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我原先认为只有汉族才出落继红那般美人儿,想不到云南少数民族也有冰肌玉骨、云鬟雾鬓的小姑娘!”说时,搂搂海燕肩膀,又朝驾驶台上立功瞅瞅。
立功耸耸肩,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地开车。立言答话了。
“哎呀,小蓉,女人直觉真敏锐。连我自已也没意识到!是的,是的。海燕真像继红!”
“所以一见钟情!”唐老鸭冷不丁插话。立言愠恼地回顾一眼,还没发炸,小蓉开腔了。
“你乱嚼什么牙巴骨呀!李继红是刘董事长心上人,立言哥会*?”说毕,小蓉仿佛担心海燕尴尬,解释道:“我们不是说你,是说你干大的表妹……”
“我明白,干婶子!”海燕的回答又引得一阵轰笑。
车子刚停,立言下车便向母亲住所小跑而去。进门时,差点撞了杜师娘。
“嫂子,你看,叨念叨念着,他大哥回了嘛!急什么呀,立言,你妈早好了呢!”
刘袁氏闻声从套间出来,瞅见真是大儿子,笑了:“好快!云南不是隔一千多里吗?”
“妈,听说你病倒,我恨不能飞回呢!是什么病哪?”
刘袁氏嘴嚅动两下,欲言复止,笑道:“医生说有点轻微脑溢血……没什么……”杜师娘打个招呼:“你娘俩好好聊。”说毕,知趣地走了。刘袁氏叹口气,正要讲话,瞧见立功、小蓉一行过来,旋又指着海燕转了口风:“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好灵性!”海燕不等立言作介绍,甜甜地叫声“奶奶!”喜得刘袁氏拉起她的手连声夸个不停。
闲扯一阵,众人陆续散去,老人方数落起立功。立言自然一个劲劝慰母亲。听说弟弟将公司股本金输光,还准备卖房子,又惊又疑。连说,不可能。但刘袁氏坚持要将房产过户给他:“立功从小就不成器,我担心总有天会走那条路。你爸爸临死嘱咐过,将来穷了什么都可以卖,唯独房子不能卖。我不能对不起他!房产过给你我放心些!再说,有房子在,万一他真困难,你还可以照顾照顾嘛!”立言说,您家不是立过遗嘱?刘袁氏忘记法院析过产,更记不得什么遗嘱,只是连声要过户。立言熟知母亲脾气,随口回答:“行,行,我得先同老肖谈谈工作,这事有空再办吧!”说着,出门找到董事长办公室问究竟。
立功一听立言问话,脸涨红了:“哥,你又不是不了解立孝那张是非嘴,她的话能信?”
“我心里是不服。未必几千万让你输掉了?在中国,想输也找不到地方赌啊!”说罢,立言要去隔壁向肖翰汇报云南之行的工作进展。立功声称也听听,跟随一道过来。
踏进办公室,立言见唐老鸭同肖翰悄声交谈着。唐老鸭满脸愠色;看立功来了,急趋上前,拉他往门外走,刚出门,忍不住炸开了。
“立功,肖董事长说你把新站公司股本全输光啦?谁给你这权利呀!”
“唐……邱哥,你听我讲……在澳门……我一时急了……”
两人对话,让立言大惊失色,朝肖翰望望,问:“这是真的?”肖翰抱愧地笑着点点头。
“你怎能听任他这么胡来呢?亲兄弟,明算账。输也只能输他自已那份,怎么把我们,尤其是邱友忠的也输掉?”
“立功是原新站公司董事长呀!法人呀!当然全盘听他调度呀!”
“肖董事长,你这话说不过去。按《公司法》也好,按集团章程也好,三年之内不能抽取股金!连刘立功抽自已股本也算非法无效的!”
“我并没让他抽,刘总!是他出差珠海时,到澳门豪赌。用集团支票划出去的!不信,你问詹经理。小詹拦都拦不住嘛!本来,我不想让你们知道。集团刚成立两年,正当团结一心大发展。你妹子硬要拿二十万买复式楼,我才讲出来……”
“既是这样,刘立功欠集团公司多少,是他的事。我和邱友忠在集团里股份怎么算?”
“当然由你们找刘董事长。是他签的字嘛!按账面扣掉股金,尚欠三百万左右吧?”
