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虎贲骑能在只有几十人的情况下,敢与千人大队正面发起冲 锋,并且毫不惧战”
“可纳昆虎贲骑为何会出现在武都城周围?”
陈志摇头:“这一点,我想只有虎贲骑和武都城中的人自己才清楚,不过在开战之际, 鳌战那一番分析的确是正确的,如果是我,我也会将伏兵布在升寅山口,那是周围百里之内 绝佳的伏击地点,所以当时鳌战才做了向鸡脚村突围的决定,这个决定也没有错。”
宋一方听完脸上很是不快:“照军师所言,这也没错,那也没错,也就是说那一战,我 们注定会败?”
陈志点头:“如果大将军硬要我回答,我只能说——是”
宋一方和宋史身子都微微一震,宋史起身道:“难道武都城中就真的有高人?能比得上 军师的高人?”
陈志听见宋史的话,不知该如何回答,在白甫没来反字军之前,自己在军中的地位是宋 一方之下,万军之上,可就在白甫来了之后,只带五千精兵就连下数城后,自己的地位便 岌岌可危了。虽然宋一方从心底也只会相信自己,不会去相信那个来路不明的白甫,可军师 要想在军中站稳脚步,靠的便是谋略,不管是对敌,还是对己。
宋史的战败是在陈志意料之内的事情,虽然当时心中只是觉得战败的几率很小,根本 未曾想过会全军覆没,就剩了十二人狼狈回来,最让他头疼的便是这次提议出兵骚扰的也是 自己,和白甫全无关系。陈志原本的打算是骚扰战之后,窥清武都城中守军的实力,便向宋 一方力荐白甫去攻打武都城。一来可以看看白甫的谋略到底是在自己之上,还是之下,二来 要是白甫失败,自己便能重新稳固在军中的地位。
当然,陈志盼望的是白甫战败,毕竟攻城战单靠五千精兵是绝对不行的。
眼下,宋史战败,白甫无故失踪,无疑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既然提出带宋史出战 的是自己,那么这个结局现在就算成了一堆屎,自己也得想办法把屎也变成佳肴给吞下去。
“巧合。”
陈志终于开口说话,说出那两个字后等着宋一方发话。
宋一方奇怪地问:“巧合?军师为何这样说?”
宋史也用同样奇怪的眼神看着陈志。
陈志道:“少将军领兵去武都城下,那也是我突然决定,就算是军中有武都城中的细作 ,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送信回城,让城中守军有所防备,这便排除了两点,其一军中 有细作报信,其二武都城中守军的埋伏原本就是针对我们。”
宋一方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军师请继续讲。”
“在这个前提之下,少将军被伏兵袭击,那么这支伏兵又是作甚的?我估计是针对那支 纳昆虎贲骑所去,试想少将军所说在与虎贲骑厮杀之后,突然从四面八方射来铺天的羽箭, 随后是重骑的数次冲锋,这些都说明他们早有准备。”陈志说到这,偷偷看了一眼宋一方的 反应,随后又道,“刚才我已说过,排除了有细作和伏兵是针对我们这两项前提,故此他们 原本是想对付这支虎贲骑,少将军引兵而去,只是巧遇,随后被武都城守军利用,灭了那对 虎贲骑……”
陈志说完,未等宋一方发话,又诚恳地说道:“大将军,如果那夜是我引兵前去,恐怕 结局也一样,所以还请不要责罚少将军和活着回来的那些将士,就算不明赏,也得私下给予 赏赐,否则军心不稳呀。”
宋一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听军师这样一说,我明白了,史儿,战败之事并不怪你, 父亲错怪你了。”
宋史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父亲还是责罚孩儿吧,毕竟一千将士……战死 。”
宋史言语之间,虽然似乎在啼哭,但低下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泪水,陈志看在眼里,没说 话,只是暗自在心中笑了笑,这个孩子,果然是善于抓住时机,虽然没什么实际的才能,可阴险在乱世之中也算是一门手艺。
宋一方挥手示意宋史起来道:“战死的将士无法再复活,传令下去,给这些战死将士的 家人送些安家的银钱。哦,对了,史儿,你可知那夜武都城守军领兵将领是何人?”
