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好吃嘛,当然要多吃点。”韩小姑娘缩了缩脖子,眼珠子转了转,有想起了一个话题,颇有些兴奋地说道:“哈哈,我想起来了。我们这么一路走来车都没停过,哥哥的旗真是威风,都没人敢挡路的。哼,以前我向哥哥讨要哥哥就是不给,这次我还不是用上来。嘿嘿,哥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死。”
“你当你哥哥象你一样老想着怎么好玩怎么威风啊,你哥哥的大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你这样的小心思。”韩玉容没好气地回了句,觉得一旁的郑六娘老不作声,觉得有些奇怪,转眼望去,却见郑六娘双眼盯着一个角落里看,眼神明显没有聚焦,显得心事重重地样子,不由问道:“六娘,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说来我帮你想想。六娘,六娘……”
叫了好几声郑六娘才回过神来,瞪着的双眼,疑惑地问道:“叫我做什么?”
“姐姐问你在想什么?”韩小姑娘忙不迭地接过话来,却鬼笑着道:“我知道了,六娘姐姐肯定是思春了,肯定是在想哥哥……”话还没说完却被韩玉容敲了一下。
“怎么说话呢?小小年纪跟谁学地这么说话?”韩玉容责备完小姑娘,扭头问郑六娘:“妹妹可是在担心郑公子?妹妹放心,义州军中的伤寒并没有爆发出来,而且已经平息了,上次不是有人告诉你郑公子没事的吗?妹妹放心好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郑六娘皱着双眉担忧地说道:“我是担心我家兄长吃不了这个苦。兄长自幼锦衣玉食,做什么都有人伺候着,此次被大官人送去军中,而且天气如此严寒,我怕兄长受不了。”
“切,”答话的还是韩小姑娘,只见她耸耸小鼻子,很是不屑地道:“又不是叫他去做体力活,只是算算帐记记文书而已,悠闲的很。这算什么吃苦。我哥哥自幼父母双亡,很小的年纪就做重活养活自己,到郑公
年纪什么苦都吃过。要我说,郑公子真不象是个大花拳竹腿涂脂抹粉的女子,真不知道他活这么大都有什么用……”
“月容!”韩玉容大惊,她倒是没有生气,实际上她对小姑娘地话也是很赞同的,不过,赞同归赞同。可不能说出来呀,当着妹妹的面说哥哥是废物这叫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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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待跟郑六娘道个歉,这时,车子一震停了下来,三女促不及防之下差点摔倒。
“发生了什么事?”韩玉容也顾不得跟郑六娘道歉,连忙掀起帘子问前面车厢里地兵士。
马车很大,分为两个车厢,后面是韩玉容她们坐的车厢,前面小点,有四个女兵呆在里面。
女兵连忙向车夫询问。原来是前方道路出现了暴民,军车里的兵士已经下来镇压。
韩玉容还没做什么表示。小姑娘却呼地一下站起身,咋呼着对她道:“二姐,快帮我穿戴盔甲,我要去杀敌。”
“你一个小姑娘凑什么热闹,有兵士在呢,你给我好好地坐着。”韩玉容想将小姑娘按下去坐好,小姑娘却很坚持,自顾开始穿戴皮甲头盔,好一阵手忙脚乱。韩玉容无法,只好换个方式劝到:“你还是安生一点吧。等你披挂整齐出去的时候,那些暴民早就被兵士们擒杀了,你出去也没什么用。”
“有没有用总要试试。”小姑娘穿好皮甲戴上头盔,把刀挂在腰上。一把抓起弩和几个箭匣就准备冲出去。却见韩玉容拦住了车门,小姑娘不仅有些着急,“快让开呀二姐。再不去那些暴民真地被兵士们杀光了,我就捞不着战功了。”
“你还想捞战功?”韩玉容让开了车门,将小姑娘拉到车外:“你自己看看吧,战功哪里还轮得到你来捞。”
小姑娘出了车厢来到冰冷的外面,不禁打了个寒战,却急着看情况。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前方不到四十步地地方确实有暴民,大概有三十多个,穿着皮衣戴着瓜皮帽,还带着兵器。不过……
的确有军车里下来的士兵拦住了这些暴民,不过,让韩小姑娘沮丧的是,这些士兵不过二十余人,但周围车上却已经下来了百多人。这些人都是平民穿戴,有穿皮衣锦靴的,有穿棉衣布祅的,甚至穿着破烂棉衣草靴的奴隶都有。这些人一个个或拿着刀或提着弓,那些奴隶甚至空着手就冲了上去,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瞪着那些暴民,象是饥渴的嫖客看到了没穿衣服的美女,那眼睛一个个冒着绿光。周围车上则是下来了更多地人正在赶过来。
