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陪着米高扬坐在上首席位。开始由毛岸英把玻璃杯子斟满酒。毛泽东开始让酒,米高扬和毛泽东都干了一杯。接着轮番敬酒,大家不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米高扬问身边毛岸英:“这是什么酒?”听出他喝满意了。
毛岸英告诉客人这是‘汾酒’,是中国山西省产的纯粮好酒。
苏联客人都很能喝,一斟就是多半杯,然后要和身边同志礼貌地碰碰杯,一口灌下去,好像从鼻子眼冒出一股子酒气,才痛快淋漓。
毛泽东沾酒脸就红,他用手挡挡脸说:“请你们喝,我到量了。”
毛岸英把话翻译给米高扬。他摇摇头表示毛泽东酒量太小了,心里说:你能指挥千军万马,喝酒拜下风。
朱德有喉炎,任弼时有高血压都不能喝酒,入席时由毛岸英向客人介绍过了。
刘少奇只能用小盅喝一点酒,他总是不时擎杯微笑,劝客人多喝酒,多吃菜。周恩来有酒量,但他有节制的,把杯中酒分次地和米高扬碰杯,他让酒让得很勤,很得体。
毛泽东喜欢苏联这种大出风头地喝酒,他喜欢豪爽气魄,也许他感到自己国家的酒好,惹人爱喝,他不时还看一眼岸英,用筷子点一点菜,要他向客人介绍菜,让岸英用刀子、叉子帮助客人挑菜。这一桌子人也融洽热闹。又喝了两巡,这工夫他才招呼盛米饭,对米高扬说:“吃饭了,吃饭了,尝尝我们滹沱河里的鱼,红烧鱼,溜鱼片。”并让岸英给客人夹菜,还拿出长勺子便于客人使用。
米高扬问毛泽东:“哪里是滹沱河?噢,多远?”
毛岸英说给米高扬:“滹沱河就在眼前山脚下。”
米高扬问:“水深?水清吗?”
毛岸英说:“不,不太深,很清亮。”
米高扬看看他自己的翻译。苏联翻译指着红烧鱼问:“这是新捞的活鱼吗?”
毛岸英肯定地回答:“是新捞的活鱼。”
米高扬才吃起来。
毛泽东喝一口酒脸就红,他听客人这样问鱼是活的是死的?他不痛快,他把眉头皱一下,看得很清楚,有不悦之色。
米高扬在西柏坡呆了六天,他看着毛泽东和他的战友,那么和气,不分上下级了。每次吃饭总是夸:“谁都说中国饭菜好吃,我们就是不会做。将来中国革命胜利了,我们要派人前来贵国学习中国菜肴,增加做西餐的花样。”
毛泽东很高兴地笑着说:“我相信,一个中药,一个中国菜,这将是中国对世界的两大贡献。”
米高扬让毛岸英给他解释了中药和中医。他听完点点头说:“这是可能的。”
有次会谈说起去苏联的路线,米高扬要同来的苏联在东北铁路局的格瓦洛夫说说。他比比划划地说:“乘我们的中长路再入苏联国界转乘西伯利亚大铁路,沿着苏联的辽阔国土一直到莫斯科。”
毛岸英接过去说:“同志,不能那么说,中长铁路是修在中国东北的土地上,将来通过中苏友谊会得到解决。”在座的中国人除了师哲都不懂俄语。
米高扬在看着这个年轻的翻译,他不知道这是毛泽东的儿子。
格瓦洛夫偏一下脑袋问道:“同志,那么旅顺、大连呢?”
毛岸英说:“同志,还要得到同样的解决。”
在会谈中毛泽东多次重点地解释了中国革命的特点。
米高扬听着问道:“反帝反封是个特点?推翻三座大山?”
毛泽东回答说:“是中国革命的一个特点。但是中国有自己的国情,一切要从中国的实际出发。”他一连串地讲了很多例证。
米高扬听后说:“毛泽东同志,你说的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中国实际相结合的问题吗?你们把没收来的地主和富农的土地又分给农民太可惜了,照马列主义的观点,集中起来搞集体农庄才好。”他说着委婉地表示中国搞土地改革不容易,很使他惋惜的是不搞集体农庄。
毛泽东又解释了中国的实际情况,强调了中国的农业经济是落后分散的自然经济,农民分到土地才会感到是真正翻身得到了解放,才会踊跃参军参战。
米高扬听着插话说:“中国人民解放战争,有大批农民参军吗?”
