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身体和自尊。而可怜她们,是因为看到她们,就想起了日本那些和岛津家一样没落了的士族家庭。
岛津洋子也听一个年轻的艺伎讲过自己凄惨的家世:有一年全家的粮食都吃光了,父亲又生了病,母亲为了全家的生计着想,忍痛把家里最小的一个妹妹卖给了人贩子,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妹妹被强行带走的样子。那一天她得到消息后马上和弟弟跑出去追赶了一路,可是,妹妹倒底叫人贩子给带走了。而当时才十五岁的她无能为力,现在她也不知道小妹妹漂落何方,依她的年龄,也许现在正在日本某个伎馆当小使女,也许再过几年,也就如同她们这些花格窗后的那些女人一样,开始出卖自己的身体了。说到这里时,她的泪水开始充满眼眶,可怜的小妹妹,你现在在那儿呀!
岛津洋子止住了自己尽力不使自己想这个艺伎的小妹妹,想起这些来,也只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家人而伤心难过。
时间不长,岛津洋子做完手术出来,坐在茶栈的四张半榻榻米的茶室里休息。此时店面很安静,岛津洋子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披雨布行走的路人从眼前匆匆而过,店里的妈妈桑笑着对她说道:“辛苦您了!现在有点儿冷,雨也有点儿大了,您喝杯热茶再走吧!”
岛津洋子答应了,一会儿,白纸门悄悄被拉开了,负责招待的日本艺伎膝行而进。向她弯腰深鞠下去。岛津洋子偏过身点头还礼后,她便开始为岛津洋子点起茶来。岛津洋子眼看她将茶器一件一件慢慢摆开,她转眼望向窗外。雨水越聚越多,湿蒙蒙的。打在窗檐上,溅在纸壁上,湿漉漉得透出一片清寒之气。她把茶给点好后,岛津洋子跪起接过,揭开盖子轻嗅一下,茶水青碧,像极了窗外的景色。热茶在手,连心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静静的雨街上。此时在雨中也显出雨天特别的闲淡意味来。对面翠色在微风中淡淡摇摆着,有农人在雨中披着蓑衣闲闲地牵着牛车在街上缓缓而过,望过去,几乎就疑心自己立在古代中土淡远漂逸的古画里。岛津洋子向窗外伸出手来,微冰的雨滴滴在自己的手掌心,樱花似的,一下子,又不见了。
“下雨天没什么客人,生意就清淡,现在这里的日本人肯喝茶的人越来越少了。国内饭都快吃不上了,我们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妈妈桑似乎是在和谁闲谈。
岛津洋子知道妈妈桑并非是在哭穷抱怨,她所在的这间伎馆其实主要是为了在福州做生意的日本人开设的。现在因为日本国内战争的旷日持久,在福州的日本商人的生意也大受影响,有钱肯光顾伎馆的日本人确实是越来越少了。
“大娘,这你不必担忧,这儿可是福州,日本人不来,还有我们这些本地人照顾你们生意呢。”一位客人笑着说道。
“说起来,你们日本国内的这场大战,和我们大乾的一个人大有关系呢。”有人接口道。
“你说的是林逸青?”
“然也。”
“这林逸青听说也是福州林家的人。林氏一门,尽出英雄豪杰。远有林文忠,近有林文襄。这林逸青在日本干出这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连朝廷都震动不已呢!”
听到他们谈起了林逸青,岛津洋子心头微微一震,举到唇边的茶杯停了下来。
此刻的她,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那些人的谈话上。
“这林逸青离去故国,来到日本,加入西乡隆盛叛党作乱,可谓掀起滔天巨浪,若不是俄国人插手,日本政府很可能因此而倒台呢!”
“是啊!这西乡隆盛之乱之于日本,可比昔年我大乾长毛教匪之乱呢!”
“你这话说得不对,西乡隆盛手下才有几多兵马?起事至今,不过两年有余,哪比得洪杨发匪之乱,祸乱东南半壁,历时一十三年,朝廷耗费无数兵马钱粮,百姓死伤以亿万,方才平定,这西乡隆盛比起洪杨,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大乾国土广大,洪杨作乱,胁从者极众,祸乱之地方也多,东南半壁几全陷落;日本国土狭小,西乡隆盛全占日本西南半壁,以军事论,与洪杨亦相差无几。洪杨曾军逼京师,西乡隆盛连克日本三都,进逼日京,其战绩同洪杨亦不远。”
“这些都非紧要处,西乡隆盛之于洪杨,其实不可一概而论,若非要相比,则西乡隆盛远非洪杨所能及也。”
“先生高见,还请详解。”
“须知洪杨是借洋教蛊惑人心,想要窥窃神器,妄自兴兵作乱,所幸我天朝能臣名将辈出,虽历时一十三年,终将其平定。西乡隆盛则不然,其并非要推翻日本国主而自立,乃是为向国主申诉士族之冤曲而不得,故而兴勤王之师,以清君侧,是以登高一呼,不仅日本士族举国响应,连我大乾之志士,亦激于义愤,前去投效,故能成其大功,而现下大业未成,非战之罪,乃未料俄人介入也。若非日本政府借兵俄罗斯,则其事早成矣。”
“原来如此,我说那林逸青为什么要背井离乡前去日本相助西乡隆盛呢。”
“须知我天朝最重节义,我辈读书人,得圣人教诲,凡事皆以义字当先,林氏满门忠良,岂有不知‘义’字者?这林逸青在日本之所作所为,全凭这个‘义’字,故而不但深得西乡隆盛赏识信重,其麾下一众猛将精兵,也皆敬服,是以林逸青身为客卿,却能膺参军之职。数万萨摩武士,如臂使指,横扫日本西南半壁。无人可挡。今日思之,当真是令人神往。”
听到此人言谈中对林逸青满是崇拜之情。岛津洋子感到自己的心跳也变得有些快了。
“兄台所言甚是,这林逸青的事迹,多见诸国内报端,我时常关注,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去日本相助叛党,现在听兄台一席话,这才茅塞顿开!这林逸青。当真可为我辈之楷模!”
