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东方讲史:细说民国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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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东方讲史:细说民国创立-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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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以前,他们派金明山到同驻南湖的第八镇第三十二标第二营左右队,请该两队同志响应,一同出发,予以掩护。结果,单道康、夏斗寅、戴鸿炳、祝倪周等带了若干人出来,陪同炮标进城。

“路经马标,见马标无动态,亦击三炮。马标同志马骥云、徐国钧(祁国钧?)、黄冠群等随起应。(但是马标的大部分,其后却被标统喻化龙带去了五里界,溃散。)迎炮队之马明熙、金兆龙、邝汉卿、张鹏程等适至。”

来迎炮队第八标的同志,可见除了金兆龙的一支以外,又有(一)马明熙的一支,(二)张鹏程的一支。(邝汉卿是工程营的同志,属于金兆龙的一支。)

马明熙是第八镇第三十标第三营的一个排长,于望见塘角火起以后和方维、谢涌泉等一百余人起而响应。他们走到楚望台,与工程营同志会合。在他们之后,又来了第二十九标蔡济民等同志一百多。再其后,有方兴、李翊东所率领的一批测绘学堂学生,约有八十人左右。方兴于熊秉坤等发难之时,已经进入工程营内,向熊秉坤领得军刀两柄,回到测绘学堂,恰好李翊东正集合同学站队。方兴分给李翊东军刀一柄,于是两人便率领同学,整队到了楚望台,成为第二批前来会师的同志。

吴兆麟给他们抢枝、子弹,派他们当总预备队,负责守卫楚望台。

吴兆麟是工程营的左队队长(连长),略有军事学识,参加过日知会,其后便与革命同志没有什么来往。工程营起义之时,他溜了出去,被汪长林遇到,连拉带劝的引至回军械所,受熊秉坤及一般同志的推戴,当了“临时总指挥”。熊秉坤的这种让贤的风度,确是了不起。

吴兆麟以临时总指挥的身份,颁发第一道命令之时,是十点三十分。据熊秉坤说,当时“各标营尚无动静”。熊秉坤的话,我们可以解释为:当时各标营(及学堂)尚未有人来到楚望台军械所。

吴兆麟的第一道命令是:派工程营前队排长伍正林,带前队的兵两排,经津水闸、保安门正街,攻督署之前方;派工程营右队排长邝名功(杰),带右队的兵两排,经紫阳桥、王府口,攻督署的后方。

熊秉坤说,吴兆麟于方维、蔡济民、方兴这三批人先后来到以后,再派方维与马明熙等第三十标的一批,出城迎接南湖炮队第八标,以加强金兆龙等一支队伍的力量;派蔡济民第二十九标的一批,助攻督署后方,以加强邝名功等一支队伍的力量;留方兴、李翊东等测绘学堂的一批,作为总预备队,以加强楚望台与军械所的基本力量。

方维与马明熙等一批,走到马标(第八镇马队第八标)营房附近,追上了金兆龙,也迎得了炮标(第八镇炮队第八标)的同志。这时候,张鹏程的一排人也来了,于是会合在一起。

张鹏程是第八镇第三十标的一个排长,文学社在第三十标的标代表。他在八月十九日的晚上,奉上峰命令,带了二十几名兵士守卫通湘门。看见塘角火起(或是听到军械所的排枪),便撇下通湘门不管,带他的兵来到楚望台。他的这一批,可说是第六批。(第一批,方维等;第二批,蔡济民等;第三批,方兴等。第四批,是混成协第四十一标第三营的阙龙、郑继周、王世龙,一共三个人;他们是翻了营墙出来的。第五批,是第八镇第三十标第一营的吴醒汉与第二营的徐达明等若干人;他们是抢了子弹,推倒营墙出来的。)

张鹏程的一批到了楚望台,便转而前往津水闸,保安门正街,进攻总督衙门。他们到了保安门正街的东头,便被把守保安门的清军消防队截住,死伤了好几位,退回楚望台。张鹏程与吴醒汉等人商量了一下,拨得若干同志,凑上一百多人,仍由张鹏程率领,出中和门,迎接第八镇炮队第八标。这便是张鹏程何以能在马标营地附近与炮标同志相遇的缘由。