宋史想了想抬头道:“听鳌战说,他看见过一个持长弓的女子,单枪匹马站于阵前,还 差点一箭将鳌战射于马下。”
“女子?”宋一方呼的一下站起来,“女子?女子带兵胜了你们?真是我军的奇耻大辱 ”
宋一方一拳狠狠地击在案台之上,陈志瞪了宋史一眼,意思是他没事找事。宋史明白陈 志的意思,忙低下头去再不言语。
“大将军息怒。”陈志忙起身道,“这女子领兵作战如今并不奇怪,那天启军中听说还 有一位巾帼红颜,与纳昆焚皇的铁骑作战,也不输于男儿。大将军,过忧了。”
宋一方依然不解气:“此仇必报此仇必报传令下去……”
“慢”陈志忙阻止,“大将军,此时发兵攻打武都城不妥”
“有何不妥?此时不发兵要等到何时?”
“此时不能发兵,武都城中定有防备,刚才我也说了,已经确定那谋臣必在武都城内, 就算不在,也有高人助守如今前去,还会中了他们的奸计呀”
宋一方急道:“军师你也知军中粮草不足一月之用再拖下去不要说攻打龙途京城,只怕 我们只能撤军回到建州,这一来一去,大军必定要休整半年一年之久,那便会错过最好的时 机”
陈志走了两步,到了宋一方跟前,轻按住宋一方的手道:“大将军,莫急,我已经命建 州城中准备了粮草,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让大军支撑一阵,我也计算过了,担心粮队在中途 遭受纳昆焚皇或是沿途亡朝军队的袭击,故此才让镇守在佳通关的霍雷将军亲自领兵押送粮 草。”
“那要等多久?”
“大队粮草算上辎重车物,急赶也要二十来天,刚好赶上大军粮草断绝之日。”
宋一方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军师,这攻打亡朝京城一事,看来只能延后了。”
陈志点点头,没有言语,心中明白原本从建州一路出来,用计奇袭了佳通关,一路这样 打来,本就犯下了一个重大的错误,原本是打算很快便攻占了武都城,占为据点,再想办法 拿下镇龙关,挥师攻下龙途京城。如今武都城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来,除了等待时机之外,没 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不过如今自己的地位保住了,就看那白甫还会不会回来?如果再回来, 自己还是只能按照原先的计划,让白甫领精兵五千,去攻打武都城,先除了这块心病再说 以后的事情。
陈志想到了,看了看一脸愁容的宋一方道:“大将军,好生歇息,我和少将军先行退下 了。”
宋一方并未抬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第四十二回
反字军大营,宋史营帐内。
宋史在营帐内来回走着,不时抬头去看营帐外,很久也没有见陈志来,心中无比焦急。 原本以为可以用那场骚扰战在军中赢些名声,站稳脚跟,将自己的两个弟弟踩在脚下,没想 到竟然战败,战败也就算了,千人轻骑全军覆没,这样下去,随时会被两个弟弟抓稳时机, 在父亲面前抢尽风头,自己的地位就也完了。
宋史正在焦急之时,鳌战竟突然出现,站在营帐外低声道:“少将军……”
宋史瞪着他,怒道:“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向少将军请罪的,另外,大将军赏赐的这些银钱和丝绸布匹,我想还是交予那些战死的军士家人,虽然不多,也算是我的一些心意。”
宋史盯着鳌战身旁地上放着的那些东西,冷笑道:“你倒是会抓住时机收买人心。”
鳌战单膝跪地:“少将军,我并没有收买人心,只是那些战死的军士,本就是穷苦人家 出生,多数家中就靠着为数不多的军饷度日,他们一死,家中也算是绝粮了。”
宋史向前一步,一脚踹翻鳌战身旁的银钱布匹等物,俯身道:“鳌战,你是在教训我军 所发军饷过少呢,还是想责怪我爹发放的安家费不够?”
