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简史:帝国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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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简史:帝国幻觉-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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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当时的实际情况来看,德国人非常有希望获得彻底的胜利。近来的几次战役——里加、康布雷和卡波雷托——显示出德军已经找到了一种在战场上恢复机动性的手段。德国将军们的职业天赋都无与伦比,比如这些战役的设计师冯·贝洛、冯·德·马尔维茨和冯·胡蒂尔,都是如此。除此之外,西线的德军现在有了兵力上的优势。在过去几年,德军在西线有147个师,协约国则有178个师。而如今,由于俄国的崩溃,德军至少在开始阶段拥有191个师,其中有军官13。7万名,士兵350万人和能够维持武器处于机动状态的马匹。换言之,德军的优势能够集中在防线上的任何一点,并取得毁灭性的攻击效果(像在卡波雷托战役取得的胜利那样)。为此,德军筹划了一系列有代号的军事行动,第一个代号的名字是大天使“米迦勒”。部分德军防线所起的代号则都取自瓦格纳的《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的人物,比如,“齐格弗里德(Siegfried)”、“克里姆希尔德(Kriemhild)”、“洪丁–布伦希尔德(HundingBrünnhild)”。

常识告诉人们,如果你在进攻两支敌军,那么你要进攻两支部队的接合处。每支部队都会照顾自身,也许还会从不同方向后撤。保护巴黎的法军和保护英吉利海峡的英军就属于这种情况——他们可以借此逃回英国。早在1914年,就险些发生这样的撤退。现在,英军和法军刚好在圣康坦附近老的索姆河战场的北面联合作战。英军第五集团军驻守在那里到阿拉斯之间的防线上,指挥官高夫将军是一位屡遭霉运的英勇之士。英军大约50个师中只有9个师的官兵没有经历过帕斯尚尔战役的悲惨遭遇,部队的士气并不高昂。军官们注意到士兵不再演唱他们早些时候创作的非常好听的歌曲了。“我们在这里,因为我们在这里,因为我们在这里,因为我们在这里”,这句歌词典型地反映出当时英军士兵的低沉精神状态,他们感觉到自己是命运的玩偶和权力争夺的炮灰。

此外,英军方面不如德军那样充分理解这次战争中新的作战方法。尤其是奥托·冯·贝洛将军熟知如何把步兵和炮兵结合起来,就像在卡波雷托战役中那样。现在,他已被调到法国北部来发动鲁登道夫攻势。但是,如果说进攻战术现在已有巨大改进,那么防御战术也是一样。新的防御作战手段就是“纵深防御”,帕斯尚尔战役就是它的典范。由于各种原因,高夫将军和他的参谋没能理解纵深防御的道理,他们没有所需的兵力。他们认为一道强大的防线本身就是足够有效的东西。他们不相信他们的士兵能够在火力掩护下完成复杂的调动。他们低估了德国人(他们以为帕斯尚尔战役已使德军丢魂落魄)。但主要还是英国人认为万事最终都会好起来。高夫将军的几个营中近90%的兵力都部署在前线3 000码的范围内,这离敌人的大炮实在太近。而且,英军还存在一系列更深层的弱点——在1917年,英军遭受了80万人的伤亡,兵力又一次降到了100万以下。在帕斯尚尔战役之后,士兵都不再相信参谋人员。总共8个师的预备队都部署在北部佛兰德斯地区。美军开始抵达欧洲战场,但他们还没有受过训练,而且已准备好战斗的也只有1个师而已。最后,黑格将军被一群行动迟缓的年轻军官包围着,他们阿谀奉承,帮他递外套,他就像卡波雷托战役前的卡多尔纳将军一样,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焦虑的迹象。如果德军发起攻击,那么他们为什么就比黑格将军自己指挥的英军表现得更好呢?以上这些都是答案。

