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芳子猛然一惊,脸色大变,迅速拔出手枪对准了他,问道:“你……是什么人?”
沐涧泉微笑着道:“你终于将枪口对准了我,我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是先把枪放下,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何必弄得如此紧张,茶我都给你泡好了。”
川岛芳子心中惊疑,面上却冷笑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沐涧泉不以为然地道:“你不会开枪的,至少现在不会。”
川岛芳子道:“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爱上你吗?”说话间已经在心里飞快地思索着眼前的异常情况。沐涧泉若无其事地道:“你当然不会爱上我,要不你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帝国之花’?可是越聪明的人,好奇之心也就越强,你不可能会带着那么多的疑问杀了我,因为只有我才能为你揭开所有谜团。”
川岛芳子上前几步,坐到他对面,心想:他既然独自一人这样等待着自己的到来,那肯定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自己能否出去也十分难说,于是将手枪放在桌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沐涧泉问道:“难道你不怕我在茶里下毒吗?”川岛芳子冷笑:“你若真想要杀我,我也就走不进这屋了……我们开始吧,我的确很想知道这一切。”沐涧泉道:“其实有很多都只是我的推想,还需要向你求证。你想知道什么,请提问好了。”
川岛芳子问道:“你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沐涧泉简单地回道:“都不是。”川岛芳子奇道:“那你可知道‘袋鼠二号’和‘菊花’分别是谁?是刘炳德和王妈吗?”沐涧泉道:“不,两个都是我。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在我回上海之前,就有两个人精心设计了一系列的圈套在等着我往里面钻。我一回到上海,就像进了迷宫一样,到现在才终于走了出来。”
川岛芳子奇道:“哪两个人?”沐涧泉道:“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被我打死的美国人罗伯特。你一直以为你才是掌控全局的最大阴谋家,其实你也被他掌控着。你自以为你的‘飞雪行动’天衣无缝,其实在你的计划还没被审定时,就已经被他察觉到了,而且他还帮了你不少的忙。”川岛芳子顿时感到无比地恐惧,却不动声色问道:“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沐涧泉喝了口茶,“不用担心,那些都只是我的推想,我们还是谈谈我们都清楚的疑问吧。先说我们初次见面时,石川清子讲的第二个侦探故事。当时你表现得十分兴奋,不让涧颖说出凶手是谁,你要自己去想。其实,以你的聪明,你当时就能想到凶手是谁,我说的没错吧?”
川岛芳子道:“看来你当时也知道了,你装傻装得比我还像。凶手就是那个富商,就请你来推理吧。”沐涧泉道:“这很简单,他是一个富商,婚姻得讲门当户对,他怎会招一个乞丐做女婿?但他知道女儿的性格,若直接反对,女儿不是跟乞丐私奔,就是闹自杀——一个会爱上乞丐的女子是完全可以那样做的。于是富商就假意对乞丐好,借选女婿之机杀了他,并让求婚者甲、乙、丙成为疑犯,那样就丝毫不会影响到他和女儿之间的感情了。他的杀人手段的确很不高明,他事先在乞丐的床底下放好炸药,再在药引线上放上白磷。等到晚上房边蒸笼下的大火使得房里温度升高,白磷自燃,就可以引爆炸药,因为将蒸笼架在房边容易引起火灾,大违常理,只有作为主人的他才能那样决定。涧颖说的简单方法就是将点燃的香绑在药引上,等香燃完,就能引爆炸药,还不会留下证据。”
川岛芳子惊道:“没想到你身藏不露,那你说说家里的奸杀案,石川清子是被谁杀死的?”
沐涧泉道:“凶手就是你,当我第一眼见到她尸体时,我就知道了。我家里周围守卫森严,任何外人也进不了屋。”川岛芳子不以为然地道:“我可是女的,我怎么强奸她?”沐涧泉道:“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并非是什么奸杀。”川岛芳子道:“你的判断没错。那你是怎么识破的呢?”