这么多人已经完全把那些暴民给围了一层又一层,连那些兵士都被挤到了外面,还不时有人冲着那些兵士叫道:“兄弟们就把这些暴民让给我们吧,大军正在征战,兄弟们也不差这点军功。”
这种情况看得小姑娘傻眼了。
韩玉容才摇摇头,对小姑娘无奈地道:“看到了吧,想要军功的多地是,你在车里又是吃~早就冲上去了,军功哪里还轮得到你。”
小姑娘很是后悔,沮丧地道:“那怎么办呀,这次的军功又想不到了。我才是个士民呢,离贵族差老远了。那朵有封地都快两年了,我到现在却连个武士都没捞到。”
那边的兵士们商量了一下,一个小军官对周围满眼渴望的平民们说道:“好吧,这些暴民就让给你们,我们给你们压阵。现在,听我口令,所有都有,换上弓弩占住射击方位,阻止暴民逃窜。”
“喏!”兵士们将刀挎好,弓弩兵则分占四方高处,箭头都对准了被围在中间的那些暴民。
那些平民早就等着兵士们的话,按律法,有军队在时平民不得无故厮杀,不过现在既然得到了军队的允许,那么这些暴民的人头就要算到平民的军功上去了。
早就按捺不住地平民们冲了上去。
那些暴民本来应该是很嚣张的,不见他们三十多人居然敢往有这么多车马的官道上冲么。不过他们哪里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以往他们甚至不需要亮出兵器,只要喝上那么几句,语气凶狠点就可以,以往地那些小民是完全任他们予取予求的,哪想到这些人根本就跟他们以前见过的小民完全不一样,这还是小民么?
“杀呀,三十个人头,足够一个奴隶升到武士了。”
居然还有人拉人情:“我还差两个人头就升功民了,兄弟们手下留情,给我留两个,回头我请大家。”
在这个时刻,无论是腰缠万贯地富豪也好,或者是仅仅丰衣足食的劳力,甚至是那些贱如猪狗的奴隶,全都红着眼睛冲了上去,刀砍脚踢,用弓的人这个时候吃亏了,为免伤到自己人,他们只能弃弓不用赤手空拳地冲上去,运气好的还能跟相熟的人紧急借把刀什么的。
事实告诉我们,当强盗眼中的羔羊比强盗更为凶狠的时候,这个时候强盗和羔羊的位置就应该对换一下。
那些暴民原本还瞪着双眼龇牙咧嘴地威胁众人,哪知道他们算得什么威胁?在众人眼里他们不过是军功而已。
厮杀声惨叫声很快就结束,那些暴民委实不够这么多人分的。
不时有人兴奋地大呼小叫:“哈哈,我杀了一个,兄弟们,我先走一步跟官吏报备去了。”
或者有人沮丧地捶胸顿足:“气死我了,就差那么一点距离,那个人头就差那么一点就算我的了。”
这时候,那些兵士出来处理后续事务,或高兴或沮丧的人们渐渐散去,兵士们则开始清理尸体打扫战场。
第四卷 谁说草莽无豪杰 第三九章 士人五等庶民
然场面很混乱,但受伤的人并不多,而且平民之中没只有一个人受的伤比较重。
那是一个个子矮小穿着破烂的人,正独自蹲在一边哭泣。这个正在痛哭的人身上穿着破了不少洞的旧棉祅,头上戴着顶麻布帽子,帽子边沿还露出不少旧棉絮和草,那是塞在帽子里保暖的,他的脚上穿着一双草鞋,如此冷的天气,他的脚早就冻得青一块紫一块。现在的他身上多处刀伤,肚子上还被割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汨汨而出,不过这个重伤的人死死的咬着伤他的暴民的脖子,他是把暴民活活咬死的——他没有武器。
——一看就是个奴隶,而且这个奴隶的主人还很吝啬,连能保暖的帽子和鞋都不给自家的奴隶提供。
兵士们不敢怠慢,连忙叫来大夫。
不过那个奴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牙齿咬得太紧了,大夫们无法把他和那个暴民分开,只能先初步处理伤口给他止血。
大概是被疼醒了吧,这个奴隶终于松开了口,大夫这才七手八脚地帮他止血包扎。
这个时候的医疗条件太差了,在这样的官道上虽然随军中大夫有齐备的药物和器械,但毕竟比不得专门的医疗营,这个奴隶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奴隶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不过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绝望悲伤的神色,只是焦急地问道:“那个暴民呢?我杀了他没有?”
