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终实现‘一统六合,天下一家’的雄图大业!而曹丕就是能够帮助我们司马家顺利实现这些目的的最佳棋子,当然,前提是他一定要能成为丞相府的嗣子!”
本来在家庭会议中,司马防与司马懿的意见都达成了一致,只有大儿子司马朗认为需要再推敲一下,但听了父亲的评议后,司马朗最后也总算开窍了:“听了父亲大人和二弟的一席话,朗也终于彻底明白了。其一,曹丕虚荣心重,喜好别人的阿谀奉承而不明兼听之道,便不能返躬自省、虚心纳谏、礼贤下士、任人唯贤,自然也就疏离了天下之名士大夫与忠臣能吏,把他们拒之阙外,而使自己曹家自壅自闭、孤立于世。其二,曹丕争胜心重、猜疑心重,貌虽宽和谦虚而度量褊狭多忌,便不能亲其所当亲、爱其所当爱,无论是异姓忠臣还是同族宗亲,他都会猜忌横生、难以兼容。其三,曹丕贪得心重,外示恬淡之仪而内多浮华之欲,昧于小利而颇易心为物役。他既不能砥志励行则必无大才,无大才而思得大位,那么他不靠我司马兄弟这样的大器大才之士全力鼎助又能去依靠谁呢?别的贤士大夫他未必信得过,自家的兄弟他更是提防得紧。所以,他只得视我司马家中人为心腹股肱,并不惜授以权柄而笼络利用。”
听了大哥的说话,司马懿非常欣喜,司马家的三个人只要意见达成统一,以后做起事情来就协调多了,“看来,大哥终于想透彻了。”司马懿听到这里,脸上顿时露出了缕缕笑意,接口而道,“你说得不错。反之,曹植则不然。曹植不会一味猜忌和排斥同族宗亲与手足兄弟,必会与他们共享大权;而曹植一旦上台,以他的睿智和能力,说不定会广开贤路,唯才是举,像其父曹操一般与元老重臣、名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样一来,我们司马家在朝野之中的用武之地可就大大缩减了,那么‘异军突起、后发制人、扭转乾坤’之宏图大业岂不成了一句空话?所以我们一定要让曹丕成为曹府基业的继承之人。”
司马防看到两兄弟的意见达成一致,心里非常满意,“好了!你们兄弟二人既已明白了这一切谋划的关键,为父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俩继续讨论啦!”司马防满脸含笑,身形一起,便往后院抬步而去,“为父要到后院去下下棋、散散心了……”
29 司马家也不含糊——大成功需要几辈人的努力一个家族是否能成功,不仅仅需要一个人的努力,而是整个家族每个人都需齐心合力,共同前进,“古语有云:‘有大难关才有大毅力,有大毅力才有大成就。河出潼关,纵有太华之阻挡,而不能止其浩然东去;风闯三峡,纵有巫山之隔拦,而不能羁其行云布泽。’只要我司马家如同愚公移山一般坚守大志而代代努力,终有一日定能‘一统六合,天下一家’的。”
司马朗对司马懿的才能也是越来越佩服,他这二弟果真是人中龙凤,“今日见识了二弟你的超世之才,更是让为兄彻底坚定了将我司马家‘异军突起、后发制人、扭转乾坤’之大业推行到底的决心与信心,我们一定能行的!”
