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芳子当然明白这位小姑娘的心思,她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对她而言是一种幸福,川岛芳子很不愿意杀他们。她很清楚沐涧泉虽然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自己并没有爱上他。她在感情上经历过被养父川岛浪速强奸、初恋男友为她而死、与蒙古王子离婚这些巨大的伤害,对男人已只有生理上的需求。她很欣赏沐涧泉兄妹的才华,作为一个职业军人,她很清楚越是有才华的敌人,对自己危害也越大,应千方百计除掉。她以前从没有过下不了手杀敌人的经历,那是因为她以前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都很爱你们的祖国,痛恨日本人,我又何尝不是呢?你们以为我是在真心帮日本人做事吗?在我心中,我所效忠的只有我大清国。我一生下来,我的生命就不属于我个人,而是属于我们大清,我身上肩负着复国重任。我只有借助日本人的势力来帮助我完成这一任务。”
沐涧泉道:“清政府的腐败无能早已将中国弄得民不聊生,国不像国,它被推翻是历史的必然,而现在的溥仪倒是在满洲国当上了皇帝,可那又算怎么一回事——你比谁都清楚。就算你一心只为了大清,可就凭你的能力,能让日本人帮你复国吗?你们能摆脱日本人对你们的控制吗?你在日本军界虽说是名噪一时,可是你调动得了日军吗?你当年曾是手握伪满州国兵权的安国军司令,可是日本人对你放心吗?还不是夺了你的兵权。现在你手上连伪军部队都没有了,以你的聪明当然能想到这些,但你还是抱着幻想死心塌地地为日本人搞情报。”
川岛芳子傲然道:“你很有政治眼光,看来你的才华并不在令尊之下。令尊沐正英先生原本也是大清国的忠臣良将,当年也曾被秘密委以复国重任,可他食君之禄,却不思报效朝廷。现在他既然已死那就得由你们做儿女的继续去做。”沐涧泉道:“上一辈的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家父一生光明磊落,爱国爱民,是我学习的楷模。你想让我们去帮你做那些可笑的事,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川岛芳子道:“人各有志,既然你们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但是兵权总该交出来吧。”
沐涧泉奇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川岛芳子道:“你不明白,那沐二小姐不会不明白吧?当年令尊奉命潜伏于北洋军阀中,他手中掌握的上万精兵可都是我父王为复国留下的资本。后来国共北伐,他将部队化整为零,全部分散,没伤亡一人,他也只带了十几个人到上海,我想这支潜伏部队的名册应该留给你了吧。”
沐涧颖道:“原来你到我家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那份名册。”川岛芳子笑道:“不错,这就是暗藏于‘飞雪行动’中的计划。”沐涧颖道:“阴谋之中的阴谋,我全明白了。”川岛芳子道:“你明白什么?”
沐涧颖道:“有关这份名册的事非常绝密,没有几个人知道。你不放心派别人来寻找,所以亲自来我家找,但你也清楚不容易在短时间内就能找到,而你在日本军界名声又太大,你的行踪必然会受到日本人的关注,你若长期潜伏到我家,必然会让日本人对你起疑,说不定他们也会因此查到有关名册的事。于是你就制订了一个让日本人认同的针对我哥哥的‘飞雪行动’来欺骗日本人,你把你个人的更大阴谋却隐藏在‘飞雪行动’下进行。那么多人都关心的‘飞雪行动’只不过是你的一个骗局。”
川岛芳子赞道:“要是我身边有你这样的参谋,那该有多好。既然你把事情都分析得这么明白了,那就请二小姐把名册交出来吧,我以军人的名誉担保,我绝不会伤害你们的。”
沐涧颖道:“那份名册我从来都没打开看过,在我爸交给我时,他就让我把它烧毁了。”“这不可能。”川岛芳子突然间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嘴上说不相信,但是紧张的态度表明其心里似乎已经相信了,这样的结果让她感到了可怕。沐涧颖道:“如果真有那份名册,我也早就给了中国的抗日政府或军队,没有理由给你留着吧。而且,你的人将我抓捕后,也对我搜过身;你在我家里待了这么久,我想我家里和圣玛丽孤儿院都早已被你进行过地毯式的搜寻了,如果有,你会找不到吗?”
川岛芳子怒道:“那可是我父王的心血,是我大清的部队,你们凭什么这样做?”握枪的手颤抖着,黑洞洞的枪口里似乎散发着火药味。
沐涧颖道:“那支部队的官兵可全是我们汉人,而且都已新老替换好几批了,没有理由去效命一个早已不存在的满清政府。而现今又恰逢日军入侵,这区区万余人的部队想在中日作战之间独树一帜,这是不可能的,要么被哪一方吞并改编,要么被消灭。”
川岛芳子突然哈哈大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既然事已至此,不提也罢。那你快告诉我《水乡夜游图》里藏的谜是什么?”
