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样,早已心旌摇荡,便顺势搂住她道:“花姑娘的放心,皇军大大的救命!”
那边,车上的李云飞探出身子用英语依哩哗啦地喊了起来。搂住李云月的日军
曹长见是一个美国传教士在说他不愿看到日本兵对他进行掠夺,希望能把他的中国
女仆归还给他。便龇牙一笑,用很不通顺的英语回答了几句,意思是:日本皇军对
中国良民大大的保护,你们美国人一面传教劝善一面虐待女仆是皇军所不允许的,
所以,这个女人皇军救定了。
李云飞听后更加大喊起来,声言要将小汽车横停路上阻拦交通以示抗议。说着,
他果真把车头对着日军曹长横了过去。
李云月“啊哇哇”地大叫着躲到日军曹长身后去,双手使劲地摇撼着曹长的臂
膀喊:“快,快把美国佬赶出城去,快,快呀,要不他就要下来抓我啦!”
日军曹长被激怒了。“八格呀噜!”他骂了一声,挥手示意手下把拦路的横杆
打开,这边他还掏出手枪对着穿黑袍的李云飞喊:“我想,你还是听从我的命令快
点滚蛋的好,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啦!”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威风,他猛地朝
岗楼上喝了一声,咕噜了句什么,岗楼上的机枪手随即“哈得”回应,一边把机枪
栓扳得嘎嘎响,似乎马上就要射击。
要是以往,李云飞见到敌人如此蠢态一定会心里发笑的,可是今天,他已被即
将失去亲人的悲痛所击倒。“姐姐啊姐姐,就让我再看你一眼吧!”他心里这么喊
着,可脸上却装出一副既害怕又愤怒的样子。为了抓住时机冲出城去,他装做无可
奈何的样子把车转过头去,就在他狠狠一踩油门的瞬间,他的目光与姐姐那双凝固
在他身上的目光相撞了!
啊,这难道就是同胞骨肉生离死别的最后一瞥吗?!——还不待李云飞从这撕
心裂肺的痛苦中分娩出来,小汽车早已像支离弦的箭射向了黑幽幽的城外……
九
“哈哈哈哈……”
等到那根拦路的横杆重新拦住了马路上的交通时,岗上的指挥官——日军曹长
欣喜若狂地狠狠搂紧了李云月,一撮小胡子和那两片被淫邪之火扭曲变形了的嘴唇
便使劲地朝李云月的脸上蹭去。
“太君……”李云月急忙把头偏向一边,使劲地挣扎着,嘴里却说:“谢谢您
救了我,现在,呃……我该回家去了。”
“哈哈,你的漂亮大大的,皇军的救了你,你的陪皇军玩玩的!”日军曹长把
李云月连挟带拖地挟进了值班室,就要往一条长凳上压。
李云月被挟得太紧,挪不出手去拔匕首,又十分害怕自己真的被鬼子兵奸污了,
实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急得她浑身直冒虚汗。然而急能生智,她赶紧讨好地说:
“太君喜欢我,我很感激,可是这个地方——”她用嘴往门口的岗兵一努,“很不
方便的……”
日军曹长一瞟门口,果然松开了手。他一脸的淫笑道:“你的话说得对的,我
的依你的!”他便朝里面寝室依哩哗啦喊了两句什么。随着一阵杂乱的响动声,只
见三个揉着惺忪眼睛的日本兵从里面背着枪钻出来,经过值班室走到马路上去了。
为了不让鬼子挟着走,李云月索性自动地走进臭烘烘的寝室,来到最里面的一
个铺位旁。
日军曹长随后闩上了门,几步就逼到李云月身边。
“太君,请您把衣服脱了吧。”李云月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扣一边说,她生怕鬼
子兵厚实的军衣会使匕首刺不进去。
日军曹长哪里知道面前这个身体纤弱的小女子话里所包含的杀机?他听得她这
般说,早高兴得飘飘然地脱起了衣裤。
李云月利用脱掉旗袍之机将匕首拔在手里,又用脱下的衣服遮住匕首。当脱得
赤条条的鬼子兵像狼一样向她扑过来时,李云月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匕首柄,刺向
了他的心窝!只听得扑的一响,日军曹长连一声“啊”都没喊完就像只米袋塌下了。
由于过度的愤恨和恐惧,李云月像木头般坐在床沿许久没动。幸亏面前这死鬼
刚才喊那半声时,外面正好一部汽车经过,于是那些岗兵毫未觉察里面的动静。不
一会,李云月镇定了下来,她拔出鬼子兵身上的匕首,喃喃地念叨:“元瑞啊,我
总算杀了一个鬼子兵给你报仇了!”尔后,她举起匕首就向自己的心窝刺去……
但,她又忽地住了手,心忖:“我夫妻俩死了,只杀得一个臭军曹,不合算,
我要再杀一个垫本!”
