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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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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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近前来。”赵倚楼朗声道。他们进入函谷关,行踪早已经暴露,此时杀人灭口没有多大意义,待所有人都靠近,赵倚楼继续道,“王上要杀我,如今我处在生死绝境,已决离开,你们若是阻拦便是与我为敌。”

    说罢,握起巨苍横在身前。即便是为敌,赵倚楼也将选择权交在他们手里。

    众人大惊,有人不可置信的道,“将军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王上怎会下杀手,莫不是小人挑拨!”

    所有人都目光不善的看向宋坚。

    一般秦人性情刚直朴实,他们不识字、不懂大道理,心思反而单纯,赢驷有多复杂的心思多长远的目光,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尔等若是想为大秦阻拦我,就亮剑吧!”赵倚楼道。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有人将身上佩剑扔到赵倚楼脚下,“属下不与将军为敌。”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赵倚楼,没有人命令他们去做别的事情,况且赵倚楼现在还是大秦将军并非罪人,就算今日放走他也不是什么大罪。

    所有人都把佩剑解下。

    正当赵倚楼欲离开是,雪地里响起了明显的窸窣声,二十余个黑衣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迅速将一干人围拢在中央。

    “黑卫!”有人认出这群黑衣人的身份,这才意识到王上恐怕是真的想杀赵倚楼!

    弩箭嗖的一声射出,穿透一名黑甲军的盔甲。

    “拿起剑!”赵倚楼大喝。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取箭对抗。黑卫的动作很快,短短时间已经有七八个人倒下,剩余的黑甲军红了眼,他们不明白王上为何要诛杀功臣,但很清楚自己如果不反抗很快就会死,求生的本能,激发出他们全身力气,竟是一鼓作气杀到了黑卫弓弩手的面前。

    黑卫个个都身怀武功,但这些黑甲军也都是勇士,更何况若论战场近身作战的经验,还是黑甲军略胜一筹。

    双方混战在一起,黑甲军起初还能应付,但毕竟人数少,很快便一一倒下。

    赵倚楼发觉,黑卫行动之间有意无意的都避开他,他心里才确定宋初一没事,倘若他们真的能控制住宋初一,不会想要活捉他!

    “住手!”不远处突然有人喝了一声。

    黑卫齐齐收手,退开两丈。

    赵倚楼和宋坚持剑靠在一处,只见有两百余人驭马朝这边来,眨眼间便将赵倚楼和宋坚围拢在中间,而此时黑甲军已经一个不剩。

    人墙让开一道空隙,一名高大的黑衣劲装男子走入战圈,他拉下面罩,露出一张赵倚楼再熟悉不过的脸,他脚步不停,竟空手独自走了过去。

    “右丞相。”赵倚楼冷冷制止他继续前行。

    “我不会动手杀你。”樗里疾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武器,“因为我还要等着你去救怀瑾。”

    呼啸的风雪之中,樗里疾的目光还是如往常一样温和,“怀瑾手无寸铁,且与太子感情深厚,王上想让她为太后继续辅佐太子,条件是要杀了你,可是她宁死不肯。”

    樗里疾盯着赵倚楼的面容,继续道,“你曾是赵国君主,你在秦国军队中的威望,你和宋怀瑾之间的关系,王上不可能容得下你!王上容不下的人……从来都只是你!如果你一心拖着宋怀瑾,你们俩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垂下眼帘,叹息,“放过她吧。”

 第377章 这最后一谋

    唇边的雾花在猎猎风中迅速散开,赵倚楼紧紧抿唇,握着巨苍的手上青筋暴起。

    僵持半晌,赵倚楼平静道,“你们打算让我自裁。”

    樗里疾别过头,“不。”

    一个功臣自裁,是个人都能想到是被灭口了,传出去于秦国名声依旧不好,“你带着手中的剑,去闯宫。”

    这是叛乱之罪!赵倚楼嗤笑一声,“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樗里疾距离他们不到一丈,姿态毫无防备,宋坚倏地欺身上前,拿剑抵住他的颈,逼视那些黑卫,“你们退下,否则我杀了他!”

    他的武功远远高于黑卫,如此快的动作,让围攻的众人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樗里疾心底压得那块大石终于一轻。

    “将军,我们快走!”宋坚拖着樗里疾靠近赵倚楼。

    黑卫接到密令,不许射杀赵倚楼,宋坚与樗里疾又贴的十分之近,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两人挟持樗里疾奔出七八余里,浑身几乎脱力,只好寻了一个僻静处挖出一个雪窟藏身。

    “右丞相。”赵倚楼拂开宋坚的剑,“你为什么不反抗。”

    别人不知道樗里疾武功高强,但是赵倚楼很清楚,樗里疾武功可能比不上宋坚,但如果他有反抗之心,宋坚根本不可能轻松制服他。

    “你走吧。”樗里疾闷声道,“我刚才说那些都是骗你,你和怀瑾,王上根本没有想过放过任何一个!怀瑾的命就留在秦国了,我想她没有任何怨言,可是……我与她这么多年交情,知道她心里觉得愧对你。也放不下你,我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你要,好好活着,就算为了怀瑾。”

