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纵横十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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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南北朝:纵横十六国-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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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杀害。

当然,这一年真正的大事,还是北方汉国的分裂。靳准之乱发生后,石勒和刘曜从东西两个方向前往讨伐,刘曜在半路上碰到了刚从平阳逃出来的太保呼延晏。众人一推举,刘曜就地做了汉国的皇帝。

平阳城中的靳准这时早乱了方寸,赶紧派遣侍中卜泰向石勒求和,石勒把卜泰用囚车装了,转交给刘曜。刘曜对卜泰说:“先帝(指刘聪)末年,朝纲大乱。要不是靳准在先帝驾崩之后行使大权,朕怎么可能当上皇帝呢,他这可是立了大功。如若他早日恭迎大驾,朕还要委以政事呢,何止是免死而已?你且代我入城向他传达我的意思。”便将卜泰送回平阳,劝靳准早降。靳准自觉在平阳城里杀死了刘曜的母亲和兄长,正犹豫着不敢投降刘曜,靳准的部下先下手将靳准杀死,共推靳准的弟弟靳明为主,献出玉玺,向汉国投降。石勒大怒,进兵攻打平阳,大败靳明军,靳明只好带着部下投往屯兵于河西粟邑的刘曜——投奔仇人的下场就是惨遭报应,满门抄斩。而那边一撤退,这边石勒就跟着攻入了平阳城,并放火焚烧了所有的宫室。

这一回石勒真是摆开架势要和刘曜对着干了,但终究还是决定先来一个试探:派他的左长史王修前往刘曜处献捷。刘曜本来采取的措施还算正确,派人授予石勒大将军和赵王之职,这属于安抚为主。没料到王修的舍人曹平乐跑到刘曜面前把石勒的底细打算先向刘曜做了个通报,说石勒的使臣此行为探虚实,准备着要攻打他。这一说正中要害,刘曜一想自己的军队此时正处于最差状态,要是让石勒弄清了自己的老底,那岂不完蛋?他赶紧把自己派去的人叫回,又把王修给斩了首。

石勒得到王修死讯,勃然大怒道:“我侍奉刘氏,已经尽够一个臣子的职责了。他们的基业,还不都是我打下来的?如今他刘曜一旦得志,居然还想有所图谋。赵王、赵帝,我自己称就可以了,何必要他来封?”他杀了曹平乐,与刘曜彻底翻脸。

晋元帝(司马睿)太兴二年(公元319年),刘曜下诏说:“我们匈奴的祖先兴起于北方。光文帝(刘渊)设立汉朝宗庙本是为了遵从天下民望,现在北方已定,宜更改国号,以单于为祖先。”群臣奏道:“光文帝曾经受封为卢奴伯(卢奴,旧中山国都),陛下又曾为中山王;中山乃是赵国之地,请改国号为赵。”

刘曜便以长安为国都,改国号为赵,历史上称为“前赵”。几个月后,石勒在襄国也以赵为国号,自称大将军、大单于、赵王,这个赵国历史上称为“后赵”。两个赵国在北方分居关中和关东,成为整个中国最强大的两个割据力量。

两个赵国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年之久的对峙状态,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特别是头几年,由于两国都忙着解决本国内部和周边的一些小问题,发生正面军事冲突的机会并不多。两个赵国都想先在本国范围内建立一个新的秩序,双方都采取了重视教育制度的措施。刘曜开办太学,并选拔好的学生和教师进入这样的国立最高学府。同时,刘曜接受大臣们的建议,吸取汉国衰败分裂的教训,停止了大修宫室的工程,将资金用于军资和民用。应该说,相比于他的前任皇帝刘聪,刘曜还是在国内做了一点努力来改变国内疲敝的现状的。

后赵的石勒同样重视教育。尽管石勒自己不识字,但他在身边汉族士人的帮助下,对汉文化有了一个比较完整的了解和认识。石勒十分提倡儒家的经学,他在国内建立了一所太学,十余所小学,并亲自去到太学、小学考试学生,按经学学习水平的高低给予赏赐,还用经学进行考试,作为评定九品的标准。对于魏晋以来的九品中正制,可以看出刘曜和石勒都在对其进行改革。教育制度的发展对其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当然,想有大的进步也是不可能,毕竟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可想见的是通过这公元四世纪初的种种史实,中国的希望在于北方而非南方。所以我以为“五胡乱华”说得不太确切,从某种程度上讲应该是“五胡兴中华”。


