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服务员左右看了看,包括女郎在内,所有人都拿出手枪。藤原直树点了下头,服务员插了好几次才将钥匙插入门锁。门锁被打开,特高课的人押着服务员走了进去。全都躲在服务员的身后,轻手轻脚,他们也怕陆云泽精准的枪法。
房间内没有人,床铺干净、整洁,藤原直树对着卫生间挑了下眉毛。两名特务踹开门,冲了进去。
卫生间同样空无一人,特务们四处寻找,窗帘后,床底下,都没有人。藤原直树推开窗户,外边也没有人,陆云泽竟然不在房间。
藤原直树走出房间,在走廊里徘徊,逐个看着旁边的房间。如果说为了安全,那么在908的旁边或是对门再开一间房来用是最安全的。既可以避免被人暗杀,又能在别人暗杀的时候听到动静,知道是什么人出手,进可攻退可守。
“将旁边的门打开。”藤原直树命令道。
“我要是惊扰到客人,就没法在这工作了!”服务员哭丧个脸。
“不开门的话,你就没命了。”藤原直树狠声道。
服务员打开907的房门,特务们一拥而入。房间内有一对金发碧眼的白人,相拥着躺在床上,举止暧昧。忽然有人闯入,吓得他们大惊,接着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入我的房间,马上给我滚出去。”
藤原直树没想到开局不利,一进门就遇上一对白种人。只是不来也来了,这个人, 他势必是要得罪了。
“搜!”藤原直树一摆手,命令道。
日本特务们领命,旋即散开,开始搜捕。衣柜,床下,甚至将被子都掀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罗伯特先生大喊着,却没有任何用。
“如果你以后还想说话,就给我闭上嘴。”藤原直树抬枪指着愤怒的罗伯特先生,他的威胁成功地让罗伯特感受到危机,不敢再说,只是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目光,表明此事绝对不算完。
卧室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地毯式搜索完,日本特务去拉洗手间的门,却发现洗手间的门被从里边锁住,根本打不开。
藤原直树警觉地冲过去,举枪对着门,警告道:“里边的人快点开门,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这里你们不能进去。”罗伯特先生冲了过来,挡在门口,冷着脸警告道。
“滚开。”藤原直树一把推开罗伯特先生,对日本特务吩咐道:“踢开门。”
日本特务领命,抬脚大力地踹向洗手间的门。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伴随着洗手间里女人的尖叫声一起响起。
藤原直树惊讶地看着洗手间里的景象,一时间没有动。只见,注满水的浴盆里站着名一头黑发的女人,她微侧着头,用敞开的浴袍衣襟挡着脸颊。白皙的小腿漏出来半截,正有水迹顺着小腿,从浴袍里划出。显然里边的女人在洗澡,被他们忽然踢门而入吓到了。
一个房间里一男两女,总是没法让人联想到好事。
“看够了吗?”罗伯特再次挡在藤原直树的面前,“我是法国使馆的官员,如果你想破坏法日两国的邦交,你就尽管再继续搜。”
藤原直树微侧头,看向罗伯特,眼有厉色,却知道不能再搜下去。再者,一男两女的香艳组合,也没空窝藏陆云泽啊。
“艳福不浅。”藤原直树笑笑,“不打扰了。”
藤原直树一摆手,带队离开,去搜查其他房间。
服务员打开其他房间的门,结果一个房间没人住,另一个房间住的是参会的商人,根本没有陆云泽的踪影。
藤原直树知道找不到陆云泽了,只能不甘地带人离开。他不得不走,要是继续留下来,国际酒店的人一定会知道,并且对付自己。如果表明身份,国际酒店的人是不敢对付自己了,却也会惹出麻烦事。
藤原直树想不明白,既然有人明明看到陆云泽进电梯上楼,也没见人下楼,人怎么会不见了?
