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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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宣太后--芈氏传奇-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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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氏莞尔一笑,“你长得像我的一位故人,因此把你叫了进来,鲁莽之处,望莫见怪。”
甘土出身贫寒,少有富贵之人对他如此客气,一时对芈氏生了好感,“得夫人青睐,在下之幸也。”
“可愿坐下来,饮杯水酒?”
甘土应好,便坐在芈氏对面,与芈氏对饮起来。魏丑夫站在一边,心里却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自入宫以来,魏丑夫便再无接触他人,心中自是认定了芈氏是唯一亲近之人,现今见她与外人有说有笑,而他却被晾在了一边,不由得暗暗憎恨起那甘土来。
那甘土虽没那些纵横家一般的才学,但心思却与游历列国的名士一样,希望能遇上个贵人,飞黄腾达。从芈氏的言谈举止中,甘土知道今日是遇上贵人了,故在言语上不免有意无意地奉承讨好。
芈氏见此人虽长得像义渠王,但却比义渠王温和谦恭了许多,也比较会讨好人,心里十分喜欢,一时间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笑道:“难得你我投缘,可愿去我家一叙?”
甘土称好,当下离开酒肆,随着芈氏朝咸阳宫而去。及至到了王宫门口时,甘土着实吓了一跳,他虽知道芈氏是贵人,却没想到是住在宫里的,不由看着芈氏发愣。魏丑夫哼的一声,说道:“实话与你说了吧,此乃当今太后!”
甘土闻言,脸色瞬时大变,他遇上的何止是贵人,简直是大富大贵之人!他游走列国,对各国的情形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大秦宣太后乃秦国的实际掌权人,连王上都要让她三分,天下人听到宣太后之名,哪个敢不肃然起敬?当下慌忙跪在地,“太后在上,请恕小人失礼!”
“礼多了,反教人觉得无趣。”芈氏微哂着扶他起身,“在我处,没这许多礼数,只管放轻松些就是了。”
甘土应是,但入宫之时,依然不免战战兢兢,跟在芈氏身后,心头怦怦直跳。
这一日晚上,甘土没能从芈氏的宫里出来,在烛影摇红,美酒相伴之下,甘土醉了,芈氏将其拖至床上,伸手拂着他的脸道:“你可喜欢我?”
甘土半眯着醉眼,见这太后在灯火下颇是妩媚,与年轻的女子相比起来,虽不再美丽年轻,却是多了份销魂蚀骨的魅力,当下哈哈一笑,“太后是王上的母亲,此等艳福,甘土岂能错过!”借着酒兴,一把将芈氏拥入怀里。
芈氏听了这话,虽心里有些别扭,但转念一想,此人与义渠王一样,都是有些霸占欲的,你要找的岂非就是有些野性的男人吗?如此一想便不再去计较,放开了与甘土在床上颠鸾倒凤。
这甘土本就是粗人,自以为与太后有了关系,也把自己当作了土王上,言行间再无顾忌,日子一久,对宫里的人也是呼来喝去,吹鼻子瞪眼。有一次因一位侍人送来的酒不合其口味,竟然把那人给暴打了一顿,骂道:“你这没用的东西,送些酒水都不会,还留你在宫做什么?”
魏丑夫统领后宫的侍人,听了此事后,气愤难当,心想那武夫果然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当下就去了芈氏那里告状,说那甘土蛮狠无理。芈氏对那甘土颇为满意,其粗蛮的行为恰让她找到了做女人的感觉,故而对魏丑夫之言并不在意,说道:“甘土是蛮狠了些,你等回避他些就是了。”
魏丑夫闻言,表面上虽答应了,暗地里却是咬了咬牙,决定要给那匹夫些颜色看看。便抽了个空,赔着笑把甘土约出宫来,说是在一个地方相处,却还没请甘土喝过酒,今日特意备了桌酒菜,望甘土能赏脸。
那甘土当真把自己当作是人物了,大大咧咧地笑道:“你当真是客气,要请我喝酒何需去外面,在宫里便是了!”