立功的胆大妄为,不计后果,立言是知道的。
“这就是说,你现在将我们扫地出门,还欠你三百万?”
听立言口气越来越硬戗,似乎就要拂袖而去,肖翰感觉还不能将刘氏兄弟赶走。尤其立言,是个既有才干亦很务实的人呢。有次,为贷款,肖翰亲自出面在湖锦酒家开了间包廂,请银行信贷处白主任边喝酒边议。立言立功作陪。那天点的菜又高档又多,临了,有大半没吃完。立言心疼得不得了,当即喊应侍生打包。肖翰瞟瞟白主任,又望望立功,意思是:怎么这寒碜?立功脑子来得快,朝白主任笑笑:“公司里养了几只大狼狗,拿回给它们改善伙食!”肖翰不由松口气,庆幸立功会掩饰。岂知,立言说:“汤汤水水拌饭喂它们。那几盘可是留给我自已吃的!”肖翰皱起眉,心里直埋怨。不想,白主任大为激赏:“行,冲着刘总这么节俭踏实,这两千万贷款我批了!”想到这件事,肖翰口气急切起来。
“不,不,刘总,怎么把话说得这难听啊!你们都不能走!李书记和我一向欣赏你的才能。集团公司发展时期正需要人材啊!至于刘董事长,也不能走,他的知名度为W地板创品牌是不可或缺的。邱友忠嘛,要走我不留。考虑是你俩的好朋友,可以留下……”
“三个人背着债为你打工,是吧?行,还清债务再走!”立言总认为世上没什么可以教自已惊惶失措。但此刻为肖翰的作派激怒了,准备彻底翻脸,打官司散伙走人,故而气咻咻顶撞。肖翰却笑咪咪地,露出蓝舌头,不以为忤。
“刘总言重了,错怪我了。我看:股份嘛,名义上暂时不变。待还清集团欠款,当然,略加点利息,各位名正言顺依然是股东!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前天,听说令堂急病了,我就这样向立功声明过。钱嘛,哪好?做人还应有点义气啊!是不是?”
提起母亲,立言气馁了。真张扬开来,生性要强的母亲岂不活活气死?于是,转了口风:“感谢肖董事长好意,我一定努力运作还清弟弟欠款。”
立言出门时,瞧见刚才沮丧至极,差点闹得打起来的两个人竟嘻笑颜开了。
“拐子,事情到这地步,只好按肖董事长的办法维持。我想通了,当初我只投了四万元嘛,潇洒也潇洒这多年,划得着。何必硬要闹翻呢?”
“哥,凭我的知名度,W地板一年能赚几千万。按股分钱,要不了两年就还清欠款嘛!”
立言了解他俩属汉正街的下三滥德行:过一天算一天。懒得理,哼一声走了。
晚来,立言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细细琢磨肖翰举止言行、表情神态,越琢磨越觉得是他设圈套。目的为霸占集团公司,还要将他们抓在手里卖命!然而,他做得很巧妙,让你“脚痒在鞋里拱”,有苦难言。一个农民怎会有这等心计?看来,传言黎晋系后台老板并非空穴来风!也就是说,他真正对手是一个共产党的大官!唉,这能怪谁呢,只怪立功太不争气!目前已落入人家手心,只好静观其变……能有什么变化啊!一千多万可不是一千多元呀!照唐老鸭打算,出差打点小夹账,什么时候还得清这笔巨额债务?况且,也不是他的作为……一整夜,立言想得头晕脑胀也没想出好办法。
第二天,立言向肖翰详细汇报建立速生林规划,并请求把海燕安置在对外发展部工作。
尽管他将保山之行决策说得清清楚楚,声明安排彝族小姑娘是开始合作的第一步,办公室主任温润玉眼睛里笑出声来:“刘总,好福气呐,这丫头真是人见人爱。我都恨不能抱起啃一口呢!”他明知这半老徐娘话里有话,装作不懂:“你这么喜欢我的干姑娘,就让她拜你当干妈吧!”温润玉高兴得叫起来:“好啊,我俩不成了一对?”立言哑模悄声一笑:“我高攀不起。怕肖董事长吃醋呢!”说毕,快步出门,摆脱伊的啰嗦纠缠。
他发觉带海燕来武汉未免造次。不仅温润玉误会了,公司上上下下都用异样眼光瞧着他和海燕呢!偏偏小丫头不在乎别人看法,毫无顾忌地同他亲热,一口一声“干大”喊得甜脆脆地;有时还不分场所挽起他胳膊撒娇,让立言很尴尬。
这天,立言向母亲请安。刘袁氏叹口气:“我晓得我的时日不多了。只有两件事放心不下。一是家里房产必定保住。你总忙忙碌碌,几时抽出空去办理公证呢?”