沐涧颖心道:“怎么她也关心起这幅画啦!她是皇族后裔,肯定也清楚画中之谜的用途。”正色道:“不错,我的确知道画中之谜,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的。虽然我跟你乱讲你也不知道,但我认为没那必要。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既然我们大家都了解对方,更知道谁也劝说不了对方,就不必再费唇舌了,你就开枪吧。”
川岛芳子冷冷地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们。”
沐涧颖将脸贴在沐涧泉肩上,闭上了双眼,沐涧泉伸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王妈怒视着川岛芳子。
川岛芳子连开两枪,两颗子弹从二人头顶飞过去,她笑道:“我会让你们看到我成功的,如果杀了你们,我怕我再也找不到真正的对手了。将来我大清复国之日,我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们,到时候我一定会不计前嫌,重用二位,那时我们再一同建设我们的大清国吧。”沐涧泉道:“时间和历史会证明一切,如果我们都有幸不死于这场战争中,我相信我会在我们国家的监狱里看到你的,我国的法庭会宣判你的罪行的。”
沐涧泉、沐涧颖、王妈三人转身离去。川岛芳子站在那里,一直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
第十回 “虎!虎!虎!”与“东风,雨”
香港,这个由英国人管辖的殖民地和上海一样,是一座商业发达的城市,也是世人心中的世外桃源,有无数的政治人士都到这里来活动。抗日战争爆发后,更有无数的商人、文化人士迁往这里。这里同样云集着国民党、共产党、苏联、美国、日本等各路情报人员。
沐涧泉、沐涧颖、王妈三人乘船到了香港。唐中强早已在码头等候多时。几人一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问长问短。
唐中强开车将三人送往沐正英在这边的一幢海滨别墅,一路上向二人介绍了这边公司、工厂的一些情况。
沐涧泉道:“有你管理这边的一切,我也就放心了。反正我对商场上的事也不怎么懂,颖儿又还小,这些事就全靠你操心了。”唐中强道:“这都是我应该的,但我还是希望你来领导我们。”沐涧泉推辞道:“我真的不行,不过我也确实不能推卸责任,自己就什么都不做也不行,我会跟着你们学习的。”唐中强道:“我会全力协助你的,明天就在公司里为你们举行一次酒会,算是为你们接风。”沐涧泉道:“我看就不用这些排场了,我和颖儿都不喜欢那些场面上的应酬。”
沐涧颖也道:“哥哥说的是,有空我们去拜访那些公司的前辈叔伯就是。”唐中强将三人送到了住所,道:“你们一路上也累了,先住下好好休息两天。我还有事要去制药厂处理一下,就先走了。你们什么时候想去公司看看就给我打电话。”沐涧泉道:“辛苦你了。”唐中强道:“这是我分内的事。”
王妈一进客厅便喜道:“哎哟,这房子可是和上海的一模一样,少爷、小姐你们住着一定会习惯的。你们先好好休息,我去帮你们整理好房间,然后再去买菜做饭。”
沐涧泉道:“王妈不用你忙,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沐涧颖也道:“是啊,王妈,你去把你自己的房间收拾下就行了。”又拉着沐涧泉的手道:“走吧,涧泉哥哥,我先替你整理房间。”沐涧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用这么客气吧,这种小事我自己还是能做好的。”沐涧颖道:“你的房间呀从来就没收拾好过,跟狗窝似的,将来……”本想说将来看你结了婚云云,却又觉得从自己口中说出很不妥,当即住了口。
沐涧泉来到后面的阳台上,双手扶着围栏,凝望那滔滔海水,波涛汹涌的海浪如同千军万马一批接一批地咆哮着猛烈地冲向岸边,激打在岩石上的海水更是掀起巨浪,浪花四处飞溅,犹如爆炸的弹片,然而却始终吞灭不了屹立不倒的巨石,它们千百年来饱经风霜,击退着汹涌的侵袭者,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想到了千千万万的祖国同胞不也是一样正英勇顽强地抵抗着外敌的入侵吗?心中感慨万分。突然有人从他背后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双眼,沐涧泉道:“谁?”沐涧颖笑道:“你猜。”沐涧泉摇头道:“我可猜不出来,该不会是川岛芳子吧?”沐涧颖放开双手,嗔道:“一点意思也没有,明明知道是我还猜不出,你还把我当小孩子来糊弄呀!”
