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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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狄仁杰-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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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县丞推门进来:“太爷,州里紧急公文,说黜置使狄仁杰大人已经到湖州!”

曾泰触电般弹起来:“什么?狄大人已到湖州!”

话音未落,一名捕快快步进来:“太爷,门外有一个人自称是四品鹰扬卫中郎将,叫李元芳,要见太爷。”

曾泰一愣:“什么?”

捕快将手中的象牙腰牌和文牒递过去,曾泰赶忙接过来,看了看腰牌,上面大篆刻着八个字:“鹰扬卫中郎将正四品上”。他又迅速打开文牒,只见牒上加盖着大大的玉玺。

曾泰浑身一抖,大声道:“赶快出迎!”他小跑着冲出二堂。

夜色朦胧,李元芳正静静地站在二堂门前。曾泰率众衙属冲出门来,倒身下拜:“卑职不知将军到此,有失迎迓,望将军恕罪!”

李元芳很客气地道:“贵县请起。”

曾泰诚惶诚恐地问狄大人是否确实已经到达湖州,李元芳道:“大人轻车简从,微服而来,已到三天了。”

曾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那,李将军,大人现在何处?”

李元芳道:“今早我与狄大人分头办事。傍晚,我回到馆驿,发现狄大人并未回来,这才前来寻找。”

曾泰吓得面如土色,说话也不太利索了:“卑、卑职也未曾见到狄阁老啊!”

李元芳道:“狄大人化名怀英,用的身份是教书先生。请贵县马上知会衙属,立刻查找!”

曾泰吓傻了:“怀、怀英?教书先生?”

李元芳道:“正是。”

曾泰从怀里掏出那张名帖,颤抖着递了过去:“李将军请看一看,这、这是不是狄阁老的东西?”

李元芳接过来看了看,蓦地抬起头:“这正是大人的名帖,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此时,狄公正津津有味地听王五讲述他的故事。王五长长叹了口气:“先生,若说张春冤枉,那小人就是更加冤枉啊!那位雇船的长安客到了湖州便下了船,给了我三十两银子。从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当时衙役来抓我,我还以为是为了几天前与别人打架的事情。当时我将人打伤,便跑回了家中,衙役们将我抓进牢里,小人还想,大不了赔些钱也就是了。可没想到,到了四更时分……”说着,他勾画了当时发生的一幅图景——

深夜,牢中一片寂静。张春和王五躺在干草上,已经沉沉睡去。一条黑影落在他们的身上。张春突然睁开眼睛,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站在面前,静静地望着二人。张春伸手捅了捅身旁的王五。王五猛地坐起来:“怎、怎么了?”话刚出口,他也看到了蒙面人。他吃惊地张大了嘴,颤抖着道:“你、你是谁?”

蒙面人冷冷地道:“张春、王五,是吧?”

二人点点头。蒙面人道:“两条路供你们选择:第一,自承杀人,你们会死,但是,你们的父母妻小可以活;第二,被释放出狱,那么,你们两个,再加上你们的父母和妻小就都得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张春、王五吓得魂不附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蒙面人道:“不相信吗?”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墙角边发出“吱”的一声,张春、王五扭头,见一只老鼠被铁蒺藜钉在墙角。张春、王五浑身颤抖。

蒙面人走到二人面前,慢慢地蹲下身,伸出手拍了拍二人的面颊,轻声道:“相信我,我说得出,做得到!”

张春吓得上下牙碰得“咯咯”作响;王五吓得屁滚尿流,屁股下湿了一摊。

王五剧烈地颤抖着,语无伦次:“然后,他、他、他……”他说不下去了。

狄公问:“他怎么样?”

张春道:“我来说吧。说完那些话后,他告诉我们第二天在公堂之上该当如何认罪,并且让我们重复了一番,这才离开。”

狄公点点头。王五泪流满面,道:“这时候,小人才明白了,原来是要我们替人顶罪。”说着,他痛哭起来。

狄公眼中冒着火焰,一字一顿地说:“你们放心,遇到这种事情,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曾泰、李元芳率湖州县合属官吏飞奔而来。曾泰“扑通”一声跪倒在牢门前,以头触地,磕得“砰砰”响:“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张春、王五吓得连连后缩。狄公站起身来,笑道:“贵县请起吧。”

曾泰只管磕头:“卑职有眼无珠,胆大妄为!求阁老责罚!”

李元芳沉着脸,冷冷地道:“还不将牢门打开!”

曾泰一激灵,这才醒悟过来,回头冲身后的狱吏大声道:“混账,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打开牢门!”

狱吏如梦方醒,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牢房的大门。狄公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李元芳低声道:“大人,您还好吧?”

狄公笑道:“好,好极了!”

曾泰还在叩头。

狄公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好了,好了。贵县请起吧,我不但不会责罚你,还要感谢你哪!”

曾泰茫然,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元芳道:“大人让起,还不赶快起来。当着满牢罪犯,成何体统!”曾泰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

狄公笑道:“若不是贵县帮忙,我怎么能够进到狱中,又怎么能够见到张春、王五?”