沐涧泉道:“当时现场的布置也算高明,任谁一见,都会认为是奸杀。可是奸杀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先奸后杀,一种是杀人后再奸尸。如果是前一种,那女的必然会反抗、叫喊,男人无法做到一边捂住女人的嘴一边施暴,更何况石川清子是受过特种训练的人;如果是后一种,那石川清子胸口伤口所流出的血必然会因为两人身体的接触而形成摩擦的迹象,可她身上的血迹非常自然。”
川岛芳子叹道:“高明,看来你的推理能力与令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想到我们学校教的这些手段居然有这么大的漏洞,那她的生殖器所残留的男人的精液呢?”沐涧泉道:“既然要把凶杀案布置成奸杀案,当然少不了这一环节,只需将准备好的精液涂上去就行了。”
川岛芳子又问道:“你既然说我是凶手,那我又是怎么作的案?那可是一间完全封闭的密室。此案与石川清子讲的第二个故事可不一样。”沐涧泉道:“确切地说,石川清子自己才是杀死自己的凶手,你只不过是向她下达了这一条命令而已。那房间里的一切假象也是她自己布置的,因为任何人也不可能从那样一间密封的房间里出来,当然,从技术上来讲,从窗户可以出来,但窗户外有保镖看守,也是出不来的。”
川岛芳子冷笑道:“我本来以为我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没想到如此轻易地便被你识破了。”
沐涧泉道:“再高明的计划也会有漏洞的。”川岛芳子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沐涧泉道:“因为你发现石川清子真的爱上了我,怕她坏了你的计划,所以你要她死。你之所以要那样布置,是因为你太过谨慎,以为那样就能骗过所有人,让人认为凶手是男人。”
川岛芳子道:“所以你将计就计,假意调查刘炳德……不对,当时刘炳德主动向你证明他不是凶手。他如何证明?”沐涧泉道:“他向我证明了他是前清宫廷太监,而他有一个养女,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是太监,否则别人会笑话他女儿。”
川岛芳子哼了一声,问道:“难道那天晚上你想和石川清子做爱,想得到我的身子也是假的吗?”沐涧泉笑道:“就算是真的,你也不应该觉得奇怪呀!不过那确实是假的。”川岛芳子冷笑道:“是吗?难道你就没有性方面的需要?”沐涧泉道:“人有七情六欲,我又怎么会例外?但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可以和任何异性上床,我是有感情的人。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们是色情狂,那是由于你们作为色情间谍,经受过那种没有感情和人性的特殊训练,而你们特殊的工作需要更会使你们的生理和心理彻底失去平衡。‘性’就成了你们发泄感情的阀门。”
川岛芳子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沐涧泉道:“第一,是为了误导你们对我的看法,让你们确信我就像外界传说的一样;第二,我本想从石川清子口中套出一些我想知道的秘密,可没想到你抢先一步让她为她的天皇陛下殉国了。而我对你的亲热也只是为了让你认定我是一个那样风流的人,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我的。”
川岛芳子问道:“为什么?”
沐涧泉道:“你在中国搞了这么多年情报工作,你一定听说过段云鹏这个人吧。”
川岛芳子道:“他是军统特工刺杀组成功率最高的一个,这与他有什么关系?”沐涧泉道:“那你是否还记得几年前,有一次你洗完澡后发现胸罩不见了的事?那就是段云鹏跟人打赌偷的。他也因此偷看到了你的身体,你的背上有证明你是日本武士的文身,这个秘密也就随同你的档案存入了军统局的档案室。你又怎么会让我看到你背上的文身呢?”川岛芳子心中暗骂道:“他妈的,都怪宇野他们那帮浑蛋,居然怀疑我不忠于日本,害得我不得不在背上文身,却弄得不能随便和男人上床。”
川岛芳子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杀死军统十朵金花之一的‘梅花’?”
沐涧泉道:“像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不该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你不也杀了石川清子吗?这能证明什么?难道你不认为用那种古老的方法考验一个人是非常愚蠢的吗?就算她是我的亲人、朋友,我也只能杀了她。何况,当时就算我不杀她,张啸林也会杀她,我只不过抢先了一步而已。更何况,她还是杀害我朋友的仇人,我一直在查这个仇人,杀她,也是为朋友报仇。虽然如此,我还是非常痛心。因为,在对待日本人的立场上,她表现得还是很英勇的。可是战争期间有很多事是需要当机立断,而又无法考虑后果的。”
川岛芳子沉思片刻道:“那陈婧……我明白了,她所提供的全是过期的情报,是在你的暗示下假意投靠了宫本。”沐涧泉道:“幸好你现在才明白,而当时的宫本他们没有明白。”
川岛芳子又追问道:“那军统的人为什么要行刺你,你又为什么要杀他们?”