其实他不知道,陆云泽早就在女郎故意接近他的时候,看出了端倪。他有理由相信,特高课对他的暗杀还没有结束。他不想进入酒会现场,引起骚动,只能假意回房间。本打算再乔装从楼梯离开,却遇上了谢婉儿来找他。
谢柏年迟迟等不到女婿来酒会,便派了谢婉儿来找。陆云泽本已乔装好,却看到谢婉儿来了。他想不管她离开,但想到谢婉儿之前被日本人袭击,再加之现在是他未婚妻的身份,很担心日本人会因为找不到他,直接对谢婉儿不利。陆云泽咬咬牙,便又折返回来。
以他的身手,对付几名日本特务,成功脱身,本来问题不大。现在多了谢婉儿,他又不能轻易在国际饭店这种公共环境动手。因为他的招式都是经过特殊训练,很可能就会被人怀疑身份。
谢婉儿发现陆云泽的情绪不对,从他口中得知有杀手的时候,谢婉儿敲开了隔壁罗伯特的房门。她知道,罗伯特先生也在受邀之列,并且住在这个房间。她之前采访过他,与他相谈甚欢,只能向他求救。
罗伯特先生很爽快地答应了帮助谢婉儿,并将两人藏进了洗手间。刚刚藤原直树踢开门的时候,陆云泽就躲在洗手间的门后。但凡他进门去检查,都会发现陆云泽。
谢婉儿脱下身上的浴袍,里边是一件相对较短的小礼服。陆云泽不适地别过头,快步出了洗手间,并且将门关上,也不许罗伯特看。
罗伯特不禁失笑,问道:“你喜欢谢小姐?”
陆云泽被问得一皱眉,“喜欢”这个陌生的词他从来没用过。即便是对于九号,他也没用这个词形容过两人的关系。更多的是相互扶持,她给他的慰藉。
罗伯特耸耸肩,也不再多问。
谢婉儿很快穿戴整齐走出洗手间,只是身上的礼服皱了,也湿了。这个形象,显然不能再回酒会的现场。谢婉儿也不遗憾,反而还在回味刚刚的刺激,救了陆云泽。
“我刚刚心嘭嘭地跳,还以为他会搜洗手间。”谢婉儿回忆起洗手间的门被踹开时的心惊胆战,不免有些兴奋,又有些不解,“可是他怎么就没搜呢?难道是顾及我这个女孩子的形象?”
罗伯特失笑,陆云泽却黑了脸,警告谢婉儿一句,“别问那么多”,便拉着他快步向门口走去。
谢婉儿懵懂,陆云泽这种从小受训,了解上流富人生活的杀手,一男两女的暧昧事并不出奇。
“喂!你这人,我们还没向罗伯特先生道谢呢!”谢婉儿被拉着向前走去,转头对罗伯特无奈地说:“罗伯特先生,今天谢谢你。”
谢婉儿和陆云泽很快离开了国际饭店,谢婉儿真的穿不惯礼服,穿梭于灯红酒绿之间,假笑着应酬那些有利益往来的人。
两人出了门,陆云泽把谢婉儿挡在身后,不免提防地四下查看。
特高课的人不杀陆云泽绝不罢休,都追到国际饭店来了,又岂会轻易作罢。
陆云泽以自己长期以来的侦查能力,果真发现暗处有人埋伏。转身拉着谢婉儿又走回国际饭店。
经过藤原直树刚刚那一番折腾,他相信这会儿饭店里边相对会安全些。
外边等待暗杀的藤原直树见陆云泽想要进入饭店里边,意味着自己又要失去暗杀的机会。抬起枪,便瞄准了陆云泽的背影,还不待他扣动扳机,枪却被按了下去。
“不要开枪。”一道女声猝然响起。
陆云泽本想送谢婉儿回家,她不同意。陆云泽想自己回家,谢婉儿也坚决反对。硬是拉着陆云泽,要他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去探望小石头一家。陆云泽懒得反驳,要不是谢婉儿,陆云泽不论是逃走,还是杀了这帮特高课成员都轻而易举。
今天是小石头的生日,原本她就答应了来给小石头过生日,但却被她爹硬生生拉来了酒会。现在正好,酒会也不用参加了。
谢婉儿给小石头买了礼物,让陆云泽提着,一路向小石头家进发。越走,陆云泽越觉得这条路眼熟。是往假基地去的方向。
陆云泽看着身边没心没肺的谢婉儿,想起她与邵阳约定要抓六号,不禁暗中生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质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
谢婉儿的手腕被他握得生疼,不禁恼怒,“喂!你这人,怎么看谁都像是坏人?我要是想害你,刚才也不会救你了。”
陆云泽松开她的手腕,沉着脸不语。
“是不是有人骗过你?”谢婉儿揉着手腕,试探着问道:“要不然你怎么总是提防所有人?”
