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船头,赵栻几次想登上了望台都被赵桓所阻止,毕竟赵栻也是皇子,虽然不怎么受待见,但毕竟身份显赫,堂堂皇子在万众瞩目之下跑到那么高的地方成何体统?所以赵栻现在是郁闷非常。他是给郁闷坏了,只是急切地想早点看到辽东而已,哪怕看到辽东的商船他也能高兴许多。
回中原的这半年多时间可把赵栻给郁闷坏了,不说他身为皇子被约束得很严很多事情都不能随意去做,单就是中原的一切都跟林家治下毫不相同,他已经习惯了林家地一切,现在回到以前很熟悉的氛围之中去却显得格格不入,实在是跟那些所谓的士子纨绔毫无共同语言,这次他求着赵桓一起跟来,就是想发泄一下这半年来的郁闷。
“哥哥。那边有商船过来了。”
冲德小姑娘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这个小姑娘也很郁闷,谁叫她早熟呢,看的东西比赵栻也不少多少,现在也不怎么习惯中原的氛围。
赵栻却是一眼就看见了冲德手上的望远镜,心里更郁闷了,“老师对你就是好,你走的时候老师送了你一大堆的东西,可就送我一把刀几本书。”
冲德感到有些好笑,她这个哥哥怎么连这个都要比?“哥哥是男子啊。当然要以学习本领为重,我是女子。当然不用理会那些,老师也只是送了我一些好玩的物事罢了。”
“算你吧。”赵栻接过望远镜顺着冲德地指点望过去,却见一队比之他们座下的神舟根本就不差的商船正在左侧几海里处航行。
光看领头的商船,这艘船的样式很怪,跟神舟有些相象,底尖上阔,多桅多帆,也是有三层甲板,不过,这艘船也有广船的特点。头尖体长,甲板的脊弧不高,另外也有沙船桅高舷低的特点。现在这队商船是逆风,虽然速度慢。但却是航行不止,应该是使用了风斗吧。
而更为醒目的是,这艘船的艏楼很低甲板低而窄。而吃水甚至比福船都要深上一些,一看就知道很适合远海航行,而且……
“这是炮舰。”冲德稍微一看就得出了结论,“船体呈扁弧形底尖上阔就可以有更多地空间来容纳火炮,而且艏楼降低甲板低窄可以降低受攻面积,比较不容易被火炮命中——哥哥请看,第二第三层甲板上有不少活叶,那肯定是炮室,光我们现在看到的就至少有六十间炮室,这还只是商船。照这样地规模看来,如果是战舰的话整艘船至少都能安装一百门以上的火炮,这肯定是炮舰。”
赵栻对她的说法颇为认同,却疑惑地道:“怎么我们走的时候还没见过这种船?难道是造船场新出的船种?”
“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师麾下有匠艺院专门研究匠艺,那里面至少都是匠师,甚至大匠师也不在少数,这些人整天就是专门从事研究,老师又以充足的人力物力财力保证,以如此情况什么东西研究不出来。”冲德倒是毫不奇怪,“别说我们离开已经有半年多了,即使只有一两个月也会有新东西出来,我们却是落伍了,希望此次回去不要被大家耻笑才好。”
赵栻砸巴砸巴嘴,意尤未尽地将望远镜还给冲德,闻言忿忿不平地道:“我就知道我们落伍了。哼,要是不回中原的话,这个时候我肯定也立下了很多的战功,至少能晋升万夫长地职位,说不定会成为还未出现的万户之职。”
“你就吹吧,”冲德笑嘻嘻地冲他直刮着小脸,吐吐舌头嘲笑道:“吹牛是不要本钱的,你使劲吹,反正孙将军他们也不在这里,听不到你吹牛。”
“什么叫吹牛,这是事实,你哥哥我勇武善战战功赫赫。”赵栻却也不恼,笑咪咪地跟冲
玩笑,不过,要是孙泽他们在这里的话,赵栻肯定是一样,无它,被孙泽他们嘲笑的多了,吹不起来。
这个时候那队商船也发现了这艘神舟,民间商船虽然也能弄到望远镜,但肯定不如林靖文亲自送给冲德的好,观察距离要近上一些,却是现在才发现这艘巨大地使船。
也不见忙乱,那队商船马上一分为二,后面的船马上降帆减速,而前面打头的那艘巨舰则是降半帆之后开动船底的车轮,并且调转船头抢占T字位,汇合从后面赶上来的另+|形。
旗语已经打过来了,可惜这艘宋朝的使船上没人看得懂对面地旗语,茫茫然不知所措。林家自有一整套的标准旗语。林家自己人看得懂,高丽人扶桑人乃至麻逸人经常跑海的也基本上能看懂,但宋人就难说了,反正从赵桓以下没一个人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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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在询问我们是什么人?来辽东干什么?”