司马懿听得热血澎湃,脸上亦是大放红光,两眼定定地望着远方,缓慢而又凝重地点了点头。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太多偶然的事情,一切看上去不太合理的偶然最终都是人为的事先安排,“你昨天在聚贤阁上的那一出‘苦肉计’演得真是漂亮!”司马朗转过头来对司马懿含笑赞道,“连曹操听说了你这番‘忠心护主、见义勇为’的事儿,也是赞不绝口——他今天宣布将你的官秩从四百石提升到六百石!而且还托为兄给你带了不少名贵的疗伤奇药来,至于曹丕,那更不用说了。他已经把我们当作救命恩人看待了,这一切,对我们深深扎根于曹家是极有裨益的。”
这次事先安排好的苦肉计,是以损失几位司马家的敢死壮士的生命为代价的,“只可惜了那几位死士兄弟们,他们为我们的雄图大业就这样献身了。”司马懿黯然而道,“小弟想来,亦不禁有些鼻酸,大哥,我们要永远不忘这些死士兄弟们的默默牺牲才行呐!您对他们的亲属和后人……”“为兄对他们的亲属和后人都已做了妥当安置,一定不会辜负他们这般牺牲的。他们原本都是最下等的奴婢,为兄已将他们的亲属和后人全都赎了出来,脱去奴籍,变成了家道殷实的庶民,二弟以为如何?”“如此甚好。”司马懿这才有些放心地点头而答。
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个家族的兴旺也必须有无数人为之牺牲,司马家族毕竟树大根深,人脉资源非常广泛,“哼!曹孟德拥有八十万精兵强将又如何?我司马家亦有八千死士散布天下随时听命而动,他们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动则发于九天之上,静则隐于九地之下;聚则化为虎罴之师,散则变成刺客锐卒’,虚虚实实、隐隐现现、明明暗暗,谁能与之争锋?”司马朗负手仰望屋顶,傲然而道,“手中倘是没有这样一柄‘绝世利器’,我司马家岂敢自视六合四宇为囊中之物?”
30 曹操也信奉忍耐学——忍字当头一把刀自从当上丞相以后,曹操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在丞相府中,曹操径直向董昭发问:“董昭,老夫派你探察城中情况,打听人们的所想所说,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你平日是最喜欢到许都城中各大府邸之中转悠的,你近日可曾听到外面有什么异常的风声没有?”“这个……启禀丞相,属下近日在许都城中听到了一段童谣,很是可疑。”董昭面色一敛,显得十分紧张地说道,“这段童谣来得极其阴险毒辣,只怕会对丞相大人的声望有所损坏呀!”曹操一听,脸上却淡淡一笑。
曹操在用人方面非常希望让儒家士族的读书人都聚集到他的麾下,但很多士大夫对曹操篡汉而代之的行为心中不满,不愿意为曹操所用,而董昭是个例外。曹操虽然事先早就探知到了这首童谣的内容,本也无须董昭前来举报——但是这个董昭作为僚属能够摆脱一般名士大夫的面子观念而甘当自己的鹰犬耳目,这一份难能可贵的积极性却是不应该挫伤的。于是,曹操笑意一收,面色一正,向董昭放软了声气问道:“多谢董大夫的这份赤诚关切之心了,却不知这段童谣是何内容?还望董大夫明示。”
董昭心想,这是自己一个可利用的机会,这件事情办好了,以后丞相必定看重自己,于是赶紧汇报:“丞相大人,此乃属下当尽之责,您太多礼了!”伏身恭声禀道,“这段童谣的内容是‘君非君,相非相;夺主威,臣操权;曲一乱,难再调;日在下,月在上;朝纲崩,难再居……’”
曹操听后脸色大变,这肯定不是儿童能瞎编出来的歌谣,一定是有反对势力故意编造出来抹黑自己的,他当场便要勃然发作——就在他准备拍榻而起的一刹那,他突然一眼觑到了自己腰间玉带上那块金牌当中刻着的那个“忍”字,在落日斜晖的映照下显得光芒四射,蓦然似有一盆冰水迎头泼下,他那满腔激愤躁动之念一下子被尽行冻结于胸,再也溢之不出了。
这个“忍”字是荀彧所书,当年在与袁绍集团的作战过程中,刚开始时战况极不顺利,好多次几乎要被袁绍打败,尤其是在官渡与袁绍对峙到最艰难、最紧要的关头时,荀彧从后方许都里亲笔写在帛幅之上,派杨俊以八百里加急快骑连夜送到他中军大营的。在那段艰苦卓绝的岁月里,他就是凭着荀彧赠送的这个“忍”字,咬紧牙关坚持到了最后的彻底胜利。所以,班师回朝之后,他让宫廷里的名匠将荀令君亲写的这个“忍”字刻在了自己束腰玉带的金牌之上,时时刻刻用它来警醒自己要“操一心以防患之勃兴,坚百忍以图功之终成”。
然而如今的荀彧明显不站在自己的一边,他始终心向大汉天子,反对自己取汉而自代,不愿意为曹操的私人利益服务,今天曹操瞧着这个金灿灿的“忍”字,心中却是无限的感伤与悲凉。文若啊文若!老夫此刻多么希望你人能够站在身边,为老夫将要面临的这一轮又一轮的明攻暗算,像往常一样用那娓娓平和的语言、缜密精到的心思、温润如玉的态度,给我不厌其烦地出谋划策啊!