十六、前赵的末日

天不尽遂人愿,石勒自称赵王后的第四年,张宾病故。石勒悲痛欲绝地说:“难道老天爷不让我成就一番大事业么?为何这么早就夺走我的右侯呢!”每当他与身边的谋臣意见不合时,总是想到张宾当初的好处,慨叹道:“右侯离我而去,让我和这些人在一起谋划大事,岂不太残忍了一点吗?”

尽管失去了自己一生中最得力的助手,石勒还是具备足够的智慧与手段,来收拾关东残余的割据势力。

首先是盘踞幽州的段匹,他杀死刘琨后,失尽幽州一带原先留下来的西晋士人对他的信任,实力日显单薄。自从兄长段就六眷去世之后,他的从弟段末柸也与他翻脸,双方内斗不止,段匹胜少败多。这时石勒又派部将孔苌大举进攻幽州各郡,一路破城略地,直奔段匹所在的蓟城而来。段匹眼看在幽州已无立足之地,只得弃了妻子儿女,前往乐陵投奔东晋的冀州刺史邵续。

这时段末柸前来攻打,段匹与邵续合力,将其击退。段匹以为形势已有缓和,便与弟弟段文鸯,一起带兵出击,意欲乘胜夺回自己的老巢蓟城,却把邵续的生死存亡丢在了脑后。久经沙场的石勒怎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他派遣石虎围攻厌次,将邵续活捉。段匹并未攻下蓟城,回军途中碰上石虎的军队,才知道连唯一的据点也已失手。段文鸯是一名猛将,他亲率数百亲兵力战破敌,一路杀入厌次城内,然而人虽有杀敌之心,怎奈战马已乏,下马与不计其数的后赵军队苦战,终于力竭被擒。段匹终于山穷水尽,率部投降。不久段匹兄弟被人告发谋反,被下令赐死,于是幽州尽入后赵版图。

然后就轮到原先王弥的部下,割据青州的曹嶷,这家伙较之段匹尤有不如。石虎来攻时,他早吓破了胆,后赵军队包围了他苦心经营的广固城(今山东益都西北),他只好出城投降。石虎将他送到襄国斩首,又坑杀了他的三万部众(又是一起大屠杀!),青州也被后赵完全控制。

接着又来天赐良机,一心恢复中原的东晋豫州刺史祖逖抱憾病故,手下将领纷纷来降,后赵的军队顺势攻下了淮北的豫州、兖州、徐州之地,与东晋划淮而治,并且还能不断骚扰东晋的北部边境,使其在一段时间内根本无暇北顾。这样一来,石勒终于得到了机会转过头来对付他真正的对手刘曜了。

而在这几年中,刘曜的前赵一直处于周围不和谐音符的骚扰之中:先是秦州一带的氐族、羌族各部的叛乱,刘曜出兵平叛,总算安定下来。继而仇池的杨难敌又忽叛忽降,搅得刘曜心神不宁。此外还有来自凉州的威胁。

凉州的张寔于公元320年稀里糊涂地让身边一群被邪教鼓惑的将领所杀,所幸其幼子张骏随即被拥立继位,并由张寔的弟弟张茂摄政,捕杀了叛乱的将领,对外向前赵称藩,稳定了凉州的局势。四年后,张茂病故,张骏就不再对前赵真心臣服,虽然实力不济,却也时刻厉兵秣马,准备收复当年晋国的失地。

这些边防问题都是前赵身后的隐患,刘曜没有能力像石勒那样斩草除根,把关中周围的势力全部统一于自己的麾下。更要命的损失是由于受到几方面的牵制,刘曜的军队根本无暇东顾,坐视石勒慢慢解决他的后顾之忧。等到双方军队再次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时候,石勒的国土已拓展了将近一倍,军队也强大了不少,而刘曜却依然是老样子,甚至还得时时提防身后凉、成等国的偷袭。