“何处望瀛州?满眼风光扶桑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东海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西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贝刘。生子当如林瀚鹏!哈哈哈哈!”有人竟然借着这个题目,戏改起古词来。
“你这首诗改得虽是不太通顺,呵呵,不过意思倒是不错!只是这贝刘,指的又是何人?”
“这贝,指的便是船政水师统领贝锦泉大人,这刘,乃是西征新疆的刘锦棠刘将军。他们二人一海一陆,战功赫赫。而林逸青在日本,麾下十万武士,纵横东瀛四岛。放眼我天朝,也只有他们二人,可为林逸青之敌手了!”
“兄台之言,思之令人神往,只是我辈虽读得圣贤书,却无林逸青那样的胆气和本领,否则,定也要去往日本走上一遭,扬名东海!”
听到这里。岛津洋子方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微微一笑。将杯中的茶抿了一口之后,继续听着他们的谈论。
“这林逸青的本事其实真是不小。听说其手下有美女为兵将,能征善战,平日不仅护卫其身,夜间还伴其枕席……”
听到这句属于“往下走”的花边新闻,岛津洋子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看样子这林逸青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这些只是传闻罢了。”妈妈桑似乎对林逸青也极有好感,这时听到茶客们如此说林逸青,可能是忍不住了,便插言道,“他手下有没有这些美人兵将,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的夫人桐野千穗,却是我们日本有名的美女,有‘萨摩之花’的称号,是桐野利秋将军的女儿,桐野利秋将军是西乡隆盛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他将女儿嫁给林逸青,当年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得要死呢!”
“有这等事?我听说林夫人似乎是咱们天朝何翰林的妹妹啊,怎么会是她呢?”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何翰林的妹妹何韵晴小姐在日本患了病,这桐野利秋将军的女儿甚通医道,救了何家小姐,何家小姐感激之余,同她拜了姐妹,誓言永不分离,二女共侍一夫,是以后来何家小姐许给了林逸青,这桐野千穗便也嫁给了林逸青,并为林夫人,不分彼此,但细论起来,何家小姐入门在先,算是长房,桐野千穗乃是二房。”
“原来如此。”
“听说那何家小姐也是个大大的美人,这林逸青二美同收,也不枉他在日本劳碌一场,哈哈!”
“林逸青在日本哪里仅有此双美?英国人的报纸都登了,他在攻克大阪之后,又收了日本三菱商会会长岩崎弥太郎的小女儿岩崎尤佳为如夫人,听说这位岩崎小姐不但容貌出众,还擅能理财,念得一本好生意经,为林逸青麾下兵将筹集军需,甚是得力,有‘钱袋子’之称呢!”
“白日里招财进宝,协助夫君,夜间又侍奉枕席,共效于飞,得女为妻如此,这林逸青当真是不负平生了!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岛津洋子的脸不知怎么感到一阵发烧。
她当然明白,桐野千穗和岩崎尤佳嫁给林逸青,绝不是象这些人所说的那么简单!
难道,自己将来,也要走这一步么?……
“这林逸青娶了桐野将军的女儿,便是表示要和日本士族同呼吸共命运了,只怕未必是贪图美色。”又有人说道。
“这位先生说的是。”妈妈桑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我听说千穗小姐已经给林君生了个儿子,这个孩子将是日本武士的未来,一定会将武士的精神继承下去的!只要有林君在,武士就一定有夺回荣光的那一天!”