炮标同志进了城,把十二尊炮分别架在中和门、楚望台与蛇山的几处高地,使得革命的形势顿然改观。这时候,虽则是李鹏升已经带来了混成协辎工二队的同志七十余人,经通湘门城外绕到中和门外十字街长虹桥,转向东北,进中和门,到了楚望台。余凤斋也带来了第八镇辎重营的祁占鳌、刘德贵等四十几位同志,劈开武胜门进城,占领了凤凰山,分兵派胡廷佐率领,攻布政使衙门。(李鹏升的一批,可算是第七批,余凤斋的一批虽不曾来到楚望台,却是第八批的响应之师。炮队第八标,是第九批的响应之师。)

这时候,吴兆麟派往进攻总督衙门的部队,业已先后受到挫折。

吴兆麟曾经在十点半钟,派伍正林带两排兵,经津水闸与保安门正街,攻督署之前,派邝名功(杰)带两排兵,经紫阳桥与王府口,攻督署之后。其后不久,又派蔡济民等一批同志,接在邝名功一路之后,为后劲。

伍正林的一路,走到津水闸,便被保安门城墙上的清军武装消防队截住;其后续进,到了恤孤巷口,被巷内的清兵冲出,截为两段,又只得退回律水闸。邝名功的一路,走到紫阳桥,遇到清军,伤亡极重,邝名功率队退回了工程营,架抢休息。吴兆麟接到报告,便要执行军法,将邝名功捉来枪毙。同志们替他讲情,于是邝和他的队伍,又来到了楚望台。

蔡济民虽同样遇到阻碍,而并不撤退。

炮队第八标的同志,在中和门城墙、楚望台与蛇山的中峰与其他几处高地,对着总督衙门轰将起来。

熊秉坤说,吴兆麟这时候派了周定原、黄楚楠、杨金龙三位同志,各带兵士三五人,分往三路放火:一路由王府口至小都司巷(北路),一路由水陆街进大金龙巷,至小菜场(中路);一路由保安门正街经望山门正街,至总督衙门的东辕门(南路)。不到半个钟点,三处的火都起了,使得炮标的同志易于瞄准。(同时,吴兆麟也派了吕中秋与张靖川二人,带了兵士十余名,割断各标营的军用电话线。)

熊秉坤继续说,吴兆麟在夜半以后,八月二十日(10月11日)凌晨两点钟,发出第二次进攻督署的命令:(甲)派熊秉坤带领工程营后队全队(三个排),经津水闸与保安门正街,攻督署之前;派伍正林带领工程营前队全队,走上保安门城墙向望山门前进,以协助熊秉坤的一路兵:令陈国桢拨过山炮二尊,架在保安门城墙之上,对督署猛轰;派曹飞龙带领工程营右队士兵一个排,走上保安门城墙,作为炮手的掩护。(乙)派黄楚楠带领工程营左队全队,经王府口与小都司巷,攻督署之后;派姚金镛带领第二十九标第三营右队全队,作为黄楚楠的预备队。(丙)派方兴带领测绘学堂的一百多名学生,作为“总预备队”,“并巩固楚望台及军械所后防。”

甲路,熊秉坤与伍正林带了工程营的后队与前队出发。第三十标的马明熙与徐达明,也带领他的两排兵,加上吴醒汉、彭纪麟所带来的若干同志,自愿参加熊秉坤的一路。同时,第二十九标的杜武库、杨选青、夏一青三位同志也领了他们所带来的人,参加伍正林的一路;还有,第四十一标的阙龙、李宗(忠义)、岳少武,也并入伍正林的一路。于是,甲路的熊伍两路,浩浩荡荡,向着督署的前方冲来。

熊秉坤与马明熙、徐达明等人约定:(一)把同志分为三组,轮流向前冲进;(二)每到一个巷口,在驱走敌人以后,就留下几个同志把守。果然,同志们得到轮流的机会,愈战愈勇。若干与保安门正街成为垂直线的巷子,如恤孤巷、崔家院巷及望山门正街,暂时都被肃清。熊的主力,到达望山门正街的陈宏发酱园门口,离开督署东辕门仅有一百公尺左右。