她扯起床单擦去身上的血,把衣服整整齐齐穿好。正当她拿起匕首时,目光落
到日军曹长搁在一边的手枪上。“啊,这太好了,用手枪杀鬼子可比用刀省力多啦!”
她想。
李云月是跟丈夫学过使枪的,尽管她还从未用枪杀过人。此时此地既然有了手
枪,岂不正好拿来杀几个鬼子兵试试枪法?!于是她拿起枪检查了一下,见里面子
弹满满的,很高兴。反正我不想活了,何不多杀几个鬼子兵替中国人报仇?
她打开门时,正好撞见两个换岗下来的鬼子兵。这两个家伙刚想过来偷觑一眼
曹长和女人在一起的“西洋镜”,见到李云月开门尴尬得转身就走,不料还没走两
步,就被背后射来的两粒子弹击倒了。
李云月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冲到值班室门口,对听见枪声正要进屋来的三个鬼
子兵一一射出了仇恨的子弹。看到这些岗兵全部死了,李云月忽然想到要去追赶她
的弟弟,于是就不加思索毫无顾忌地冲出去钻过岗卡夺路而奔……
然而,岗楼上的机枪响了,子弹就像水龙头的水一样猛烈地喷射到李云月身上。
一位连杀六个鬼子兵的中国弱女子——不,应该是伟大的巾帼英雄——就这样倒下
了!
十
小汽车开上龙山后,后面的“尾巴”已经不见了,艾维·姜才松了一口气。他
停住车,父女俩迅速地将套在身外的中国服装扔进了树丛。
当小汽车重新启动的时候,艾维·姜不无幽默在对女儿道:“我想,维妮,在
这种寂静的雨夜来游龙山,你一定会觉得别有一番风趣吧!”
艾维·姜一直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爱不胜爱。她可是他那情深似海的爱妻剖腹
迫下的唯一骨肉呀!他与爱妻丹妮结婚还不到两年,就因难产夺去了她的生命。他
痛不欲生,多亏遇上了一位好心的颇有名气的神甫。当他听了神甫讲的许多圣经故
事后,才放弃了自杀的念头,细心地抚养起女儿来、后来他皈依了天主教,为了给
自己也给全人类的一切罪孽仟悔,为了替普天下一切善良的人们祈祷,他苦修苦炼,
终于成了一名神甫
不久,小汽车已开到了龙湖西岸的龙山顶巅。这里向下走只有一条唯一的盘山
路,艾维·姜没有犹豫地就往下开去。
此刻,雨已停住,天空比先前明亮多了,圆月也偶尔露上一面,整座龙山显得
无比的静谧。
盘山路越来越窄了,这里是一段很高的峭壁,峭壁下面是风景优美且又是深不
可测的龙湖。
由于道路险峻,又没开灯,艾维·姜的全部注意力都倾注在视线上。然而,在
一个急转弯处,一直谨慎驾驶的艾维·姜还是险些儿把车和一辆停在马路中间的
“乌龟壳”撞上了。
急忙刹住车的艾维·姜正想探出头去看看前面是谁的车,他的车门已被人拉开
了。两道强烈的手电光一左一右地射到他和维妮的脸上。
“见鬼,这哪是头儿说的年轻人?他看去都有五十啦!”左边车门那个名叫大
岛村夫的日本杀手气急败坏地喊,“山本君,我们中计啦,这小老头儿是教堂的神
甫,那小妞则是他的女儿呀!”
“不管怎样,先让他们都滚下来!”右边的杀手头目山本原田叫道。他恨恨地
骂了两声“八格”,还把手枪的机头扳得叭叭响。
大岛村夫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而且英语也说得不错。此刻他改用英语
厉声喝道:“都把手抱住头,下来!”
“我抗议!”艾维·姜搂住已吓得扑倒在他怀里的女儿喊,“我是美国人,你
们这样用手枪对着一个天主教神甫说话是违犯了国际法规的!”
“少罗嗦,还不老老实实地下来我就一枪先击碎了你的脑袋!”
真是秀才遇了兵!艾维·姜只好扶着维妮下了车。
大岛村夫把枪口对着神甫的胸膛:“要是还想让你的主保佑你和你的女儿不马
上下地狱的话,那么就乖乖地把那个年轻的中国军统特工和另外两个女人的下落讲
出来!当然,如果你能交出那份很有价值的纸片的话,那也同样可以得到主的宽恕
的。”
“我不明白你们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想向你们的野蛮行为提出强烈的抗
议!”