“总有时间的。再说,这样做……立功……”
“不行!我说过,就是防那败家子,我才要这么做!你今天有没有事?”
“好,妈,听你的。但是,今天的确没空呢……”
“那好,还有件事:你得弄个人了啊!”
立言知道为自已找媳妇是老娘最挂心的事儿。老人的提议常弄得他哭笑不得。有次看电视里蒋雯丽做广告。老人家大为动心,说:“立言,瞧这姑娘真能干,一会卖奶粉,一会卖水饺,一会卖汤元,今天又卖粽子,真勤快!又会吆喝。再该没推的吧?”他不晓得老娘又弄出什么笑话来,赶紧回答:“我不是给您家添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姑娘么?”
“那不是一回事!你得有个人。你不怕别人笑,我还怕人笑呢!听周经理讲……”
立言心里一格登,赶紧抢在前面问:“是讲云南广通林业所普所长,是吧?”
刘袁氏笑了:“你别跟我‘指丝瓜,扯瓠子’!唐老鸭也同我讲啦……你心里也明白,我是说海燕。你喜不喜欢她?”
“妈,这怎么可能呢!我是喜欢海燕,可是,她是您的干孙女呀!”
“海燕每次来讲,她喜欢你。只不愿做什么干女儿。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想!”
“妈,人家小丫头才十九岁呐?”
“周经理说,云南姑娘不在乎年龄差别。再说,你爹不是大我十多岁?”
立言急得笑起来,他不懂缘何善解人意的母亲这次如此不可理喻:“妈,你就是给我包办个四十岁的寡妇我也认了。同海燕肯定不成的!”说毕,匆忙出门而去。
其实,立言知道海燕喜欢自已。还是在云南,有天晚饭后,他俩外出散步。夕阳让山林遮掩了;然而,灿烂的霞光从树丛后幅射出来,仿若将青杉树燃起大火,映照得云层由深红渐次变为金红、橘红、金黄,最后晕成模糊的淡黄,终至蛋青而纯白,就像展开大幅光谱图。有朵孤独的白云边沿呈粉红,几颗星星在云里闪烁,一切瑰丽而神奇……
海燕打打他手儿,说:“同你在一起感觉特别开心,就像回到童年时光!就像小时候,大雪封山,坐在火塘边听阿大讲故事;就像春天里,阿大在前面挖地,我跟在后边挽起竹篮点包谷;就像雨后,赤着脚板与阿大去林子采蘑菇;就像同阿大所有一切无忧无虑的日子!”她的深情回忆,教他笑了:“是吗?”海燕显得有些迷惘地回答:“不过,也不全像……”他问:“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她沉默一会,未曾开口先笑笑,害羞地低下头说:“有点像恋爱。虽说我没那种经历,我想,以后要同谁相恋,就是这感觉,是不是?”说毕,偏过脸盯着他。弄得他哭笑不得,赶紧躲过她那水汪汪,晶莹欲滴,目挑心招的眼光……
海燕的别样风情:淳朴又慧黠,善良又果敢,烂漫又庄重;时而腼腆,时而热烈;时而柔媚,时而粗豪;时而乖顺,时而任性;时而传统,时而新潮。委实让他动心。
但是,他记得在坚拒韩德贤诱惑后,在那月色泛蓝的冬夜受遥远天庭传来的神谕启示,为自已曾经滥情懊恼,也为那般*不羁羞愧,从而感悟:“唯有纯洁真挚的感情最可宝贵”并立下:“从今以后,一定严格自律,守身如玉”的誓言。随后,在与钟离梵玉和其他女*往中,果真收束住狂放浪荡的“心猿”和“意马”,庄重而安份。他再也不会逞自已一时心愿而不负所爱人之责任!更何况,一直将海燕看作小表妹继红呢!因而宁可陶醉在柏拉图的精神恋爱里,也绝不浸淫于*之中!否则,真是对冰清玉洁小姑娘的亵渎啊!
