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了不起。”她说着便毫不留情地撕碎了手里的信,打开了窗子,手一扬便抛了出去,那带着破碎的梦在空中飞舞着的碎纸,恰好与吕坚抛在空中的碎纸搅在了一起,碎纸打着旋并随着微风往下曼舞着落了地。
两人的目光先是一怔,很快地又像磁铁般地重合在一条直线上,那眼神形成了一种辞旧迎新的态势。
而就在此时,吕坚与小辛又不约而同地关上了窗子,拿起了麻布擦着紧靠对面的那扇玻璃,眸子间透过玻璃传递着渴望之情,心里都在酝酿着一场欲望之火,两颗希望之心开始靠拢着。
“吕坚,吕坚。”我看着他在擦着玻璃,不时地还愣在那望着对面,心里一阵好笑。
“啊,你叫我?”吕坚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突然擦起玻璃了?下班擦吧。”其实,刚才那一幕我已洞察到了。
“精彩”过后,我和吕坚便又仔细地研究起图纸来。
“轰——轰——”
外面传来了闷雷般的爆炸声音。
周经理兴致勃勃地进来了,“聿津,走,看看去。”说着,我和吕坚紧随经理来到了现场。
两台挖掘机在不停地清理着坑底的碎渣,不一会,基坑的轮廓越来清晰起来。
“OK!爆破面轮廓清晰周整,基底面岩石完好。”周经理听着我的评价,乐呵呵地招呼着爆破组长。
“这一炮揭下去多深?”
“大约二米,而且已接近设计深度了,效果非常好。”组长放开嗓门,喜出望外地看着我,“陈主管,你可解决大问题了。”
“太好了,照此下去,基础工程的计划要提前完成。”周经理说着,用大手拍住我的肩膀,“我要把这消息报告给总部,让总部领导也高兴高兴。”
可经理又收敛了笑容,直盯着我,“唉?你怎么老是穿这身?发白了都。”
“怎么,这身有什么不好?这可是我妈五年前用鸡蛋换来的衣服,将来说不定我要出息大了,还指望它能进历史博物馆呢。”
“哈哈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嗨,别那么苦自己了,都什么年月了,就你这身打扮,找对象都得打折呀。”周经理说着又看着组长,组长应道,“可不?现在的女孩子可不念你什么过去的,都讲究实际啦。”
“其实,我在老家时还总穿着草鞋呢。”
“恩?是用草做的鞋子?”闻听我的话,周经理的目光也变得哀婉幽深,我们边走边讲述着有关草的事来。
在我老家的水库里,不光有各类的鱼和野禽,还盛产着大量的浙江草、莲花、芦苇和蒲草。浙江草类似茭白,但都被割下来烧火用,夏天,人们在水里用镰刀打捞这种草,再捞到岸边晒干,冬天,就用大推刀在冰面上把这种草推下来,可以直接烧用;芦苇的根深,大多生长在浅水区,秋天割下来可以卖给粮库,编织粮囤、草帘等,芦苇膜还可以粘在笛子上配乐器;夏天,水库里的莲花成片地竞相盛开,水面上的景色宜人,富有诗意,莲子可以直接食用,莲藕扎在淤泥里确不染污泥,莲藕折断时也连着细细的粘丝,藕断丝连嘛。
蒲草的作用就多了,夏天可以用来熏蚊子,长出的蒲棒像蜡烛似的,嫩的部分可以食用,味道清爽可口,晒干的蒲草可编织各种适用的东西,如草鞋、扇子、垫子等,还可以编制门帘子,冬天用这种门帘子挡风防寒,每年的白露季节,就可以用它来搓烟绳子,烟上架时用来晒烟叶儿。
冬天,生产队里只有几个赶车的老板才穿乌拉鞋,这种鞋里蓄的是乌拉草,没有乌拉草就用稻草代替,穿上乌拉鞋,不论多冷的天气,在外面站多久也不用跺脚。而多数人都穿着用蒲草编织的草鞋,这种鞋子防潮防寒,只是不耐久,走路时也得正正当当的,否则就会压偏了鞋帮,不跟脚了。