沐涧泉道:“因为他们当中没有人知道我就是‘菊花’。而我事前就告诉了他们的高层人物,说沐涧泉不能死,否则就无法查出真正的‘飞雪行动’。想必是他们下层人员想要杀我,而他们上层人员又不便阻止,所以就事先通知了我,我再把这一情报让宫本的人知道,再由他把情报转回到我这儿。我把那批行刺我的特工抓住后,让保镖把他们送出了上海。后来我想用同样的方法把陈婧也送出上海,可没想到你们先我一步抓了她。”
川岛芳子道:“你的确做得非常完美。你妹妹被军统的人营救出来,我想这事也和你有直接关系吧。你怎么知道她出了事?”沐涧泉道:“这可都是你告诉我的。”川岛芳子奇道:“我?!”沐涧泉道:“因为在她离开的前一天,我叫她回家后要写信来,当时你也听见了。而她既然被你的人抓了,当然就不能写信,你怕我会因为收不到她的信而起疑心,所以你就伪造了一封信。”
川岛芳子不解地问道:“我写的那封信哪一点出了差错?难道是因为在看信时我说了‘这字迹好像不是涧颖的’吗?我那可是以退为进。”沐涧泉道:“你写得非常好,不但字迹模仿得像,内容也完全符合她的感情和思想,邮戳也弄得很逼真。但你想不到的是我与她分别前都非常担心对方,那晚颖儿哭了一夜,我也一夜未睡。为了谨慎,我们说好要在信笺上做记号。我们在正文的第九个字与第十个字之间点上一点,在第七行与第八行之间画上一小笔,倒数第十个字故意写错,倒数第十三个字最后一笔粗写,倒数二十二个字第一笔细写。”川岛芳子惊道:“想不到你做事如此谨慎,简直是滴水不漏,就是谍报人员检查到这样的信件,也无法将这几处记号找到。”沐涧泉道:“这只是防止别人伪造信件的基本方法。”
川岛芳子心下大骇,良久才道:“我现在才明白,你让你妹妹回老家,并不是怕她与你争家产,而是为了她的安全。你一上任就把公司里有才华的人撤职,那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为了不让别人想到这一点,你同时也撤了一些无能的人。你的用心可真够良苦的。”沐涧泉道:“人太有才华了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有才华就不能再待在万人攻击的沐家,否则,他们也会直接受到伤害。”
这时的川岛芳子已经感到一种恐惧在侵袭着她的心灵,仿佛自己的一切都是公开的,没有秘密可言,对于一个像她这样赋有特殊使命的谍报人员而言,没有秘密比死亡还要可怕,但她还是强自镇定,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沐涧泉道:“你回到日本特种医院由整形外科专家伊藤一健博士给你做了面部整容手术。这件事情被美国人罗伯特知道了,是他告诉我的。”
川岛芳子愤怒地道:“该死的美国特工,什么他妈的中立国!你跟美国人也有联系,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沐涧泉淡淡地解释道:“不,你误会了,他不属于美国任何一个谍报机构,而只是一个专门搞军事情报买卖的职业间谍。我刚回来时在火车站遇刺的事也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先是卖情报给张啸林,说日本人打算用我来做上海市的市长。张啸林因为一心想坐这个位置,所以就会派人来杀我,可是他又怕日本人追究,于是就花钱从外地雇了一批杀手。而同时罗伯特又把有人要暗杀我的消息分别卖给了宫本、军统和共产党。”川岛芳子道:“那你从他那里得到这条重要情报,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沐涧泉道:“不,他只告诉了我你的真实身份,还告诉我你们要搞一个‘飞雪行动’,你的代号是‘飘雪’,还有两个重要人物是‘小雪’和‘冰雪’,后来还告诉我石川清子是日本人。而这些全都是免费的。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情报就是他给我的,我和国共两党的人都把他称为神秘人。”
“我明白了,他是在那次舞会上才告诉你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川岛芳子面无表情地继续问着。沐涧泉道:“这话说来就长了。我想有关我与前任女友江婉萍的事,你们调查得很清楚吧。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呀!我被她整整骗了四年。四年前我高中毕业刚进复旦大学时,由于失恋,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极度的痛苦中,后来她闯进了我的生活,让我重新有了希望。我与她相爱时,我送她贵重礼物,她从来都不收,而送她一些毫不值钱的东西,她却非常喜欢。可是有一次她竟然主动向我开口要去了那些没有收的礼物,我觉得奇怪,就偷偷跟着她,后来看到她把所有的物品都拿去当了,把钱全部分给了一群乞丐。当时,我不知道有多感动,心想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居然能找到个如此善良的好姑娘,从那一刻起,我才算真正爱上她。”
川岛芳子替他分析道:“她这样做就证明她要么是个大好人,要么是一个非常阴险的人。”
沐涧泉道:“是的,可当时我只是一个天真的少年,哪会想到第二层;又是处于恋爱中,更是什么都往好处想。她骗我容易,可如何能骗得过我父亲,我爸说她接近我只是为了我家的钱,我无论如何也不信,还与爸爸闹翻。我离开了大学,和她一起跑到北平开始了长达四年的生活。四年来,我们一起给人打工,相依为命,同甘共苦,她从没半句怨言,这使我更加坚信是我父亲错怪了她,而我的心里也感觉到对不起她,因为一直以来,我虽然和她在一起,可我始终都忘不了陈婧。”
川岛芳子道:“换成我是她,我也会那样做的。因为她非常清楚,你爸爸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家产传子不传女,何况还是养女。你又没犯什么大错,几年之后,木已成舟,也只能接受她了,你父亲一定会把所有财产传给你的。”
沐涧泉叹道:“可我当时哪会想到这些复杂的原因。”川岛芳子道:“姜还是老的辣,她万万没想到令尊会把家产传给养女。”沐涧泉道:“是的,当她从报上看到这个消息,就劝我回家争家产。我并不在意亿万家产,认为只有能找到真正的爱情才是最幸福的,何况那是爸爸写了遗嘱的,我又怎会回来跟涧颖争?我和她就闹分手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我们那时都非常痛苦,因为各自守候四年的希望都落空了。我想就在那时,美国人罗伯特找到了她,他们便开始合谋用一招奸计来夺我家产。”
川岛芳子思维敏捷,举一反三地道:“什么奸计?我明白了,他是要利用我们日本人和国共两党之间的斗争,让你把家产送给她。他们知道你很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