曹操虽然对荀彧的内心想法一清二楚,但他终不能放弃自己的雄图伟业而不顾,可是荀彧现在却在哪里呢?为什么自从今年老夫当上丞相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大变了呢?你是冲淡谦和之人,绝不会是认为我丞相府侵夺了你尚书台的权力而心生暗忌的,难道你也和那孔融一样是愚忠于汉室的人?你那么聪敏,那么睿智,那么通达时务,为什么偏偏就看不清这天下大势呢?冥冥天命早已抛弃了汉室——你却为何那么固执地要一心一意中兴汉室呢?
毕竟荀彧是他最亲密的战友,荀彧在官渡之战击败袁绍的过程中居功甚伟,为他统一北方呕心沥血,倾注了大量精力,但现在荀彧却站到了他的对立面。想到这里曹操猛一咬牙,将自己心头翻翻滚滚的各种浮思杂念拼命压抑了下去,然后脸上装得一片平静、无波无动,缓缓开口了:“董大夫,本相真是谢谢您了。只是这件事还要拜托您多费一下心思,将散布这段童谣的阴险之徒给本相挖出来。”
董昭就是个有奶便是娘的小人,只要自己能往上爬,什么坏事他都干得出,“丞相如此信任在下,在下纵是肝脑涂地,也要拼死为丞相肃清这些阴险之徒!”董昭一听,心底顿时暗暗大喜,以为自己今天得到了曹操的特别宠信,嘴巴立刻便像抹了蜜似的把逢迎奉承之词全盘托出。
31 丞相府与尚书台的裂痕——信仰不同导致分道扬镳曹操的目光转向了司马朗,灼灼逼人地正视着他:“司马主簿,本相密令从冀州、青州、幽州三州各郡县官仓之中调来的三百万石粮食现已运送到哪里了?”司马朗平时就负责丞相府的这些杂务,各种人事、粮草、将令、调动、文书等都由他的秘书处统一协调安排,听曹操如此一问,司马朗赶紧回答:“启禀丞相大人,从冀州来的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昨天已经运过了黄河,从幽州、青州来的一百五十万石粮食昨天已经运抵了颍川郡。”司马朗显得十分谦恭小心地答道,“用不了四天时间,这全部的粮食都会运到许都了。”
说着说着司马朗的面色有点难看,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只是……只是前几日度支尚书魏讽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事儿的风声,竟找到属下,要求从这三百万石粮食当中提取一百万石去赈济并州、徐州的灾民。”“魏讽?魏讽竟敢来插手我丞相府的事儿?”曹仁在一旁愤愤地说道,“他不知道这是丞相特意拨给朝廷八十万大军的秘密军粮吗?”“魏尚书当然不知道。曹丞相是下的密令去调运的。”司马朗仍是语气绵绵地说道。
华歆一向是个马屁精,他最擅长的就是揣摩曹操的心思,溜须拍马,迎合曹操的喜好,因此也大有获利,“这事儿一定是荀令君让他办的,不然他没这个胆子敢过问丞相府里的事儿。”华歆在一旁突然阴恻恻地插了一句。他对荀彧是颇有意见的。
华歆平时深得曹操的信任,原因也就在于他事事顺着曹操的心意,无论曹操让他干啥,他都没有二话。本来一个月前曹丞相是想将他提拔起来担任尚书仆射的,结果被荀令君一句“华君虚多实少,尚须历练”的评语便把他摆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所以,他对荀彧的态度一直都有着几分不阴不阳,只是惧于曹操对荀彧的特殊宠信,他才不敢轻易冒犯荀彧的。这段日子里,他发觉曹操与荀彧之间的关系隐隐有变,今天便借着这个机会投石问路一下。
华歆的这一切表现和用心,其实都被司马朗瞧得清清楚楚。司马朗此刻自然是以明哲保身为上策,既不接他这句插话,也不刻意添油加醋,他相信,以曹操之英明睿智,一切会自有明断的。“并州、徐州的灾民是不能不赈济的。就拨给并州二十万石粮食、徐州五十万石粮食吧!司马主簿,你代本相明天去尚书台和荀令君交涉一下。就说这是本相的决定。”曹操沉吟了片刻,徐徐说道,“今后,丞相府里有什么事儿,该和尚书台协商的,还是要注意去协商的。司马主簿,本相相信你会把握好分寸和时机的。”