赵栻兄妹这个时候找到了被惊动的赵桓,临时客串起了翻译。
赵桓恍然大悟,撇撇嘴,“告诉他们,我们是大宋的使节,此行出使辽东,让他们马上让道并派艘船给我们带路。”赵桓其实也正愁着。他们是临时出使,居然找不到知道辽东航线的,此次却是准备先去高丽然后从高丽去辽东,现在他们是在从登州到高丽开京的航线上,已经快接近高丽了。
“这不可能。”赵栻张口就拒绝,“按照海上惯例,在没有确定对方真实意图的情况下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自卫,如果对方态度不明而且有不合理地要求,可以先行攻击。王兄无故要求他们让路并且要他们引导去辽东,这个要求在他们看来甚不合理。若是我们将这样的要求发过去,只怕他们首先就会发起攻击。”
“这是什么惯例。本王怎么就没听过?”赵桓一愣,道:“还有,一言不合即动刀兵,这种做法甚是粗鄙野蛮。”
“野不野蛮臣弟不知,但这个规矩是林家所订,林家治下无论军舰商船尽皆遵守无异。林家纵横大海无有敢犯者,他们制订的规矩还没人敢不遵守,一旦他们认为我们有不良意图,以林家的强势会毫不犹豫地发起攻击,此点毋庸置疑。”赵栻心里很是不屑。野蛮?即使你是大宋太子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大海之上只有林家说别人野蛮的份,又哪里有人敢指责林家野蛮,至少目前还没有人敢“挑战权威”。
赵桓大怒。“本王堂堂大宋太子,天朝上裔,但有吩咐这些偏远小民理应遵守。”又斥责赵栻:“王弟开口闭口皆是林家。此言甚是不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林靖文再有威势也还是我大宋子民,他治下的百姓也是我大宋百姓,如今堂堂大宋贵冑架临,其民岂有不恭敬以待之礼。”
赵栻懒得跟他说,又是一个脑袋被门夹过的。他只是问道:“王兄确定要发那样的旗语?”
“当然,现在船上只有王弟懂得那什么旗语,王弟就照本王适才所言发过去。”
却见赵栻拉着冲德转身就走,“王兄有命臣弟不敢不从,不过,且待臣弟先行寻个小舟,一发完旗语臣弟且离开神舟。”
赵桓脑袋再秀逗也知道赵栻所说的是真地了,虽然生气,虽然发怒,但赵桓还是有点不敢置信,问道:“他们真的会发起攻击?”