鲁登道夫偷偷地上演了军事集结的奇迹。他把70万人调到西线,即76个师对协约国的26个师(30万人);他还调集了西线全部大炮的3/4——6 600门——这使得德军在大炮方面具有了3∶1的优势。新式武器将交付使用,这包括可由一个或两个士兵携带的轻机枪和能够用步枪发射而无须用手投掷的手榴弹,步兵的战术因此变得更加具有灵活性。德军最大的优势在于它拥有大量的军士——中士和下士(希特勒就是一名下士,他因战斗勇敢而获得过两枚铁十字勋章)。这些人不是军官,但却知道如何指挥小分队作战。而在其他国家的军队里,你必须安排一位军官(甚至现在在俄国的军队中,军官们还管理着电话)。在比利时,德军有一所特殊学校,训练步兵不断地隐避、不断地迂回、不断给予彼此火力掩护,并快速前进。这些步兵组成了德军的突击队。他们不需要解决掉敌人的据点,而是要前进去摧毁敌人的通信联络网。其他没有受过类似训练的部队会去抵抗敌军。而且,发起攻击的德军还有其他有利条件。飞机这时已被广泛使用,因此,德军能够拍摄并根据地图确定英军的炮位,不再需要通过大炮校射员进行校射。此时的德军已有2 600架飞机,其中一些还是金属制的单翼机。

英军第五集团军就要面对这个非同寻常的战争机器。但他们还要遭遇最后的霉运,即高夫将军糟糕的命运。3月21日凌晨4时40分,德军的大炮开始炮击。那个早晨,浓雾弥漫,英军的炮手无法看清德军的行动。德军的炮击分7个时段进行,一直持续到9时40分,共发射超过100万发炮弹。他们先是炮击英军的大炮,最后炮击英军的防线,并击中英军2 500门迫击炮。德军还使用了一种特殊的使人不舒服的气体,导致有些守军摘下防毒面具抓痒,这时各种毒气就在他们的搔痒处发威了。结果,英军的后方遭到损害,通信联络受到破坏,和卡佩罗将军在卡波雷托战役中的表现一样,高夫将军也失去了对战局的控制,尽管他北面的宾(Byng)将军指挥的第三集团军坚守住了阿拉斯的防御工事,并在最终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在第五集团军南侧的拉费尔(La Fère)到圣康坦一线,德军推进得异常迅速——在一周的时间里,他们在50英里宽的战线上向前推进了40英里,但有30万人的伤亡,而快速推进的渗透战术意味着其中的1/3成了俘虏。英军则损失了1 300门大炮。

英军后撤返回到老索姆河战场,并一直退到了亚眠。亚眠是重要的铁路枢纽,这里因为有一座从数学角度来看是法国造诣最精湛的大教堂而闻名于世,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德军能够在这“一战”线取得如此非凡的胜利,主要是因为在西线恢复了机动性,这是自1914年以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在1914年,骑兵还有可能气势恢宏地慢跑涌入空旷的战场,可到了1918年,所有类型的科学技术都恰好出现了巨大进步,而德国在科技领域正独领风骚。

德军的胜利如此之大,以致鲁登道夫自己失去了所有的洞察力和前瞻意识。他忘记了卡波雷托战役的教训,又一次放弃了控制德军的弱点。他忘记了,一支军队无论取得多么辉煌的胜利,它都会失去曾有的前进势头。鲁登道夫先是将部队派往左侧的圣康坦–拉费尔一线来巩固已取得的胜利,可随后他又认为也许他可以攻占右侧的阿拉斯。但是,部队只能携带轻武器,在老索姆河战场的泥浆中,士兵无法轻易地拖拽那些大炮。德军的攻势刚好止步于距离亚眠铁路枢纽站不远的一条山脊处,他们从那里发动了精心安排又密集的射击,德军最大型的重炮能够打到火车站,但也只是刚刚打到。到此时,这场战争的规律再次证明了打仗是有规律可循的——预备队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在这次战斗中,英国传统的红色双层伦敦大巴,把英军预备队送到了前线。此外,在自己防线的后方,德军偶然发现了大量英国人曾开设的商店,英国人每日拼命大吃,着实不可思议。

