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所赐),官至上将军,时人把他和白起、韩信做比。
第三个人,文人江统,虽然没有亲自上前线,但对天下大势看得极准,大家对这个人应该也不陌生,著名《徙戎论》的作者,朝廷若接受江统的建议,何至后来的五胡乱华!
再往后还有一大帮当时的人才,比如张翰、顾荣、王戎(竹林七贤之首)、王豹、嵇绍(嵇康之子)等人,也全是一干贤臣,顾荣和陆云、陆机两人共称为“洛阳三俊”,为后来东晋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29 人才和帮手都是成事的必要条件
得天下者,人才是第一位的,有人才辅助,天下才会安定,与洛阳的前几位权臣不同,司马冏手下有很多忠臣良将,比孙秀等人不知要高出多少。当然,有很多人是他老爸司马攸的铁杆粉丝,他们看在偶像面子上才入仕司马冏的,但无所谓,只要甘心辅佐司马冏就行了,有这样一帮猛人,司马冏这个傻帽却不知珍惜,他掌权后开始大兴土木,为了建自己的府邸,拆毁了数百家房屋,活脱脱一拆迁队长,直教洛阳城里天怒人怨。大家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不等洛阳被拆成平地,恐怕司马冏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孙惠等人轮番劝谏,他们苦苦哀求司马冏以江山社稷为重,被后者直接无视,王豹提醒司马冏时刻留意其余诸王的动静,反被他人诬陷离间司马兄弟关系,司马冏立即杀了王豹。
要造反就得多拉些帮手,在朝廷中掌握大权者往往成为众矢之的,司马颙联合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长沙王司马乂、范阳王司马虓,共同讨伐司马冏。司马乂上书惠帝,请求废黜司马冏,司马颙同时调张方奔袭洛阳,阵势之大,全国皆闻。司马冏不甘心交出政权,况且即便他下野,司马乂也不会放过他,索性拼了。战事发展很快,很快就兵临城下,攻城战开始了,战火从洛阳城门一直延续到内殿,司马冏甚至令惠帝去阵前督战,百官为了保护皇帝,不惜以肉身替司马衷挡住飞来的弓箭,不久,司马衷面前就堆积了一大群忠臣的尸首,司马冏不是吃素的,他命令军队誓死抵抗,以城内民房为掩体,和张方的大军展开了拉锯战,各部队相互切割,各自为战,整整三个夜晚,洛阳城上空亮如白昼,洛阳城的百年繁华就此付之一炬。
司马冏毕竟不是有作为的治国人才,他仅仅是一个权力的暴发户而已,战争进行了三天三夜,司马冏渐渐不支,终于被张方军打败,司马冏一直撤退到惠帝面前,司马乂随后率军赶到,立即当着惠帝的面杀了司马冏。属下捡起血淋淋的头颅,纵身上马,飞奔出宫门,传示六军。司马乂是武帝司马炎的第六子,惠帝司马衷的弟弟,司马冏为司马攸之子,司马攸和司马炎是亲兄弟,这时一场亲人之间的战争。权力可怕的一面暴露无遗,它可以使兄弟骨肉相残,父子反目成仇。古往今来,那座龙椅一直都是极其凶险之地,上面的血迹从未干过,无数冤魂在龙椅上匆匆更替,然后来到奈何桥,夺过孟婆汤一饮而尽,他们头也不回,为的是忘却兄弟父母的面孔,趁此一醉,逃避那边亲人的痛骂,司马乂成了洛阳城的下一个主人。
洛阳城众多皇室宗亲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中,西南方的农民起义也没停息过,司马乂接到罗尚的上表,立即派衙博率军增援罗尚,同时任命张微做广汉太守,同时向蜀中进军。可惜这些人里面没一个争气的,衙博在阳沔被李荡(李特之子)击败,与此同时,李特亲自率军打败了罗尚部将张龟,梓潼太守张演见势不妙,独自跑了,衙博也是只身一人逃回关中。至此,梁、益二州全部落入李特兄弟手中,蜀地仅剩罗尚、张微两支晋朝军队,这俩人的日子很不好过。李特仗着儿子多,经常拿他们实战练兵,李雄、李荡兄弟轮番上阵,在一次战役中杀死了张微,罗尚彻底成了孤军。这令他非常头痛,援军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兵败成了早晚的事。罗尚的头痛病没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李特率军又打过来了。这天,李特命令几个儿子合兵一处,攻打成都,罗尚挑选出一万精锐出战,结果被干掉九千,罗尚退进成都,再也不敢轻易出城。
