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司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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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司马家-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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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虎豹营”才是精锐——就怕司马懿掀起风浪曹丕为了能监控司马懿也真算是费尽了心机,既然要使用他,就得先做好防范工作,他定定地注视了华歆好一会儿,沉沉又道:“朕稍后会执笔亲书遗诏,升任您为本朝太尉,位居诸大将军之上,节度天下兵马调遣之权,这样您就可运用职务之便时时监控司马懿了……司马懿至多只能调动得了他镇南行营里的兵马而已。依朕看来,单凭那区区十余万荆襄之兵,他亦做不得什么大事!”
华歆见曹丕对自己如此看重,竟然要升自己为最大的实权官职,让他监控司马懿的行为,不禁感动得泪落如雨:“老……老臣在此多谢陛下的信任之恩!只不过老臣年迈力衰,恐怕会有负陛下之重托啊……老臣实在是诚惶诚恐……”
找华歆过渡一下,曹丕早有自己的打算,华歆年纪大了,最多还能再干几年,等他儿子长大,华歆也该走不动路了,无需他儿子做啥,华歆自动就得让位。“华爱卿,您不要推辞。朕相信您一定能行的。”曹丕脸上波澜不惊,只是摆了摆大袖,劝住了他的谦辞——瞧这华歆的身板儿,应该还是能再撑持六七年吧?六七年之后,司马懿就是五旬之龄开外了,叡儿自己年高力强,就可以掌控住司马懿了。
华歆毕竟对曹家始终忠心耿耿,从曹操到曹丕,华歆一直全力辅佐:“陛下,老臣苦苦思忖之下,倒有一个建议:陛下为了避免司马懿在镇南行营中独树己威,不如伺机向他的部下将校中间埋设‘楔子’,对他施行‘自下而上’的暗中监控。”
华歆这么说,只能说明他的忠心,但此办法曹丕早就想到并且安排过了,并非新鲜主意。曹丕听了,唇角缓缓游过一丝深深的笑意,只是不动声色地应道:“华爱卿,您这个建议极好。日后,您在太尉之位上尽可放手依照此计而行,不能让司马懿在军中独攫其权。朕一切就都拜托您了!”
为了不伤害华歆的积极性,鼓励他以后积极制衡司马懿的权力,曹丕赞许了他的建议。虽然曹丕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其实先前在暗中早有安排,那十余万荆襄驻军之中,三万“虎豹营”战士才是里面最精锐的主力。只要“虎豹营”还掌握在曹氏宗亲的手里,司马懿在镇南行营中就掀不起什么大浪来。鉴于此,曹丕听从了夏侯尚生前的建议,及时把夏侯尚的堂弟夏侯儒调任为统领“虎豹营”的骁骑校尉,并且给了他等同于镇南行营副职主将的便宜从事之权。
经过一番努力,曹丕总算是把司马懿给控制住了,既要用他的强项,又不能让他为所欲为,想到这里,曹丕觉得自己才似乎松了一口大气。如今,自己费尽苦心将司马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都完全监控了起来,他就是有心举兵造反,只怕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了!于是,他脸上笑容绽露,令人意外地振作了心情,向华歆语气流畅地吩咐道:“华爱卿——您且先出去,把司马懿召唤进来。有些事情,朕到了该和他好好当面谈一谈的时候了。”
76 曹丕最后的交代——司马懿终于站在了高处司马懿刚才从近侍的眼光中就已经获得了信息,知道这托孤大臣的重任将会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次来见曹丕心里充满了信心。他刚一举步踏进后堂密室,他身后的室门便悄无声息地紧闭上了。他抬眼往前望去,只见曹丕半倚半躺在龙床之上,正远远地盯视着他——忽明忽暗的宝树状多枝型青铜古灯的光华照得他那微微浮肿的脸颊,漂起了一片淡淡的幽蓝,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意。