除了地面多山以外,这次德军发起攻势的地方与卡波雷托有两大不同。首先是上文已提及的,无论保时捷先生在工程方面的天赋多么出众,在老索姆河战场上,德军士兵都不可能轻易地在令人绝望的泥坑中拖拽大炮:个中原因,除了汽油短缺之外,橡胶轮胎也几近告罄,在这种情况下,卡车用上了木制或铁制车轮,这些车辆把道路搅拌成了烂泥。德军军官像卡多尔纳一样,愚蠢地纠结于错误,荒谬地指责其他所有人,这一方式没能在英军中发挥作用。英军步兵的指挥官黑格将军终于能够很好地服务部队了,他现在能够履行他以前本该履行的职责,并接受了负责预备队的一位法军指挥官的领导。3月26日,在杜朗,黑格将军接受了福熙将军的指挥。与其他许多将军不同,福熙将军能够不断学习而不只是自我重复。实际上,自从参加马恩河战役的那些岁月以来,他已经学到了非常多的东西,而且,他还具有一种能使各方信任他的天赋。更重要的是,他控制着预备队,并因此能够机敏且强制性执行他制定的战略部署。这样,借助伦敦大巴、卡车和火车,法军12个师和一些英军预备队从佛兰德斯地区赶到了亚眠防线。前线上的协约国部队没有出现混乱无序、四散撤退的局面(而在1915年的戈尔利采战役和卡波雷托战役中都发生过那种情况)。到4月4日,德军的攻势被迫停止。

但鲁登道夫的主要想法是把英军清除出佛兰德斯地区,占领英吉利海峡的各个港口,并像《布列斯特和约》暗示的那样把英军赶出欧洲大陆。德军的三月攻势(也就是鲁登道夫攻势)诱使英军56个师中的48个师与40个师一起参战,现在,黑格将军手中只剩一个预备师。在伊普尔,英军的阵地非常容易遭到攻击——德军能够从3面对它进行射击,而且,占领帕斯尚尔反倒使他们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因为该山脊的一部分正好位于伊普尔突出部的顶端。德国的火车再次启动,把数千门大炮转运到伊普尔,德军的飞机则能够确定英军的炮位,因此,德军的大炮在事先无须提供任何标示的情况下,根据地图资料就能炮击实际存在于地面上的目标。至少英军士兵已经意识到应该放弃在帕斯尚尔的突出部,但是即便如此,出于声誉和宣传的原因,指挥部禁止士兵们弃守该阵地,他们还得紧张和疲弱地固守在这里。4月9日,两支德军再次采用3月21日时使用的手段发起进攻,天气也非常有利,他们运气不错。在南侧,德军对葡萄牙的两个师展开了攻击。和意大利军人一样,葡萄牙军人为了学会走路甚或是像孩子那样的蹒跚走步,也被迫奔跑起来。因此,他们被当作炮灰,这样英国才会支持葡萄牙帝国维持它在非洲的地位。也因为如此,葡萄牙士兵根本没有热情,很快就被德军打败。

在伊普尔突出部,由于整个防御工事都伸入到德军控制的区域之中,因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组织纵深防御。4月12日,德军不仅夺回了梅西讷岭,而且随后继续攻占了与它相连且是四周最高点的凯默尔山地,这是德军取得的又一次著名胜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英军则面临着崩溃的威胁。黑格将军的反应是——告诉士兵真相,我们已“身陷绝境”。从此以后,他展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品性(尤其是学习的能力)。不过,鲁登道夫倒是帮了他的忙,胜利已冲昏这位德军指挥官的头脑。他重复了他在3月21日犯过的错误,而且不停地犯这一错误。德军随即就遭遇了由大巴和火车调运来的预备队——这一次是法军的12个师。阿兹布鲁克和贝蒂讷之间的铁路线仍在英军的控制之下,德军只能步行抵达已遭毁坏的乡村,并在精疲力竭的状态下对利斯河(这次战役就是以这条河流命名)那片当时是沼泽的地域发起进攻。协约国方面损失了15万人,德军损失11万人(另要加上三月攻势中伤亡的25万人)。重要的是,协约国方面能够承受得起这些损失,而德军却无法承受。