陆云泽不回话,脑中却浮现了基地里的种种。也曾有人救过他,不过是假意救他,为的是将他引入局,杀之!
谁都不能信任,这是一个想要活命的杀手必须掌握的。
“我不会害你的。”谢婉儿无比认真地说:“即便我爹逼我嫁给你,我不愿意,我也不会去害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只会想办法跟你解除婚约。”
谢婉儿的话不轻不重,却如一颗石子,投进了陆云泽平静的心湖。
她转身,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向前走去。
陆云泽从后跟上,向来无波无澜的心绪纷乱。
第二十五章 万恶的浪人
这些日子所暴露出来的真相,远比一模一样的假基地更让人看不清。什么是真?什么假?他不禁怀疑,自己的存在或许也是个谎言。
在还没到基地的路上,谢婉儿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了脚步。屋子里不断传来其乐融融的笑声,吸引了陆云泽的注视。他以前从来没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吸引过注意力。接触了数日的烟火气后,他竟是被这笑声吸引了。
可以听出家里的孩童特别受宠,家里人都在逗他。让从来没有体会过亲情的陆云泽感觉到一丝悸动。他忽然渴望有家人,只是他的父母将他扔掉,让他从小变成一个孤儿。
陆云泽不明白父母为什么将自己扔掉,是家里生活困难,还是其他原因呢?陆云泽虽然羡慕这家人,却并不想找出自己的父母,因为他们除了给自己生命,没给自己留下任何好的回忆,只有被遗弃的痛苦。
“婉儿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石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谢婉儿非常欢喜。他的身后跟着一条大黄狗,不断地晃着尾巴。
“看我带了什么礼物给你。”谢婉儿拿出一个拨浪鼓,轻轻晃动。咚咚的声音,响彻安静的夜。
陆云泽看着她微笑认真的模样,不禁回想起他救她那日,她站在小摊前,晃动拨浪鼓时开心的模样。那时候他还以为,她是自己童心未泯。
石头注意到陆云泽,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问谢婉儿,“婉儿姐姐,这位大哥哥是谁?”
陆云泽面无表情地看着石头,石头被他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到谢婉儿的腿边。
谢婉儿不满地瞪陆云泽一眼,这人怎么对小孩也不会和颜悦色?
陆云泽收到来自谢婉儿的警告,微微皱了下眉头,面容抽抽了一下,勉强弯起唇角,笑得不自然而僵硬。
石头眨眨眼,转身就向院子里跑去。
陆云泽好不容绽放出的友善微笑不禁僵住,这是什么情况?
谢婉儿恼火地瞪他一眼,埋怨道:“我在石头那积攒下的好印象,都被你给破坏了。”
她的话音才一落下,石头就拿着一个瓢,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瓢里面装着满满的水,他稍微动作大一点,里边的水就会洒出来,所以他格外小心地端到陆云泽的面前。
“大哥哥,喝水。”
陆云泽愣了下,他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来自于别人的好意。石头也执着,他不接他就一直举着。
“我不渴。”陆云泽有些冷淡地说。
石头本是善意,学大人招待客人,没想到陆云泽会这么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谢婉儿在片刻的愣神后,推了推陆云泽。
陆云泽迟疑一下,接过水瓢,咕嘟咕嘟,竟是将水瓢中的水喝干。看得谢婉儿目瞪口呆。原本她只是想让他试着接受别人的好意,象征性的喝一口。他倒是实在一瓢水都喝了。
“大哥哥,你很渴吗?我再去舀一瓢给你吧。”石头真诚地说了句,转身又想去给陆云泽舀水。
“不用了。”陆云泽连忙说。
谢婉儿闻言噗嗤笑了,这会儿竟是发现这男人有点傻得可爱。
陆云泽转头看向月光下,笑容皎洁的谢婉儿,明知她在笑话自己,竟一点都不觉得生气。两大一小的气氛也是格外的融洽。
院子里再次响起脚步声,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了过来。女孩看上去有十四五岁,穿的衣裳面料不高级,却干净整洁。
“石头。”女孩唤男孩。
“姐姐。”石头快乐地跑到姐姐的身边,“我就说婉儿姐姐会来。”
“婉儿姐姐。”女孩跟谢婉儿打了招呼,怯生生地看向陆云泽。像陆云泽这样穿着体面,西装笔挺,高大帅气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害羞地低下头去。
“婉儿姐姐到家里坐吧。”女孩邀请道。
“不了。”谢婉儿揉了揉石头的头,说:“你们进去吧。”
“走吧。”谢婉儿拉住站在原地没动的陆云泽,转身离开。
女孩和石头见两人走了,也回了家,大黄狗围在两人的身边绕圈子,场面和谐又温馨!
