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都做了
马歇尔离开白宫,心情很激动,感到这次在中国,自己还是把赫尔利扔下的乱摊子收拾起来了。对于国共两党都有个较为准确的认识,如果再次回中国,掌握住双方军事冲突,再有半年完全有可能在中国奇迹般地出现和平。这样在消弱亚洲共产党势力和俄国共产主义的伸延,都会取得相应的成功。
马歇尔离开白宫,可谓马不停蹄,集中十几天时间在和政府官员商谈给中国贷款问题。他找到蒋介石驻华盛顿的大使,要他在文件上签字时,提出几项说明,要把抗日战争时美军囤集在中国昆明的军用物资。标明有部分物资超期了,抗战胜利后就宣布无偿赠送,现在要算在五亿贷款中。蒋介石的大使坚决要求在签字之前对此项内容作一些修改,这样事情就复杂了。
马歇尔对此很恼火。他准备说服国会把这些退役无价值的破烂武器赠送给蒋介石,这就要他到政府各部门游说。他心里比较宽裕的是,他有时间在美国办妥这件事再去中国也迟不了。
这天马歇尔刚从财政部回到多多纳庄园,在等候财政部消息时,想陪凯瑟琳玩几天,散散心。凯瑟琳是个很贪玩的女人,她从来不问男人干的事。1924年马歇尔将军在中国天津任美军第15步兵团代团长时,曾经携爱妻莉莉驻守在国外,一般年轻人爱玩,他却服务社团里,使得莉莉很不开心。1927年被调回国任陆军军事学院教官,这年爱妻莉莉得了心脏病,在临去世时,拉住他的手说:“你把青春全泡在军队里了,是不应该的呀!”三年后他和凯瑟琳结婚,他已经是步兵学校副校长了。他下决心要陪妻子多玩玩。这位妻子就是爱玩,他几乎没有办法对妻子的贪玩加以制止。这次他回国说把妻子带中国去。虽然妻子年岁大了,但还是玩的兴趣满浓。一天问他几次,在什么时候动身去中国?他总是说:“我们在美国玩。还得三五个月回中国吧。”
这天他刚和妻子坐下身来,看他从中国带回的风景照片。妻子着迷一样,催他快回中国。这时突然接到杜鲁门总统的电话。
凯瑟琳拍下手高兴地说:“是不是催你速回中国的电话?”
马歇尔去接电话,摇着头说:“夫人,不会的,我的中国很稳定哟。”
杜鲁门在电话里告诉他中国发生了变化。蒋介石在他们白宫谈话的同一天,发表了一个演说,这个演说实际上就是要和共产党诉诸武力。大使馆反映:中国内战已经开始了。
马歇尔听着,半晌才说:“总统,我这就赶到白宫去。”他手里还在擎着电话机子。
杜鲁门安慰地说:“将军不要那么急,您来到这里我们商量吧!”他知道这比用火把烧马歇尔脑袋还火暴,因为这样把他前几天的希望闹不好烧成灰了。
马歇尔放下电话耳机子,没有办法再打起精神来,他那稀疏的白头发和发灰的脸,就像一片沙滩,什么也猫藏不住了。
凯瑟琳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她说:“又是总统不方便的电话。不过这次我不会埋怨作,我想,准是催你快返回那个不安定的中国。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我都准备妥当了。”她活像个孩子,神色飞舞地说着。
马歇尔瞟了夫人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吻了夫人就赶往白宫去了。