    樗里疾翻手拿住宋坚的剑,毫不留情的刺入自己胸口。

    “右相!”赵倚楼扶住他。

    “我真的不适合做谋士。”樗里疾自嘲一笑,拔出剑,顺着赵倚楼的搀扶瘫倒在地。

    鲜血浸湿白雪。

    如果他真的能够守大道弃小节,当初师父就不会给他取名“星守”以示告诫了。他是世人眼中的“智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个失败者!大道无情。他想抛掉情义负累,像赢驷那样一心为谋,可是终究做不到。

    然而世间安得双全法?到头来。他不过是负了情义,又负了江山。

    樗里疾从袖中掏出药粉敷在伤口上,身下已经是一片血红。

    “走吧,黑卫有一套寻人法子,如此浓重的血腥气,想必不出一刻就会被发现。”樗里疾道。

    赵倚楼怒道,“为何要杀怀瑾!她一直对大秦忠心耿耿,赢驷瞎了吗!”

    “君王,不会无条件相信任何人,我是王上的血亲兄弟,他尚且对我用谋,何况宋怀瑾!”樗里疾一直都是个明白人,为了大秦,他一直心甘情愿的受着赢驷的束缚,所以赢驷才信任他。

    他怜悯赵倚楼,却不得不残忍,“王上比你更懂怀瑾,他知道她为什么拼尽全力,所以才更容不下她。从庄子为她断指那一刻,王上就已经把怀瑾的命握在手中,准备随时取走。怀瑾也明白,所以她一直在谋划退路,不是吗?”

    那篇假的《灭国论》最后描述的大安之世,是宋初一的目标,也是庄子的渴望。

    她背负着师父的期望,也有着自己的决心,所以只要活着一天就不会放弃。至于秦国,只是她的选择之一而已。

    赢驷从那个时候就看清楚了这一点,如果下一任国君有才能掌控大局,他也没有必要非杀宋初一和赵倚楼不可。嬴荡憎恶分明,又没有明辨之能,如果他信宋初一,易被宋初一掌控,如果哪一日听信谗言,一旦反目,把宋初一逼走他国,宋初一能否就此偃旗息鼓?

    不可能!

    坐在那个至高的位置上的人,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人心的变化莫测,赢驷见的太多了!

    走到这一步,他心中又何尝不悲哀?他牺牲了私情,付诸所有的时光,他的满腔热血,他的雄心壮志,他网罗尽天下大才,准备大干一场,然而一切还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再怎么争,都争不过天命啊!

    樗里疾也怨,如果上天再给赢驷几十年,等他们都是垂垂老者的时候,一定都可以寿终正寝的……

    赵倚楼手指轻轻拂过巨苍,“既然如此,我怎能丢下她一个人。”

    他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樗里疾听,“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懂有什么值得她拼命,但我能感受她的孤独,所以我得站在她一转身就触手可及的地方。而我能看见她也很安心,哪怕只是背影。”

    他的声音很好听,说出这样的话来,很容易便触动人的心弦。

    樗里疾与宋初一二十年交情,遭遇他的背叛,她洒脱依旧,冷情如斯,分明与赢驷真是一类人,但如今他终于明白这样一个冷情之人,为何独独不放不下赵倚楼。

    “你……”樗里疾不知该从何劝起,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感情,所以不懂,也许同生共死也是一种幸福,“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自己决定吧。”

    ……

    咸阳宫。

    赢驷靠在坐榻上,冷峻瘦削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动也不动的仰望面前的巨幅地图,犹如一尊雕像。

    “王上,该用药了。”陶监轻声道。

    “嗯。”赢驷应声。

    陶监接过寺人递来的药碗,用汤匙舀起一勺送入口中,之后才送到赢驷嘴边。

    赢驷忽然问道,“右丞相那边有消息了?”

    “什么都瞒不过王上。说是赵将军劫持了右丞相。”陶监见他神情平和,便试着与他聊天,“老奴多一句嘴,右丞相心软,恐怕不仅劝不回赵将军,反而会放了他。”

    “寡人还没病糊涂。”赢驷一口气饮下所有药,任由陶监帮他擦拭嘴角,“他以为自己是好心,却不知倘若仅仅是哄骗,赵刻绝不会违背宋怀瑾的意思,这次还得多亏着他一番情真意切的劝阻。”

    赢驷道,“除了他,谁都不能让赵刻心甘情愿的回来。”

    “王上英明。”陶监躬身道。

    樗里疾若是知道赢驷的全部布局,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只是被迷惑了,赢驷重病,许多事情不能亲自处理,于是表现出把樗里疾当做同盟者的样子,使他忽略自己也仅仅是一粒棋子。

    “寡人,这最后一谋啊……”赢驷缓缓闭上眼睛。

    话语中断,陶监等了很久,听见赢驷发出沉重却均匀的呼吸声,便知他又昏睡过去了。

 第378章 是你太无能

    太傅府。

    月光清亮,一人一狼立于雪地里,宋初一最后看一眼这个地方。

    这几天她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在她计划中,应该再过几天离开,但是池氏派去联系赵倚楼的信使全部有去无回,她觉得必须得亲自出马了。

    “先生,太子来访。”侍女禀报道。

    宋初一估算还有时间,便道,“让他进来。”

    “太傅!”嬴荡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太傅,父王要杀你,你快走!”