我讲到这时,组长转过身来看着我,“啊呀呀,原来,藕断丝连是这么回事呀,还有那个什么乌拉鞋,真长见识。”周经理又拍了下我,“呵呵,农村可是个广阔的天地,将来,农村还得包围城市呀,啊?哈哈哈哈。”
我的办公室里除了吕坚和我而外,还一个便是有些背景的外号称“胖丫”的女孩。胖丫除了学嘴传舌管理管理资料外,其余的有关技术方面的工作,她是一筹莫展。因此,我和吕坚的业务量是可想而知的。
为了节省排队等候时间,晚饭时,我每每都是最后一个到食堂打饭。
“那汤都凉了,饭也不太热乎。”五号饭口的女临时工拿着勺子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没关系,没关系。”她给我盛好后,我端起餐盒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吃了起来。
“给你。”那个临时工又端来一碗开水和一碟咸菜放在我桌前,这种关爱让我心里暖乎乎的,抬头施以感激的目光。
“没看见你吃几回炒菜。”临时工收拾着桌子看着我说道。
“啊,谢谢你。这就挺好的,天天大米白面的,以前连这个都吃不上呢。”我边吃边说着。
“其实,大伙都说你可行了,就是议论你怎么总穿这身衣服呢?我每天都看着你大步流星地走道,好像可急了。还有……”
“嗯?还有什么?”没想到竟然有人对我如此地关注,我望着她问道。
“还有,就是我看到你总喝汤,你家困难吧?”临时工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感觉她的话有些多了,可看到她笑的时候,我的心里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个临时工虽个头儿不高,可体形却很匀称、丰满,面色微红稚嫩,全身散发出一种自然的美感。
“嗯,我老家也是农村的,子妹又多,我经常还要往家里寄钱的。你叫什么名字?”我看着她问道。
“我叫陈雨。那年妈妈生我的时候,天下着大雨,家里的草房被水冲垮了,是爹用塑料布遮着妈妈生下了我,所以起名叫陈雨。”
“啊哟,名字还真挺有点来头儿,都姓陈,咱俩还是一家子呢。你有多大了?”我又感觉自己的话好像多了点。
“十九。”
“你怎么会到这来打工?你认识我们吗?”
那是有一天,我在汽车上听两个人唠嗑的时候,知道这里要修大桥,我就主动商量要来打工,有个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老头儿,是他同意我来的。”
“是管食堂的老李头吧。”
“对,是他,那个人挺好的。”
“你这么小,出来打工爹妈放心吗?”
“我现在叔叔家生活……爹妈……”她不知怎么好像很激动,眼泪掉了下来。随即,她用袖子擦了擦泪水说道,“那年爹和妈妈坐汽车出门,回来的路上,汽车翻下了悬崖,爹和妈妈都……”她捂着脸哭的说不下去了。
“天哪。”我递给她一块手帕,心里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感受。
她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随后又把手帕捂在怀里,“以后你就到我的窗口打饭,好吗?”
“嗯?啊,好的。”
“你成家了吗?”