司马懿看到这个场景,就知道这是皇帝要交付临终嘱托了,他心头一凛,暗暗屏住了呼吸,从室门边处开始,便跪了下来,膝行着徐徐向前。
曹丕与司马懿从小熟识,交情不浅,既然决定托孤给司马懿,曹丕也就直说了:“仲达,你快些过来!”曹丕看到他进来,脸上倏地绽开来一团笑意,有些吃力地向他招了招手。“陛下……陛下……”司马懿马上假装出心忧如焚的模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到龙床边上,仰面望着曹丕,双眼热泪盈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曹丕在临终前看到司马懿,心里还是充满欣慰之情的,他的脸上虽然仍在笑着,眼角却流下泪来,颤巍巍地伸出双手隔空虚扶,艰难地喘息着说道:“仲达,你且平身。”司马懿从地下挺起了上半身,一边拭泪而泣,一边颤声奏道:“陛下莫要太过操劳国事,还是高卧宫中摒除杂念安心养病吧!天下四方庶务,皆有臣等尽效犬马之劳以佐定之!陛下稍待几日病愈之后,便又可君临万国、威扬天下了。”
曹丕知道司马懿是在安慰自己,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今天的事情就是临终托孤。“嘿嘿,仲达啊,你没有必要哄我开心了,朕自己的身体朕是知道的,朕的大限将至了。”曹丕摆了一摆大袖,轻声说道。今天,朕是要与你共商传承天下之策,‘我曹家与司马家世世代代结为骨肉之交,平分天下,共治四海!’当年的这句承诺,朕可是一直牢记在心、没齿未忘啊!”曹丕脸色一凝,蓦地伸出手来一下按住了司马懿的肩头,双目精芒大盛,紧紧盯视着他,“朕已决定:任命你为顾命辅政大臣兼镇南大都督,持节统驭荆襄行营兵马!”
司马懿听曹丕这么说,心里一阵激动,但他强忍住起伏的心情,两行眼泪却缓缓流了下来——自己日思夜作、绞尽脑汁而谋求了五六年的掌兵之权,终于到手了!
曹魏黄初七年五月丁巳日凌晨卯时,曹丕驾崩于皇宫嘉福殿,享年四十岁,谥号为“高祖文皇帝”,葬于首阳陵。遗诏上说,“曹真、司马懿、陈群自少至长侍从御驾,与朕素有金玉之交,尽诚竭节、劳苦功高,可谓‘入为心腹,出作股肱’。今朕不幸中道而别,命也奈何!特此托以六尺之孤,寄以天下之命,授以辅政监国之任,谨封曹真为中军大将军兼征西大都督、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兼镇南大都督、陈群为镇军大将军兼司空,望其各尽王事,共扶社稷!”
77 司马懿中年获军权——化鲲成鹏不容易司马懿这一辈子内心最得意的还是自己的军事才能,别看他外表是个文人,但最擅长的竟然是上阵打仗,终于在他四十七岁那年“化鲲成鹏”,得到了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持节掌兵之重权!
曹魏新城郡太守孟达一直以为魏文帝驾崩、新皇帝曹叡登基后,他的官位会再升一升,这个荆襄之地的战事该由他说了算,当接到驿使送来的魏文帝遗诏抄件时他大吃一惊:“什么?司马懿当上了镇南大都督?他凭什么?他有这份能耐镇得住这三千里荆襄之地吗?”孟达右拳重重地一擂案几,震得他面前那只茶盏都跳了起来,“先帝真是知人不明啊。”
孟达自从背弃西蜀投靠到魏国来也有不少年头了,为曹魏立下了许多战功——去年夏侯尚退居宛城养病前还许诺将他升到“荆州牧”的职务,结果夏侯尚一死之后此事就没了下文。没料到今天收到的消息却是,司马懿出任镇南大都督,持节统驭荆襄行营兵马,荆州牧仍是裴潜留任。这一下气得他几乎要把满口钢牙都咬碎了!
看到孟达如此光火,他的心腹“智囊”李辅开口说道,“主公,请恕李某直言:司马懿此人在朝中素有‘张良之器、萧何之材’的盛誉,又曾经跟随太祖武皇帝以丞相府军司马和主簿之职务东征西战,来历确是非同寻常!”李辅一边用手指轻轻捻着自己下颌的胡须,一边眨巴着一对黑豆般闪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慢声答道,“主公,您可千万不可等闲视之啊!”