官军在农民起义军的进攻下屡屡退缩,农民起义军越战越强,第二年春,李特多次连续偷袭罗尚,罗尚每次都打不赢,回回失败。这次罗尚败得很彻底,连老家成都都丢了,罗尚退进周边的一个小城固守并向李特求和,李特此时也兵马疲乏,也乐得接受,双方暂时停战。趁着这段时间,李特整顿内政,凡是归顺的人民,前者都与他们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偷盗者抵罪,大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很得民心。李特兄弟越做越大,朝廷渐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第二次向罗尚派遣援军,这次入蜀的是孙阜和宗岱。
30 农民起义军也不闲着
公元303年,西南地区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再次打响,孙阜和宗岱率领三万军队驰援罗尚,李特命李荡和李璜抵抗,双方以德阳为中心对峙。孙阜军队凭借人数优势,步步逼近,很多坞堡居民都有归降之意。这里解释一个新名词:坞堡。西晋末年,战乱极为频繁,战火引燃了整个社会的巨大恐慌,尤其是农村地区,基层组织几乎破坏殆尽,老百姓处于一种无人保护的状态。为了维护自身安全,一些大族自发性修建堡垒,囤积粮食,训练民兵,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建筑——坞堡,平时村民种田生活,战时作为防御工事,有点类似福建的土楼。罗尚部将、蜀郡人任睿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他向罗尚进言:“李特连战连胜,部卒陡生懈怠之心,应当趁机联合各坞堡,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李特。”
罗尚觉得任睿说的有些道理,但现在的关键是要探知敌方的内情,于是就派他去假投降,一来迷惑李特,二来探明城中虚实。任睿拍拍屁股出发了,他一路小跑,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看到了德阳城。守城士兵例行盘问:“干嘛的?”任睿大大方方地回答:“来投降的,带我见你们大将军。”守城将士不敢耽搁,很快把他带到了李特面前。“听说你是来投降的?”李特打量任睿一圈,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没错,小人久闻将军威名,特来为将军效命!”“那我问你,罗尚军中怎么样了?”“城里穷得就剩钱了!”“哈哈,这样啊!那你先留下吧。”李特长出一口气,刚才的谨慎姿态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敌方的降将,而是一堆金银财宝,直晃得他睁不开眼。
李特毕竟不是专业军人出身,他原先只不过是个农民,仗着一股蛮力打仗,其实根本不懂谋略。两军尚未开战,对方的将领先降,对于这种事,一定要提高警惕,因为你无法判断他们忠诚度,知人知面不知心,心到底向着哪边,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盘古开天地以来,诈降之将比李特所有部队加起来都多,李特没有想这些,所以他被划入了草莽一族。几天后,任睿借口回家探亲,回到了罗尚军中,他把城中的所有情况悉数报告给了上司,并再次劝告罗尚等人进攻李特。罗尚抓住机会,向德阳进军,各坞堡纷纷响应,李特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败绩,而且败得非常彻底——连命都丢了,李辅、李远亦被杀于乱军之中。罗尚之后的做法很是残忍:他砍下了李特的头颅,焚毁了李特的尸身,随后把头颅传回洛阳,蜀地大为震动,一时间人人自危。
