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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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汉朝- 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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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互相猜忌的外戚弄到一起共事,那不是故意撮合他们干架吗?



如果刘骜是想看外戚打架的话,那眼前这个水火不容的政治组合的确很容易满足他的想法。



这两个外戚中,火气最重的是王商。王商资格老,底子厚,实力足,所以不把王凤放在眼里。于是乎,王商甚至在许多场合公开放话批评王凤,说王凤这个新外戚太过专权,什么事都由他说了算,太过分了。



从霍光任第一届大司马大将军始,汉朝没有一任丞相敢对大司马大将军说句反抗的话。现在,王商开了第一炮。这一炮很猛,炸得王凤心胸气闷。



但是,王凤按剑隐忍不发。他知道,在敌人还没彻底亮出底牌之前,他不能抽出利剑横空乱斩。



在王凤看来,王商老辣、持重,后台很硬,根基很深。要拔掉这个人,无异于拔一根千年妖树,充满了变数。



王凤见识王商的威力,源于一场超长大雨。公元前30年,秋天。天空像破了一样,不停地漏水,一漏就是四十天。地上到处都是水,水流到黄河,黄河涨了,于是又倒灌上了陆地。



在汉朝,黄河就像个泼妇,经常撒野,人们都习以为常了。然而这次撒野却相当恐怖,黄河两岸被淹,大水像千年老蛇一样见到人就驱赶,好像要追到长安城。



这时,整个长安城都震惊了。消息马上传入宫里,刘骜怕了,王凤也怕了。待到他们了解情况,长安城已经一片混乱,居民惊慌失措,仿佛末日降临,于是全城集体向天哭起来。



刘骜马上召集君臣开会商讨对策。大司马大将军王凤立即提出一个方案,如果大水进城,皇太后和皇上先登船。然后下诏,让长安市民登长安城楼避难。



在场的高官一致认为,这个主意可行,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但是,有人站出来提出了异议。王凤一看,原来是时为左将军的王商。



王商认为:自古以来,从来没听说过大水倒灌首都,就算是无道的政府时代,也没发生过这等怪事。现在天下太平,突然传言黄河倒灌长安,肯定是谣言。既然这样,突然命令长安市民登楼避难,只会引起进一步的恐慌,后果不堪设想。



刘骜认为王商说得在理。立即派人先去摸清情况,很快的,派出去的人就回来报告,外面果然是以讹传讹,混乱已经平定,长安市民已经回家了。



此话一出,刘骜对王商刮目相看。王凤则在一旁羞惭异常、丢尽老脸。



那时,王凤就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果没猜错的话,王商是他的潜在对手。果然不久,王凤推波助澜,终于把匡衡赶回了老家,刘骜随后就宣布王商出任丞相。



老实说,刘骜封王商为丞相后,王凤很受伤。忙活半天,竟然是替冤家铺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是什么天理!



每一个强悍的对手背后,都有一个雄厚的资本。王商被天子器重,那是其一;更让王凤郁闷的是,王商还长得特帅,身高八尺,容貌过人,极富人格魅力。据说,有一次匈奴单于来长安,在路上碰见王商,立即被王商的魅力折服,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汉朝国相,真的很帅,很酷。



王商才华出众,威名在外,这是其二,更是让王凤恨死的地方。但是,王凤还是坚忍着。然而,眼下发生的一件事,让王凤忍无可忍了,他决定出手。



这是一件小事,但是在王凤看来却很大。事情是这样的:琅琊郡出现灾害,受害面积将近一半。于是,王商决定问责,派人调查,准备将郡长办了。消息一传出,王凤就来了。



王凤以商讨的语气对王商说:“琅琊郡的灾害是天灾,又不是人力所为,郡长是个好官,您这样就想将他撤了,是不是太冒然了。依我看,还是算了吧!”事实上,王凤这翻话是替郡长说情来的,因为这个郡长是王凤的亲戚。然而,王商很果断地告诉王凤,不行,一定要按程序将他办了。



果然,王商马上给皇帝刘骜上书,建议撤除琅琊郡郡长的职务。可一直没有回音。刘骜也没有解释,好像这事压根就没发生过,准备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王商已经惹恼王凤了。既然王商不罢休,那好,决战吧!



王凤总算想通了一件事,与其坐以待毙,被王商吞食而亡,不如主动制之。千年老树不可怕,老蛇不可怕,老妖也不可怕。可怕是,你手中的剑不锋利。只要手中的剑锋利了,哪怕是魔道齐扑,也照斩不误。



王凤坚信,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剑。这把剑,足可让王商丧命。



古今中外,几乎所有的权力斗争都与现代武打电影的套路没啥两样。首先是双方摆阵,马仔先上;马仔不行,老大再卷风出马。果然不久,王凤的马仔就冲出来了,写了一封超长的检举信,控告王商以下几大罪状:



飞扬跋扈,企图以外朝控制中朝,这是罪一;淫乱妇女,与其父最亲近的婢女通奸,这是罪二;妹妹淫乱,奸夫被奴仆所杀,疑为王商指使,这是罪三;编辑谎言,称女有病,不放其进宫,这是罪四;父子反目,子告父罪,悖人生常理,这是罪五。