毛泽东说,中国人民的解放战争,就是因为有两百万农民参军,几百万农民支援前线,战争才取得今天的胜利,才有可能夺取最后彻底胜利。
米高扬听着问道:“毛泽东同志,那么中国农民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同盟军?”
毛泽东斩钉截铁地说:“在中国这是个真理!”
米高扬在最后一次会谈时,他流露了“停止内战”的想法,根据你们和国民党的势力,以长江为界与国民党南北分治,担心再打下去美国会卷入。
毛泽东当米高扬分析了中国目前的形势和中国共产党的任务,一定要把革命进行到底。敌人不投降,就要命令人民解放军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顽抗的国民党反动派。一定要解放全中国,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完整。
米高扬向毛泽东提出,国际上目前东德、西德、北朝鲜、南朝鲜,第二次大战后的形势能稳定下来,才防止了内战。不然国际势力,像美国就可以卷入。
毛泽东举出,解放军攻打济南,已经进入青岛等地的美国第七舰队就没敢动,解放军一到他们就逃跑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毛泽东说:“请斯大林同志放心,如果他们和我们作战,我们是不客气地消灭他们。”
毛泽东和中央领导同志们,看出米高扬并不是光带来耳朵,也带来嘴巴,三次会谈都说得大家心里宽敞了。当然还有些不一致的看法。
毛泽东最后一再请米高扬转告给斯大林同志,关于这一点希望兄弟党的同志们了解和支持,不必有什么疑虑。
告别时毛泽东握住米高扬的手说:“还有一些尚待说明的问题,等我们坐上我们的中长铁路的火车,再转乘上你们的西伯利亚大铁路到莫斯科时,见着斯大林时会讨论清楚的。”
这时,米高扬握住毛泽东的手说:“希望那一天很快的到来,斯大林和毛泽东在莫斯科握手。”
米高扬在回苏联的飞机起飞之后,他问同来的人们,说:“你们说毛泽东是个什么模样的人物?!”米高扬把脸贴近在飞机的舱窗俯视。
“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机翼下苍茫茫大地,尽管历代变化万干,在中华大地上即将出现史无前例的新中国就要诞生了。
第十五章 大较量中,中国共产党占了上风
●蒋介石走上了穷途末路
蒋介石知道共产党要广播一篇北平的消息,他哼了一声,认为还不是说傅作义怎么投向共产党,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呢?他身着睡袍,脚上套着拖鞋,头顶光溜溜的,先稳坐在收音机跟前,摆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扭动收音机钮。当收听到毛泽东在西苑检阅人民解放军,傅作义也应邀参加了仪式,他气得头发胀,胸口窝热咕嘟的,在他脑海里出现成排的大炮,成列的坦克车在毛泽东面前通过。这原都是蒋记的,有人称他是共产党的运输大队长,美国议员有人说他把美援都搂在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腰包里了,就连最近死的亲信——这位猫悄走路,从不高抬头,说话声音柔细的陈布雷先生,还对他陈言,说要让宋子文、孔祥熙、陈立夫、陈果夫加上夫人宋美龄他们拿出五亿美元,用于国家。当时他气上来了,声音也提高了说:“这是什么话!嗯?要共他们的产吗?宋子文有什么钱,嗯?孔祥熙有什么钱,嗯?至于夫人,那就更没钱了。所以,这个,散布这个言论,不管怎么说,只会给党国带来危害,有利于共产党!”陈布雷服安眠药自杀了。他为陈布雷举行大殓,灵堂中高悬他亲题的横匾“当代完人”,这是他对死去的僚属的最高评价。