茶客们听到妈妈桑说得动情,不由得好生奇怪,岛津洋子也是惊讶不已。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异国他乡的福州,却能听到一个日本女人对林逸青如此的评价。
“大娘,想不到您也这么看重林逸青啊!”一名茶客叹道。
“因为,我也曾是武士家的女儿啊!”妈妈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是为了躲避战乱,才来到福州的,但我的心,一直和西乡大将军,和林君在一起!我日夜向神佛祝祷,盼着他们能平安得胜,那样我们这些人,就能够重新回到日本,堂堂正正的做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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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目录 第四百五十章 家国破灭
听到她的话,邻近的一间屋子里隐隐的传来了悲泣之声,显然,她们也是流落到福州的日本士族女子。
此时的岛津洋子,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不知怎么,心情变得又有些沉重。
喝过了茶,雨变得小些了,岛津洋子告辞离开了伎馆,回到了家中,这时她看到,门口的报箱之内,已经塞满了报纸。
为了在隐居期间了解周围发生的一切,免得自己到处奔波,岛津洋子向几个报馆订了报纸,由报馆派专人送到家中。福州的报馆显然都很守信,将报纸如约送达,象今天因为是阴雨天气,为了防止报纸被雨水打湿,报馆的人竟然细心的将报纸全部装在防水油布制成的口袋中。
岛津洋子取了报纸,进到屋中,换了衣服之后,便将口袋打开,取出里面的报纸,一张张的翻看起来。
她看的第一张报纸是《点时斋画报》,对于这份乾国人创办的画报,她一直很是喜欢。
《点时斋画报》图文并茂,内容通俗易懂,老少咸宜,而且所报导的内容以时事居多,对于岛津洋子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自日本西南战争爆发后,关于林逸青的报导,便在《点时斋画报》占了很大的篇幅,事实上,林逸青之所以在乾国国内有如此众多的崇拜者,《点时斋画报》可以说功不可没。
岛津洋子打开一份《点时斋画报》,果然看到了里面关于林逸青在日本本州岛转战万里成功脱脸回到九州的报导,不由得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要是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就不是你了。”
岛津洋子仔细的看完了这一页画报,翻了过去。第二页映入她眼帘的,则是一幅绘有烈火焚城的情景的画面。
在这幅画当中,好多日本武士在同俄军士兵激战。到处浓烟滚滚,炮弹横飞。很多房屋被俄军炮兵发射的炮弹击中起火,这幅画尽管是点时斋画师的想象之作,但描绘得十分生动,尤其是在画面的一处角落中,很多武士盛装坐于屋内,举火*,每个人脸上的悲壮表情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岛津洋子仔细的看着画上的说明文字,这才知道。俄军和日本政府军已经在九州岛北部的小仓和博多分别登陆,攻陷了福冈和佐贺,图上画的,便是佐贺被俄军攻破后,佐贺士族宁死不降,全体举火*的情景。
“果然……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林君?……”岛津洋子发出了幽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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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天空之下是一望无垠的葱郁丛林,上方笼着一层淡淡水雾,蜿蜒的河流若隐若现的穿插其中。
山路间,一支由十来个人组成的小小队伍正在山间小路中艰难前行。
茂密的热带丛林中。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腐臭气味,茂密的树下铺着层层厚实的枯黄烂叶,一脚踩进去便会渗出来散发着异样气味的黑色污水。几只肥大的花脚蚊子伸着长长的细腿,上下飞舞着,试图钻进这些个不速之客的内衣里面狠狠地咬上一口。
这些人来到了河边,披荆斩棘地穿越了遮天蔽日的灌木丛;林中的小路上长满了藤蔓,而且不时有大树拦住去路,只有凭借当地人的眼睛和记忆,才能找到隐藏其中的道路。
伴随着他们的行走,两边后退的东西已经换成粗壮的树木了,地面上的藤蔓藏得很深。上面的落叶和枯枝也让人使不上力气,这时队伍停了下来。一个人攀上了一棵树,向前了望着。
在这样的密林里。对付地面上那些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厚的松软的腐泥,以及腐泥上面那些将要变成腐泥的枯枝落叶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在树上繁茂的枝叶中行进虽然没有之前在平地上那么快捷,但对于这样的地方也算是一条捷径了。
远处传来了一声枯枝断裂的声音,寻着这声音,在人们的眼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头奔跑的野兽的轮廓,就在前方大约七丈远的地方,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波动,目光依然直直的盯着前方。
一匹强壮的黑马背负着什么快步而来。
“什么人?”年轻的佐贺武士鼓起战败者的余勇大声喝问。那一声呼喊在空旷的谷中穿过,好象一支箭划过长空。
马上的黑影却巍然不动。等黑马缓缓地走到跟前,武士们才看清,鞍上坐着的是个死去的身穿甲胄的武士,看情形他已经死了两天以上了。
他的脸掩盖在头盔的阴影里,在胸前随着马步摇来晃去,马嚼子上的流苏在被湿润了的空气里摇荡,飘向左边,又飘向右边。套在盔甲里的躯体虽然死了,外层精良的厚甲却不会倒下。甲胄上的家纹表明了他也是一名身份高贵的武士,并且是一位武士首领。
佐贺武士们抓住他冰冷的脚踝,将他放下马来。
头盔拿掉之后,佐贺武士们才看清楚,这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他身上的甲胄有好多弹孔,从里面渗出黑血来,他手中的长刀也已折断,显然是经过了英勇的战斗之后,才死去的。
“埋了吧!”佐贺武士们的头领说道。
两名年轻的下级武士取过铲子,开始挖起坑来,另一位佐贺武士则上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