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峰:袁殊身边还有几个表现不错,像楼适夷,翁从六都可以列入发展对象。
潘汉年点点头:好的。党的原则是敞开大门,但在目前形势下,发展组织工作宁细勿粗,宁缺毋滥。
白天上海南京路八国饭店宴会厅
国民党黄埔军官学校一期毕业,曾为黄埔军官学校同学会主席,现为中央军训部的中将组长贾伯涛奉命来上海视察,国民党上海市党,政,军,特要员云集于此,为其接风洗尘。宴会大厅中,杯盏交错,歌舞升平。
宴会桌上,上海市市长吴铁城端杯向贾伯涛说:伯涛兄此次来沪,肩负委员长重托,祝你不虚此行,凯旋金陵也。
贾伯涛满面春风的说:铁城兄,上海乃是我少年时期的成长之地,我是从这里步入黄埔一期的,每次回来,倍感亲切。这次又有劳你这父母官如此热情相待,伯涛受之有愧啊。
方治:哪里哪里,贾将军为国民政府,为党国殚精竭虑,深得委员长信任,杯酒相聚,怎么说是有愧呢?
吴醒亚:哈哈,还是希孔兄会说话啊,伯涛兄此次来,最多三五天,你老弟有什么精彩的节目只管拿出来,我也好沾沾伯涛兄的光,一饱眼福如何。
贾伯涛:各位,眼下上海时局变数大,民众情绪不稳,你等身为党国要员,为官一任,应当造福一方。今日与大家一聚,说说家常叙叙乡情即可。
说到此,他突然打住话头,对吴醒亚说:醒亚兄,明天抽空陪我去上海淮海路新城里看看我表姐仁惠去好吗?我想吃她亲手做的湖北家乡菜。
吴醒亚:哈哈,伯涛兄有求,我万忙也得一闲,遵命是了。
夜上海淮海路新成里
客厅中,贾仁惠在灯下纳着鞋底,袁殊和妹妹袁蓉正并肩看趴在圆桌上共看一张《文艺新闻》报。
袁蓉:哥,你还敢登载这样的消息,不怕他们把你们也抄了?
袁殊指着报纸上的一条消息很沉重地说:你看,国民党反动派将革命女作家丁玲抓捕,目前她生死不明,地下党和民主人士杨杏佛等发起营救运动,鲁迅先生这篇《悼丁君》的古体诗,就是想要引起更多的民众重视这一事件。
特写:(《悼丁君》)
如磐夜气拥重楼,
剪柳春风寻九秋。
瑶瑟凝光清怨驰,
可怜三女耀高丘。
袁蓉:鲁迅先生的杂文我们都爱看,也看过不少,但古体诗还是第一次拜读,真不愧为是大文豪也。
贾仁惠默默听着他们兄妹俩的对话后说:殊儿,蓉儿,古典诗词是我中华文库之精华,你们应多读读才对啊。
袁殊:哈哈,妈妈,你和爸爸写的诗词我都看过了,还记得不少呢?例如:“大别山峦峰有色,小轩溪流水无痕”,乡景乡情跃然笔下,堪称佳句也。
贾仁惠淡淡一笑:这孩子,我说锣儿,你说鼓儿,贫嘴算的一个。
袁蓉:看哪,妈妈也不好意思啰。
贾仁惠突然正色道:殊儿,妈不是不让你办报纸,现在时局这么乱,你可要当心。昨天伯涛表叔来看我,还专门谈起你,并当我的面向吴局长推荐了你。
袁殊睁大眼睛问:推荐我干什么?