马歇尔在白宫得知,是美国驻中国大使馆发回的汇报,在他离开重庆的当天,蒋介石就已下令向满洲共产党军队进攻了。三人小组要求去满洲观察,蒋介石给三人小组很多刁难,他们到了沈阳,没有国民党人员迎接,差不点睡了大街。国民党军事当局不但不向三人小组汇报情况,而且不准他们接触老百姓。结果他们除游山玩水,只是看见沈阳城像蚂蚁似的爬进大批国民党军,在乡村可以看见为数不少的东北民主联军,有时也难分是老百姓还是共军。这些情况使美国国会认为中国不能实现政治解决,那么给予贷款就不符合美国的政策了……
马歇尔认为他这匹马不能轻易地倒下,他向杜鲁门请示,他还要在华盛顿活动几天。杜鲁门同意了。他赶到五角大楼,那里人员正忙于准备解散中国战区。他根据魏德迈曾有过的提议, 他们提出在1946年,5月 1日解散中国战区。但美国海军方面认为太急促。陆军计划是在中国留下军事顾问团和北平军调执行部之后。陆军预计到7月1日在中国驻有两千三百名官兵,其中七百五十名在军事顾问团。中国战区留下的工作由海军、军事顾问团和军调部分担。马歇尔见到海军上将库克。这位上将极力反对减少驻华海军,他是极力支持蒋介石的人物。他对马歇尔这位离职的总参谋长吼着说:“你站不住脚!你过早解散美国的中国战区总部将损害美国在华利益。”
马歇尔说:“及早撤离美军会增加对俄国人的压力,使他们撤出满洲。”
库克海军上将说马歇尔忘了美国的强大。
马歇尔权力顶住国防部美国海军方面的冲击。他赶快给吉勒姆中将发电,催促吉勒姆安排停战小组进入满洲。他把停战小组推上满洲,是为他回到中国之后,不致使满洲乱了套。
吉勒姆中将对往满洲派执行小组事拖而不决。
马歇尔知道吉勒姆是极力支持蒋介石的人,他看出此刻对蒋介石有利,吉勒姆不会执行他的电报命令的。他干脆急电催吉勒姆立刻前往满洲,再拖延会使停战垮台。要吉勒姆立刻和蒋介石会谈,为了支持对方会谈占上风,他向对方透露了他和总统、国务卿、进出口银行总裁以及其他重要官员讨论了中国的经济问题,他肯定说,不久中国就会得到更多的经济援助。他要用这有力的手段去打动对方。
吉勒姆回电说,执行小组先去沈阳不合适。他和拜罗德担心三人小组会毫无所获的。
马歇尔不能看他支撑到岸边的船,被人一脚踩翻。他坚持吉勒姆要亲自去沈阳。他说进入满洲是他和委员长谈定的,委员长亲口应下的。必须大力促进小组进人满洲。不能再拖延了,不然满洲的战斗会发展得更严重,并且会向南向西甚至扩展到热河那里。
吉勒姆去找蒋介石,他提出马歇尔的意见,吁求委员长同仍在南方的共军和解。
蒋介石一甩袖子说:“他们既然不走,那我就消灭他们。”
吉勒姆说他正在按马歇尔将军的安排,为被围困在华北的一支共军解围。
蒋介石大发脾气,他吼道:“华南是在我鼻子底下,我让他们跑掉,他们会来掐我的脖子。满洲,你们愿意去,就去吧!”
马歇尔稳住情绪,他看出了在中国踢开的那点局面要塌台了。他在临上飞机返回中国的前几天,还继续为中国经济争取援助,他认为只要给这位委员长援助,委员长会软下来的。他逐一拜访有关部门,筹措款项,还出席参众两院的有关委员会,召开记者招待会。在动身前一小时,又对刚刚回国的魏德迈说:“我能为中国做的,我都做了。”他在关上机舱门的一刹那,还在对追访他的记者说:“看着吧,美国的马歇尔和中国的和平在一起。”
机舱门重重地关上了。那位激动得不得了的凯瑟琳夫人,要马歇尔按着画报,讲中国迷人的风景。马歇尔虽然顺从地讲着,但他却是心猿意马,在中国北方、南方看见的不是迷人的风景,而是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的穷困和痛苦。他想到中国此刻发生的事情,可能是使蒋介石得利了,不然蒋介石不会那么嚣张。但作为一个军事家,他明白蒋介石不让停战小组进入满洲,这是军事上的短见,如果不能在东北、华北站住脚跟,蒋的政府不会安定下来,甚至会全部垮台。