此刻他感到越来越孤独,像陈布雷那样忠于他的人还会有了吗?今后的日子就是能过去就过去,他的脚步会停在中国那块土地上?甚至连祖坟都难祭扫了。他感到眼前一黑,身子往前一扑,顿时,觉得满嘴恶腥,赶忙掏出手帕捂住嘴巴。一阵干咳过后,他一看手帕上粘满了鲜血,他叹口气说:“又吐血了。”于是微微闭上眼睛,两大滴泪水从眼角慢慢地流出来。他多么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当然立刻就想到中山陵了,可他感到胆怯,没有脸皮去那里。他想稍微地睡一会。
宋美龄走进来了,她看蒋介石脸色发灰,忙说:“你身体不舒服吗?”她心里也不好受,这一阵子共产党从辽沈到淮海、平津三个战役把他们折腾苦了,蒋介石人瘦了很多,脾气更暴躁了。她见蒋介石只是微微地点下头,灰色面庞上闪着泪光,于是说:“心要放宽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猫悄地坐在蒋介石身旁。
“唉,我对哪些人有厚薄了呢?……”蒋介石是指的那些高级将领,在几个战场上都不能协调,不能形成力量,被击败了。
“不,不是,是上帝这样安排。”宋美龄祈祷。
“是呀,不知上帝何时才会对我公平?”蒋介石在抱怨。
蔡妈进来说,蒋经国来了。
宋美龄站起身来,她深情地看了蒋介石一眼,到隔壁内卧室去了。不久前她和蒋介石从上海回来。因为蒋经国在那里打虎,遇见了大老虎,他查出一起扬子公司囤积大案。这个公司是孔祥熙的大儿子孔令侃主持的,宋美龄也有一大股。蒋经国要按法律处理,孔令侃报告给小姨娘,宋美龄要蒋介石到沪,说服儿子放下这案,由她宋美龄亲手处理。这样,蒋经国打虎不成,放了大老虎,连猫也打不住了。蒋介石回到南京后,召蒋经国回南京说有要事磋商。
蒋经国这一阵子在上海打虎也很辛苦,身子骨垮下去了。他走进屋来往沙发上一坐,一声未吭。
蒋介石吸口气,看着儿子,知道他心里很委屈,他不打算旧事重提,但还是安慰地说:“人人都有亲戚,叫亲戚太丢脸的事情,你想一想,谁又能够真正的铁面无私呢?”他声音很弱,把脸扭过去了。
蒋经国本来想问父亲,难道说:你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后代儿孙和下属的吗?可他看父亲这阵子身体快被折磨垮了,才没有再说什么,仍然沉默地坐着。
蒋介石见气氛缓和了一下,说:“我几次去台湾,觉得那里我们还可以中兴。不是我失掉信心,大陆上我们的人太糟了。长江挡不住呀!南京保不住,我们只有迁台湾,养精蓄锐再反攻大陆。”他说不下去了。
蒋经国瞪大眼睛问道:“真就到那一步天地了?”
蒋介石叹口气说:“眼下只有再派她去次美国,面见杜鲁门。如果无望只有这一步可走。”
蒋经国从沙发上挺起腰杆说:“美国我看目前不可靠,他有扶植李宗仁的兆头,要甩开我们呀。”
“经国,我们这些年不是没有根基,我们迁到台湾去,还可能带走六十万兵力,有反攻大陆的一天。”蒋介石咬牙切齿地说,“目前我们让他们活动吧,还会给咱们一些机会。因此我要你把上海的黄金、白银运到台湾去。”这时蒋介石的两眼亮得怕人。
蒋经国有点明白过来了,北平的文物和黄金也都运到台湾了,南京也在起,可见老子对复辟并没有死心。于是愉快地说:“我去上海!”他站起身来要走。
“不要那么急,南京这边的黄金、文物你也要处理,来得及的。”蒋介石又活灵活现了,说,“我下野给李宗仁个机会,让他们谈去吧!咱们干咱们的事儿。”他有些手舞足蹈了,但脸上表情是十分不自然的。
蒋经国这才感到老子在政治上是比他成熟多了,“他们也许跟共产党……”他没往下说。
“不可能。美国佬他们知道共党和俄国的关系亲密,这条沟他们跳不过去。”蒋介石摆下手说,“我们到了台湾,美国还得倒向我们,因为太平洋利益是美国的,他们还要依靠太平洋称霸世界。我要派美龄去美国,这是向他们敲次丧钟,看这些美国佬怎么听这丧钟之音!”他又把两只三角眼瞪起来。
