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阵地马上又要丢失了。就在这时候,崔正植急匆匆跳进了战壕指挥所,“少校,快撤吧,志愿军马上就要攻上来了”,“我知道”,金炳哲用手指了指正在逃跑的士兵,“你看看,他们连155毫米的榴弹炮都不要了,这可是最好的武器啊”,“少校,我看着最好的‘武器’啊,我看就是人,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能再打回来的,您看您现在的身体也不好,‘胜败乃兵家之常事’,来日方长,下次打赢就是了”。
☆、意外发现
在北汉山脚下,金炳吉迎来了1951年1月1日那惨淡的第一缕曙光。在这天的夜里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第三次战役是在整条战线上同时发起进攻,他们势如破竹般的给韩军以沉重的打击,部署在三八线上的韩军部队无一例外地被攻破防线,全线崩溃。特别是中部防线一下子被中国志愿军推到了洪川和横城一带,这对整个战局的影响是致命的。
转过来第二天,也就是1951年1月2日,韩军再次放弃汉城,撤退到了汉江以南进行防御。按联合国军部队的作战命令,金炳吉所部被部署在永登浦和铜雀洞一带,当他登上汉江南岸的大堤的时候,眼望着数十万汉城市民利用临时搭建好的浮桥逃难,或者干脆跳进冰冷的汉江向南逃难的时候,内心顿时充满了负罪感,因为他觉得现在随是大兵压境,但是如果殊死一搏的,拼死一战,也许汉城还能保住,老百姓也不会走上这条逃难之路。
他的神情恍恍惚惚,自从战争打响以来,他所带的部队从来就没被打的这么惨过,此时此刻,金炳吉的自尊心在这儿一刻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把手伸向腰间,慢慢地拔出了手枪,“死了算了,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就在这时候,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腕,“瞧你这点儿出息,怎么像个女人一样”,金炳吉听了这话后抬头一看,原来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薛上校,只不过他现在的职务是财政部的官员了,“薛上校,您怎么来了?”,见到了自己的老上级,金炳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来看看你,听说你病了,得了疟疾”,“好多了,没什么事,薛上校,我辜负了您的好意,我打了败仗……”,“行了,你别说了,我刚刚才和威尔逊通了电话,他们在长津湖败得更惨,但是人家还是乐呵呵,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说着,薛上校把金炳吉的手枪重新塞到了枪袋里,“你手里的枪是用来杀敌的,不是自杀的,眼前的这么一点失败,你就承受不住了,你不觉得害臊吗?”,听到了薛上校的训斥后,金炳吉也感到脸上发烧,“是,薛上校,我一定会吸取这次教训,重整旗鼓,重夺汉城!”
汉江防御计划随着中部战线形势的恶化很快取消了。美韩联军被命令再撤至北纬37度线附近,即平泽——安城——长湖院——堤川——三涉一带。这么撤退的原因是担心中国志愿军会继续进攻,包抄汉江防线,同时也想让极度疲劳,士气低下的士兵休息一下,为将来的反击积蓄力量。在这段时间里,金炳吉一方面养病,另一方面对这几次战役的惨败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他认为自己应该负主要责任,对中国志愿军的参战和作战能力,战术,没有防备和认真的对待,其次就是军队的纪律,有的士兵在战争期间居然到老百姓家里讨酒喝,这完全的丧失了警觉意识,还有一些官兵,见到了中国的士兵,一枪不放就跑掉了,虽然是撤退,但是战略撤退和临阵脱逃完全是两个概念。在达到了安城之后,金炳吉立刻对部队进行了整编,因为他知道,要想扭转败局,那些“害群之马”的逃兵是一个也不能留的。
“一二一,一二一,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同志们,这里就是汉城了”,张黎一边说,一边看了看他的这些战士,与刚刚从鸭绿江从发的时候相比较,除了孙宝根剩下的战士都是新补充的了,“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他心里是一阵的酸痛,特别是这里面没有了小包,想到这个小弟兄,眼泪就止不住的要流下来。他稍微的缓了缓神,“同志们,我们今天来执勤的地方就是汉城,是和北平一样大的城市,所以,我们更要主意军纪,还有就是仪容仪表方面,遇到了老百姓说话要和气一些,毕竟这是在国外,要体现出我们人民军队的素质,还有个人卫生方面,大家明白吗?”,“明白!”,战士们齐声答道。
“报告连长”,孙宝根这时候在队伍里大声的喊道,“什么事啊?”,“我,我想尿尿”,“你怎么那么多事啊,等回到驻地再说”,“不行,连长,憋不住了,我找个旮旯算了”,说着,他就要揭开裤腰带方便,“不行,你以为这是长津湖啊,想在哪撒就哪撒,你去哪里方便吧”,张黎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汉城国立大学附属医院,“好嘞”,孙宝根说着就要往医院跑去,“等等,你把枪给我,回头再吓着人”,张黎一把把他的三八式步枪拿了过来,“说话客气点”,“知道了”,孙宝根答道。