    宋初一旋首。

    嬴荡看见她面容依旧平和,全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和惧怕,不由怔住。

    “太子来,不怕我对你不利?”宋初一微微笑道。

    嬴荡回过神,连忙道,“太傅对我如子,我视太傅如父,您怎么会对我不利!太傅,您挟持我出城吧!这么多年,父王要干什么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唯有如此,您才能获得生机。”

    “你也说了,他从来没有失手过。如果他认为我会伤害你,你还能这么容易的逃出来?”宋初一走到嬴荡面前,抬手轻拍他的肩膀,笑斥道,“天真!”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还丁点大,那时我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宋初一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庞,目光温和,话语却是渐渐锋利起来,“需要下狠手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手软过,尽管你在那一段时间抚平我心中伤痛,也不能例外!王上之所以能肯定我不会伤害你,是因为我将一腔热血洒在秦国。我的《灭国论》只有在秦国才有可能进行到最后,秦国让我看见了大安之世的希望。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命让秦国陷入动乱,毁了自己一生的心血。”

    她不对嬴荡动手,与情分没有必然的关系。

    嬴荡的能力不足,但只要他能够稳住现在的秦国,将来总能够再等到一个如赢驷这般的应天命而生的君主。

    “父王……他,他怎么能这样。”嬴荡讷讷道。他的父王,从私情至大道,能完完全全的掌握一个人会怎样行事,他既觉得害怕,又充满崇敬和向往。

    宋初一负手道。平静无波的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秦国,都是为了你!”

    嬴荡满心疑惑。“为了我?”

    “你以为那几位将军真是战死?你以为那些被卸职降罪的官员都是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他为你杀了很多功臣,我不是第一个。”宋初一以后再也不能教导嬴荡,她需要为他揭开血淋淋的现实,想必这也是赢驷放他出来见她的原因。

    “因为你无能。”宋初一道,“因为你没有能力掌控我们,你没有能力引导我们往同一个方向前进,所以他得亲手毁了与自己并肩作战下属,帮你把未来的路铺平。”

    “太傅……”嬴荡脑中一片空白,心中百感交集,一种无形的压力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宋初一叹了口气道,“我把这条命就此交付于秦,我希望将来的你,能对得起我和其他功臣的牺牲,回去吧。”

    嬴荡握紧拳头,“不管怎样,我不希望太傅死。我去向父王求情,请太傅继续辅佐我!”

    宋初一看他跑出去,坐到白刃身上,伸手揉揉白刃的脑袋,轻声道,“走吧。”

    白影一闪,朝着城北而去。

    烈风呼啸划痛脸颊,只须臾,白刃便轻盈的落在一处庄院中。

    院内的护卫先是一惊,等到看见一头雪白巨狼的身形又都松了口气。

    “先生!”一名八尺大汉迎上来。

    宋初一定睛打量,只见他身着大袄,外罩一件半旧的羊皮裘,两鬓斑白,眉心眼角已有了深深的皱纹,如此平常的打扮,举手投足间却尽显气度。

    “十几年不见,先生不认得池巨了?”他道。

    宋初一早就猜到这是池巨,但是一别十余年没有见,他的外貌和气质都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真是很难找到当年的模样,“别来变化之大,我竟是不曾认出。”

    “哈哈,老了,哪儿比得当年。”池巨请宋初一进屋,打发了仆役之后,道,“依先生之言,已经分别向列国五十余家商社催货,其中赵国、义渠、齐国二十余家的运货车队会有半数以上在明日能够到达。明日城中几家商社亦会出货,属下已经提前秘密将替身都安排到了各家车队中。”

    除了这些刻意而为的商队,咸阳平时往来的车队也不少,加起来定然热闹非凡。

    “善。”宋初一道。

    “请恕属下直言,魏道子是秦王医者,先生为何不请他帮忙,只要秦王一死,先生岂不是来去自由?”池巨道。

    宋初一道,“大师兄怕是被扣押在宫中了。”

    以魏道子与宋初一的关系,赢驷怎么肯能没有防备?魏道子这些天都没有回太傅府也没有只言片语传出来,情形已经很明显了。

    况且魏道子乃是红尘之外的人,行事无常,从被不感情羁绊,他好女色却从来没有为了哪个女人动心弦,与他交集最深的鬼谷子去世时,他也是那般洒脱。他所求之道,是应天命顺自然,如果哪件事情令有想参与的欲望,无论什么都不能阻挡,若他不想参与,就是跪下来磕头也没有用。

    “他一直很欣赏王上,我不想他为我做出弑君之事。”宋初一道。

    魏道子在赢驷身上投入的热情比美人还多,十年如一日的为他续命。

    宋初一不了解魏道子的想法,他能出手相助最好,若是不能,她也不想勉强。

    “倚楼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宋初一道。

    池巨摇头,“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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