“当然,以前臣弟也是这么做地。”赵栻的回答斩钉截铁,“这种事臣弟见的多了,在海上相遇,但有来意不明或是态度蛮横者,林家舰队二话不说即将其击沉,毫无例外,臣弟自己就曾下令击沉过几艘船。若是王兄真的如此行事——臣弟有一言相劝,王兄还是先行准备好退路的好。”
“海上的规则由林家制订,东至扶桑西至大琉求,北起辽东南至吕宋,万里海域之内莫有敢犯者。”冲德小姑娘实在看不过去,干脆指出重点,“在海上,林家说你对你就对,说你不对你得马上更改,不然只为灰灰,无有例外。”
那边的林家船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两艘巨舰已经绕到了神舟的侧后,甚至赵栻肉眼就能见到一扇扇的炮窗已经被打开,一排排寒光闪闪的火炮正对准着这艘可怜地神舟。赵栻也不耐烦了,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委婉地催道:“王兄何意还请尽早吩咐,再迟那两艘战舰就该发起进攻了。”
赵桓张张嘴,却是无奈地道:“王弟告诉他们,我等是大宋派来封赏林靖文的使节,请他们派人领路。”这厮此时满脸的怒气,他堂堂大宋太子又何曾受过气,别说向人低头,就是好言好语地跟人说话都是一种恩泽,现在却是不得不摆出一副请求的架势。甚至,“请”字已经说出口了。赵桓暗自打定主意,一旦到了辽东一定要将那林靖文好生斥责一番,让那个桀骜不训地家伙知道朝廷的威严所在。
那边地战舰收到赵栻地旗语之后不一会儿就有了反应,再次发出旗语:“你们且随我等先行前往庆州,待
人来迎接之后再起程前往辽东。”
赵桓的心里这才舒服一点,至少那林靖文还知道派人远至高丽来迎接,不过,这家伙却惊讶地问了一句:“为何不去开城反而要去庆州?这庆州又是何地?”
赵栻正忙着用旗语告诉战舰上的人:俺赵栻又回来了,请派人通知一下俺的老师。整艘船上就他和冲德懂旗语,此时明目张胆的发些旗语也不怕别人看出来是什么意思。闻言却似乎随口答道:“开城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王兄去开城只怕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庆州则是林家在高丽的租界,现在是高丽最大最繁荣的港口。”
“租界?!”赵桓听到了一个新词,这是什么东西?
“好了,臣弟已经和对面的战舰说好了,他们派船给我们带路去庆州。”
果然,对面地那两艘战舰已经有所收敛,船帆已经重新升了起来,车轮停止运转。但那一排排的火炮却没有收回去,依然对神舟保持警戒的架势。直到跟停在后面的商船会合后重新起航。
一艘小点的战舰被派来给神舟引路。赵桓注意观察了一下那队商船,这支船队总共有二十六艘船的规模,商船战舰赵桓是区分不开,但看看那些船的规模,象神舟这样万石级别的有两艘,其余的也小不了多少,依赵桓的估计,最小地只怕也不下五六千石,怎么这些船都这么大?那要运多少东西?
“这些船是到哪里去的?是去贸易吗?”
赵栻只是扫了一眼,点点头。“是地,这些船不但是去贸易,而且估计是从辽东直接去扶桑贸易……”
“从辽东直接去扶桑?”他的话还没说完赵桓又是一声惊呼,虽然对航海不怎么了解。但现在只能近海航行这样的情况赵桓还是了解的,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林家的船竟然直接远海航行。
赵栻无力地拍拍额头,完了。碰上了一个土包子,他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却只得大费唇舌跟赵桓解释。
闲话休提。
几日后,神舟在庆州靠岸。
赵桓一下船又是一阵目瞪口呆,谁说高丽是偏远小邦来着,怎么高丽又如此繁荣的港口?
只见庆州港口里船来船往,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推着小车牵着骡马的运夫络绎不绝,不时有一两艘船满载出港,而空出来的船位马上被等在港口外的船只补上,竟是一刻都不得空闲。
港口里的船实在太多,神舟那么大地船根本就进不去,就是进去了也没有船位可以停靠,无法,最后只得在近海抛锚然后登上小舟靠岸,这货运和客运码头是分开的,客运码头虽然忙碌但总算有空位可以停靠。
庆州知州郑顺文已经得报,急忙忙地带着一众官吏前来迎接赵桓等人,这些人的态度倒算得恭敬。
“不知大宋国太子殿下架到,下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郑顺文当头就是一揖,虽然态度不怎么惶恐这让赵桓不怎么满意,但郑顺文礼数周全言语上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让赵桓只能重重地哼上一声,却是无法借机发泄怒气。
“下臣已经吩咐驿馆准备妥当,且容下臣引路。”
郑顺文将赵桓一行带到驿馆,谁知赵桓一进驿馆就是眉头大皱,虽然没说什么,但本就拉长着地脸更是显得怒气勃发。
这次出行的副使是郑居中,这个家伙是蔡京一系的,却是个骑墙派,平日里对赵桓也是多有巴结,此时他察言观色,一见赵桓地反应就明白过来,当下这厮立马勃然变色,呵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竟然拿如此简陋的驿馆来接待殿下,可是想羞辱殿下不成?”