魏丑夫赔笑道:“宫里的食物虽好,但吃多了,难免吃腻,去外面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甘土不知有诈,跟着魏丑夫入了一家酒店,入座后,两人直如亲兄弟一般,你来我往,没多久工夫,三壶酒便没了。魏丑夫存心想要把他灌醉,实际上他自己却没喝多少,又劝了两壶酒后,见其已是醉眼蒙眬,连说话都是卷了舌头,便低首一笑,说道:“我听说甘兄身手甚是了得,心里很是佩服,但同时也为甘兄感到可惜。”
“可……可惜什么?”甘土大着舌头问道。
“甘兄有所不知,秦乃尚武之国,这大街之上行走之人,十有八九都是有些身手的,甘兄到了秦国,哪里还有出头之日呀。”魏丑夫佯装出一脸的诚恳,“眼下你虽到了太后那里,但毕竟非甘兄扬名立万之所。”
甘土一听,哼的一声,“魏兄弟这是看……看不起我这身本事吗?”
“非也,非也!”魏丑夫说道:“甘兄的本事我岂敢置疑?只是习武之人多了,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要想出人头地便是难了。”
所谓酒胆壮人心,再者甘土本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被魏丑夫这么一激,气血上涌,大声道:“大秦武士虽……勇,甘某却未必放……放在眼里!”
魏丑夫笑道:“甘兄这话却是说得有些大了,皇皇秦国,莫非没人能把你甘兄击倒不成?”
“哪个敢与我较……量较量!”甘土被激得心头火起,站起身来,朝着酒店内环视了一番,一副无敌于天下之态,“哪……哪个敢来与我比试?”
魏丑夫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走过去把他按在座位上,小声道:“甘兄莫要忘了,此乃秦都咸阳,人才济济,说话须小心些。”
甘土大怒,瞪着一对粗目道:“小……个鸟心!”
魏丑夫道:“甘兄倘若真想见识一下大秦勇士,在下倒可引甘兄去一个地方。但有一条在下必须事先与你言明了,到了那里,若是被人打倒了,须怪我不得。”
甘土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少些废……废话,快引我去!”
魏丑夫心下暗喜,心想这莽夫果然上钩了!当下扶着甘土,带他到了一个演武场,是时正是午后,场内正在比武。
甘土见状,甩开了魏丑夫,笑道:“不想秦国也有比武之所,甚好甚好!”
两人在低下看了会儿,此时演武台上有一位少年一连把三人打落台下,颇是得意,抱了个四方拳,朝台下之人致意。甘土哼的一声,走了上去。魏丑夫看在眼里,假意上去阻拦,说道:“甘兄,那人厉害得紧,去不得!”甘土本就是傲慢之人,被如此一激,前面便是刀山也要去闯上一闯了,一把推开魏丑夫,快步跑上台去。
那少年见突上来个醉醺醺的大汉,笑道:“这位英雄,我看你喝得多了,下次再来吧,免得有人说我欺你。”
甘土仰首大笑一声,“你这乳臭未消的小子,好生猖狂,我便是醉倒在了地上,也可将你料理了。废话少说,来吧!”话未间,手臂一挥,欺身上去。
那少年见他如此轻狂,当下也不跟他客气,挥了拳便打。谁知交上手才发现,这醉汉的气力着实惊人,两条手臂铁打的一般,挥将起出,呼呼生风,且出招狠而准,每一拳都往要害处打。少年大怒,轻喝一声,身子倏地一蹲,右腿猛扫出去。
甘土喝声“找死!”莫看他体型高大,动作却是异常灵活,只见他身子一跃,跳将起来,劈头盖脸的朝那少年头顶重击。那少年大惊,此时他身子半蹲在地下,要想避开去已然来不及,双掌一举,硬迎了上去。
拳掌相交,便听一声脆响,在场人等却是都听到了。这时候,但见那少年眉头一皱,几乎与此同时,那少年的手臂上溢出血来,骨头破肉而出,竟是生生被甘土打断了。
在场人等见状,惊呼出声。不想甘土借着酒兴,更仗着在秦国有太后撑腰,又是一声大喝,抬起脚把那少年踢出丈远,大声道:“你可服气了吗?”
那少年痛得冷汗直冒,咬牙切齿地道:“此乃以武会友,哪个要与你以命相搏。你这匹夫,今日你废了我双臂,改日定当双倍奉还!”
