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如果我是个赌徒,当然我不是,我会出二比一的机会跟你们赌,当你们正在变温层下的时候,有人在变温层上追踪你们,让他们的尾巴垂在变温层下。然后他们追踪到你们船体膨胀的声音,知道你们正要穿过变温层往上,在你们穿过变温层往上的同时,他也往下潜躲在变温层下。聪明的举动,但你们大角度的上浮表示你们的尾巴比平常留在变温层下的时间长,这就是这个讯迹的由来。”
“但之后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一点事情也没发生,”琼斯承认道。“这讯号没有再出现过。从此之后到录音带结束,除了真正的杂音或是被辨识出来的接触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琼斯,你的证据相当薄弱。”曼库索说道,站起来立直他的背部。
“我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飞来这边跟你谈这件事。这件事写在报告上一定没有人会相信。”
“关于苏联声纳,你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越来越优良……已经接近我们十年前或十二年前的水准。他们比我们放更多的心思在宽频带声纳上——不过现在情形要改变了。我已经说服五角大厦重新考虑德州仪器公司正在发的整合式宽频声纳系统。少校,你刚刚说你们像个黑洞。这种说法有双重解释的方向。你看不到一个黑洞,但你能够侦测到它。如果你是以该出现竟没有出现的东西来追踪一般俄亥俄级潜艇,那么这东西会是什么呢?”
“你是说背景杂音吗?”
“是的。”琼斯点头说道。“俄亥俄级在背景杂音里形成一个黑洞。你们的潜艇造成一处没有任何杂音的黑点。如果对方能够利用他的仪器孤立出一条方位线,而且他手边有些相当优异的过滤器,加上一名优秀的声纳操作员的话,我想这是有可能的——如果那时候又有人提醒你的话。”
“这种说法实在太没有根据了。”
琼斯同意他的看法。“但这不是不可能的。我是搞数字的人。这种结论不够好,但不是不可能。再说,我们现在已能在背景杂音下追踪东西了。也许他们也能够。我听说他们开始生产一种新式的大张角拖曳式阵列声纳——这玩意是在莫曼斯克外面的家伙设计的。跟过去我们的BQR—15一样好。”
“我不相信。”曼库索说道。
“我相信,舰长。这玩意也不是新科技。我们对卢林上将号知道多少?”
“她目前正在翻修。让我看看。”曼库索转头看着他的办公室墙上的心射海图。“如果这是他的话,然后如果他直接回到基地……这是可能的,从技术上来讲,但你做了太多假设了。”
“我是想说,如果你们发射水柱的时候,那家伙刚好在附近听到,然后你们向南航行,他也一样,后来你们又让他听到你们船壳膨胀的声音,使他确定你们的位置加以追踪,然后他自行脱离你们的接触。这些资料是没什么根据,但这符合——也许,我同意你,只是也许。这正是海军付我钱要我做的事,两位。”
“是我叫瑞克斯用这种方式吓吓奥玛哈号的,”曼库索顿了一会说道。“我希望手下的舰长具有侵略性。”
琼斯咯咯一笑,以打破这房间内的紧张气氛。“为什么呢,老曼?”
“克莱格知道我们在岸上做的演习,就是那一次的模拟。”
“这么做有点太刺激了一点。”琼斯承认道。
“一比三的机会……”
“如果你知道对方的舰长相当优秀的话,这个机率不止如此。而杜布林有个伟大的导师。”
“你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克莱格少校有点不悦地问道。
“你知道我们有各种关于苏联台风级潜艇的资料及一大堆关于他们鱼雷的资料。少校,你有没有怀疑过,我们怎么会弄到这些资料的?”
“琼斯,该死!”
“我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舰长,再说,他需要知道这一点。”
“我无法办到这一点,你也知道。”
“好的,老曼。”琼斯顿了一下。“少校,你也许曾经怀疑过我们怎能在短短时间内弄到这一切资料。甚至你可能已经猜对了。”
克莱格曾经听到一些传言,例如几年前诺福克港810号码头曾经关闭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有关于美国海军不知道怎么搞到一艘苏联弹道导弹潜艇的故事,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反应炉出现于海军在印达荷的核反应炉学校进行测试然后又消失无踪,葛罗顿基地还出现过一些鱼雷的完整设计图及真正的零件,还有范登堡空军基地曾试射过两枚外表跟任何美国导弹都不像的弹道导弹。这种种传言都只在深海里的潜艇官厅里人们才敢提及。舰队里还出现一大堆苏联潜艇作战的情报,是相当详细的资料,这些资料听起来好像是一个真正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东西的人所写的——许多情报都不是如此——而且这些情报都是讲解有关于苏联潜艇战术及训练的资料。克莱格只需看看曼库索制服上所挂的一枚杰出服务勋章即可,这是美国在和平时期所颁发的最高荣誉。这枚勋章上面有颗星,表示是第二次获颁这种荣誉。曼库索很年轻就当上战队长,而且也的确太年轻就被选为海军少将。而现在房内又有一名以前跟曼库索执勤的小兵,还叫他老曼。他向琼斯博士点点头。
“我懂了。谢谢。”
“你是说操作人员犯的错吗?”