以上罪状,没有经过认真检验,全部搜集于路边社消息。搜集人,则是一个来自地方没有正当职业的混混,而他的赞助商则是王凤。



虽然这封检举信的内容很不靠谱,但火力却相当猛烈。因为,把检举信传递给刘骜的人,是现任左将军史丹。史丹的女儿,嫁给了王商的儿子,两人是亲家。然而在政治战线上,他和王凤是一个队伍的。为了中朝利益,他决定不要这个亲家,跟王商翻脸。



于是乎,史丹把检举信交给刘骜,同时还踩了王商一脚:强烈建议刘骜让王商尽快到监狱报到,接受调查。



刘骜不傻,他闻出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他给史丹的回复是:此事到此结束,千万不要乱动王商丞相。



刘骜的意思很明显,息事宁人,谁都不要想着给他制造麻烦。



然而这时,大哥出面了。王凤对刘骜说:“王商这事不能这样算了,必须严肃查办。”



刘骜一听,完了,王商完了。



汉朝就像一艘大船,刘骜是船长,王凤和王商一个是管指挥的,一个是管开船的。突然,开船的不满王凤瞎指挥,双方打了起来,这船还怎么开?



所以在刘骜看来,大家和气相处、同舟共济、各就各位最好。然而现在这一切不可能了。一直以来,王商出尽了各种风头,从来不给王凤面子,王凤又何必给王商面子?



两派火拼,是迟早的事。以上罗列王商的第一条罪状说得很明白:王商自以为是,企图架空王凤这帮中朝人物。要想架空中朝,不但要问王凤同不同意,还要问史丹同不同意,他们可都是中朝队伍中的首席代表和实权人物。



从目前的情况看,必须有一派出局,而出局之人,必是王商。



刘骜以为,两派外戚内外辅政更加稳当。现在看来,他实在太嫩了。现在他能做的,只有推倒重新洗牌。



公元前25年,夏天,四月二十日。被逼无奈的刘骜下了一道诏书,将王商免职,命令他限期交回丞相印。



消息传来,王商犹如猛虎撞山,悲愤欲绝。



第三天,王商吐血而亡。





四 一个不怕死的猛人



老外戚王商死了,新外戚王凤一家坐大,无可动摇,甚至他可以安心休养了。但人在江湖,总身不由已,最近经历刀光血影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在王凤看来,或许他该安静地休养一下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还没等王凤稳心,王家派出的卧底送来了一条消息,又让他坐不住了。



事情是这样的,王尊被刘骜贬到高陵当县令后,王凤心里一直牵挂着他。于是他就想,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但是,王尊要调回长安,应该留个好位置给他。什么职位才适合他呢?王凤开始琢磨了。就在这时,长安城发生了一件事,让王凤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事情是这样的,有人向王凤打报告,说长安某个流氓太强悍,都尉派步兵围剿追捕一年多了,竟然还没搞定。更可怕的是,长安那些强盗借此兴风作浪,搞得民心不安。于是,就有人向王凤打报告,说现在的长安太乱了,必须派一个治功了得的人来当长安市长,把那帮盗贼压下去。



自汉朝开国以来,长安城都是举国闻名的难治之城。原因很简单,长安权贵多、豪强牛、流氓痞,无论想碰哪个,轻则被围攻暴打,重则杀头丢命、全家受难。所以,汉朝中央选拔长安市市长(京兆尹)时,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按汉朝中央的说法是,想当京兆尹,你的治世功夫必须天下第一。当年赵广汉、黄霸凭借治功第一被调到这个职位上。可是结果呢?赵广汉丢了命,黄霸则被贬回地方,继续挂职练功。



于是,有人从赵广汉和黄霸当长安市长的经历中总结出了一条规律:要想当好京兆尹,只狠还不行,多猛的高手也敌不过江湖大佬们的围攻,赵广汉就是一个血的教训;仅仅治功好也不行,所谓“德行天下,教人行善”,没人吃你那一套。黄霸以为以德治长安可行,结果被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那么,谁才是最值得学习的模范呢?要说楷模,只有一个,那就是忙来捕盗、闲来替妻画眉的张敞。



张敞的手腕是,教育与砍头两手抓,两手都硬。抓来的那些流氓贵戚,先行教育法,顽固不化的拉出去斩头示众。这招很震人,于是张敞是在京城市长位上任职较久、政绩较高的一个。



事实上,软硬兼施还不够,想在长安混,还有一件东西不可缺少。这个东西很强大,它就是靠山。有了靠山,做事就敢雷厉风行,无所顾忌。道理似乎很简单,可却总有人总参悟不透。



王凤一看到下属打上来的报告,就马上想到了王尊。王尊的治功,江湖皆有耳闻。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怕死、敢杀人,颇有当年赵广汉的风范。