曾泰一脸的尴尬,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当天夜间,狄公、元芳、县令、师爷在二堂上研究案情。狄公放下了带血的包裹,看了看曾泰道:“依贵县说来,此案是证据确凿?”

曾泰赶忙躬身道:“正是。”

狄公又看了看另一个包袱:“贵县就凭这两个包袱,便能定张春、王五杀人之罪?”

曾泰一愣,抬起头来:“回大人的话,死者尸体、银两以及杀人凶器都是从张春家搜出的。另一个包袱中的银两和衣物,均是从王五船中所得。”

李元芳点了点头:“大人,卑职奉命前往阳澄镇王五家,到时,捕快们正在搜索,这个包袱确实是从王五船中搜出的。”狄公点点头。

曾泰道:“阁老,卑职也曾怀疑过二人有冤情。可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二人又承认杀人罪行……”

狄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老了,多坐一会儿便腰酸背疼。”

曾泰一愣,停住了嘴。狄公淡然一笑:“贵县可真是言辞凿凿啊!”

曾泰道:“卑职不敢,只是述说实情。”

狄公点了点头:“贵县是不是再辛苦一下,陪本阁去仵作间看一看死者的尸体。”

说完,众人一齐来到仵作间。两具男尸躺在芦席上,仵作已在一旁伺候。狄公来到两具尸体旁仔细地察看,良久,他抬起头来,静静地思索着。曾泰站在一旁望着狄公,脸色非常紧张。李元芳站在曾泰身旁,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曾泰脸部的表情。

狄公轻轻咳嗽了一声,问仵作道:“验尸结果是什么?”

仵作道:“回大人的话,张春家后院男尸是颈部一处刀伤,没有中毒迹象。湖中男尸是被勒死后,绑上石头沉入湖底的,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据两具尸体的腐烂程度推断,应该都是死于十天之前。”

狄公点点头,对曾泰道:“尸体身上发现了什么?”

曾泰答道:“什么也没有。”

狄公道:“那么,在张春家灶间发现的包袱里面,除了菜刀和银子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曾泰答道:“没有。”

狄公点头道:“把证物呈上。”

曾泰连忙从身后的衙役手中拿过在张春家搜出的证物,递了过去。狄公接过菜刀看了看,刀身上染满了血迹,刀柄上是一个大大的血手印。狄公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将刀递到李元芳手中:“元芳,你看看这把菜刀有什么特殊之处?”

李元芳接过菜刀,仔细察看。

曾泰道:“阁老,您看出了什么?”

狄公道:“从表面上看,人应该是张春所杀。”

曾泰松了口气,脸上出现了笑容:“看来,阁老也认同卑职的看法。”

李元芳拿着菜刀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对狄公道:“大人,这柄菜刀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曾泰微笑道:“请阁老回二堂休息吧。”

狄公摇摇头:“死者身着缮丝所制衣物,从质料和款式上判断,应该是北方人氏。”

曾泰赶忙道:“这一点卑职也想到了。”

狄公道:“那你想到没有,一个外地人出门在外怎能不带官凭路引和身份文书?”一句话把曾泰问得哑口无声。

狄公道:“你刚说过,在张春家发现的包袱中除菜刀和银两外没有其他物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张春杀人后,将死者行李中的官凭路引和身份文书取走销毁。那么,他既然有时间销毁文书,为何会蠢到将凶器和赃银留在家中的墙里,让捕快们找到?”

曾泰张口结舌,无法回答。

狄公道:“还有,今日查看张春家,本阁发现,埋尸的土坑里没有一丝血迹,贵县认为这正常吗?”

曾泰道:“这,也许是尸体血迹已干。”

狄公道:“在一般情况下,血迹凝固要两三个时辰。如果真的是张春杀人,你想他会不会蠢到两三个时辰以后再去掩埋尸体。换了你会这么做吗?”

曾泰无言对答,支吾着道:“那,阁老之意……”

狄公道:“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张春清早起来,发现借宿人已死,他怕自己难脱干系,慌张之下将尸体掩埋。”

曾泰茅塞顿开:“啊,是,是呀,此时尸体身上的鲜血已干,所以,埋尸坑中才没有血迹!”

狄公点头。这时,李元芳忽然抬起头问:“贵县有没有注意到死者喉部的伤口?”

曾泰一愣:“伤口?”

李元芳点点头:“是的。请贵县仔细看看,一刀致命,常人绝不可能做到!”

狄公道:“不错。这才是关键!普通的罪犯用刀杀人,死者身上往往会有数个,乃至数十个刀口,这是因为,他们不是专业杀手,一刀之后不能肯定被害人已死,因而,再连斩数刀以保安全。而且,又何况杀人的凶器竟然是一把普通的菜刀!”

说着,他举起手里的菜刀,手指轻轻在刀刃上擦了擦:“这么钝的刀竟然能够一刀致命,这正常吗?”

李元芳道:“大人,卑职可以断定,行凶之人是一位高手。”

曾泰愕然:“高、高手?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道:“意思就是,职业杀手。”

曾泰犹豫道:“不、不会吧?”