目前,立言为集团公司利润翻番殚精竭虑,绞尽脑汁。立功预测每年盈利千万不是胡侃。地板市场空间广阔,消费者之需求几可同柴米油盐等量齐观。只要质量和数量上去,降低成本,还清立功欠债并非难事。三者里面,原材料成本佔大头。这有赖于他同海燕阿大洽谈的速生林基地建立。但是,肖翰总是推三阻四,资金迟迟不能到位!
这天,他准备再同肖翰细谈一番,要他打消顾虑,积极投资。刚走到公司门口,温润玉神秘兮兮地拉他到一旁,告诉道:“刘总,省纪委来了一男一女,据说襄樊市委书记陈志鲲‘双规’了,是调查你竞标轴承厂的事。问了小詹好半天呢,你思想上要有个准备!”
“他卖我买,天经地义。难道犯什么法不成?他们想问什么,尽管问,有问必答!”
然而,事情远非他想象那般简单。来人并不问竞标之事,开口只问他与陈志鲲是什么关系?他马上明白想从自已嘴里掏摸志鲲材料。不由沉吟一会。那位男子似乎等不及了。
“刘总,我们既找上门,肯定掌握有东西!请你坦坦白白讲出来!”
“嗬”竟然用上“坦白”二字?立言瞧他黑起脸,简直像审讯一般,笑了笑:“行,坦白从宽嘛!告诉你,我和志鲲是邻居、同学、朋友,还曾是情敌、政敌!就是这。完了!”
立言的话把盛气凌人的男子咽住。那女人笑了笑,款语温言地化解道:“刘总,我们是想问你竞标轴承厂前一天,同陈志鲲接触过没有?”
“接触过呀,在襄阳望江楼宾馆1208大套间。我打电话要他去的。志鲲还带着何秘书长嘛,我们公司有詹经理。我对他说,去陨阳办事,路过这里……”立言刚讲到一半,那男子阴阳怪气地打断,问道:“刘总,你去陨阳办什么事啊?”
“请你听清楚!我并没有说‘我去陨阳办什么事’,我说的是:‘我对他说,去陨阳办事’要这位女同志讲,是不是这原话?我这样说,为声东击西,表示不是专程而去,免得抬高标的。做生意都玩这些套路,不足为奇。我另外告诉一件事你可能感兴趣。我送了本《升庵集》,据说价值一百多万,但,这与竞标无关,纯粹出于私人感情。我还说,只要我高兴,可将我在集团股份全送给他,谁也管不着!你们要的就是这些材料,是不是?如果想在这里找我什么岔子,恕不奉陪了!我还忙着呢!”说毕,立言准备出门。那女的赶忙让肖翰上前劝阻,细细问了望江楼会面过程,又问了议及汉正街开发的经过。
最后,请立言写出材料,两人方告辞而去。
肖翰露着蓝舌头笑道:“小詹同他们详细讲过,硬不信。要你俩背靠背再述说一遍。球!襄樊倾轧到武汉来了!就真有猫腻,李书记昨天早给我打过电话,也不会让问出什么来的!”
肖翰的话犹如一道弧光闪过立言心头。轴承厂竞标后台老板莫非是黎晋?卖出轴承厂也是他指使了?给立功设圈套的果真是黎晋?……但,一想到志鲲处境,他顾不得继续思辨,琢磨如何解脱朋友。想来想去,忽记起有天在手提电脑里收到一封邮件,是钟离梵玉的。说她刚从英国回,什么时候见一面,给她接接风;并留下手机号。看来,只有找这疯丫头,于是打开电子邮箱,找到手机号给她拨通电话。
“刘总,你怎么会想起我来了?想见我妈吧?”
“哟,神了!你如何猜出是我呢?”
“心有灵犀一点通嘛!你的电脑我能随便闯入,还不知道你打来的电话?”
“行了,电话里面说不清。你说,我在哪里等你?”
“就在你的集团公司吧,我还没参观过呢!”
“江滩茶社环境优雅……”
“我哪里不想去!要去,就去你公司里。是不是又勾上哪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