马歇尔见妻子微微闭上眼睛,知道她安详地入睡了。她会像天使一样,张开翅膀在中国大地上飞翔。
当马歇尔透过稀薄的海雾,看见中国海岸线的时候,他的心情十分沉重。这位五星上将马歇尔将军,在美国人的心目中是有着崇高威望的。他为了逞能,夹着大皮包来到这么个多事之秋的中国,想以他还没有用完的智慧,来拯救这个国家。说句心底话:他这匹老马陷在烂泥沼里了。在他坐在总统身边,汇报他在中国取得伟大成功的时候,美国人听了都感到乐观。中国参加盟国、盟军,在中国开辟了战区,而且还打到缅印去……
飞机徐徐下降了,降落在北方最大的城市——一北平。
马歇尔在飞机起飞时,途径几次降落、加油、起飞,他都没有给国民党政府拍电,只给北平总部拍了电。
还好,机场迎接马歇尔和夫人的只有美国吉勒姆中将和工作人员。凯瑟琳眨着惊奇的眼光看着眼前这片灰朦朦的大地,她在想:这是地狱还是天堂。
吉勒姆和马歇尔拥抱时,悄悄地在他耳边小声说:“将军阁下,在您飞机着陆前两小时,中共军队进入长春了。”
马歇尔知道长春是满洲的重要铁路中心,日本人1932年建立的伪政权时以此为满洲国的首都。他心声地说:“好吧,我准备停一下去重庆。”
吉勒姆淡淡地说:“委员长正忙着迁都回南京。”
“我还是去重灾!”马歇尔语气重重的、带有疲倦的嗓音说着。给人的感觉他是在哪里跌倒,还要哪里爬起来。
第二章 东北战场上的正面较量
●杜聿明回到沈阳
杜聿明在北平动手术时,熊式辉感到在军事上他没有指挥能力,失去杜聿明显然自己的宝座也不稳了。蒋经国这个大靠山缩回到南京后,也很不得志。三月初,国民党中央执委会举行一次紧急会议。对蒋经国在满洲的工作提出批评,三月三十一日,政协会议提出对蒋经国、熊式辉、张嘉瑜在满洲的大搞所谓接收,把满洲挖了个千疮百孔,对他们贪污成风的所作所为进行调查。蒋介石带着儿子在赣南短期视察避风头去了,一调屁股工夫,把儿子安排在自己任校长的国立政治大学当教育长。惹得政大学生反对,喊出:“同学们,请看老子任命儿子,要拿我们当孙子呀!”闹得蒋经国成天以伏特加解愁。他给熊式辉打招呼:要他千万别退下来,一顶到底。要他不要再抓钱了,边洗手,边揩腚,抓紧军队去拼命。
熊式辉知道自己在东北的死对头是林彪。他没高招去对付这只猛虎,他只有到北平杜聿明的病榻前商量对策。他说:“光亭,我们的路子可不好走下去了。”
杜聿明说:“脚下的路,看你是蹚还是走,你先别乱阵脚。老头子心在战争上,你把东北给他拿下来,你那点鸡毛狗碎就不算个啥了。他正准备返回东北大干一场呢。”
熊式辉问道:“只要把仗打好了,老头子那里就不会打板子,还会给高椅子坐呢,可你说的蹚和走是怎么回事呢?”
“蹚,就是顺着老头子淌的水往前蹚,走,就是走自己路。要想在东北打胜这场仗,只有耳朵听老头子音,脚下走自己的路。”杜聿明一抹腿下了床,他用拳头捶捶脚说,“你看,我全好了,十六日我就返回沈阳了。”
熊式辉顿扫一脸乌云,高兴地说:“光亭,你是福星。老头子同意你回东北了吗?”他还没有得着杜聿明回东北的消息,只见郑洞国到东北,气魄很大,直接和蒋介石联系,正眼都不看他一下,甚至当面叫他大爪子熊,说他搂钱不顾命。
杜聿明很高傲地说:“天翼兄,你说主宰东北势态的除了我还有谁呢?”