甘土走将过去,微俯着身子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是要把我双手双脚都废了吗?”
那少年忍着痛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甘土两眼一瞪,“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话落拳起,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落在那少年的脑袋之上,那少年喷出口血,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这场面虽然骇人,但魏丑夫要的就是这结果,见那少年已然死了,就上去把甘土拉了下来,撒腿就要跑。在场的都是些好武之辈,虽说甘土厉害了些,但人多势众,却也没将他放在眼里,都上前去将其拦下,说杀了人岂容你一走了之!
这顿打下来,甘土的酒已然醒了,虽说一气之下把人打死了,不免有些后悔,但转念一想,我与当今太后相好,她是秦国第一号人物,我莫非还怕你们这些市井小民不成了?当下大喝道:“死便死了,啰唆什么,再不让开,连你等一块儿打了!”
在场众人,均是不服,一拥而上,打作一处。魏丑夫见事情闹大了,连忙抽身出来,去宫里禀报。
芈氏一听,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按照秦律,杀人者必偿命,甘土公然杀人,岂能逃得过秦律制裁?忍不住把魏丑夫骂了一顿。魏丑夫表面上装无辜,暗地里却是高兴得紧,“太后明鉴,甘土喝了酒后,便是要与人去比武,小人拦也拦不住。到了比武处,上去三拳两脚就把人打死了,小人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呀!”
芈氏皱着眉头道:“差人去把他叫来!”
过不多时,甘土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芈氏沉着脸道:“你可知罪?”甘夫却道:“比武过招,生死由命,我何罪之有!”
芈氏看着他一副倔犟的样子,不由想起了多年前魏冉与人比武,把人打死一事,虽说情由不同,但事情却是如出一辙,想那时她为了救魏冉连性命都不要了,回忆起往事,感慨不已,对甘土的怨恨便也消了不少。心想去与稷儿说说,想法子饶了他一命便是。
不想就在这时,嬴稷来了。
嬴稷听说了此事,很是恼怒,他能理解母亲在后宫寂寞,招揽男宠之举,但不能什么人都招揽进来,将后宫弄得乌烟瘴气,此事要是传将出去,说秦国后宫的男宠欺行霸市,公然杀人,岂非叫列国讥笑吗?本来他听到齐国拿下了宋国,从而得到罪了天下列国,很是高兴,正打算拿些酒菜来,与芈氏一起祝贺,听了这事后,就没了兴趣。
但是嬴稷依然将酒菜叫人端着来了,却不是为与芈氏共享,而是存了心要叫她难堪。入内时,见十多个男宠如数在列,不由冷笑道:“母亲这里好不热闹啊,我专门叫人做了酒菜,要与母亲共享,现在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芈氏本打算与嬴稷商量此事,一听他这口气,便知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没好气地道:“想来王上也听说了此事,任凭王上处置便是。”
嬴稷眼里寒光一闪,“后宫本来便是母亲掌管,听凭母亲发落吧。”
芈氏盯了甘土一眼,幽怨地叹了一声,一副恨其不争的样子,“甘土,王上来了,你还不认罪吗?”
按芈氏的意思,是想让甘土在嬴稷面前认错,或许此事还有转机。不想这甘土虽是粗人,但颇有气节,看了嬴稷一眼,也不施礼,只冷冷地道:“我还是那句话,比武过招,生死由命,那人本事不及,岂能怪得了我!此事我既然做下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叫我磕头认罪,做此违心之事,却是休想!”
嬴稷没想到他会说出此等话来,不由得多打量了他两眼,心里对他生了几分敬佩,便问:“你当真不怕死吗?”
“哪个不怕死?”甘土道:“但我分明没有故意杀人,是那人不经打,须怪不得我!”
嬴稷暗点了点头,心想要不是你与我母亲有染,当真饶了你这一次,好男儿便是死,也该死在战场上。可偏偏你与母亲纠缠上了,若是不杀你,叫人耻笑。心念电转间,高声叫道:“来人,拉出去斩了!”
芈氏脸色一变,眼睛朝嬴稷看去,见他神色毅然,情知他当真是恼了,再者秦法严明,也容甘土不得,正自彷徨间,突听甘土叫道:“且慢!”