要说这庆州驿馆因为来往的人多,需要接待的人也多,在林家治下各州府的驿馆之中算是比较豪华的一个了,各种装饰都比较齐全,假山亭阁都有,甚至有两座小型园林。不过,驿馆而已,也没必要修得象宾馆一样,林靖文自然知道这来往接待一事中的猫腻和浪费,制订行政法的时候特别吩咐对驿馆作出了不少限制,严禁奢华铺张,这本来还不错的驿馆在赵桓看来却是寒碜的很,简直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羞辱?这从何谈起?”郑顺文一愣,不过他也是个明白人,一见赵桓的神色哪里还不明白,连忙一揖,歉然道:“下臣却是疏忽了,不过殿下,我林家自主公以下皆尚俭约,各地驿馆都严禁奢华,却是怠慢了殿下,是下臣没有考虑周详。不若,下臣去城中的客栈订个豪华院落?”
“你居然让殿下住客栈?真是岂有此理。”郑居中一听马上又叫嚣起来,倒象是他自己受了羞辱似的。“难道说,你们所谓的林家就如此穷困?连个象样的驿馆都修不起。”
“林家穷困?这位大人如此孤陋寡闻知州大人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郑居中大怒,寻着声音望过去张口就准备斥责。
第五卷 三百年故唐旧地 第三五章 剽悍的不止是男人
居中顺着声音望过去,却见到一名锦衣汉子,其身边卫,看样子也是来驿馆落脚的。
这没什么特别,就郑居中进驿馆来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见到不下五六拨人进来,但这名汉子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呢?首先,他的个子很矮,包括他身边的护卫,都不是高个儿,就连普通身材都算不上,而且面目之前生硬的很,一看就不是汉人,不过他们身上穿的倒是汉服。
现在是在异国他乡,随便得罪人是会死得很凄惨的,郑居中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一点。
“请问你是……”
一旁的郑顺文迎了上去,态度极其亲热地道:“原来是岛律大名架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名恕罪。”
正是岛律义家,只见他一拱手回了一礼,道:“不敢,我是去辽东参加大人的称王庆典,路经庆州,却是要打扰知州大人了。”这家伙汉语说的很地道,而且行止礼仪中规中矩,乍一看去让人以为他就是一个汉人。
郑顺文连称不敢,“岛律大人来庆州,下官理应出迎才是,实在是下官有失礼数,还望大人见谅!”
“知州大人客气了!”
他们二人在这边客套,却是冷落了赵桓、郑居中等人。赵桓心中极不舒服,重重地哼了一声以引起郑顺文的注意。不过赵桓此时心里惊骇至无以复加,知州大人?称王?这称王的人除了那胆大包天的林靖文想来也没有别人了,而且,他居然不经朝廷同意擅自分封官吏,知州?知州之位是他一个水师副指挥使能封的吗?或者说。林靖文想谋反?
冷哼声惊醒了郑顺文,郑顺文又哪里不知道这所谓的使节心里不满,只是他懒得理会罢了,大宋朝?貌似还管不到庆州来,而且,在看来郑顺文,九州大名地地位是远超过所谓大宋使节的。宋朝跟林家无关,跟林家的关系可以说是毫不相干,而且中原的市场也没对林家开放;但九州就不一样了,不但代表了扶桑市场。而且九州大名是为林靖文所立,可谓是要兵给兵要粮给粮,虽然林靖文还没向九州要过这些,但想来一旦他开口的话九州也不敢拒绝。两相一比,亲疏一目了然。
“岛律大人,这边是宋国来的使节,下官却是要失陪了,还望大人见谅!”郑顺文跟岛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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