琼斯皱着眉头。他根本不认识瑞克斯。“主要是运气不好。甚至也可以称为好运,反正没有发生任何糟糕的情形,而我们也学到一点东西。我们现在比以往更加了解鲨鱼级潜艇。这次的情况有一大堆巧合凑在一起。也许一百年内不会再发生一次。你们的舰长是巧合的受害者,而对方——如果那里有别的家伙在的话——则是相当机灵。嘿,犯错后最重要的事情是你能从错误中学习,对吧?”
“瑞克斯十天内会回来,”曼库索说道。“你那时候能回来这里吗?”
“抱歉,”琼斯摇摇头说道。“那时候我人在英国。我将跟英国海军的紊流号一起出航几天玩躲猫猫。英国人有一种新的处理器,我们需要看看这玩意的性能,而我抽到这次的任务。”
“你们不是想要我将这次的分析结果跟舰长说吧,长官。”克莱格想了个把分钟问道。
“不,克莱格……你是想告诉我什么事吗?”
这回轮到克莱格看起来有点不悦了。“长官,他是我的上司,而且他是个不错的舰长,但他对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肯定了一点。”
这句话说得太妙了,琼斯想道。不是名坏舰长……有点大过于肯定。此人刚刚以一种人家无法判定他为不忠的方式来称呼他的舰长为白痴。琼斯不禁纳闷瑞克斯到底是哪一种超级核工程师。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位副舰长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一名聪明的舰长通常都会听从他的副长的建议。
“舰长,查伯斯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刚刚接管西锁号潜艇。他找了一名你训练的声纳员作他的声纳班长。左斯基,我听说他刚刚升到士官长。”
“哦,是吗?真为他高兴。我早知道查伯斯先生能够步步高升,但左斯基当个士官长?我们的海军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你这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夸提尖酸地说道。他的肤色跟石灰一样苍白。此人因为药物治疗又觉得痛苦了。
“你说得不对,”佛洛姆地回答道。“我告诉过你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就是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全世界第一次做核弹的时候,总共花了三年的时间以及全世界最有钱国家的珍贵资源。而我为你做这件事,只要八分之一的时间以及一点点经费。几天后,我们将全开始处理铑元素。这就容易多了。”
“那么钚元素呢?”葛森问道。
“那将是最后的金属加工工作——当然你也知道为什么。”
“是的,佛洛姆先生,而我们必须相当小心,因为你在一种危险的物质时,你必须很谨慎,不要让钚元素在成形时造成危险。”葛森回答道,让他的语气夸张一点,以改变这种气氛。他已经相当疲倦了。现在他一天工作十八小时,大部分是花在监视工人身上。“那么氚气呢?”
“那是最后一项工作。理由也十分明显。这东西比较不稳定,而且我们希望氚气尽量不含杂质,以符合我们之需。”
“的确如此。”葛森打哈欠说道,几乎没有听到自己这个答案,也不费心奇怪为什么佛洛姆会回答这个问题。
至于佛洛姆这方面,他也记起一项东西。钯元素。他需要少量的钯元素。他怎么会忘记这玩意呢?他对自己苦笑。长时间工作,可恶的天气,差劲的工人及同事。对于这种伟大的工作,他居然只领到这么一点点的酬劳。他正在做世界上只有屈指可数的人能办到的事情,而且他的工作在某方面相当于费米及一九四四一四五年左右其他人的成就。一个人很少有机会跟这些伟大相比,而且在比较之下还有不错的成绩。他发现自己有时候会想,这颗核弹将会如何被利用,但又对自己承认,他实在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对了,他还有其他工作得做。
这名德国人走过房间到安置车床的所在。此处有另一群技工正在工作。那些镀金属块正在车床上,将要制成最复杂的形状,也是最难加以程式化加工的部分,不但有一大堆凹面、凸面、还有其他复杂的曲面。当然这些机器是电脑控制的,但也需要人透过隔离着加工部分及外界的保护玻璃加以严密监视。车床的作业部分上面有一些隙孔通往一个静电集尘器。把这些金属粉末直接排到外界的空气是不智的——事实上,如此做也会严重地泄露秘密。在静电集尘器的板子上有一层两公尺厚的泥土。铍元素虽然没有放射线,但钚元素有,而且钚元素不久之后就会在相同的车床上加工。铍金属不但是在这颗核弹的必需品,也可以为将来的工作提供一次很好的练习机会。
佛洛姆几年前订购这批车床时,车床的性能正是佛洛姆一向所渴望的。那些由电脑控制的车刀是由雷射光束监视,所产生的在五年前可能都还无法达到。在车床上的铍金属零件表面看起来已经像是一个制造特别良好的步枪枪机,而这只是第一阶段的加工。在这些电脑车床上的误差读数都是以埃(光的波长单位,相当于一公厘的一亿分之一。)为单位。这些车刀以每分钟两万五千转的高速旋转,不仅仅是研磨并且主要还能刨掉那些不规则的地方。车床上还有许多独立的电脑能监控着已完成的部分,不但测量着误差,还监控着车刀有没有磨损的痕迹,一旦受到磨损,车床会自动停止,并立刻更换新的车刀。科技是那么的奇妙。过去得在诺贝尔得主监督下,并且需要特别训练过的机械加工妙手执行的工作,现在却可以由一些电脑晶片来完成。
