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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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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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不容易了。

    “公子范?十万大军?”宋初一诧异,她记得前世公子范虽然叛乱,但根本没有这么多人,而且一战即溃,对赵国王室其实并没有根本的威胁,“公子范的母亲出身低微,本人更是更是未有声名,为何能够集结十万军队?”

    对于赵国来说,十万人的军队算不得多,但这是在王城附近啊!赵侯又不是睁眼瞎子,不可能容他调动边境驻守的大军,宋初一猜测,多半是在邯郸的守备军队有大批的叛变。

    可是作为一个没有母系氏族的支持,力量薄弱的公子,就算手段过人,也不过就像前世一样,有个五六万人已经了不得了,他凭什么能够煽动守备军叛乱?

    宋初一有些心乱,现实的发展与她记忆中的情形一次次的发生改变,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并非害怕未知,只是倘若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那么闵迟还是原来的闵迟吗?如果不是,她的恨要何处放置?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此时表明身份?”籍羽也明白,赵国倘若如此僵持一日,他们便没有说服赵侯加入攻魏的机会,谁家院子里起火,还忙着去抢邻居家的东西?

    “说句不中听的话,卫国之于赵国,无关痛痒,就算没有内乱,他赵侯心情不好也可以一两个月不搭理,这个火烧火燎的关头,赵侯能有心思接见我们?”宋初一继续道,“再者说,眼下赵国还有什么事情比解决叛乱更重?还有什么值得臣民更加关注?”

    总得来讲,卫国就是一个小国,内乱正处在紧要关头,本国朝野定然全心全力都投在这场内乱中,而它周边的那些国家,恐怕无不盼着赶紧打起来,他们好趁机打劫。

    相比之下,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国使节到来的消息就显得很没有价值,更甚至被淹没在战火中。

    而且就算真打起来,这里也十分安全,比在外面被殃及池鱼的好,又吃别人的喝别人的,心里多舒坦。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打探消息不方便。不过宋初一也不惧,用人做墙的地方,必然有漏洞,更何况恰逢情况混乱。

    “先观察几日,倘若一直僵持着不打才最麻烦。”宋初一猜测对峙可能不会持续太久,叛乱的公子范拥有足以威胁君位的力量,岂能不一鼓作气攻陷王城?

    只是让宋初一想不通的是,这位公子范用怎样的手段得到十万军队的支持?

    据宋初一所了解,赵范的母亲只是一名内宠,那几年赵魏之间屡起冲突,魏王为了修缮关系,所以派使节前往赵国,除了无数金银珠宝外,还送了许多美人,赵范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

    这名内宠直到生下了赵范,才被封为如夫人,称少魏姬,后来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默默无闻的做了五六年如夫人,而后病逝,也没见多么得宠。赵范也并不是赵敬侯宠爱的儿子。

    “羽,你这几日暗地查一下,公子范以何理由攻。”宋初一道。

    “嗨。”籍羽应了一声退出去。

    小雪细密,在赵国宫殿中。

    偌大的宫殿中,满朝文武静坐,气氛凝重。

    主座上一袭华服的中年男人扬手,猛的到面前的御案上,砰的一声响彻大殿。

    “说句话!平素不是很能说的吗!”他咬牙切齿的道。

    一片静谧之后,文臣那边终于有人动了动,小心斟酌道,“守备军仅余六万,不过城墙坚固高大,定能支撑几日,君上可立即调动附近驻守的军队……”

    “这怎么成!”立刻便有一名武将反对,“那些都是戍边的军队,一旦撤离齐魏还不趁火打劫?魏王此人野心勃勃,倘若他趁乱长驱直入,到时候赵国面临的才真是危局!”

    “话虽如此说,可都城一旦沦陷,可是要江山易主啊!”那文臣道。

    “兵者诡道!以少胜多也非是不可能,臣虽无孙膑之能,却也守得都城无虞!”武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大善!”赵侯抚掌,“大将军不愧为我赵国栋梁!”