鳌战忙道:“少将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本……”
“滚”宋史伸出手指着外面,“滚出我的营帐,不要让我见到你”
鳌战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言语,宋史抬手就准备给鳌战一耳光,举起的手却被刚好赶来的 陈志一把抓住。
陈志盯着宋史轻声道:“少将军,息怒,鳌将军本是好意,你是误会了。”
还未等宋史说话,陈志又对鳌战说:“鳌将军,你按照自己的意思办吧,少将军许了, 你先行回营帐之内。”
鳌战见宋史没说话,依然跪着不动,陈志递了一个眼神给宋史,宋史“哼”了一声,转 身走进营帐之内坐下才说:“滚军师刚才已经说了,我许了”
宋史说完,鳌战竟向他磕头道:“少将军,我替战死的将士叩谢了”
随后鳌战起身,又抱拳施礼对陈志道:“军师,多谢。”
陈志微微点头,示意鳌战离开,鳌战刚走,宋史抓起桌上的香炉扔了出去,大骂道:“ 狗你就是一条不知好歹的狗”
陈志俯身捡起在地上的香炉,用衣袖拂去上面的灰尘,走到宋史桌前,轻轻放下道:“ 少将军,他是狗,但也是对你忠心不二的狗,这种智勇双全的狗,在军中已经少见了。”
宋史双拳击打着桌面,发泄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陈志等宋史平静下来,才开口:“少将军,你过于烦躁,竟将我往日所教全都抛到脑后 ,这种时候,你应该亲自去慰问那些还活着回来的亲兵,自己出些银钱补充些安家费,这是 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
宋史冷笑道:“你也和鳌战一样,做些面子功夫倒是不错。”
陈志笑笑:“少将军,你要想在军中立足,在兄弟几人之中站稳老大的位置,就得这样 做,不服众,手下无人以后谁肯替你卖命?再者,这鳌战本是我挑选出来,故意跟随少将军 的一名智将,你却想让他离去,他离去之后,你想他会去哪儿?”
“我管他去哪儿?只要他以后不要再抢我风头便可”
陈志摇头:“少将军,有句话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是想当君子呢还是……危墙?”
“你什么意思?”宋史盯着陈志,“君子和危墙?你现在倒给我来咬文嚼字来了。”
“如果少将军遣走了鳌战,你就是危墙,如果你留下鳌战,好生对待,你就是君子。”
“军师的话,过于深奥,我听不明白。”
陈志心中有些怒气,自己曾经也算是鳌战的老师,但宋史除了喜欢学习武艺之外,对兵 法谋略一概不懂,不懂也就罢了,甚至不愿意多花一刻的时间去学,故此才看中了智勇双全 的鳌战,安排在宋史的身边。若不是知道宋一方很喜欢这个长子,自己早就选择了宋一方的 另外两个儿子私下辅佐。
陈志定了定神,随后说:“现在大军之内,你二弟宋离和三弟宋先因为你的独大,被迫 绑在了一起,共同对抗你,宋离的师父是安谦,是我军头员大将,宋先的师父是嗣童,也是 五将之一,都有些实力,虽然鳌战现在只是一名副将,但武艺和谋略绝不在安谦和嗣童之下 ,况且还有我在少将军的身边,如果鳌战离去,投了宋离或者宋先任何一个的麾下,那对他 们来说如虎添翼,对我们来说便又多了一份威胁,这么简单的道理少将军难道不明白?”
宋史听完,在心中仔细寻思了一番。陈志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宋离和宋先每人都有一员 大将私下辅佐,且都是反字军五大名将之一,而自己身边除了陈志,只有鳌战,虽说那鳌战 平日内有些抢自己的风头,但对自己却是惟命是从,也多次在乱军中救下自己,且陈志所 形容的鳌战智勇双全,也确实如此,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反字军中五大名将会变成六大名 将,到时候鳌战名列名将榜首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虽如此,鳌战在自己眼中大多时候为什么却显得那样讨厌?