这具核装置的真正模具已经完成。外形是椭圆形,长有九十八公分,最宽的地方有五十二公分,由一公分厚的钢板制成,虽然强度必须够强,但真正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只要在真空铸造时能够支撑住就好了。其他已经完成的成品,还有两种聚合物发泡胶的曲面块,因为这类装置不但需要强度并且需要最光滑的物质。当然在某些方面的进度已经超出许多,但这也不是浪费时间或人手的借口。在另一台车床旁,工人们再度利用不锈钢块练习制造——次反应的钚元素块之圆柱层。这是他们第一次进行这种练习。尽管这种车床,头两次的产品其精巧度根本未达标准,不过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到了第五次,这些工人才把所有的过程搞清楚,第六次的产品就已经好得可以用了——但对佛洛姆而言还不够好。这名德国人对于这种整体的工作具有一种简单的心理模式,这种心理模式是由美国航空既太空总署在第一次进行登陆月球计划时,发现手下员工普通具有的心理模式。为了使这玩意的性能跟预期中一样优异,一连串复杂且个别的步骤必须以一种毫无人性的精确进行。整个制造过程被他视为走过一连串的门。当然这些门越宽,就越容易快速地穿过。制造时成品的公差越小,就代表每一个门口障碍越少,佛洛姆想达成零公差。只要现在的科技办得到,佛洛姆希望这武器的每一个零件完成依照他的设计制造出来。每一个组件做得越完美,这玩意的威力将跟他所预期的一样……甚或更高,他这样期望着。在目前的环境下,没有办法做实验,对于复杂的理论也就无法靠实验去导出公式,所以他过度设计这个武器,在武器里面放人数倍远比实际需要量为多的反应原料。这也是为什么他计划利用比理论上所需要的多出五倍的大量氚气,当然这方面还有点问题。他的氚气已经储藏了好几年,其中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氚离子,对于反应有极度负面的影响,但利用钯元素过滤氚气后,它可以将氚气分离出来,以达成他的设计目标。美苏两国的核弹设计家比较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可以进行无数次的实验,但佛洛姆也有占便宜的地方。他不必担心他所设计制造出来的东西得摆个十几二十年不用,而美苏核弹设计通常都得考虑到这一点。这是他比他们唯一占便宜的地方,而佛洛姆打算完全利用到这一点。虽然对于炸弹设计的各方面,这种优点也有不利之处。但佛洛姆知道自己对于这个装置的设计可以全权控制。钯,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忘掉这个玩意儿。但他还有许多的时间。
“完成了。”那组工人的工头挥手请佛洛姆来检查。那块不锈钢块从车床上很容易就被拆下来,然后他将不锈钢块交给佛洛姆。这块不锈钢块约有三十公分长。形状相当复杂,有点像一个大的啤酒杯,杯口朝外向下摺。中央的杯底有个洞,所以盛不住水——事实上可以,佛洛姆再一会儿后纠正自己,上下颠倒时便可。这个不锈钢成品重约三公斤,而且所有的表面都跟镜子一样光滑。他把它拿到灯光下检查有无不完美或不规则的地方。他的视力并不好。最后的成品从数学数字上远比从视觉上来得容易得多。就跟车床的说明书上所说的一样,这些表面的精确度精细到只有一公厘的几亿分之一,连光线的单一波长长度都没那么小。
“这东西就像颗珠宝。”葛森说道,站在佛洛姆后面。那名技工听到这句话时露出愉快的笑容。
“在我看来只是不错而已。”这是佛洛姆的判断。他看着那名技工说道:“当你能做出五个跟这一样好的东西,我才会满足。每块成品都要跟这个一样好。开始下一个工作。”他告诉那名技工。佛洛姆把那块不锈钢成品拿给葛森,然后离开。
“无神论者。”那名技工悄悄地埋怨道。
“是的,你说得没错,”葛森同意道。“但他也是我碰过最有技巧的人。”
“我宁愿替犹太人工作。”
“这个东西做得相当完美。”葛森说道,以改变话题。
“我以前从不敢相信金属表面能刨到那么精确。这些车床的性能简直令人无法相信。我能用它制作任何东西。”
“好极了,开始制作另外一个吧。”葛森带着微笑告诉他。
“遵命。”
葛森走到夸提的房内。夸提正看着一盘简单的食物,但害怕自己吃下去又吐出来,因此根本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也许这东西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葛森告诉他。
“这是什么?”夸提说道,拿起这块不锈钢成品。
“这就是将来钚元素块的形状。”
“表面像玻璃一样光滑……”
“比玻璃还光滑。光滑得足以做雷射镜。我可以跟你讲这东西表面精确度的一些数字,但既然你这辈子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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