    “散朝,大将军只管去部署防卫。”赵侯说罢,又转向为首的文臣道,“丞相随寡人到书房议事。”

    一直未动声色的丞相直身拱手,“老臣遵旨。”

    “臣领命。”大将军施礼。

    令虽颁布下去,但赵侯心中丝毫没有轻松之感,他拧着眉头大步走入书房,刚刚坐稳,便有内监禀道,“君上,卫国有使节到了。”

    “卫国?”赵侯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都城将危,寡人哪有闲工夫听他们哭哭啼啼,先晾着吧。”

    赵侯说的哭哭啼啼,却也是开始时,卫侯听了宋初一的献策,派人向赵侯哭诉。那过来的使节想必也是很有哭诉的经验,硬是将赵侯弄的头晕脑胀,把人轰了出去。他以为这是卫侯得不到答复,故而又派人过来哭诉。根本不会想到小小的卫国会有什么大出息。

    “喏。”内监退出去之后,请丞相进来。

    “丞相快请坐。”赵侯直身,一副十分敬重的模样。

    “谢君上。”丞相却并无怠慢,恭敬的行了礼之后,才甩开宽袖,在席榻上跪坐。

    赵侯迫不及待道,“不知丞相可有法解开这危局?”

    赵侯十分信赖眼前这位长相十分平庸的老者,当年他的君父宠爱一名鲁女,那女子是贵族出身,相貌绝艳,却难得不媚不俗。当时他已经十八九岁的年纪,早有了夫人,亦有许多内宠,但他从未想象过世上还有那样美貌高贵的女子。

    这名鲁女毫无意外的得到了赵敬侯的宠爱,而且这恩宠很快便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赵敬侯甚至称她为赵章姬。

    赵敬侯原名赵章,赵章姬的意思是也就是指赵章的女人。之后,赵章姬怀了身孕,剩下一名男婴。男婴长到四岁便可以看出,他的容貌完全继承了赵章姬优点,成为赵敬侯所有儿子中最好看的一个。

    赵敬侯甚喜,赐名刻。并且私下三番五次的询问肱骨大臣,欲立公子刻为储君。

    就是这位丞相,在此等情形下,力保嫡长子即位,多次冒险与赵敬侯争论的面红耳赤,甚至已经准备好用兵拥立。

 第93章 赵章姬殉情

    在这七年之后,赵国朝中分为两派势力,一派支持太子派却拥戴年仅十一岁的公子刻。

    眼见赵敬侯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于一场风寒令他卧榻不起。

    赵敬侯缠绵病榻半月,赵章姬几番思量,端了一爵鸩酒去见他,梨花带雨的道:妾无兄弟,家中只有妾一嫡女,君上对妾情深意重,妾自是希望君上长命百岁,可如今病情凶险,妾生性懦弱,不敢等待结果,欲先走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您,妾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父母,求您下令将公子刻送去鲁国,将来替妾送父母百年。这番话,若是旁人说,赵敬侯早就怒了,这不是咒他死吗!可偏偏爱姬似乎情真意切,他也知道自己时日不久,还有什么事情不能答应她呢?

    但他又怕赵章姬虚情假意,所以试探她:我欲打算把你和公子刻一起送回鲁国去,你好好把他抚养成人,不许殉葬。

    赵章姬对这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叟的确无任何情爱可言,但她知道,一旦赵敬侯薨了,他们孤儿寡母即便被某些权臣送上赵国最尊贵的地位,也不过是傀儡而已。儿子无论到哪里都还是赵国公子,如果在鲁国平安长大,就算将来想夺赵国君位,也不无可能。

    所以她毅然决定用自己的命搏一回,为儿子换来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于是她便对赵敬侯道:只要公子刻能够到鲁国,君上说什么妾都答应。