贾仁惠:让你去社会局工作,那儿工作稳定,收入也高,没啥风险,再说将来也可在政府混个一官半职。
袁殊:我才不去,名义上是社会局,实际上是国民党中统特务机关的总部。
贾蓉:是的,哥,别去那种地方,好人呆久了也会变坏。
贾仁惠:是呀,我也没应承你一定去,这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
白天上海汉口路
一家饭店内,袁殊,翁从六,楼适夷,王莹正在吃饭。
桌上放了一碟小黄螺,一盘花生米,还有一份韭黄炒鸡蛋。
袁殊打开一瓶石库门牌老黄酒,给他们三位斟上后,举起杯说:各位,这段时间辛苦了,报纸栏目相对固定,稿源多了,销量见长,感谢了。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楼适夷:总算可以松口气,端午快到了,社长不发红包,是不是该请报社员工去崇明岛上吃粽子。
翁从六:哈哈,适夷这个建议好,我举双手赞成。
王莹拍手道:好啊,我正愁端午节没地方去,这下好,一可吹吹海风,二可看看赛龙舟,三可吃上崇明的乡下粽子。
袁殊:好吧,各位有如此雅兴,我求之不得,不过,适夷要提前把报纸清样排好,王莹可去准备去崇明岛相关事务。
第五章
傍晚上海法租界荷兰餐厅
左联为庆祝鲁迅先生50寿辰的小型宴会在这里举行。参加生日庆宴的有左联人士冯雪峰,田汉,阳翰笙,夏衍,袁殊等。
庆宴会场布置得热烈而简朴,餐厅正面的墙上悬挂着:“祝我们大家敬爱的鲁迅先生五十华诞快乐”的横幅。
鲁迅带着夫人许广平和小海婴,很早就到了前厅。他身着一件乳白色的长衫,脚上穿着软底中国式的布鞋,头发剪得很短,在大家的问候中,频频点头致意。
宴会中,大家纷纷致词,赞扬鲁迅先生为左联的成立,为革命文学做出的贡献。
冯雪峰站起来说:今天,借这个机会,我代表中共中央,首先对鲁迅先生表示诚恳的祝愿,祝愿他身体健康,为无产阶级文学事业再做贡献。同时,对今天在坐的左联作家,诗人,画家及各位朋友表示衷心的感谢。
大家热烈鼓掌。
田汉站起来说:鲁迅先生是我们的长辈,也是我们左联的核心和旗帜,革命文学要向旧文化进军,征途漫长,任务艰巨,因此,我们真心祝福鲁迅先生生日快乐,学著有成。同时,带领我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大家再次长时间热烈鼓掌。
这时,冯雪峰站起来走到袁殊身边说:学易,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谈。
他们来到餐厅的一角,冯雪峰关切的问:最近报纸的情况还好吧?
袁殊点头:还算正常。
冯雪峰:你加入左联后,中共上海地下党认为你表现突出,工作甚佳,近期内,我们党的主要负责人想约见你,谈谈下一步的工作。
袁殊闻听此言,心中一阵激动,他深知,这是组织上对自己的关心,想到此,他坚定的表示:好的,我随时听候你的通知。
白天上海静安寺路白俄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内靠近大街的一个卡座里,中共上海地下党负责人潘汉年和顾阳新与袁殊在一起喝着咖啡。
潘汉年带着一副墨镜,语调低沉而又郑重的说:袁殊同志,你向朱镜我同志提出的申请加入共产党的要求,组织上已经收到报告,经过半年多的考察,同意你秘密加入共产党,成为一名特别党员。
此刻,袁殊万分激动的说:谢谢组织的培养和信任。
潘汉年:《文艺新闻》报社的工作,近期内,你要作出一个安排,让楼适夷多担点担子,关于你的下一步工作安排,待我下一次与你见面时再布置。
白天上海北四川路小公园
公园的一个长凳上,袁殊扮作游人,在等待地下交通员宋季仁的到来。
宋季仁是国民党上海无线电管理局电务股长李克农的佣人,而李克农则是中共地下党打进国民党上海无线电管理局的谍报人员。
白天上海中山东路5号
国民党上海无线电管理局设在这里,这个小院异常幽静,门口铁门紧闭,铁门后就是一个值班室,24小时有军警把守,进入该院的人员一律要经过严格审查登记。
办公楼电务股办公室中,股长李克农正在大发雷霆。
李克农:你知道我胃不好,饭要软和些,你倒好,送来这生不生,熟不熟的夹生饭。你怎么这么粗心,连饭都做不好。
训斥声惊动了楼内的同事和警卫,大家看见佣人宋季仁满含泪水,十分委屈,都同情的劝他:还不快给李股长买碗面条来。
李克农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说:去皖南面馆端碗面给我。