大夫正在急着救他的命,没有理会他,倒是一个士兵指了指这个奴隶刚放开的尸体,“喏。这便是,你杀了他。”
奴隶扭头一看就见到了,顿时,他那被冻得青乌一片而且因为伤痛现在直冒冷汗的脸上泛起狂喜之色,这一激动人就忍不住手足颤抖,弄得大夫刚给他包扎好地伤口有些重新裂开。
大夫连忙按住他,训斥道:“你不要命了?别动,你的伤口再不处理,光流血也能流死你。”
也是奴隶身体健壮——实际上不健壮的早就杀或者被淘汰了,也不能在严苛繁重的体力劳动和极度简陋的生活条件下存活到今天——换了别的人即使不死现在只怕也已经休克。这个奴隶却还保持着清醒。
奴隶被按住不能动弹,却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个奴隶泪流满面,喃喃地道:“我能脱籍了,我终于脱籍了,呜呜!”
“是啊兄弟,你能脱籍了。”那兵士感慨地道:“只要你去跟官吏报备之后,你就是庶民……对了,你是官奴还是私奴?”原来按律私奴的军功是记到主人名下的,奴隶自身的功劳只能按一半算。
奴隶哽咽了两声,道:“我是私奴。不过我曾经救过一个汉人小孩地命,官府已经给我记过一次功勋。只不过不是军功无法脱籍。”
“那就对了,现在你杀了一敌,加上你以前的功勋,那么这次你应该能脱籍为顺民。”兵士高兴地想拍拍奴隶的肩膀,不过顾虑到他的伤势,手终于是没有拍下去,只是代为高兴地道:“兄弟,恭喜你了,脱籍之后你再好好打拼几年。按律,顺民者受训两年纳税满三年即可为平民。等过个三年你就能升为平民,到时候军队征召也有你一份,等你立下军功就可以为你的家人脱籍了。到时候兄弟一家团聚也是一种幸事。”
如果不是眼前的奴隶已经到了脱籍的地步,别说叫一声“兄弟”。就是这个奴隶死在这里也没人会多瞧一眼,随便挖个坑埋了便是,吝啬点的主人连张草席都会舍不得给——不过既已到脱籍的地步。那么众平民军士见了他自然会喊一声“兄弟”。事实上,如果刚才不是看这个奴隶已经杀死一个暴民,兵士哪里会给他叫来大夫,直接叫他的主人来将他拖走,估计就是一个死。
奴隶听了兵士地话,虽然身上痛得不行,但还是兴奋满面。
他的主人,一个身着皮祅皮帽脚踏锦靴地中年人跑了过来,听到了兵士的话也拱手道了声恭喜,道:“既然兄弟脱籍,那么我也助兄弟一把,你的婆娘和孩子等你有了钱之后可以先买回去。”
奴隶更是欢喜,虽然无法动弹,但还是对这个吝啬的主人千恩万谢。
那边韩玉容三女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各各反应不同。
韩小姑娘撇撇小嘴,不屑地道:“那个奴隶的主人也太吝啬了吧,这么冷的天都不给奴隶一身暖和的衣服,奴隶要是冻死了吃亏的还不是他这个做主人的?真是没头脑的家伙,也不知道他地私奴是怎么来的。”
“只有立下战功者才能向官府购买奴隶为私奴,那个主人虽然吝啬,但看其模样也是勇武之人,以前应该是个猛士吧!”韩玉容斜着眼睛瞥了下小姑娘,笑道:“你自己也有战功在身,也是可以有私奴的,这个你自己都知道还说什么。”
现在道路差不多也通畅了,等兵士们清理好地面之后车队自然会出发,不过站在冰天雪地里等却不是个事。韩玉容招呼两女:“上车吧,外面冷的很。”
小姑娘却叫道:“我去问下那些暴民是怎么回事,说不定他们还有同伙在附近呢,估计还有战功可以捞,这次我一定要夺些战功过来——刚才真是气死我了,这些家伙怎地这么快的手脚。”咋呼着跑掉了。
韩玉容无奈地摇摇头,招呼郑六娘上车。