(刘曜这个人,打了一辈子仗,所以十分相信武力的作用,即使当了皇帝以后也是动不动就要来个御驾亲征。对手如此之多,却根本拿不出一点像样的外交政策。至少你也给来个拉拢一方,打击另一方一类的策略啊,但他压根儿没有这种概念似的,于是与石勒的差距越来越大,渐渐处于下风。)

前赵光初八年(公元325年),原本介于两个赵国之间的北羌王盆句除归顺前赵,石勒大怒,派大将石佗进入前赵国境内,大败盆句除的部落后对其进行一番抢掠,准备再退回国内。刘曜得到消息,急派中山王刘岳追击后赵军队,在黄河附近赶上石佗,将其斩杀,石佗所带的六千多人的后赵军全军覆没。自这场战争起,两个赵国开始了三年多的交战。(刘曜和石勒都是马背上取天下的人物,这样的战争对于他们来说结果只有两个,不是彻底成功,就是彻底失败,是一场真正的生死决战。)

一个月后,后赵大将王腾杀死了后赵的并州刺史,把整个并州献给前赵。两国因此结怨更深。这时,石勒的大将石生正在攻打河南一带的东晋军队,东晋的守军屡战屡败,后方的援军又迟迟不到,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派使者向前赵求援。刘曜觉得这是进入关东一带的绝好机会,便派遣刚刚打了胜仗的刘岳和镇东将军呼延谟各率一支军队,分两路从孟津和渑池渡过黄河,前往救援。后赵军来不及防备,前赵军初战告捷,刘岳的军队包围了石生的军队。石勒马上派遣石虎的四万步骑兵出成皋关助战,两军在洛水以西相遇,刘岳的军队数量远不及石虎的精锐部队,当然打了败仗,刘岳还中了乱箭,军队撤退过程中反被石虎军包围。石虎乘前赵军大乱之际又前往攻打呼延谟的军队,一战便消灭了呼延谟。刘曜感到事态的严重,于是亲自出兵援助刘岳,石虎不敢怠慢,也亲率三万骑兵迎战。刘曜屯兵洛阳附近的金谷,然而前赵的军队早已军无战心,当夜竟然无故大乱,兵士四散逃窜,剩下的部队退兵到渑池驻扎。这一夜军中又是不战自乱,刘曜出关之后一仗没打,就惶惶不安地带着士气低落的军队退回到长安。久经战场的石虎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很快就消灭了刘岳的军队,又北上并州,将叛变不久的王腾擒获。石勒将在这次战争中俘虏的上万前赵士兵,全部活埋。刘曜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已再无能力主动进攻后赵国了。

时隔三年,石勒终于开始对刘曜下手。石虎的大军猛攻前赵的河东,连破五十余县。在前赵这一方看来,河东若失,就只能坐以待毙。刘曜在万般无奈之下,决定生死一搏,他将氐羌的降军放在西面的秦州,以防备张骏和杨难敌的进攻,自己则召集全国所有的水陆精锐部队,亲救河东。石虎虽猛,在如此强大的攻势面前也难免慌了手脚,这一仗后赵军队打得大败,石虎一路退回洛阳。刘曜感到这次胜利来之不易,便一路穷追猛赶,来到洛阳城下。

后赵的国都虽在河北的襄国,但作为昔日魏晋国都的洛阳显然也不容任何闪失。石勒接受了谋士徐光的建议,力排众议,也亲率大军赶往洛阳。出兵的时候,石勒对徐光说:“刘曜的军队如果驻守成皋关,这是上计;如果驻守洛水,则为中计;如果驻扎在洛阳附近,则必为我擒。”后赵军会兵于成皋关,石勒一看并无前赵军队,高兴地指着天说:“真是天助我也!”