    赵敬侯满心失望。

    赵章姬如何能不了解赵敬侯的性子?当她说完那就话后,便起身从侍婢手里接过鸩酒,一饮而尽。

    她知道自己怎样笑最魅惑,如何哭最动人,而此时便将二者合二为一,望着赵敬侯,缓缓伏在他身上,略带娇嗔的道:君上说不许妾殉葬,可妾殉的是情,不算违背上意吧……她笑着哭,唇角鲜血映衬着白雪一样的肌肤,仿佛将一生的光华集于这一刻绽放,让赵敬侯看的直了眼,几乎忘记病痛。

    赵敬侯眼看着她伏在自己的身上闭了眼睛,一时老泪纵横。认定赵章姬对自己果然有情,而不是别有图谋。他挣扎着起身,抱着赵章姬的尸体,当下便令人送公子刻去鲁国。

    然而赵敬侯因爱姬为他殉情,悲痛欲绝受不住打击,三日后便去世了。

    以公孙丕为首权臣,立刻拥太子继位,而后为了以绝后患,令人追杀公子刻……

    “依臣之见,这并非祸事。”丞相公孙丕苍老的声音,把赵侯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闻言精神一振,道,“此话怎讲?”

    “不管怎么说,君上是嫡长子是太子,当年先君未有遗诏,您就名正言顺的储君在此事上没有人能够质疑,就算他们找到了公子刻,也还是叛乱。”公孙丕顿了顿,转而道,“那些狼子野心的人蠢蠢欲动已久,君上不也一直在找机会铲除他们?这次能够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他们一网打尽,对赵国是好事。”赵侯点头,知道公孙丕话还未说完便未曾接话。

    “这次叛乱以武氏、华氏势力最大。这两个家族一向和睦,但据我所观这两者能共谋事,却不能共富贵。倘若篡位成功必会因分利不均而反目。此时只要稍加引导,令他们现在就将目光放在分利之上,未胜而言利,必溃!”公孙丕相眼眸明亮。

    赵侯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露出笑容,调侃道,“老丞相啊!真真是老谋深算!”

    公孙丕亦笑看着面前的君主,赵侯还是太子时,表现出的是一副贤德模样,仿佛有些愚钝,可是自即位时候,每每紧要关头,却总能够以找到对的人求助。

    公孙丕仔细想了想形势,赵国各族权力过大,君权被削弱,太子还是保持一个愚笨的模样才容易获得更多支持。如今也必须愚笨,才能让这些大氏族为保护自己的利益而冲在最前面。连他也渐渐的才看清这一点。

    看来不能小看君主啊!公孙丕心中暗叹。

    公孙丕从书房中出来,看了一眼外面细密落下的雪,抄手缓缓顺着长廊走向议事堂。

    直到议事堂门外,才微微抬手,招来一名卫士,“去请公孙谷将军。”

    “嗨!”卫士领命快步离开。

    雪愈来愈密,连渚河、沁河都开始结冰,整个邯郸城都被淹没在大雪之中。

    宋初一蹲在屋里,盯着杯子中结的冰,牙齿打颤道,“比陇西还冷,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陇西经常有暴雪,所以墙壁比邯郸要厚实许多,也很少有这种四处漏风的雕花窗,只要屋里升上炭火很快便能暖起来,但这屋子里便是升十个火盆怕也比不上。

    “先生既然冷,不如起来活动活动。”籍羽道。

    宋初一咧嘴苦笑道,“这种天气,就不用了吧,其实我抱着白刃也不算冷。”

    “先生不是想学些防身武艺?”籍羽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怀疑她的决心。

    宋初一埋头半晌,才道,“好吧。”

    她这厢刚刚准备站起来,便听见门外季涣的声音,“先生。”

    “进来。”宋初一又理所当然的坐了回去。

    季涣推门进来,拱手道,“打听到了,是当年赵敬侯曾想立公子刻为太子,但后来赵敬侯薨,公子刻便不见了,据说公子范找到了公子刻,才拉拢到了武氏和华氏两个大族。”