宋季仁唯唯诺诺的:是,股长。
跑出院大门后,宋季仁掏出李克农给他的钱,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会不能开”,宋季仁连忙一路小跑的赶到北四川路小公园,将这一重要情报通知了袁殊。
原来,这期间,中共中央六届三中全会,准备在上海一秘密地点召开,但由于消息走漏,国民党南京特务总部命令上海军警严密布网,想一网打尽,钱壮飞将这一急电通知了李克农,才避免了一场重大的牺牲,后党中央决定更改会期,并更换了会议地点在赫司脱路一栋别墅中召开。
夜武汉大智门德明饭店
这座饭店在距离大智门车站附近的法租界内。傍晚时分,中共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外出归来,走进饭店房间。身后不远处特务王竹樵早已盯梢至此。
顾顺章是上海宝山县白杨人。他早年在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当过钳工,少年时喜欢习武,能玩一手好魔术,由于在“五。四”运动中表现积极,被选调到上海总工会工作;1927年在党的“八七”会议上,被选为临时中央政治局委员,是中央特科的第一任部长。顾顺章为护送张国焘、陈昌浩去鄂豫皖苏区工作,从上海来到了武汉。
白天国民党武汉绥靖公署侦缉处
王竹樵向侦缉处长蔡孟坚报告说: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听说中共特科的负责人,真名叫顾顺章,艺名叫“化广奇”,住在徳明饭店二零六房。
侦缉处长蔡孟坚瞪大了眼睛问:你没看错?果真如此,那可是一条大鱼呀。
深夜德明饭店二零六房
顾顺章正在睡梦中,一大批军警包围了饭店,并冲向二零六房将顾顺章抓捕。
夜侦缉处审讯室
蔡孟坚凶狠地说:顾科长,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顺章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说:好吧,我全招了。我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共特科负责人,党内化名黎明,中共的所有绝密情报都在我脑子里,你们要尽快派一架飞机,立即送我到南京面见蒋司令。
蔡孟坚哈哈大笑说:果然是出口不凡,见蒋总司令,你以为你是谁?
顾顺章:信不信由你,在我到南京之前,一,我什么也不会再说了,二,千万不要给你们的上级中央党务调查科发电报报告我已被捕,中共在你们高层安插了许多钉子的。
白天南京瞻园路132号
瞻园,是南京的一处名胜,位于夫子庙之西,占地约八亩许,为明初魏国公徐达府邸。其园名,取自欧阳修“瞻望玉堂,如在天上”之句意,“瞻园”二字为乾隆南巡时所御题。园中素有妙景十八处,其中尤以静妙堂为最佳。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千古名园,如今,却成了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局特工总部的办公场所。
特工总部大门呈黑色,白天经常关的死死的,只让旁边的小角门供人出入,它的门口没有岗哨,但若干米外有几个摆摊的小贩做暗哨,门内有几位彪形大汉做值守。
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党务调查局电报室,灯火通明,键音涌动,一片忙碌景象。不一会,呈处长徐恩曾“亲启”的三封绝密情报被送交值班秘书钱壮飞手中。
当晚,徐恩曾趁周末已赴上海的姘头家寻欢作乐去了。
值班秘书钱壮飞破译电报后,大惊失色,连忙叫自己的女婿刘杞乘火车星夜赶往上海,向中共中央当时在上海的周恩来先生报告了情况。
凌晨上海西藏路东方旅社
中央特科负责人李克农,潘汉年,冯雪峰紧急磋商,应付突发qing况。
李克农:恩来同志指示,迅速通知钱壮飞同志爱人张振华转移。我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暂停行动,人员立即分散隐蔽,所有接头地点全部作废,所有顾顺章熟悉的同志全部紧急撤离上海。
白天南京瞻园路132号