车里是比外面暖和多了,虽然穿着皮裘大祅,但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韩玉容还是觉得冷得可以,就站了这么一会,双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了。现在进了温暖地车厢,韩玉容连忙去火炉边上烤烤火。
郑六娘从始至终都是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被韩玉容拉着也跑来烤火,却突然问道:“姐姐。按林家律法,你看妹妹我算什么等级?”
韩玉容正边烤着火边泡香茶,闻言随口答道:“妹妹不是我林家之民,不能按《美岸律》划分等级。”
郑六娘却坚持道:“姐姐就帮忙算下吧,妹妹心里好奇的慌。”
“那我算算。”韩玉容边摆弄着茶壶和茶叶,边算了起来。不过,不一会儿她却说道:“还是算了吧,妹妹终不是我林家的人,算这个也没什么意
换了韩小姑娘在这儿肯定是对韩玉容死缠烂打,非要韩玉容给她算清楚不可。不过郑六娘却是沉默下去,好一会儿才道:“可是妹妹等级太低,姐姐不好意思说?”
“呃!”韩玉容听下手转过身来,看了看郑六娘,见她满脸渴望地看着自己,只好点头道:“是的。《美岸律》计算民众等级,首重军功,无军功受过官府组织地训练也成,还需要按章纳税满一定年数。妹妹……妹妹一无军功,也不曾受过训。亦无有纳税,按《美岸律》来算。妹妹却是……却是五等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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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等庶民吗?”郑六娘满脸的苦笑,喃喃地说道:“差一点就成贱民了。呵呵,妹妹以前在中原的时候多以为自己既尊女德亦是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本以为自己多少算个才女,更是富贵之极,没想到不过是个庶民。想来妹妹以前交往的那些所谓的士子才女也不过是这个等级而已。姐姐,妹妹没说错吧。”
韩玉容点点头,“却是如此。中原的那些……士子才女整日里不过吟诗作赋漫言,却一不曾劳作,也就不曾纳税。更加是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亦不能争得军功,即使是受训只怕也能要了那些人的命——按《美岸律》来算,那些人的确都是庶民。甚至,有些士子的品性甚是低下,当被划为六等贱民。即使被贬为奴隶也不是不可能。”
郑六娘盯着跳动的火焰沉默了还一会儿,才悠悠地道:“前时我兄妹在琉求地时候,家兄便曾带着妹妹我象在中原平日里那样去寻琉求的士子谈诗论赋,不过却是四处碰壁。琉求的那些士子或为官府小吏,或去官办学堂教授子弟,差点的也去给人写写文书记记帐什么的,整个白日里皆忙碌非常,无有赋闲之人,我兄妹在琉求呆了两个多月竟是无人可与言及,当时我兄妹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等到了庆州,那些高丽人倒是有些士子白日间无所事事的,也曾与我兄妹漫言诗词。只是,我兄妹所见,那些士子多受众人鄙薄,即使贩夫走卒也是傲慢以对。当时我兄妹气愤非常,堂堂士子才人理应受人敬重,岂能受人贱民眼?不想那些士子却是习以为常,甚至多有羞愧。”
说到这里,郑六娘抬起头来看着韩玉容,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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