    公孙氏拥护太子继位之后,这两个大家族的力量正在被逐渐削弱,倘若没有个时机,他们很可能就这样没落下去,所以谋反也是在情理之中。

    宋初一伸手从炉上取下壶,道,“继续注意情况,他们谁做赵国君主与我们关碍不大,最好能一战定胜负。”

    “嗨。”季涣道。

    宋初一现在不急着面见赵侯,内战将至,她去谈外战,不是去讨打么。她心里琢磨着,倘若迟迟不打,得想个什么法子让他们早些打起来。

    籍羽起身,“我也去试试打听消息。”

    “你别去了。”宋初一喝了口水道,“季涣那个直性子、直肠子才合适,你去打听,一看就是居心叵测。”

    “我长相还算正直。”籍羽一直这么认为。

    宋初一摇摇头。正直和憨厚不一样,籍羽一看便不是那种没心眼的人,而季涣是。

    倘若季涣拿着钱去贿赂守卫,打听情况,那些人恐怕只当是卫使等的着急了,但籍羽若是这么做,定然会引起别人的防备。

    以宋初一的经验,人们对面相憨厚的人比较没有防备。

 第94章 赵公子倚楼

    在驿馆的第七天,连籍羽这样冷静的人都开始有些焦躁了。宋初一每天悠然自得的喂白刃、自弈、看书,日子过的倒好似很逍遥。

    “唔,你说这几日渚河上面的冰能有多厚?能不能承住人?”宋初一看向若雕像一般立在窗前的籍羽。

    渚河极宽,当初是在夏季水量充沛之时建造,上面是几乎与水面持平,可建造者是鲁国人,不知道渚河水冬夏的水位差距十分大,冬旱时,水位甚至能下降五六尺左右,足以一个人从中通过。

    籍羽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几天邯郸真是前所未有的冷,倘若从王城穿过的渚河上结了厚冰层,公子范那一方会不会选择从河上潜入城中?

    “这今日或许可以。”籍羽道。眼看着天气要放晴,过了今日恐怕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虽然城内的人也一定想得到防守渚河,但那里没有高大坚固的城墙,相对来说要容易攻破。与攻城的两方夹击,破城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要知道,邯郸作为春秋末期最繁华的城池之一,它的城墙之高,远远不是普通城池可比,如果六万兵卒死守,莫说是十万人攻城,便是二十万,撑上三五个月也不成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公子范那一方明明人数占优势,却迟迟不攻城的原因。

    找不到攻克的办法,硬攻只能让士兵白白送命。

    籍羽的焦躁瞬间熄灭,他也觉得眼下虽不是个极佳的时机,但已经到了不得不攻都城的时候,否则一旦失去对都城的压制,或者拖的时间过久,于他们的处境来说都十分不妙。

    宋初一挠在白刃的肚皮,问籍羽道:“不妄情绪如何?”

    籍羽道:“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也不开口说话,想必心情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小子长了一副女儿心么,还娇怯?”宋初一鄙视道。

    “我想,是因为先生变声如此轻松,心中有些不平吧。”籍羽依旧一针见血。

    外面天色渐晚,几个人用完午膳之后,都聚到了一起等待消息。

    季涣这几日与几名卫士混的很熟,一来他性子直爽,说话便知道他没有多少心机;二来他出手大方,动辄便是金。那些人大都用赵国刀币,怕是连金都没见过,因此季涣问起来,他们对外面的事情知无不言,上面只吩咐不许卫使到处乱跑,也没说不可以同他们聊天,反正那些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就能换金子,傻子才不干。

    “先生!”季涣急急忙忙跑进来,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嘿!先生料事如神,还真是要打起来了。”

    “你这欢天喜地的模样,若是被赵人瞧见怕是要同你拼命的。”宋初一端着茶盏捂手,问道,“他们如何知道要打起来了?”

    “听说公子范今日清晨便把六军队调至渚河的下游。”季涣道。

    宋初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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