忽然,后面的同志纷纷溃退,谣传望山门城墙上的清军已经走上城墙,将革命军拦腰冲断。事实是:清军并未如此,而是第八镇司令张彪本人带了机关枪手与辎重营的兵两队,与几十名武装消防队,走上了望山门一段的城墙,一面对熊路的三个组射击,一面在城墙上向东伸展,与革命军的墙上部队接触。墙上部队,受到武装消防队的两次冲锋,死伤颇众。“督队”阙龙受了重伤。若干同志因而气馁,颇有退后与跳下城墙的,把保安门城墙上的两尊过山炮丢了。领队的伍正林愤而拔刀自刎,被左右的同志救护住,其余的同志看了,十分感动,陡然之间士气百倍,扎稳了阵,清军不能再进。革命军的保安门阵地与两尊过山炮安然无恙。

当城上部队扎稳了阵之时,熊秉坤城下部队已经败退到了津水闸。熊和马荣、伍正林等人商定:挑选四十名敢死队。这敢死队顷刻之间便已组成。参加的人包括:

熊秉坤、胡效骞、马荣、伍正林、马明熙、吴醒汉、杜武库、扬选青、徐少斌、彭纪麟、纪鸿钧、徐绍儒、陈振武、饶春棠、林振邦、陈连升、杨正全、张得发、孙松轩、赵道兴、宋厚德、张斗熙、李自新、夏一青。

这是张难先在《湖北革命知之录》中所记下的名单,尚缺十六人的姓名。李廉方在《辛亥武昌首义记》所写下的名单,与此相同,但缺少熊秉坤,把“陈连升”写作“陈连魁”,称这二十四人为“前锋”。李廉方的说法可能是根据胡祖舜的《六十谈往》。(敢死队尚有一人:胡春阳,见于李廉方的书,页一00,说他“被扫射而伤腿”。)

熊秉坤说,胡效骞是敢死队的领队,他自己是押队。

敢死队的作战方法是:不再留人在每一个巷口,以防免埋伏与拦腰袭击。他们带了武器与煤油及引火物,破釜沉舟,一口气从津水闸冲过保安门正街,直达督署的东辕门放火。

清军这时候方集中注意力于革命军的城上部队,没提防敢死队如猛虎一般地冲上前来,竟然连东辕门也守不住,退到了西辕门去。敢死队的胡效骞、徐少斌、马明熙等十几位乘势追到西辕门。

不料,督署内大堂之中的清兵,突然用机关枪扫射。马明熙等腹背受敌,陷入重围。这时候,纪鸿钧奋不顾身,手提一箱煤油,冲进督署的门房,在门房内放火,门房顿然烧了,烧及了大堂,机枪手作鸟兽散。胡效骞等十几位同志转危为安。纪鸿钧本人被烧死在门房里面。

在纪鸿钧以外,敢死队中牺牲的同志,仅张斗熙、宋厚德、赵道兴、李自新等四位姓名可考。

张彪在保安门与望山门之间的城墙之上,见到督署起了大火,便慌慌忙忙地走下了城墙,经吴家巷出平湖门,带了第八镇辎重营的兵去汉口,扎在刘家庙。

瑞瀓呢?早就溜出了督署。他在“签押房”中了一颗炮弹之时,便自行拆毁督暑的后墙一段,走出望山门,登上楚豫兵舰,开去汉口江面,躲在外国兵舰的后面。

黎元洪於工程营起义以后,仍旧坐镇在第二十一混成协司令部(左旗第四十一标附近)。他亲自动手。杀了来自第三十一标的周荣发同志,也杀了第四十一标的企图冲出营门去响应革命军的邹玉溪。他叫标内的“第三营”兵士站到营墙上去,命令他们:“如果有人来攻,便开枪打。”(这时候,该标仅有第三营一个营,第一营已开往宜昌,第二营已开往岳州。)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外面枪声很大,就再下一令:“如果有人来攻,不可还枪,只可用好话劝他们走。”再过了一会,他大概是听见了炮声。又下一令:“如果有人来攻,你们便从营墙上走下来,退守营房。”最后,炮声越来越猛,他就换上了便装,与参谋刘文吉、执事官王安澜溜出营门,逃到黄土坡刘文吉的家中,躲藏。