因为着急方便,所以孙宝根急急忙忙的来到了医院的门口,推开大门后走了进来,看了看四周围,“这茅房在哪啊?”,他看了一眼医院里挂的牌子,“这都是朝鲜文,我也不认识啊,有英语也好啊”,由于他穿的是军装,医院里的人也不敢问他,于是他顺着走廊来到了最后一间屋子前,“是不是这儿啊”,他推开门一看原来是看病的诊室,但是现在没有人,就在他刚要转身出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有一张相片,他无意拿起来看了看,是一张三个年轻人合影的照片,而且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这三个人都穿着朝鲜人民军的军装,“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相片的后面,好像是三个人的名字,其中两个是朝鲜文的,但是中间一个是中文,上面写着两个字,“林童”,“这是个中国人?”,孙宝根心里想道。这张照片正是前两天金炳吉交给韩由美的那张照片,当时就压倒了台灯的下面,因为这两天汉城打仗,韩由美也没来上班,没把它交给林童,但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居然让孙宝根给发现了。
☆、林童被捕
从1951年初到开春的这段时间是金炳吉最忧伤,最痛苦的。联合国军在从半岛撤军还是组织反攻这个问题上一直没有定论,这样使得战局是飘摇不定。在放弃了汉城撤到北纬37度线的安城,平泽一带后,他在心里头做了若干个最坏的打算,总之,如果联合国军真的撤走的话,那后果会是极为严重的。不过好的消息是,自从他率部撤退到了这里后,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志愿军的动向了,他们好像达到了乌山至金良场一带后就停止了进攻。这倒是让金炳吉的心里打起了鼓,于是他遣派崔正植打扮成老百姓,到志愿军控制的地方去侦察搜索,同时抓紧训练部队,补充装备。如果在战斗力和士气不能超越中国志愿军的话,那么就别奢望能在战场上打败对方。尤其是军纪方面,军纪就是部队的命根子,军纪不严,那么军队就如同是一盘散沙,因此,金炳吉制定了赏罚分明的方针严格治军,同时迅速补充兵员和装备,还有运输的车辆,大家看到了这些新的补给后,多少是找回了些许以往的自信。
但是金炳吉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如何挽回败局,因为他已经听说,退守北纬37度线的联合国军已经有了新的打算,重建去年坚守过的洛东江防线,“难道我们还有撤到釜山去?”,他心里是更加的不安。但是他知道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中国志愿军在此时一刻不停的继续“南进”的话,那么联合国军很有可能选择继续撤退,因为再打下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毫无意义了,在兵力耗损严重的情况下,他们丝毫没有拼死防守的想法。
“但是为什么现在志愿军的进攻哑然而止了呢?”,就在金炳吉疑惑的时候,崔正植掀开了帐篷帘,从外面走了进来,“少校,我回来了,情况都搞清楚了”,“是吗?”,金炳吉一听这话显得很高兴,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崔正植,“慢慢说,别着急”,“是这么回事”,他喝了一口水说道,“这些天我们一直志愿军控制的地带侦查,假扮成老百姓,他们以为我听不懂中国话,也就没有没太留意我,但是这些志愿军哪知道啊,我早就会说中国话了”,崔正植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他说的这话倒是不假,因为在汉城的时候,他没事就找林童学习中文,当然这也是金炳吉要求他学的。
“那你都打听了什么了?”,金炳吉问道,“大概的情况谁这样,志愿军虽然到现在没打过败仗,但是他们基本上采用的都是‘人海战术’,因此战斗力损失非常严重,而且随着战线不断拉长,他们的后勤也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比如说,他们的军装都是粗布制成的,手脚都冻伤了,很多人得了伤寒,而且伙食还不能及时供应,经常是饿着肚子打仗”,“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听完了崔正植的汇报,金炳吉对这支神秘的志愿军也逐渐的有了了解,“看来他们也有弱点”,“对,特别是美军的空袭,让他们是损失极大”,就在他们两个人正聊天的时候,从帐篷外面又走进了三个人,史提芬,汤姆和米勒,“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史提芬紧紧地抱住了金炳吉亲切的说道,“我听说你病了”,“好多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和崔正植去兴南港接应你们,当时怎么没有见到你和威尔逊,还有你们两个”,金炳吉一边说,一边拍了拍米勒的肩头,“哦,你可别提那个地方了,当时像一团乱麻”,“长津湖,你是没去过那个地方”,汤姆对崔正植说道,“谁说的?我从小就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好啦,好啦,就要再提那个鬼地方了,金炳吉今天找你要跟你说件事情,威尔逊还是希望我们能再次‘合作’”,史蒂芬一边说,一边伸出了他那只长满了汗毛的大手,“‘合作’?太好了,我们还像上次一样,收复汉城”,说着两个人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又一次的“兵合一处”,金炳吉感到有了胜利的希望。果不其然,在1月15日的时候,美军在空中掩护的支援下对水原方向发起了猛烈攻击,这次行动被赋予,“猎狼犬行动”的绰号。美军经乌山向水原进攻,中国军队试图切断乌山与水原的公路,但是没有奏效。他们不得不撤退到了骊州附近山中潜伏起来。