孟达最近其实心里有事,他本想等着魏国新君曹叡登基后,自己可以获得更大的好处,现在既然希望落空,他感觉很有必要再与西蜀重归于好,看看是否还有便宜可捞?他慢慢坐了下来,双手在案几上捧托着自己的脑袋,眼珠儿滴溜溜直转:“眼下荆州局势危急之极,本座可不想给他司马懿‘陪葬’,须得早早作好‘见机而作,另谋出路’的准备啊。”
虽然李辅跟着孟达这么多年,知道他的这位主子喜欢见风使舵,哪里有好处就投靠哪里,但今天听孟达说出“见机而作,另谋出路”的话来,李辅还是心底暗暗一跳,脸上不禁现出惊愕之色来。
孟达最初本是西蜀大将,因不肯援救关羽,导致关羽失败被杀,后被蜀主刘备追究责任而叛逃至魏国,目前刘备已死,他早年与西蜀顾命次辅大臣、尚书令兼江州大都督李严素有深交厚谊。尽管孟达后来叛蜀投魏,他俩仍然在暗底下潜通鸿雁而时有书函往来。当然,依孟达这边的想法,他与李严暗中交通,所行的就是“见机而作,另谋出路”之计。
李严是西蜀本地东州派领袖,但因与诸葛亮不和,日子其实并不好过,之所以与孟达长期互通信息也有他自己的考虑。溯本究源,当今蜀汉王朝内有三大政治支柱——荆州派、东州派和益州派。荆州派势力以诸葛亮为首,其辅翼之党有马谡、蒋琬、杨仪、邓芝等;东州派势力以李严为首,内部成员以前任益州牧刘璋旧部居多,如董和、向朗、向宠、李邈等人;益州派势力则十分松散无首无脑,就是由益州本土士族费诗、孟光、谯周等组成。
78 西蜀也是内斗频繁——哪里都不是铁板一块在每一个看似完整的集团内部,都会存在各种不同的利益团体,西蜀也不例外,在这三大势力派系之中,荆州派其势最广、其众最多,几乎掌控了朝廷所有的中枢要职;东州派则依托蜀东一翼为势力根基,李严坐镇永安宫,统领江州郡三十六县,屯峡守江,向外而为蜀汉护卫东疆,向内而与成都中枢遥相制衡;益州派势力最弱,费诗、孟光、谯周等唯有拱手而居闲散之职,聊事谏议讽咏之浮行而已。
刘备作为三分天下的枭雄之一,毕竟在政治上能力卓越,他在世时,很看重各方所发挥的积极作用,一直是勉力维持着这三大势力派系平衡互制的政治格局。刘备去世之后,荆州派势力迅猛膨胀,形成“一枝独大”之势——诸葛亮身为顾命首辅大臣兼任开国丞相而总理万机,杨仪为度支尚书兼领绵竹太守,蒋琬为吏部尚书兼广汉太守,马谡为征北参军而兼成都尹,可谓“遍布要津、各据显位”。
荆州派以外的所有派系,全都被诸葛亮排挤驱赶,几乎被剥夺了一切权力,李严虽为顾命次辅大臣兼尚书令,却被闲置于永安宫偏居一隅,无法入朝参政理国。他的东州派旧友董和、向朗、向宠、李邈等人,也都被搁在大鸿胪、光禄勋一类的虚位之上,个个毫无实权。
李严对诸葛亮的做法是非常不满的,感觉他是在搞个人专制,尤其是诸葛亮排斥当地人的做法李严瞧在眼里,气在心里,故而一直想拉拢孟达入蜀共事,借以辅翼己势,伺机向诸葛亮图谋分权治蜀。
孟达毕竟有新城郡的千里之地、数万精兵,这正好可以弥补李严手无兵权的弱点,这样李严手中拿来和诸葛亮讨价还价的砝码可谓又重了几分。
孟达心里已有了重新投靠西蜀的打算,但他还想再看看周围人的反应,所以向李辅问道:“李主簿,我的心事你已尽知,却不知你对此有何意见?”