蒋介石和蒋经国这爷俩又把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了,这是结成的新父子联盟。
蒋经国刚走,宋美龄进来了,见蒋介石此刻精神焕发,她觉出这爷俩又在部署下步棋,于是坐下身子先开口说:“经国该理解点大事了,人家说打仗还要父子兵,不要胳膊肘朝外拐。”她说得有点酸巴溜的气味。
蒋介石明白这还是为了上海打老虎的事,他甩一下袖子说:“那里是哪些家的事!他已经理会了。我是在想进、退两条路。不是我晦气,仗是打不赢了,但不是不打了,只有在这最后一打里,我们才能找出脱身之计——退!”他两眼亮亮地,把两根手指分成个V字在夫人眼前晃动着。
宋美龄并没有打断蒋介石的话,但她也在沉思。
蒋介石认为对美国的外交已经走上了穷途末路。本来,这一年美国在举行大选,蒋介石又亮出上海滩时的押宝的招术来了,他认为杜鲁门一定被选下台。当时杜鲁门的对手杜威,是亲蒋极端反共派,他一定会当选上总统。蒋介石在美国大选前就派出陈立夫送函给社威,求杜威协助他在中国大陆坚决反共。杜威很赞赏蒋介石的立场,并答应一定大力支持。陈立夫回到上海之后,曾对一家杂志记者说:“如果杜威当选,对于以军事援助中国,将采取一种非常办法。”
蒋介石和宋美龄为杜威祈祷大选获胜,好像不单是因为他感动了上帝,而是美国为这次选举对杜威不断曝光。
杜鲁门的竞选对手是共和党杜威。从秋季竞选一开始,双方就展开一场竞选总统活动。《新闻周刊》杂志登载了全国五十个深有阅历的政治评论家的意见,用大号黑体字预测选举结局:五十位政治专家一致预言杜威能胜。全国第一流的民意测验专家埃尔莫·罗泊在九月份宣称:再搞民意测验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政界领袖加利福尼亚州的詹姆斯到纽约州的威廉都公开规劝杜鲁门不要参加竞选。杜鲁门左边,亨利·华莱士领导着进步党,他所奉行的纲领要把世界许多地区拱手奉送给斯大林。亨利·华莱士极力反对杜鲁门,说他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纵火者。杜鲁门右边,南卡罗来纳州的参议员斯特罗姆·瑟蒙德已领导州民主党人退出民主党,他希望南方会忘掉在阿波马托克斯谁曾向谁投降。共和党候选人自信必胜,因而在一曲曲高唱入云的团结颂歌中简直不屑于提及杜鲁门的名字。“杜鲁门总统”,康涅狄格州女众议员克莱尔·布思说,“毫无当选的希望”。杜鲁门的竞选列车开到宾夕法尼亚州,当他走下总统快车登上讲台时,一位议员的姐妹在乐队演奏《总统万岁》时,从鲜花做成的自由钟里放出一群鸽子。这两个女人的全家都是职业自由主义集团的成员,这个集团正试图使民主党和全国确信:姑息可以获致与斯大林和好。鸽子群中有一只瞎飞到高处楼厅上,一头撞着神板死了。纽约州的一位代表当时看见这种情况,他把哈里·杜鲁门就比成那只死鸽子了。大家都认为杜鲁门是选不上,而大选结果杜鲁门连任总统,这实在出乎人们意料之外。
蒋介石接到驻美国大使馆的情况汇报时,除了以国府名义特发祝贺电外,还特派大使前去祝贺。他和夫人也亲笔写了封十分热情的信,在信中谈到是上帝安排杜鲁门先生得以再任总统。并系列地叙述了中美两国之间的关系。最后声称:“支持国民政府作战目标的美国政策,如能见诸一篇坚决的宣言,将能维持军队的士气与人民的信心,因而加强中国政府的地位,以从事于正在北方与华中两地区展开的大战。”
这封信写得很明白,是要美国向中共公开宣布支持国民党,并派兵遣将参与中国内战。
蒋介石的请求遭到杜鲁门的拒绝,他在所发出的复信中仅指出:
“美国业已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