一直关注这次战斗的金炳吉,当听说志愿军撤退的消息后,不禁是欢呼起来。但是他稍微也是有一点遗憾,就是自己没有参与这次作战,站在一旁的史蒂芬也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拍着金炳吉的肩头,笑了笑说道,“别担心,这仅仅是反攻的开始,‘大仗’在后面呢”。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支志愿军的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韩由美的身边经过,女儿金拉那看着这些士兵远去的背影对妈妈问道,“妈妈,这些叔叔是哪里来的?”,“是从中国来的”,“那他们来了后,爸爸为什么又走了呢?”,“因为……”,韩由美沉吟了一下,“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回家吧”,说着,她抱起了女儿快步的向家里走去。当她回到了家门口后,发现有两个中国的士兵正在和林童说话,他们正是孙宝根和张黎,韩由美赶紧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就听他们说道,
“你叫林童”,张黎问道,“对,您说”,“这是我们连长,张黎”,在一旁的孙宝根说道,“张连长,您好”,“这张照片,你认识吧”,张黎说着,从兜里把孙宝根前几天从医院里拿出的照片递到了林童的眼前,林童一看当时就傻了眼,站在原地是一动不动。“你这个逃兵!举起手来!”,孙宝根举起手中的三八式步枪,用明晃晃的刺刀对林童喊道。
☆、撤出汉城
“你们要干什么?”,韩由美一看林童被抓了起来,立刻跑了孙宝根的面前,“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凭什么抓人?”,因为她说的朝鲜话,所以,孙宝根和张黎都听不明白,林童知道自己被抓的原因,想跟她解释一下,但是刚张嘴说话,就被孙宝根阻止道,“说中国话,不许说我们听不懂的”,林童一脸无奈,只得立刻换成了中国话说道,“大姐,你回去吧,告诉成珠,我对不起他,不能照顾孩子了”,说完,他长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韩由美看着孙宝根押着林童远去,她上来一把就抓住了张黎的手,“你们要怎么处置他,是不是要枪毙他”,张黎听了这话后,摇摇头笑了笑,“不,我带他回家,你放心吧,林童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只不过,他决不能在你们家继续住下去了,这样对他和你们一家人都不好,对不对”,说完,张黎向韩由美母女二人挥手告别。
他们很快的就来到了志愿军的驻地,张黎带着林童来到了他的营房,他告诉孙宝根去找件志愿军的军装给林童换上,“连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他本来就是解放军战士嘛,他们是最早入朝参战的,这个我听说过”,“可是,可是,连长,他叛变了”,孙宝根小声的在张黎耳边说道,“你怎么知道啊?你有证据啊?”,张黎不肖的对孙宝根说道,“他,他都住人家里了,都一块过日子了”,“那叫卧底!别到处胡说去,知不知道,赶快去,磨磨蹭蹭的”,说着,张黎踹了孙宝根一脚,然后看了眼林童,“从今天开始,你有回归了部队了,林童,你原来的做的一些事情,我不想再去过问,但是……”,张黎说着从枪匣子里拽出了驳壳枪,指着林童的脑门,“如果你还想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这时候,孙宝根拿着一套军装走了进来,张黎用枪指着林童,“把军装换上”,林童什么话也没说,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换上了在志愿军的军装,“连长,刚才团里的通讯员告诉我,让你赶紧到团里开会,有紧急情况”,“行,我知道了,你好好的照顾他啊,他媳妇要生孩子了,心里难受,你好好的安慰一下他”,张黎悄悄的在孙宝根的耳边叮嘱了话后,转身离开了驻地。
孙宝根见连长走了,他拿出个凳子放到了林童的跟前,“别客气了,林童,坐下吧”,“不用,不用”,林童连连摆手,“客气的啥,现在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了”,孙宝根自己身上的志愿军军装,“林童,跟你说,我们找你是真不容易啊,听说长津湖战役吗?我们跟美国佬打的昏天地暗,这才算是到了汉城”,“听说过了,你们真了不起,把美军陆战1师都打败了”,林童向孙宝根竖起了大拇指,连连称赞,“什么叫‘你们’啊,林童,你别把自己当成外人了,连长要是想抓你,还能让你再穿上这身军装,他是想给带回国,连长说了,新中国的建设少不了像你这样的人才”,“我算什么人才,我什么都不是”,“别这么说啊,外语你就会两种,比我还多会一门呢,这还不算人才吗,我知道,你想你媳妇,你要当爸爸是吗?”,听到了孙宝根的这话后,林童点点头,眼泪禁不住的流了下来,“别难过,连长也跟我说过,这么就把你从家里带走,确实是有点那什么,但是,林童,这是为你好,你想想,你老住在人家这里,你的身份这么特殊,将来会给你和他们家人带来麻烦的,连长的意思是你先回国,等以后中国和韩国真的建交了,你再回来不就完了”,“中韩建交,这可能吗?”,“怎么不可能啊,早晚有一天,你就安心等着吧”,听孙宝根这么一说,林童的心里稍微的好了些,“中韩建交,也不是不能的”,他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