利斯河战役之后是一段长时间的间歇。德国的最后一个征兵年开始得较早,当时学生们已结束期末考试。从俄国返回的一些战俘也重新参军,德国政府还说服奥匈帝国派来了一些士兵(他们到达梅斯时都没穿战靴)。这样,德军再次满员。而且,根据兴登堡计划,德国仍在大规模生产军需品,尽管已经出现了过热的迹象。鲁登道夫的想法仍然是夺取英吉利海峡的港口,打乱英美军队抵达欧洲战场的步伐,但他必须减少自利斯河战役以来就集结在这个地区的预备队。于是,他选择攻击位于巴黎东北部埃纳河岸上贵妇小径的法军防线,这一次他又非常幸运。驻守此地的法军指挥官是一位名叫迪谢纳(Duchêne)的将军,是一个罕见的没有学习能力的人。他把士兵部署在最容易遭到炮击的前沿阵地。与此同时,另有撤退至此的英军5个师,由于在德军的三月攻势中经历了非常糟糕的时刻而需要休整,他们还以为这里是一个安静的地方。而在所有掩盖德军行动的噪声中,埃纳河里的蛙鸣作用最大,这些小动物差不多被彻底吓呆了,大叫不已。5月27日,天气如往常一样非常不错,德军动用5 300门大炮对英法军队的1 400门大炮发起攻击,4个小时内共发射200万发炮弹。

当时,德军第七集团军在汉斯·冯·伯恩将军(Hans von B?hn)的指挥下,上演了一场几乎是奇迹的推进。他们登上了几乎垂直的山脊,跨过了埃纳河,并毫发无损地占领了河上的桥梁,甚至奋力跨越了河对岸的沼泽地。最终,这支德军抵达了马恩河,他们在此动用重型大炮之王“大贝尔塔(Big Bertha)”(以军火制造商克虏伯的妻子命名),向40英里之外的巴黎发射炮弹。

可是,鲁登道夫随后再次犯下他在3月21日和4月9日的错误,他真是一错再错。携带轻武器的德军马上就得与携带重武器的协约国预备队展开较量,火车已把法军30个预备师运到了前线。此时,美军也赶来参战,在蒂耶里堡和贝洛森林,他们获得了第一次参加欧洲本土作战的经验,并很好地履行了他们的职责。6月2日,据守马恩河的法美联军共27个师进行反击。6月9日,德军则在位于此次战场北面毗邻的英军老索姆河防线的蒙迪迪耶发起进攻,但遭到了失败。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这是一个预兆。首先,鲁登道夫攻势使德军建立起了3个十分庞大的突出部,德军的战线延伸到了空旷地带,其中一些只是草草建成,非常容易受到攻击;其次,德军要与敌军直接交战的防线从390公里扩大到510公里;最后,曾受到全面胜利鼓舞的德军,必然会因为协约国没有崩溃而感到沮丧不已。更重要的是,每月有20万美军抵达欧洲战场——协约国的宣传机器充分报道了这个事实。

鲁登道夫的德军在马恩河战役中建起的巨大突出部,最易遭受攻击,它的边界分别在西北面苏瓦松和东北面的兰斯。7月15日,德军的最后一次攻势在这一区域展开。德皇亲自督战,因此这次战役被广泛宣传成一场帝皇之战,甚至是一场“和平攻势”。德军集结52个师,采用平常的压倒性炮击战术。不过,现在的协约国已经预估到会出现的情况(法国的情报部门运作的非常出色。在卢森堡的德文报纸中,法国情报人员使用一些广告来传递德军铁路运行的详细信息)。他们也熟悉了应对鲁登道夫攻击手段的有效方法在于反炮兵射击,就是掩蔽己方炮位,一旦确定敌方炮位,立刻就对正在炮击的敌方大炮开火。而且,在兰斯东面的纵深防御,也意味着德军在到达法军主阵地前,就已经精疲力竭。贝当将军动用预备队,德军则在7月17日停止了进攻。

现在,协约国军队的还击开始了。他们从维莱科特雷(大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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