李特虽死,但他所组建的农民起义军并未全都消亡,部分残余部队仍在,他的兄长李流和儿子李雄接过了血迹斑斑的战旗。两人收拾残军,撤退到赤祖,罗尚乘势进攻,李流退无可退,拼死挡住了前者的进攻。李雄指挥军队,数次巧妙地击败了罗尚的晋军,形势急剧翻转,起义军攻到了成都城下,罗尚又玩起了老把戏,干脆高挂免战牌。起义军都是流民出身,打野战还可以,攻城是万万不能的,双方再次进入相持阶段。在数次战斗中,李雄逐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军事指挥官,伯父李流自感才疏学浅,把军事大权全部交给了侄子李雄,这也意味着起义军对西晋的军事斗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一个由李雄主导的阶段。几个月后,李雄向罗尚发起了总攻,采取切断粮道、间谍渗透、围三放一的策略,逼罗尚弃城而逃。历时两年,士卒阵亡无数的西南战争终于宣告结束。又过一年,李雄自称“成都王”,三年后,李雄称帝,国号成汉,五胡十六国时期正式拉开帷幕。
31 在乱世中当皇帝也够累的
司马家族中的诸王此时对皇权的觊觎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谁都觉得自己有希望去过一把皇帝瘾,司马颙对司马乂掌权表现出极大不满。想当初司马颙先是和司马冏联合攻打司马伦,结果司马冏成了最大赢家,他仅仅收获了一大堆毫无价值的虚名;后来他又和司马乂一起讨伐司马冏,损兵折将不算,最后一毛钱都没赚着。司马颙之前的算盘是:司马乂被司马冏杀掉,然后他再收拾掉司马冏,最后掌握朝政。偏偏司马冏太不争气,直接被搞定了,司马乂反而掌握了大权,局面变得非常尬尴,洛阳空气中的火药味再次聚集——应该说,火药味从未散去过。
一件重大的事情从皇甫重身上爆发了出来,他是一个莽夫,莽夫一旦掌握兵权,他的所做所为往往引起政局的变动,这次皇甫重被司马乂任命为秦州刺史,他的弟弟皇甫商是司马乂的旧臣。李含对司马颙说:“皇甫重是司马乂那边的人,他不可能为您所用,应当趁他途经长安时结果了他。”皇甫重听说此事后火了,立即发兵讨伐李含,司马乂两边都不想得罪,于是降了李含的职,令他出京做河南尹,以图平息皇甫重的怒火。同时下诏皇甫重罢兵。但这皇甫重属于典型的愣头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接到诏书,顺手扔进了身旁的火堆里,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杀啊!眼看局面失控,躲在一旁的司马颙赶紧命令李含等人诛杀司马乂,不料事情泄密,司马乂立即杀了李含等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司马乂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杀了李含,司马颙不能再忍了,他立刻命张方率七万晋军自函谷关东进,他的盟友司马颖也同时率领二十多万军队南下洛阳,加上司马乂的军队,双方总兵力达五十万,八王之乱时期最大规模的内战一触即发。
洛阳又一次被熊熊战火所包围,这座古都由于权力的关系,永远是诸王争夺的目标,此时的洛阳被两面夹击,形势非常严峻,司马乂不得不胁迫惠帝撤出洛阳,大军在十三里桥(今河南信阳)驻扎,司马乂命皇甫商率领一万军队去宜阳抵抗张方,被后者大败,张方乘势攻入洛阳,他纵容手下烧杀抢掠,一旦遇到抵抗,就地杀之,仅平民百姓就死了一万多人。司马乂移师洛阳城东,双方大军隔着洛阳城墙对峙,战争陷入胶着状态。张方坐镇洛阳城,他完全耗得起,司马颖的二十万大军正在步步逼近,他只要等后者抵达,然后合围司马乂即可,此时的司马乂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必须迅速解决张方,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万般无奈之下,他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皇帝司马衷。