李辅本来是一个追求安稳的人,不喜欢冒险,毕竟像这种反复无常的事情不可多干,所以他沉沉一叹:“主公此番可是去意已定?这六七年来,咱们在新城郡的日子本也过得安稳。”
孟达经常对自己的能力过度高估,以为自己能力超过任何人,但命运所给予的回报还不匹配,所以要尽可能利用自己的优势来争取更大的利益。“安稳?安安稳稳地给他们曹家当一辈子的‘看门狗’?”孟达一下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满脸涨得一片通红,“本座实在是不甘心哪!曹叡那小儿居然还要让司马懿、裴潜他们骑在本座的头上作威作福。”
79 司马挂帅——从峨冠博带到英华毕露
司马懿从现在起正式算是换了个身份,原来一直是儒生装束,做的也是文学之事,现在成武将了,而且还是大将军级别,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只见他头顶虎头金盔,身披一袭青铜玄甲,面沉如铁,眉立似刀,威风凛凛地端坐于书案之后,举目睥睨之间竟似有一派如矢如箭的凌厉煞气袭人而来,逼得他案前两侧部下诸人呼吸骤紧!
很多以前的同僚曾经见过司马懿文质彬彬的儒生打扮,现在看到他如此英姿飒爽,不怒自威的模样,皆大为吃惊。荆州牧裴潜微欠着身站在他的右手下侧首位,从旁边上下打量着司马懿的这一身甲胄装束,心底暗暗吃惊:原先看见司马懿出现在京城与皇宫等地,见到时都是儒林士族文学大家之貌,却没料到他穿了一袭甲胄之后威武庄重、锋芒毕露!这清流名门出身的司马懿,一瞬间竟与灼灼甲胄、凛凛锋刃的枭将名帅形象,从表到里、从虚到实地合二为一了,仿佛他生来就是该当持节掌兵、君临疆场的“韩信之材”,只是先前曾被文质彬彬的鸿儒之相给隐没了!
大堂之上,司马懿终于发话了:“各位,据探马来报,这次东吴的两路大军来攻,陆逊率军沿洞庭湖而上,袭击我们的江陵;诸葛瑾所领的五万步骑,自夏口城出发,沿汉水南岸西来,意欲攻取我大魏的沔阳城。然后,他们东西两路人马一齐再在当阳县合兵一处,北上直犯襄阳!
“不过本督以为孙权这么做其实并不可怕,兵分两路必然有强弱之别,这就给我们带来了破敌的方略:面临这两路敌军,我军须得双管齐下、分头迎击——但在这两路兵力的调配之上却应有轻有重、有虚有实!首先来看敌军的兵力部署状况:陆逊兵较少而锋极锐,我军就算调去了大部分主力与他对阵,恐怕拼个七天七夜也至多只能扳回一个平局,但沔阳城却可能会因援兵不足而被丢掉;“诸葛瑾的军队看起来很多,但并不精干,所以这支部队更容易对付,我们可以先从这一路人马下手,先用沔阳城作为‘香饵’吊起他们的虚骄之念,然后暗中集结我荆州行营的精锐主力,也给他来一个‘兵分两路’:一支从汉水北岸疾速东进,一支则乘舟驶船顺汉水东流而下,迂回包抄他们的‘老窝’夏口城!
“大家应该知道,夏口是东吴的重要屏障,孙权为了巩固荆州的地盘,早就把他的首都搬到了武昌,而夏口距离武昌不到三百里!夏口城遭到我军奇袭,则武昌亦必有唇亡齿寒之忧!而孙权为防备曹休大司马自东翼的合肥向他的背后发起狙击,必不可能亲临与夏口隔江呼应的樊口城来坐镇抵御。
“只要我们猛攻夏口,威胁他们的首都,那么孙权是不敢与我们赌命相拼的,如果是这样,他必会急令陆逊、诸葛瑾火速回援,我大魏的江陵之围、沔阳之危皆可不战而自解。在此之后,我军便顺势转旌西上,狠狠教训一下诸葛瑾的东吴步骑之师!待到陆逊的水师仓促赶抵夏口城之际,我数万劲旅已是安然屯守沔阳,足可以逸待劳了!”
80 帅堂讲兵——新官上任得露两手
司马懿第一次用兵,以前没有成功案例,自然会有一部分人对他的见解心存疑惑,这时,曹肇却“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大都督讲得真是头头是道——不过,依属下之见,难道面对己方兵马‘东虚西实’‘东弱西强’的情形,孙权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面对质疑,司马懿是有心理准备的,此方案他早就反复推敲,经得起各种盘问,当然司马懿听出了他话中隐隐的嘲讽之意,仍是若无其事地平静说道:“孙权此番犯的不是一个低级错误,而是一个高级错误:他想两面下手、各得其功,既夺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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