陆云泽转头看了一眼,又看向身旁的谢婉儿,理解不了她的行为。大老远地跑到这里,却不进门去坐坐就走了。
谢婉儿洞悉他心里的疑问,为他解惑:“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我一进门,他们肯定要用最好的东西招待我。他们的日子本就不富裕。”
“不来不是最简单。”陆云泽直白地道。
“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长大的?”谢婉儿好奇地打量着他,“你都没朋友吗?”
“朋友……”陆云泽呢喃一句这个于他而言很陌生的词。
两人转了个弯,在距离自己的汽车不远的地方,一道晃眼的车灯直射而来,又从他们的身边呼啸而过。
“这么晚了,什么人会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谢婉儿嘟囔一句,“平时这里可是难得一见。”
陆云泽愣了下,这里是去假基地的必经之路。如果说这里平时连一辆汽车都少见,石头他们会不会对假基地被剿的事情格外深刻?他从宋庆慈那里拿不到资料,或许可以问问石头一家人。
汽车最后竟在石头家门前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四名手拿武士刀的日本浪人,几人摇摇晃晃地来到石头家门前。
石头家的煤油灯已经黑了,显然一家人准备休息。浪人们却不管不顾,用脚大力地踹门,喊道:“开门,给我开门。”
不大一会儿,石头家的灯重新亮起,一个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举着油灯走了出来,看到面前的几名浪人,脸色一白,“几位太君,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让开。”浪人推开石头爸,走进去道:“给我弄几个菜。”
“太君,我家没什么吃的,恐怕不能让太君吃好,要不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少废话,快去做。”浪人们走进卧室,石头妈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石头爸见浪人们不肯走,只能对妻子说:“你快去做饭。”他又对女儿道:“丫头,你先带石头出去玩一会儿,我不叫你们,不许回来。”
“嗯!”丫头刚起身,就被浪人给抓了回来,脏手摸向了丫头的脸庞,色眯眯地道:“花姑娘,不要走,陪我喝酒。”
“太君,放了我女儿吧!她还小。”石头爸不敢强行拉开浪人,只能站在一边哀求。
“给我做饭去。”浪人一脚将石头爸踹翻在地。
“爸!”
“爸!”
石头和丫头异口同声地焦急喊道。丫头却挣脱不了日本浪人的拉扯。
石头跑过去扶住父亲,仇恨地瞪向日本浪人。
日本浪人却只顾着对领头的日本男人道:“浅野君,这个花姑娘怎么样?上次要不是人多,我就将她带回去送给您了!”
石头爸虽然听不懂浪人用日语的对话,但看出他们眼中禽兽般的光芒,突然撞在拽着女儿的浪人身上,大喊道:“丫头,快跑,快跑。”
丫头从小就听说过日本人的凶残,脱开浪人的控制,拉起石头就跑。
“八嘎!”日本人见丫头跑了,旋即追进院子里,却被石头爸一把抱住,无法脱身。日本人恼怒地抽出武士刀刺入他的肚子,顿时鲜血横流。
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