在张方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对方使出了他们的杀手锏,这天司马乂一反常态,他命令部队全体出击,目标直指洛阳城,张方立即出城迎敌,可当他到达阵前时,立马傻了眼:对面军中竟然高举着龙旗!他甚至可以远远望见皇帝的车驾,天子出战,谁人敢挡?!张方的军队立刻大乱,七万人如潮水般向后退却,一发不可收拾。司马乂趁机进攻,歼敌五千多人,张方费了半天劲也没能稳住军心,只好撤退到十三里桥,就地防御。张方的军队一度出于崩溃边缘,对面可是天子的部队!刀剑无眼,谁不小心把皇帝杀了,这罪名可就大了,那些士兵想到这遗臭万年的罪名,一股寒意不禁从脚底升腾而起,他们宁愿跑路也不愿冒犯天子的威严。
司马乂并不是一个军事人才,他没有真实的作战经验,在战场上就算出现了瞬间的反转,他也没有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几天后,等他再次进攻张方时,后者的营盘已经堪比铁坚,久攻不下,司马乂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对付司马颖身上。司马颖的大军经过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兵临洛阳城下,他把部队安顿完毕,回到了中军帐刚坐下,信使便拿着一封书信进来了,司马颖拆开书信,这是一封司马乂的求和信:“希望大家看在相互都是亲戚的份上退兵讲和了吧。”司马颖冷笑一声,心想: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杀司马冏?司马颖立即提笔回信:“退兵也可以,请把皇甫商的人头奉上!”司马乂收到回信,犹豫不决,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大帐徘徊,天子这个王牌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管用了,这可如何是好?突然,大帐门闱开了,一个年轻人低喊一声:“将军!”来人正是祖逖。
32 诸王各自成了军阀
祖逖此时来给司马乂出谋划策,祖逖这个人历史书只听说他闻鸡起舞的故事,并没听说他率军打仗获得胜利的事迹,此时他娓娓道来:“将军,雍州刺史刘沈乃忠义之士,其兵力足以进攻长安,若诏令他攻击司马颙,则张方必去救援,洛阳之围可解矣!”刘沈就这么被祖逖拉下了水,洛阳之围能不能解先打上问号,刘沈此去凶多吉少是一定的,围魏救赵有一个大前提,即救援兵力的机动性要好,而且兵力能够形成对敌人目标的巨大优势,否则敌方前线部队不会立即回援,最后要确保奔袭路线上不存在敌人的大军团。所以围魏救赵也是个高难度动作,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包了粽子。刘沈带了多少人呢?一万人,这还是联合关中七郡后的总兵力,若想急袭司马颙,这一万人必须快速到达河间地区,这期间还要经过冯翊大军的驻防地,前一点刘沈做到了,他渡过渭水,数次击败司马颙沿途的部队,他的部将衙博甚至抵达长安城下。
司马颙果然并没有征调洛阳前线的张方部队回援,因为他还有很多储备力量可以用呢,他立即紧急调兵,最先赶到的是冯翊和皇甫澹,他们和司马颙前后夹击,消灭了孤军深入的衙博部队。刘沈军队损失五千人,胜利对他来说已经遥不可及,刘沈无奈下令退兵,对手乘胜追击,俘虏了刘沈,刘沈脱下战袍,仰天长叹:无知者害死人啊!骂讫从容就义。
在洛阳城下战斗一直在激烈进行中,但司马颖与张方始终没能取得决定性胜利,他们虽然合兵一处,把二十七万人分成若干队伍,对洛阳城展开了车轮战。从正月初八打到正月二十五,十七天里联军损失了八万人,司马乂的阵亡数目亦在五万以上。司马乂有皇帝这张牌,实在不行还可以把司马衷拉出去当盾牌用,联军有人数优势,也能耗得起,双方进入相持阶段。但洛阳城内粮食充足,因为司马乂恪守君臣之礼,部下斗志反而很高涨,估计联军围上个三年五年的问题都不大,绝望之余,张方想退兵长安,在这个节骨眼上,洛阳城内发生了一件事,司马乂家后院失火了。
俗话说,祸起萧墙破金汤,再坚固的堡垒都怕内部出现分裂,洛阳城内的东海王司马越,非常担心战争的前景,他总想着一旦战事失败,自己和家人会性命不保。他一直对司马乂极其不满,竟然阴谋起事,和惠帝身边的亲信逮捕了司马乂,并取代了司马乂的官职,把后者关了起来。并立即大开城门,放敌军入城,张方入城的一刹那,司马乂手下的将领们悔得肠子都青了,就这么几个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