
(19) 四夷:犁轩人东来甚早。
(20) 四夷:羌当种世系。
(21) 社会:“日南有野女,群行不见夫”,盖女子自为群。
(22) 四夷:韩为大陆民族,特与倭杂。
(23) 四夷:夫余西汉时已建国。
(24) 四夷:三韩以前,辰为一统之国。
(25) 四夷:倭使所通卅国,似三国时事,史所举名或即逮州。
第八章 后汉衰乱
第一节 后汉外戚宦官之祸上
后汉外戚之祸,始自章帝时。帝后窦氏,融之曾孙。父勋,尚东海恭王女泚阳公主。永平中,融年老,子孙纵诞,多不法,勋坐事死洛阳狱。建初二年,后与女弟俱入掖庭。明年,立为皇后。妹为贵人。后宠幸殊特,专固后宫。宋贵人者,昌八世孙,父杨,杨之姑,明德马后之外祖母也。杨二女,永平末,选入大子宫,甚有宠。肃宗即位,并为贵人。建初三年,大贵人生庆。明年,立为皇大子。梁贵人者,竦女。竦,统子。少失母,为伯母舞阴公主所养。舞阴公主,光武女,下嫁统子松。建初二年,亦与中姊俱选入掖庭,为贵人。四年,生肇,后养为己子。后诬宋贵人欲作蛊道咒诅。七年,帝遂废庆为清河王而立肇。出贵人姊妹置丙舍,使小黄门蔡伦考实之。皆承风旨,傅致其事。乃载送暴室。二贵人同时饮药自杀。后欲专名外家,而忌梁氏。八年,乃作飞书陷竦,死狱中。家属徙九真。辞语连舞阴公主,坐徙新城,汉新成县,《后汉》作新城,在今河南洛阳县南。使者护守。贵人姊妹以忧卒。宫省事密,莫有知和帝梁氏生者。章和二年,正月,章帝崩。肇即位,是为和帝。案章帝即位,年仅十九,建初四年,年二十四耳,中宫无子,理宜待之,何必亟亟立庆为大子?(1)则知帝乃好色之徒,燕溺而不能持正,宜其肇后汉官闱之祸也。
和帝即位,年十岁。尊皇后日皇大后。大后临朝。兄宪,以侍中内干机事,出宣诏命。弟笃,肃宗遗诏以为虎贲中郎将。笃弟景、瓌,并中常侍。宪以前大尉邓彪,仁厚委随,以为大傅,令百官总己以听。屯骑校尉桓郁,累世帝师,而性和退自守,令授经禁中。内外协附,莫生疑异。宪性果急。睚眦之怨,莫不报复。谒者韩纡,尝考勋狱,宪遂令客斩纡子,以首祭勋冢。齐殇王子都乡侯畅,殇王名石,武王演孙,哀王章子。来吊国忧,得幸大后。宪惧其见幸,分宫省之权,遣客刺杀畅于屯卫之中。何敞辟大尉宋由府,请独奏案,由许焉。二府皆遣主者随之。推举具得事实。大后怒,闭宪于内宫。宪惧诛,求击匈奴以赎死。于是有永元元年北伐之役。既克,诏即五原拜宪为大将军。是时笃为卫尉,景、瓌壤皆侍中、奉车、驸马都尉。四家竞修第宅,穷极工匠。明年,宪将兵出镇梁州。以侍中邓叠行征西将军事为副。又明年,遣耿夔等击北虏于金微山。既平匈奴,威名大盛。尚书仆射郅寿、乐恢,并以忤意,相继自杀。何敞拜为尚书,以切谏,出为济南大傅。虽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并不之附,且数举劾,并及其党,不能正也。笃进位特进,得举吏,见礼依三公。景为执金吾。瓌光禄勋。权贵显赫,倾动京都。虽俱骄纵,而景为尤甚。奴客缇骑,依倚形势,侵陵小民,强夺财货,篡取罪人,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