徐恩曾:顾顺章的抓捕,使我知道了在我们身边还有一个“李克农三人小组”,我当着蒋委员长的面真是想一头撞死。现在,我命令你们情报股和党务股现在出发,赶赴上海,会同上海军警和外国巡捕房,执行“一号”计划,行动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
白天上海云南路447号
叛徒顾顺章带领大批特务正在进行疯狂搜捕,但公寓已人去楼空。
又一批特务赶到唐山路李克农家,家中门上是铁将军把守,特务们砸门而入,也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新兴顺里4号钱壮飞家,钱的老母一人在,特务想抓捕带走,但徐恩曾怕钱壮飞逃跑后抄他的老底,所以特别交待对钱的家人不要加害。
白天上海静安寺路白俄咖啡馆
化了装的潘汉年,冯雪峰正在与袁殊谈话:这次顾顺章的叛变,对我党在上海的地下工作破坏极大,大批熟悉上海的同志调离到苏区,目前工作环境险恶,任务增大。
冯雪峰:是的,中央特科急需增补新的力量。
潘汉年郑重的说:袁殊同志,根据你的实际情况,组织上决定让你参加中央特科工作,做党的情报工作,其任务是褪去左的色彩,变成灰色人物,向国民党统治的中上层转变,同时利用合法身份打入敌人心脏,为党搜集机密情报。
袁殊此刻感到有些突然,他从没想到自己会去从事情报工作,他深知自己将要从一个激进的左派青年,转变成别人眼中的“堕落分子”,而且由于接触对象都是反动阵营的人,自己将会被不明真相的亲朋好友所鄙视。
潘汉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问: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袁殊沉思片刻说: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白天上海汉口路《文艺新闻》报社
二楼总编室内,袁殊在与翁从六,楼适夷说话。
袁殊:我这次离开报社一段日子,时间可能不会太短,报社的事务交由你们二位打理了,你俩一个负责业务,一个负责行政后勤,我是绝对放心的。
翁从六:易学兄,你怎么说走就走了,是不是另有思路和安排?
袁殊笑了笑说:也许吧,我该歇一歇,调整一下思路,至于安排,目前还没成熟的想法。
楼适夷:该不是到延安或者前线去吧,要走把我们也带去,我看这大上海水太深,《文艺新闻》的命运迟早会被他们扼杀的。
袁殊:别瞎猜了。一,我还在上海,哪儿也不去。二,《文艺新闻》报目前还是要认真的办下去。三,我这次离开你们是暂时的,适夷,但我可能有一天会身败名裂,到时你们可别忘记,我们还是同事和朋友啊。
楼适夷疑惑的问: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袁殊:哈哈。我只是说说而已。好了,不说这了,我请二位去小醉仙酒楼吃火锅去。
白天上海五角场
四平路上的一间汽车修理铺中,袁殊身着蓝色工装,正在与工友们一起检修汽车。
赵军走过来拍拍袁殊说:走吧,我们去试车。
袁殊会心的笑了笑说:好嘞!
一辆放在此地维修的吉普车从车铺里开了出来,一直沿着四平路向东开去,车上赵军边开车边说:按组织安排,这几个月你必须学会开车,射击,格斗和秘密接头联络方法。
袁殊点了点头:知道了。
赵军:今天带你去江湾,那儿人少地方大,先学开车,争取一周内学会,有信心没?
袁殊大声说:我想三天就够了。
赵军:我只负责教会你开车,其他的技能,由梁刚和陈芳负责,别看陈芳是个女同志,她的枪法可准了。
白天上海五角场车铺。梁刚正在教袁殊徒手格斗
白天。上海郊外江湾空地上。
赵军正在教袁殊倒车技术。
白天。上海郊区宝山一废弃仓库。
陈芳正在教袁殊进行射击。
夜上海淮海路新成里
一天的格斗训练,袁殊显得十分疲惫,斜躺在床上看书。
贾仁惠推门进来关切的问:殊儿,来,把这碗银耳汤喝掉。
袁殊立马坐起来说:妈,我这么年轻,不需要喝这些东西,留给爸爸回来喝吧。
贾仁惠:我炖了一大锅,这又不是什么补品,是清心润肺的羹汤。再说,我发现你这些日子晒黑了,人也瘦了许多,怎么,难道出什么事了?
袁殊没有将自己秘密加入共产党,接受新任务的事告诉妈妈,他怕家人担心。
“没有,这几天,我陪几个朋友到郊区接社会调查,多晒了点太阳,妈,你别担心。”袁殊轻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