李元芳走到尸体旁道:“贵县请看,伤口止及喉骨,只有一寸来长,就已经致人死命,而且,用的是一把锈钝的菜刀,你明白这需要什么样的力道吗?”

曾泰摇摇头。李元芳道:“只要用的力道稍大,就会将人头砍下。力道稍小,则不能将人杀死,身上就一定还有第二个刀口。不要说是一把菜刀啊,就是给你一把锋利的宝刀,你也不可能把力道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就凭这一手,便可以断定,凶手定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

曾泰咽了口唾沫,徐徐点点头。

狄公道:“贵县,依你看这个张春会不会是职业杀手?”

曾泰面如死灰,连忙摇头:“张春世代居于此地,恐、恐怕不会是职业杀手。”

狄公道:“这就对了。最后,这把菜刀上的血手印你注意了吗?”

曾泰更加莫名其妙:“这、这手印有什么不对吗?”

狄公笑了:“贵县没有发现,这是一只左手吗?”

曾泰傻了,他连忙接过菜刀,仔细地看了半天,才抬起头,颤声道:“是,阁老说的是。”

狄公的脸色沉了下来:“而张春是用右手的,我说的对吗?”

曾泰点头。狄公正色道:“仅张春一案,便有如此众多的疑点,贵县居然振振有辞,说什么证据确凿?要不要本阁将王五的案子也说给你听听?”

曾泰身不由己地颤抖起来:“卑、卑职糊涂。”

狄公的脸色变得非常严峻:“曾泰,尔为一方父母,代天巡牧,遇人命大案竟如此草率,仓促定罪,这岂不是要草菅人命吗!”

曾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道:“卑职糊涂!卑职糊涂!”

狄公道:“今天在小阳村,我之所以激怒你,就是为了让你把我投入狱中。果然,我见到了张春、王五。细谈之下,他们道出了隐情,这二人是被一个蒙面人以家人生命相要挟,才自承杀人重罪的!”

曾泰惊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问:“蒙、蒙面人?”

李元芳道:“大人,看来此案不简单啊!”

狄公点点头,对曾泰道:“好了,贵县起来吧,看在你勤劳公事,遇事沉着的份儿上,这次就免予处分了。”

曾泰原以为罢官无疑,一听免予处分,如蒙大赦,大喜过望,脸色也好看了些。

李元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你第一次堂审,大人就在堂下观察,你的一言一行,都在他老人家的心里。”

曾泰赶忙躬身道:“卑职惭愧。”

狄公走到尸体前看了看,对李元芳道:“欲盖弥彰。凶手定是要掩盖死者的身份,这才取走死者身上的文书,嫁祸给张春、王五,想将此案弄成一个普通案件,这中间一定有阴谋。”

李元芳点点头。狄公走到两具尸身之间看了看,喃喃地道:“两个同姓的长安人,同到湖州办事,又同穿着缮丝衣物,同时在十天前被杀……”

李元芳惊异道:“大人是说,这二者之间有关联?”

狄公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啊。”

他转向曾泰:“曾泰,你马上将张春、王五及其家人,秘密转到我下榻的馆驿中。元芳,你立刻传召钦差卫队进驻馆驿,对这两家人要严加保护!”

李元芳应道“是”。

狄公道:“明日贴出告示,就说此案已结,张春、王五当堂定成死罪,押往州城,等候秋决。”

曾泰道:“卑职遵命。”

狄公叮嘱道:“记住,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平日热闹非常的湖州馆驿,而今戒备森严,钦差卫队的卫士们在大门前往来巡逻。大门上方的红灯笼,已赫然改成书有“江南道黜置使狄”字样的白色大官灯。

静夜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马飞驰而来,停在馆驿门前。马上人身背公文袋,纵身而下,正是狄春。他急促地问道:“老爷在吧?”卫士点点头:“在正房中和李将军说话。”

狄春快步走进门去。进了狄公房间,赶忙打开公文袋,拿出里面的公函,交给狄公。狄公接过公文,静静地看着。看毕,狄公缓缓放下公函,喃喃地道:“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公拍了拍桌上的公函道:“太子卫属下辖的崇文馆掌院学士吴孝杰与校书郎许世德持械斗殴,同时死在许府。”

李元芳一惊:“持械斗殴?”

狄公点了点头道:“两位文官竟会斗殴而死,你说奇怪不奇怪?”

狄春道:“此事现已传遍京城。圣谕传下,着内侍省、太子内坊局会同宗正府立刻调查。”

狄公深深吸了口气:“更奇怪的是,吴孝杰与许世德是莫逆之交,二人何以会互相残杀,喋血许府,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狄春道:“京中有传闻,说二人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反目成仇的。”

狄公似乎没有听见,他徐徐站起来,对李元芳道:“昨晚闲谈的时候我们还提到了太子,现在就出事了。太子的处境不妙啊!”

李元芳倒抽了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说,这是皇上……”

他不敢再往下说了。

狄公不停地徘徊着,他已陷入了沉思中。李元芳和狄春在一旁伺候,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忽然,狄公站住,回过身来道:“一日之内竟接连听闻三个姓吴的废命,你们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李元芳一愣:“三个姓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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