后赵援军连夜兼程,赶到洛阳,石勒这才看到驻守在洛阳城西的前赵军队。石勒兴奋地对左右说:“可以提前祝贺我了!”石勒的军队全部进入洛阳城,与石虎军会合。

刘曜一向嗜酒如命,大战来临,却只知与宠臣饮酒作乐,从不抚恤士卒。当听说石勒这次是亲率大军前来时,才开始有些着慌,赶紧在洛水以西布下阵势。这时石虎已经领着三万大军出洛阳城西,直取前赵军队。刘曜临战之前竟还喝了数斗的酒,才一上阵便马失前蹄。退回军中,他自觉酒劲不够,于是又饮一斗,重新上阵。这回可是醉得真的不行了,昏昏然都不知下一步该干些什么,后赵军发起猛攻,前赵军崩溃,刘曜撤退中身受重伤,战马陷入沟渠,刘曜从马上摔下来。时值数九寒天,地上早已结了冰,这一摔可说是非同小可,浑身上下大小伤痕十数处,几乎奄奄一息,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最终竟被后赵大将石堪生擒。这位御驾亲征的皇帝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捉住,而他举国出征的大军也就此毁于一旦。后赵军一鼓作气,攻下关中,包括刘曜的皇太子刘熙在内的前赵残余势力被消灭殆尽,前赵亡国,后赵统一了除西北凉州和东北辽东以外的整个北中国。

晋成帝咸和五年(公元330年),达到事业顶峰的石勒在襄国称帝,这个出身于地位卑贱的羯胡,年轻时做过奴隶的传奇式人物,终于登上了万乘之尊的宝座,傲视天下。他的故事令人惊叹,他的经历则令人向往。

石勒曾经评价自己说:“朕若逢高皇(汉高帝刘邦),当北面而事之,与韩彭竞鞭而争先耳。脱遇光武(汉光武帝刘秀),当并驱于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能如曹孟德、司马仲达父子,欺他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也。朕当在二刘之间耳!”

石勒好比十六国时期的项羽,但他有决断,明白事理,应该说,在十六国一个半世纪的历史中,他是一个成功者。不过,成功者并不一定是最后的获胜者,石勒的赵国也只是在起跑阶段稍占优势而已。“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十六国历史才刚刚演完它的第一幕,此时北方的鲜卑、氐族、羌族的首领们正悄悄地在幕后等待,更加精彩的第二幕又将开场了。

容氏是第一批问鼎中原的鲜卑统治者,尽管他们从未成为中原的霸主,但却好比投石问路,他们迈出了第一步,就必有继之而起者。从那以后,鲜卑人一批接一批地迈入中原,他们对于中原汉人乃至此后整个中国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五胡中的另四胡。在汉人看来,是鲜卑人在创造和改变他们的历史;而在鲜卑人看来,鲜卑人的历史就在那个时代与汉人的历史,或者说中国的历史逐渐融合在一起。


第二部 慕容鲜卑

一、前仆后继的鲜卑人

如果有人问我,在十六国时代我最敬佩和欣赏哪位君主,我会毫不犹豫地投前秦君主苻坚一票。这位具有独特人格魅力,甚至可以说有些与众不同的君主,的确很容易引起人们对他的注意和研究。如果有人再问我最感兴趣的国家,那我会首先想到燕国——这个由鲜卑的慕容氏建起来的国家,让我深深体会鲜卑人特有的民族特色。在前后将近一百年的岁月里,人才辈出的慕容家族经历了数次失败与成功,体会了许多光荣和耻辱,在乱世的北中国一连建立了四个燕国,难怪一千五百年后的金庸先生要选择慕容家族的后裔作为《天龙八部》的主角之一。那个矢志复国的慕容复与历史上亡国又复国,复国又亡国的鲜卑慕容家族的子孙们何其相似。慕容氏是第一批问鼎中原的鲜卑统治者,尽管他们从未成为中原的霸主,但却好比投石问路,他们迈出了第一步,就必有继之而起者。从那以后,鲜卑人一批接一批地迈入中原,他们对于中原汉人乃至此后整个中国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五胡中的另四胡。在汉人看来,是鲜卑人在创造和改变他们的历史;而在鲜卑人看来,鲜卑人的历史就在那个时代与汉人的历史,或者说中国的历史逐渐融合在一起。这段历史甚至可以延伸到三百年后的“隋唐盛世”,这两个朝代的皇族在最初都带有一半的鲜卑血统。后世的繁荣,在当年或许不可逆料,但却是对这种历史与民族融合的优劣性的最佳回答。

有关鲜卑人的起源,一般认为他们是东胡的一支(东胡是当时对于地处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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