“当然,光亭兄,非你莫属了。”熊式辉这时才四脚落地了。他悄声说,“咱们对付的可是共军林彪啊,这家伙虎着呢,看气势要把咱们赶出东北去。”
“怎么,你这熊怕虎了?”杜聿明身上刀口是好了,可他心灵深处的伤口还没愈呢,他一出关就让林彪在秀水河子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目前虽然把五个军二十二个师开进了沈阳地区,可他心里明镜似的,这阵子有和平谈判的路子,三人小组调停的幌子,林彪显然还没有大显身手,毛泽东也没有发令,这样才使国军连溜带挤地总算混出了山海关。但他决心要和林彪斗上一斗。于是说:“天翼兄,你可别为老虎添翼。我们会在这只老虎身上砍三刀的。话说在前头,你是东北主帅,我是你的帮办。”杜聿明是有他的想法,这仗打好还要把大功旁落吗?万一打不好,这罪名就放在这天翼的翅膀上了。
“光亭,可不能这么说,对付林彪全靠老兄。”
“我想,我们夺下东北,你背上的包袱就全抖搂掉了,就浑身生辉了。”
“谢谢,我看叫平分秋色吧!”熊式辉此刻感到东北夺到他们手中了。于是站起身来告辞说,“光亭,我在沈阳组织个盛大欢迎会,欢迎我们的英雄。”
“天翼,千万别那样。”杜聿明摆着手说,“不要打草惊蛇。我到沈阳之后,我来个四面出击。”他从床头抓起地图抖开,指着:鞍山、抚顺、本溪、安东一大串城市。
熊式辉受宠若惊地说:“这都在辽南地区。林彪的兵力主要在辽北,也就是说北宁路以北、中长路以西。他们是一大片,咱们是一条线。”
“是这样,俄军还没完全撤出辽南,我们在辽南下手,还有俄军相助嘛。退后一步说,共军不会和俄军搞得太热乎。”杜聿明再次抖动地图说,“如果再给我五个军,反过手来,夺四平,取长春,走哈尔滨,你看东北不在我手,可在谁在乎?”他仰面朝天笑出声来了。
熊式辉连连点头说:“光亭,你是将中之胆,军中之魂呀。”他现在十分愉快,颓丧的情绪一扫而光,他告辞杜聿明先返回沈阳了。
随后杜聿明也回到沈阳,他立即恢复了保安司令长官的指挥权。他得知在病中,这位大爪子熊和后来的郑洞国,早已把他打进关东的一点资本全都抖擞光了。看形势他们已经占领了抚顺、鞍山、铁岭、法库等地,但是遭到共军坚强阻击,损失重大,士气低落,形成了僵局。他看见大爪子熊抓钱挺有能耐,可打仗却败给林彪了。
杜聿明立刻在他的保安司令部的指挥所,召开军师级长官会。地穿着中将军装,打量着在座所有的长官,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各位,杜聿明又回来了,身上除割下一个肾,没有别的变化,东北是我杜聿明的。”
大家被他的讲话所感动,热烈地为他鼓掌。然后他拉开墙壁上悬挂的地图说:“我们眼前对付的是共军林彪,他们的战术带有浓厚的游击性。我们得到手的城市,大多是他们弃下的。我们没有打痛共军的主力。反而言之,我们的兵力损失太重了。我现在想听听熊主任是怎么拿下抚顺、铁岭、鞍山的,我要知己知彼才能打胜仗。”他很安定地坐在帅位上,要听听败将言勇了。
熊式辉早就见过杜聿明了,他把自己命运的转机,完全押在杜聿明身上了。同时他也感到不管怎么说,在杜聿明治病期间,他们是占领了煤都和钢都,这是东北地区的命脉。沈北占领铁岭、法库,给沈阳创造了安全局面。他觉得自己不是什么白吃饱,他先对杜聿明摆下手,又和郑洞国打了个招呼,说:“桂庭兄,我把光亭不在时我们的进攻,向他说说情况,以备他运筹帷幄,展开下一段计划,作为消灭共军的一个前奏吧。”
郑洞国点下头,心里感到这仗打的是秃子头上虱子明摆着——失败了。杜聿明他还有什么必要听这一段情况呢?但他没有表示反对也没表示赞成,只是说:“好吧。”他心里在琢磨这位老朋友,为啥在高级会议上偏偏要听他根本不想听的情况。
熊式辉在杜聿明病后转北平手术时,郑洞国接下东北保安副司令长官、代理司令长官,以及东北行辕副主任等职务。他想利用杜聿明所谓打开的局面,施展一下自己的指挥才能。
●八路军的神奇战术
沈阳满街贴出口号:“国军为了保卫和平而战”、“国军最听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