嬴稷冷笑道:“怕了吗?”
“怕个鸟!”甘土浓眉一扬,“行刑前,可否给些酒喝?”
嬴稷呵的一声笑,“倒是条好汉!”挥了下手,把带过来的酒菜叫人端了上来,“这些酒菜本是要与我母亲享用的,如今都赐予你了。”
甘土浑没将生死之事放在心头,一手抓了酒壶,仰首便往嘴里倒,咕噜咕噜一阵猛喝,只几口间便将一壶酒饮尽。
芈氏做梦也没想到甘土竟视死如归,此等豪情不由得叫她又想起了义渠王,他俩皆是当世之好男儿,生性放荡不羁,便是丢了性命,也要随性而为,不甘屈服,莫非率性之人都不得好死吗?
芈氏泪光盈盈地看着甘土,是时甘土喝完了酒,恰好也朝她看将过来,见其泪水盈然,心头莫名的一阵激动,大笑道:“甘某今生能得太后垂青,无悔矣,这便拜别!”话落时,双膝一跪,朝着芈氏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大步朝外走将出去。
嬴稷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待甘土身影消失后,朝芈氏看了一眼,故意冷哼道:“好好的一个男儿,本应是去战场建功杀敌的,却是没来由的毁了!”言语间,拂袖而去。
芈氏听了嬴稷之言,越发觉得甘土死得不值,再也忍不住悲痛,放声痛哭。
甘土的死,对芈氏的打击是比较大的,她也知道对甘土的处置,嬴稷是带有个人情绪的,他如果不是后宫的男宠,如果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有功之士,或就可功过相抵,逃过一命。然芈氏虽怪责嬴稷行事不顾及她的感受,惹得她伤心,但毕竟是天下父母心,一旦面临大事,她依然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嬴稷的阵营里。这一日,芈氏一听到嬴稷发兵伐齐的消息,端的是吃惊不小,也顾不上心里难不难受,起身就去找了嬴稷。
原来,嬴稷见田地穷兵黩武,齐国的国力日下,同时列国对田地也十分憎恨,便想再点一把火,率先伐齐,以示秦国伐齐之决心,然后再合纵列国,与齐国决战。此事他本要与芈氏商量,但因发生了甘土事件,嬴稷心中不快,便直接做了决定,令蒙骜领十万大军,出兵伐齐。
从战略上来讲,嬴稷的决定本无不可,然燕国与齐国有深仇大恨,其派苏秦入齐潜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如今的结果,到最后却让秦国拔了头筹,燕昭王心里难免不快,可能会影响合纵之效果。这一点嬴稷没想到,芈氏心细,却是想到了,故走到嬴稷那里,叫他停止发兵。
嬴稷本来就对她有些看法,今见她又来阻挠,勃然大怒,“我此时发兵,有何不可?你前管朝政,后临后宫,不觉得累吗?”
芈氏身子颤了一颤,她没想到嬴稷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不由得眼圈一红,怔怔地看着嬴稷,隔了良久才缓过劲来,“即便是你如此说我,我也要告诉你,此时不宜发兵。”
“哦?”嬴稷冷笑道:“难道你没看到列国屡次合纵伐秦,大多是半途而废吗?你可想过为何?”
“自然想过。”芈氏忍着心里的委屈,红着眼道:“正是因为我想过,才来阻止于你。燕齐有不共戴天之仇,燕昭王派苏秦入齐潜伏数年,在苏秦的不断努力下,才有了今日之局面,眼见得就可大功告成,可这成果却让你抢了,燕昭王会作何感想?燕齐相邻,若不叫燕国做纵长,你长途奔袭去统领列国之兵,结果又会如何?你连人家复仇的大好机会也要抢夺,如此强势,列国又会作何感想?”
嬴稷道:“列国恨齐,我此时出兵,正当时候,怕是你想多了吧?”
“稷儿啊,两军对垒,非是冲上去打杀便可。”芈氏见他说话始终怒气冲冲,只得隐忍着气,好生相劝,“何为合纵?合作是也。列国屡次合纵伐我,便是因利不合,多次不了了之,你既想合纵伐齐,须要把各方的利益想周全了,但要是一方不合,这合纵之势便要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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