在八月二十日(10月11日)上午五点钟左右,武昌全城除了少数据点以外,入于革命军之手。

应该补叙的,是蔡济民等若干英勇同志的活动。

蔡济民在第二十九标响应,带了一百多名同志到楚望台。那时候,吴兆麟已经派了伍正林与邝名功二人分南北两路出发。蔡济民自愿继邝名功之后,走北路,去攻督署之后。邝名功在紫阳桥之西受阻,折回工程营,再由工程营回楚望台。蔡济民绕过紫阳桥之北,一直杀到王府口的西口“大街”交叉之处。敌军受到这个威胁,便放弃紫阳桥之西的阵地,退至王府口西口较南之处,以机关枪扼守。蔡部以步枪对机关枪作战,十分艰苦。

张鹏程以第三十标的排长身份,带了二十几个人守通湘门,于起义以后自动离开通湘门,到楚望台,参加南路作战。在津水闸受阻,退回楚望台,经吴醒汉等拨给若干同志士兵,凑上一百多人,出中和门,帮助金兆龙一支兵,迎接炮(队第八)标,在马标营地迎到了炮标,一齐进城。进城以后,炮标分别架炮于中和门、楚望台及蛇山之上。张鹏程带了他所率领的一百多人,转而向北,与蔡部并合。这时候,据李廉方的记载,似乎蔡济民还不曾冲到王府口西口。其后,首先冲到王府口西口的,正是张鹏程。“张鹏程直冲至西口,与敌军鏖战,几至不支,马云卿受伤倒地。鹏程遂在西口觅民房纵火。当放火时,住户助之燃烧,且面有喜色。”为什么要放火?为了照亮总督衙门的目标,让炮标的同志易于瞄准。

李廉方说:“时炮队目标不易命中,因有主张火攻者,(吴兆麟)遂令在王府口放火。移时,长街乾记衣庄一带火起,炮队目标明显,轰击督署,辄命中之。”熊秉坤也说,吴兆麟派周定原、黄楚楠、杨金龙等三人,分别带兵士三五名到三处放火:(甲)王府口至小都司巷之间,(乙)水陆街至小菜场之间,(丙)保安门正街至东辕门之间。“如是,不到半时,三处火发,烈焰难当,我炮兵乘势极力炮击。”

但是,吴兆麟下令放火之时,正是第一次两路进攻失败以后、第二次两路进攻尚未开始以前,熊秉坤所说的三处地方大都仍在清军掌握之中。周定原等三人把放火的任务,能够执行到什么程度,很成疑问。

彰彰可考的放火事实,只有三件:(一)是张鹏程在王府口西口所放,(二)是敢死队队员纪鸿钧在督署门房所放,(三)是王世龙在督署门前钟鼓楼所放。

王世龙是第四十一标第三营的同志,和阙龙、郑继周是该营最先响应的三个人。他们跳了营墙出来,到楚望台参加革命军。张难先说他们三人跟随蔡济民,“直冲督署前门”,遇到敌军的机枪手,“相持许久,终不下。阙龙、郑继周等从东辕门左侧进攻。龙身先士卒,为保安队袭击,一弹洞喉管,晕倒于地,舁入医院。王世龙、杨选青纵火烧门前钟鼓楼,墙高,火不及,世龙死焉。”

张难先的这一番话,错误很多。第一,蔡济民从头到尾不曾负有进攻督署“前门”的任务。他的任务,是攻“督署之后”,亦即北路。第二,阙龙受伤,不在督署之前的“东辕门”,而是于伍正林一队“沿保安门城墙,向望山门前进”之时,在城墙上面为“武装消防队”所击中。熊秉坤说,“督队阙龙负伤,致使退下纷纷而不能遏止,失炮两门。而保安门上阵地,几为敌人所占领。”第三,杨选青是熊秉坤敢死队的一分子,与杜武库及夏一青二人共负“守保安门城上”的责任,怎么能够走下城墙,到钟鼓门,帮助王世龙放火?

张难先本人不曾参加八月十九之夜的革命战争。他的记载全凭传闻,错误自然在所难免。事实是:阙龙与郑继周、王世龙三个人,在起义之始,到了楚望台。炮标进城以后,同志们对第四十一标第三营发了一炮,把该营的管带谢国超吓走,于是胡廷佐、左国栋、岳少武、李忠义、胡春阳等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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