于是,王凤就向刘骜推荐王尊。那时,王商刚当上丞相,还没跟王凤闹僵,刘骜也没意见,所以就通过了,让王尊先当代理长安市长。



王尊不负众望,一调回长安,就大开杀戒、狂捕强盗。于是不到两月,长安的强盗仿佛害虫被撒了杀虫药,一夜之间、全不见了踪影。王尊因为政绩出色顺利转正,成为长安市长。



性格决定命运。王尊的个性决定,他不能在长安久呆。



事实上,王凤当初推荐王尊当长安市长,是富有深意的。在他看来,丞相王商火气极旺,肯定不甘受中朝制约。所以,王凤让一个同样火气甚盛、不想受外朝控制的王尊当首都市长,实则就是权力制衡,牵住王商的手脚。



然而王商可不是吃素的,他决定砍掉王尊,免得他碍手碍脚。



王商要整王尊,根本不用搜集材料寻找污点证人。在丞相府的人看来,王尊太狂,跟当年的赵广汉有得一比,根本就不把丞相府放在眼里。丞相府派人给他布置工作,他爱听不听,甚至还拒绝执行任务。



还有,这厮天生大嘴,爱说大话、放大炮。



于是丞相府派御史大夫出马,上奏弹劾王尊。王凤闻风而动,立即派人护驾,经过一翻较量,王尊被拿下,贬到徐州当刺史。



王尊和王凤一样,都成过去式了。现在让王凤坐不住的,不是王尊,而是王尊的继任者。王尊被打发走人,长安市长就空缺了。王凤立马寻找自己人填补这个肥差。这时候,他想到了另外一个猛人。



这个人,就是王章。



王章,字仲卿,泰山巨平(今山东省泰安南)人。和王尊一样,他也是草根穷人出身。当年他到长安求学时,穷困潦倒,唯有妻子与他作伴。有一次,他病重卧床,无被子暖身,只有一件牛衣盖在身上。



所谓牛衣,就是用麦秸代替棉被的褥子,属于穷人家的专用物品。天冷的时候,可以垫背,可以盖身。



惨淡人生无情地折磨这个孤助无援的汉子。前路苍茫,人生无望,而且病魔折磨,随时都有翘辫子的可能。一想到这,王章就情不自禁地流眼泪。流着流着,竟然放声痛哭起来。



那时,妻子像一块坚硬的盾牌守在他的身旁。她没有掉眼泪,更没有叹息,而是突然对王章吼了起来:“仲卿,长安满朝公卿,哪一个是比得上你的?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应该挺直腰板,激励自己活下去。”



妻子那一声怒吼,仿佛唤醒了沉睡的星辰,让王章看到了希望。后来,王章凭文学取官,步步高升,迁至谏大夫。



谏大夫这份工作,对王章来说,是一份专业对口、合乎性格的工作。在苦难命运中磨练出来的王章却练就了一种刚直坚硬、不怕刀山油锅烹煮的硬汉风格。于是,敢说敢做更敢当的王章,在中央混出了大名。



汉元帝时代,王章被提拔为左曹中郎将。当时,恰是石显掌权,满朝文武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然而,异类王章,决定干一件大事。



于是乎,他联合御史中丞一起上奏,弹劾石显。



真没想到,他竟然想出这种风头。要知道,王章想挑战石显,那简直就是拿鸡蛋去碰石头,结果可想而知。果然,奏书刚递上去,诏书就马上下来了,御史中丞被剃头,发配去当劳改犯,王章被免官。



王章丢了官,可是名声更大了。后来,皇帝刘骜登基,石显被匡衡倒插一刀丢了性命。于是,王章再度被起用,征为谏大夫,迁司隶校尉。



当王章再现江湖时,满朝贵戚都对他这个猛人心怀惮意,远观而不敢靠近。越来越强悍的王章,便被王凤的目光锁定了。



于是,王凤决定向刘骜推荐王章,让他来担任京兆尹这个重任。不久,王章成为新任长安市市长。



或许王凤认为,王尊很猛,照样听他的话,所以王章也不例外。过去,王章是他的人,现在是他的人,将来肯定也是他的人。



事实证明,想象是很天真的,事实却是很残酷的。



刚开始,王章没什么不良兆头,然而王商一死,王章就露出真正猛人的强悍面目。仿佛是早就谋划好一样,王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向王凤摊牌发难。



王章到底想干什么?



很奇怪,王商一死,汉朝连出怪事。首先是日蚀,接着是地震。王章突然醒悟,天意注定,他要再做一件大事。那大事,就是替天行道,平反王商冤案。



于是,王章写了一封奏书。奏书写好的时候,他妻子看了一看,抬头对他说道:“仲卿,你还记得当初躺在牛衣上放声哭泣的情景吗?”



王章吃惊地看着妻子,说:“你怎么突然问起这话?”



王章妻子再问:“那你应该知道,你走到今天这高位,是多么不容易,难道你想重回那种举目无望的日子吗?”



妻子已经看出来了,王章此次出阵,必定凶多吉少。



王章看着妻子,淡定地说道:“我现在做的事,是你们妇人不能理解的。”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或许,这是上天赋于王章的使命。或许,为了这个崇高的使命,他必须挺身而出。最后,王章还是把奏书递了上去。



奏书很简单,只说一件事:王商是冤死的,而嫁祸于他的,则是王凤。



真是一个猛烈的深水炸弹。



王章弹劾王凤的消息立即传了出来。王凤一听,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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