听曹操这么一说,司马朗立即明白了曹操的用意,曹操作为丞相必定要考虑全局的平衡与利益,司马朗简洁明了地答了一声:“是。”他心底暗暗一叹:曹丞相不愧是曹丞相——徐州那边为什么要比并州多拨三十万石赈灾粮食?因为徐州与江东那里的扬州接壤嘛!往徐州多多发放赈灾粮食,是有利于拉拢江东人心的。这一笔账,曹丞相真是算得很精。
曹操作为丞相,他也算是一个工作狂,平时大多数时间是在与同僚们谈论国事,一桩桩一件件的纷繁事务让他无从放松,他又和在座各位亲信大臣们又议了半晌公事,见日已西沉、天色渐晚,这才罢会让大家离去,只留下了曹洪和曹仁在身边侍奉。夜幕渐渐降临,晚风习习,暑气渐消。曹操坐在黑暗之中,突然唤了一声:“曹仁!”“臣弟在!”曹仁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走近前来。
曹操大笔一挥,签发将令,命令曹仁道:“你召集张辽、于禁、徐晃、乐进诸将速速商议一个南征方略出来,”曹操的声音显得无比凝重,“同时传我的军令,从冀、并、青、幽、兖五州调集三十万大军直赴许都郊营——随时准备整装待发,南取荆州和江东!”“是!”曹仁从曹操十余日前颁发密令调粮进京,就已猜出他将择机南征,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到来了,心头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右手紧握在腰间的刀柄上竟不知不觉间已捏出了一把热汗来。
32 招贤纳士广育人才——读书人的仕途走向东汉时期,读书之风盛行,大多有钱人家都愿意让孩子去私塾读书,而读书人的终身学业就由类似育贤堂那样的场所来继续,这也是荀彧每隔五日便要召开一次谈经论道大会的学府要地。每到这谈经论道大会举办之时,中原四方的贤哲名士无不如鱼归渊般齐聚堂上,互相切磋交流,砥砺才德。
社会上有德之人往往被称为“博学鸿儒”,他们有义务不定期地开导后辈的学业,这有点像我们目前的大学继续教育班,人人都能活到老学到老。今天的谈经论道大会却与往日有些不同,荀彧在开会之初便宣布了此次大会只是由他出题,再请参会的儒林后进子弟们竞相答题,借以考验他们的德术器识。而荀攸、王朗、孔融、崔琰、毛玠、杨俊等高卿大夫却在贵宾席上旁听评判。
像育贤堂这样的高级别学子聚会,一般也只有京师里才会办,学会规格高低取决于授课老师的地位,由于参加大会答题评判的荀攸、王朗、崔琰、毛玠等贵宾们都是执掌各级官吏擢拔选用之大权的府院要员,所以今天会上的儒林后进子弟们一个个也暗暗铆足了劲,准备“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力争在他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以赢得他们的赏识与青睐。
年轻的学子们若能早早与那些学术官员混个脸熟,对自己将来的前途有很大的帮助,不管怎么说,得到了这些高卿大夫、府院要员的赏识,对自己将来在仕途上的发展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一定裨益的。
这次育贤堂的聚会,王公亲贵,社会名流全都到来捧场,这主要还是荀彧的名气太大,他那桌几之前的一排排长席之上,坐着杨修、赵彦、司马懿、曹丕、曹植、曹真以及新近应征入仕的吴质、王昶、何曾等青年才俊,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