面对她的直白,我感到有些唐突,可看到她那天真的并包含一种期待的目光等着我回答,便笑道,“呵呵,我还什么都没有呢。”我吃完放下了筷子。
“那,我给你刷碗去。”她冲着我抿嘴一笑,拿起我的餐盒便向水房跑去。
“啊,不用。”我望着她的背影,“这姑娘真愣实。”嘀咕道。
第十五章 班长的遗言
晚上,电焊班王班长从食堂里打好了饭菜,端回了宿舍。
劳累一天的工人,晚上如果没有夜班时,总想二三个人聚在一起喝上两口,一是消除整天的疲劳,二是忘却想家的烦恼。
“来来来,整两口。”王班长叫着正在洗脸的“斤八不畏”。
这个“斤八不畏”的人也是电焊班的,因为他的酒量好,再加上他一喝起来就称“嘿,喝个斤八的无所谓。”于是,人们给他个外号——斤八不畏。
“我说,看你今天挺高兴啊,什么喜事?”斤八不畏放下手里的毛巾,又拿起了一瓶“二锅头”对着王班长坐在了床上,把酒倒进了紧靠床头的小桌子上的碗里,看着班长。
“唉,我老婆来信说她怀上了。”王班长乐呵呵地端起了酒碗。
“怎么?老婆又来信啦?好啊,祝贺你,来来一大口。”斤八不畏说着便和他碰了一下酒碗。
“慢点慢点,一大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王班长喝了一口便放下了碗看着斤八不畏。
“一大口就是说,这一口至少要下肚二两以上。呵呵,你刚才偷懒了。”斤八不畏计较道。
“哈哈,这‘一’、‘大’、‘口’三个字要是组在一起是什么?”王班长眼睛瞪大看着斤八不畏,而斤八不畏也常常被王班长问的目瞪口呆。
“啊,念‘吞’,哈哈真有你的,来。”看来,斤八不畏今天发挥的不错,他又举起了酒碗。
“难道你还要连酒带碗都吞进去不成?”王班长笑道。
“呵呵,随意,随意。”斤八不畏道。他心想,业务上,王班长是自己的师傅,而酒量方面,自己更是徒有虚名。
“老婆信上说,要吃山野菜。”王班长放下了酒碗,吃了口菜。
“呵呵,没说还要吃你的肉啊。”斤八不畏又端起了酒碗,挑了挑眉毛看着王班长。
“啊?哈哈,没法吃了,人家有身子了。来来来,干了。”王班长和斤八不畏开怀地笑着,随即便手起碗空。
“班长,你说我老婆怎么一直没来信呢?”斤八不畏倒着酒,困惑道。
“知道来信你也回不去,干脆来个耐心等待,静候佳音呗。”班长解释道。他深知这个斤八不畏的媳妇在家属区的院子里可以说算上一枝花了,因而斤八不畏也怕别人惦记自己的媳妇,而更让她担心的是自己的媳妇耐不住孤枕难眠的寂寞,迟早有一天会红杏出墙的。
于是,他正视着斤八不畏劝说道,“我们长年在外,对家里的照顾实在太少太少了,不论家里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应该保持冷静的态度,决不能采取极端行为。何况你的媳妇是那么的在乎着你,你看你身上的衣服,还有那被子,哪件不是你媳妇给你准备的?”
“嗯。”斤八不畏被王班长说的好象是心里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可他一想起家属区里的女人们,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你知道咱们小区里大伙都在说什么吗?”斤八不畏看着班长。
“说什么?”王班长问道。
“呵呵,都称咱们的家属区是活寡村。”斤八不畏笑道。
每年的工程大忙季节,多数男人都下了工地,家里就剩下个一年当中得有十来个月守着活寡的女人,有的还带着孩子,家属区的院里很少能看到男人。一些没事喜欢嚼舌头的媳妇们总是东家长李家短地议论着,还自称小区是什么“女儿国”、“活寡村”。王班长和斤八不畏在一个家属区,自然也就成了活寡村里的“老乡”了。
“嗨,管它什么村呢,咱俩明天给他来个‘鬼子进村’。”王班长说着便举起酒碗独自压进了一大口。他看着斤八不畏。
“正好这阵子不怎么忙,是个好机会,明早咱俩就找经理请假去。”
工程技术部里。
“吕坚呢?”我看着胖丫问道。
“嗯,我知道她在哪,我去找他。”胖丫说着便出了门。
这个胖丫其实一点也不胖,都二十好几了,身体各个部位还都平平的。母亲总希望她能长点份量,在家总给她吃好的,嘴里还常常念叨“你都是快点儿胖呀。”于是,那“胖呀”的谐音便成了“胖丫”了。
见吕坚进来,我忙着跟他交待起工作来。因为钢筋马上就要到达场地,明天找个时间让吕坚给钢筋班做个技术交底,以便开始钢筋的加工制作。