沐涧泉侧身握着她的手,温柔地道:“是啊,我们的小涧颖已经长大了,要是爸爸妈妈他们还在该多好,他们可是最偏心、最疼你的了。”沐涧颖若有所思地道:“哦,这么说来你就不疼我了?”沐涧泉笑道:“你这小鬼,伶牙俐齿的,幸好爸爸有你这么一个聪明懂事的女儿,才能放心把家产交给你,这可再好不过了。”沐涧颖道:“其实爸爸的心意当然是由你来继承家业的。当年他就是借用江婉萍来把你培养成一个出色的商人的。”沐涧泉惊道:“你是说……我明白了,原来……”
沐涧颖道:“不错,爸爸知道江婉萍迟早会离开你的,而你呢本来就不比别人笨,只是你呀太善良了,阅历又浅,不懂人心险恶。所以他就顺便借江婉萍来让你大彻大悟,这其他方面的事呢,也就用不着再多教你,你也能触类旁通了。因为无论是情场还是官场,只要有阴险的一面,都有相似之处。”沐涧泉叹道:“爸爸为了我可真是用心良苦。”
沐涧颖道:“所以呢这生意上的事你想推也推不掉的,我可只喜欢写我的小说。”沐涧泉道:“那我就学着试试吧,我们家里虽然少了个女企业家,但是却多了个能名扬天下的女作家,这才是了不起的。”沐涧颖摇头道:“哪有这般夸自己妹妹的,我写的东西可不好。”
沐涧泉望着大海,道:“这幢房子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这儿看大海。”沐涧颖道:“那我就天天陪你在这儿看海。”沐涧泉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心事太重的人才喜欢静静地看着海水发呆。”沐涧颖摇着他的手道:“我整天心里想的事可多了,既要想现实生活中的事,又要想小说里虚构的故事。我也喜欢清净的,能整天和你一起在这儿发呆可是件快乐的事。”沐涧泉凄然一笑。
沐涧颖又道:“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呢,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共产党的?怎么从来都没告诉过我?”沐涧泉道:“这是纪律,上不告诉父母,下不告诉妻儿。”沐涧颖天真而狡猾地笑道:“这么说可以告诉妹妹了?”沐涧泉乐道:“当然可以,不过得等到将来我的上级批准才行。”
沐涧颖道:“你这伏笔也埋得够长的。”沐涧泉笑道:“你小说中不是经常用这招吗?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
沐涧颖又问道:“哥哥,听中强哥说上海的产业换成现金以后,你是用我的名字存入银行的,这怎么可以呢?你去把名字改成你的吧。”沐涧泉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成了外人啦,你的我的不都一样吗?就是一个字不一样嘛,何必去麻烦一下。你呀,就安心写你的小说。”沐涧颖道:“可是,涧泉哥哥……”沐涧泉道:“你不是从小就很听我的话吗?怎么现在却为了一个字的小事跟我争了,不许再提此事了,你现在必须好好读书,我看就去上香港大学,中文系还是工商管理都行,你又比我聪明,将来无论写小说还是经商都能成就辉煌的。这样即便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能照顾好自己。”
沐涧颖深情地凝望着他,就像她喜欢的小说人物林黛玉一样爱哭地流出了泪水,急道:“你想要扔下我不管吗?你不在了,我还能活吗?”沐涧泉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是我不好,我胡说八道,哥哥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每天都陪你在这儿看大海。”沐涧颖说:“国内的大学我早就已经毕业了,虽然在早稻田大学没有毕业就回国了,但是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去读书了。我就在家里写点东西。另外再去买些监听电台的设备回来,也好侦抄些空中的密码电报,看有些什么秘密。”沐涧泉说:“那敢情好,你可是这方面的天才,如果能破译出日本人的什么重要密码,或许对国家会有帮助。”
1939年九月一日,在西欧战场上的德军对波兰发动突然袭击。英法由于是波兰盟国,两天后被迫对德宣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
此时中国的抗日战争已由防御阶段转为了相持阶段。中国北方的重要城市虽然相继失守,南方沿海城市如厦门、汕头、广州等地也被日军登陆侵占,但日军除了在进攻的前线受到中国军队的英勇抵抗外,在沦陷区仍然分布有大批的中国军队与日伪军交战,战线呈犬牙交错态势。
随着战线在广东省的蔓延,战争的硝烟越来越接近香港。但处于英国殖民统治下的香港在人们心中仍然是一块逃避战火的世外桃源,逃到这座孤岛的人越来越多。
沐涧泉本无心经商,这两年来一心都将国事放在第一,曾先后向各战区前线的抗日军队捐献了大量的药品、石油、汽车、衣物、食品等物资和现金。
沐涧颖从小就很听养父沐正英的话,沐正英一心要将她培养成个出色的商人。除了让她阅览群书外,还给她讲解了古今中外商界精英成功和失败的事例,还说一个商人不但要打通黑白两道的关系,还要能对社会局势的变化做出正确的分析,以便于制订出长远的计划。她本身就聪明过人,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与其父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现在处于世界局势瞬息万变的时代,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对国内局势做出正确的分析,还要对世界变化有正确的认识。她在对世界局势做了认真的分析后,心中已有了一个完整而大胆的计划。
这天她又与沐涧泉相依在阳台上看着大海,辽阔的海面上海平静了下来,微波荡漾,落霞照在海面上,映出色彩斑斓的光芒。
沐涧颖道:“哥哥,我看香港迟早会被日本人侵占的,我们在这里也待不长久的,可得提前做准备才是。”沐涧泉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什么都听你的。”沐涧颖道:“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是在跟你商量一件大事。”沐涧泉认真地道:“我知道啊,所以我得听你的嘛,你继续说,我可听着呢。”
沐涧颖笑了笑,道:“那好,我就把我想说的说出来,你看我说得对不对。早在1936年,德国和日本就签定了《反共产国际协定》,1937年,意大利也参加了这个协定,就形成了三国轴心集团。德国在西方战场上的闪电攻击如摧枯拉朽,英国恐怕也比挪威、波兰那些小国强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们占着地理优势,隔着海峡勉强自守可能还行,哪有能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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