宋史盯着陈志刚捡回来的香炉,半响才开口问:“军师,我那两个弟弟现在在做什么? ”
“一个整日喝酒,另外一个成天沉迷女色,总之都不做正事,大将军也没有安排什么事 情给他们,更别提领兵打仗了。少将军,这可是你在大将军面前表现的机会。”陈志笑道。
陈志刚从宋离和宋先的营帐外走过,宋离正和自己的副将大碗大碗的喝着酒,说着一些 男女之间不堪入耳的笑话,还不时狂笑,而宋先则在营帐中抱着一个歌女逗乐,衣衫不整, 歌女的呻吟声不时从营帐中传出,让营帐周围巡逻的军士听着都脸红。
宋史从水罐中倒了一碗水,一口喝尽,问:“军师,如今我已战败,你又告诉爹爹,不 能去攻打武都城,那我还有什么立功的机会?”
“少将军,难道只有军功才算立功吗?别忘了,行军打仗所做之事很多,我已经帮少将 军准备好了,少将军只需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便可。”
宋史皱起眉头看着陈志:“军师,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一是每日带兵操练,我们所带的军士之中少部分是大滝投降的军队,大部分都是些普 通百姓农民,缺少操练,对军中之事也不大明白,少将军应该在这方面多多费心,既可以让 这些军士熟知少将军,又可以树立起威信。”
宋史点点头,又问:“行,还有呢?”
“二是安抚军士,与他们同吃同住,拉近你与下级军士之间的距离,让他们觉得少将军 不是高高在上享乐的少爷将军,这样一来,他们会将少将军当做自己的真正的主公,为日后 打下基础。”
“同吃同住?”宋史面露难色,他也本是个在家中过惯了安逸生活的少爷,宋一方还在 当司衙之时,自己便每日带着家丁四处惹祸,自打京城出了高仓之子事件后,才收敛了许多 。宋一方竖旗造反之后,自己随军本就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再让他与那些下级军士同吃同住 ,简直如同杀了他一般。
陈志伸出手按住宋史的肩膀:“少将军,眼下这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日 后你的麾下没有可用之人,我所言不会害你的,如今吃些苦头,总比日后吃苦要好。”
宋史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
升寅山口,山顶大树之下。
白甫躺在树下,打着哈欠,杵门急匆匆跑来,跪在他跟前,从面具外看见白甫紧闭双眼 ,不敢打扰,只得跪下等着白甫醒来。
谁知道,白甫却开口:“如何了?”
“据探子回报,反字军千人轻骑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领兵的宋史和他的副将鳌战,还 有少数的亲兵平安返回了大营。”
白甫呵呵笑了一阵,撑起身子来:“一战成名,果真是一战成名。”
“我觉得不是。”杵门低声嘀咕道,“那谋臣若不是运气好,怎会尽灭反字军千人轻骑 ,另外还有一件事。”
白甫问:“什么?”
“有一支虎贲骑小队也在乱军之中全军覆没。”
“哦?是吗?还有这种事情?”
“可探子未探明为何会有虎贲骑来到这里,只知道是反字军与虎贲骑一场恶战之后,将 那些为数不多的虎贲骑尽数杀尽,随后又被武都城守军包围,一举剿杀”
“妙计妙计”白甫竟拍起手来,“果然是谋臣,这招借刀杀人,倒是用得极好,那虎贲 骑本就不是寻常军队,硬拼必定损失巨大,还会丧失士气,引反字军前去对付,其后再合围 剿灭,妙计呀。”
“主公,为何那谋臣胜了,你如此高兴?”杵门脸上的表情很是担心,“我们要是再返 回反字军大营,恐怕宋一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白甫看着杵门,笑道:“回去?谁说我们要回去?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