“吕坚,你遵照‘规范’和图纸,把钢筋加工制作的作业指导书写一下,我马上找经理商量一下技术交底的事。”我说完便走到经理办公室的门前。手刚抬起,只听里面周经理的声音有些激动,便又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
原来,王班长和斤八不畏就在周经理的办公室里。
王班长站在那,搓着两手,面容有些局促,可一时又没了话。
“什么事?”周经理看着站在前面的王班长。
“经理,我想抽空儿回趟家,已经,已经有二个多月没回家了,等过阵子忙起来就回不去了。”王班长笑呵呵地看着经理。
“过阵子?钢材明天就到场了,行了,克服一下吧,大忙的时候谁都不能请假。”周经理一脸的严肃,那声音几乎是在喊叫。
站在王班长身后的斤八不畏看到此情景,也不想再说请假的事,只好转过身打算出去。
“等等。”周经理又叫住了正要出去的王班长。
“呵呵,可不要闹情绪啊。”周经理又转怒为笑地叮嘱道。
“不会的,不会的。”王班长也笑呵呵地说着走了出去。
大桥的钢筋加工场地位于半山腰处,是用炸药炸出来的一块平地。由于受地形限制,场地的位置和面积都不怎么理想。
电焊班的王班长指挥着几名力工在钢筋场地里从大件车上卸着刚刚到场的钢筋。吊车吊着一捆捆的钢筋,缓缓地从车上升起,然后又划了一道弧线慢慢地落地,等待加工。
当吊起第二捆钢筋时,突然,车身一晃,吊车司机叫了起来,“快闪开!”
由于吊车腿部的地面松软,着力点沉陷导致车身失衡,随着重心的偏移,车身很快便倾斜了下去,眼看着悬在半空的一捆钢筋就要砸向一名还愣在那的力工,“闪开!”王班长一个箭步冲过去,飞起一脚把那力工踹到了一边,可是,惨剧发生了——
吊车翻倒在地,那捆钢筋随即也从半空中悠了下来,如泰山压顶般地砸在王班长的肩上,随着他“哦!”的一声,身体便垮倒在地,那重物又实实地压在了王班长的胸上。
吊车司机爬出了驾驶室见状慌忙喊道,“快搬钢筋!”
几个力工用尽了全身力气,却见那捆钢筋稳如一块生根的顽石一样,纹丝没动。
“拿木杠来!”一个力工喊着,几只木杠同时起力,那捆钢筋终于被撬起,大伙把王班长拖了出来。
“快去叫车!”周经理边往这边跑边喊着。
周经理到了跟前,他扔掉手里的安全帽,抱起了王班长,“小王,小王……”
王班长张着嘴,只见他摇了摇头。
“小王啊……”周经理泣不成声地叫着。
王班长缓缓的拉住周经理的手,“听我说……”
周经理抱着王班长头,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你说吧。”
“帮我……办件事……”王班长的嘴里渗着血,“我媳妇……怀孕了……把我采的蘑菇给她……拿回去……告诉她再找就……找个好点的男人……不要像我似的……总不着家……”王班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勉强地抬起了手,指了指衣服兜,这时。一口浓血涌了出来。
这位年仅二十六岁,新婚还不到两个月就匆忙来到工地的电焊班长,从此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王班长——”人们的哭喊声在山谷中震荡着。
周经理在兜里翻出一个布包,映入人们眼帘的,除了王班长几个月里攒下的工资外,还有一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妻子的照片。
“嗨——我怎么就没让他回家一趟看看呀!哎呀,我真浑啊……”周经理悔恨地哭着,手不停的打着地面。
第十六章 美丽与善良
连续几天里,工地上的人们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饭前的音乐也没有了,有些人开始对酒当歌。
斤八不畏更是醉的不省人事,他梦里还念着,“师傅,师傅……”
“来来来,放首激昂的曲子,给大伙打打气。”晚饭前,周经理站在辛颖的办公室门口挥手说道。
“啊对了,你把邵乔给我叫来,不,让他到我办公室。”周经理吩咐着辛颖。
这个邵乔就是斤八不畏的真名儿,望着他那萎靡不振的样子,让人们想起了他与王班长的哥们感情来。
他门也没敲一下就神情恍惚地走进了周经理的办公室里。
“怎么?瞧你里倒歪斜的,成什么样子?一个大男人就知道跟酒过不去,没个出息,精神点!”周经理训斥道。
“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