“八格!”站在另一边的山本原因很不耐烦他的同伙和一个美国伦叽哩咕噜个
没完,他抬手一拳击得艾维·姜抱住肚子倒在地上。
“爸爸——”维妮喊了一声,正要扑向神甫,却被山本一手抓住头发拽了回来,
姑娘被拽得站不住脚,竟然一下倒进了山本原田的怀里。
“很好,花姑娘的!”山本原田随手就将维妮挟住了,他用英语说:“在中国
这块土地上,我还没有享受过一个姑娘,这么自愿地扑进我怀里的滋味,嘿嘿……”
他一边说一边就把手伸向姑娘的内衣……
“啊,流氓——”维妮嘶喊了一声,但脖子随即就被扼住了。
“强盗,魔鬼!”艾维·姜发疯似地爬起来扑了上去。可他却被大岛村夫一拳
打得仰天倒地。
“大岛君,你把那老头儿先捆起来,让我和这位姑娘亲热亲热,以免辜负了她
的漂亮以及对我的钟情!而且——还要让神甫先生亲眼看看我和他的女儿是怎样造
爱的。也许这样做了之后,他就会愿意与我们合作——自愿地把那张重要纸片的下
落和那一男二女的去处告诉我们的。”
大岛村夫应声绑住了艾维·姜的手脚,而他可怜的女儿维妮正在一边痛骂一边
竭力挣扎着不让山本原田凌辱。可是维妮的力量太弱了,就像小鸡在鹰爪下一样,
挣扎了几分钟后她就毫无气力地瘫倒了。这时她的身上已被山本剥得一丝不挂,只
听见她绝望地喊了声:“爸爸……”便昏厥了过去。
山本原田狼一般地扑到维妮玉石般洁白的胴体上,尽情地发泄着他的兽欲……
“维妮——我的孩子!”见到女儿惨遭蹂躏,艾维·姜犹如心里插进了一把刀,
他声嘶力竭地喊,“万能的主啊,你怎么还不惩罚这些魔鬼呀!”由于气急攻心,
他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就昏死过去了。
发泄完兽欲的山本起身来到大岛面前,嘿嘿笑道:“这姑娘刚才还是个处女呢!
大岛君,你是否也想尝尝美国姑娘的滋味?”
大岛村夫摇了摇头:“在这种时候和这种场合,女人是引不起我的兴趣的。山
本君,我想,要是那份该死的情报今夜我们夺不回来的话,松田大佐是一定不会轻
饶我们的。当然喽,您的军衔比我高一级,中村将军又是您的亲戚,自然不会把您
怎样;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人,军国的规定您是知道的……”
“你罗嗦些什么呀,不就是追截那一男二女吗?大岛君,那就走吧!”山本瞟
一眼躺在地上的一对父女,又说,“对于这俩美国佬,你也用不着问他们了,我想,
他们也许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把今夜发生的事张扬出去而让他们的政府指责!”
大岛村夫望了望山脚下有着月亮倒影的龙湖,猛一挥手说,“我看索性让他们永远
开不了口更省事,只要让这辆小汽车装着这俩父女到这湖底龙宫去做客,那么明天
或者后天的柏城日报就会登出一则天主堂神甫父女夜游龙山不慎翻车落水的新闻的。”
“好主意!大岛君,您确是个聪明透顶的小伙子!好吧,要做新闻就做得像些,
我替这姑娘穿上衣服,您替那老头解去绳子,然后再放进车内各自的位置上。”
俩杀手很快就将艾维·姜父女塞进了车子。他俩把汽车的制动问松开,方向盘
扳向路边,然后关上车门将车推下了峭壁。小汽车就像一块巨石般地朝湖里翻滚而
下……
十一
龙湖东岸的一条小马路上,天主堂的小汽车在飞驰着。雨已停住,薄稀的云层
里透下的月光把马路照得比先前明晰多了,这可给不便打开车灯的驾驶者带来了很
大的方便。
“飞哥,”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的玉娘不胜悲切地说,“月姐她!……”
“别说了!”李云飞嘶哑着嗓子打断玉娘的话,口气很不友好地说,“你是想
把已经扎在我心里的刀再绞上几绞吗?”
被他这么一说,玉娘委屈得哭出了声音:“呜……呜……我可就再也没一个亲
人了……呃——哇……”她哭得很是伤心。
“别哭啦,再哭我就把你赶下车去!”李云飞简直在咆哮了。“你,你只知道
为你自己着想,可我,我失去了姐夫,又失去了姐姐;还有,还有整个中国千千万
万的人被倭寇所杀害,这些死者的亲人难道就不痛心?”
喊过后,他又有点后悔不该对一个弱女子发火,于是口气又软下来:“哭是没
用的,日本人是不会让你哭跑的!只有大家同心协力团结一致把鬼子消灭光,这才
是我们死去的亲人所希望的!”
玉娘听着这话,果然不再哭了。但她还在继续说刚才想说的话:“飞哥,如果
您不再回柏城,会不会……会不会……”
“会不会个什么呀?”等了半天没见玉娘说下去,李云飞不耐烦起来。
玉娘终于壮起胆子道:“那样,您会不会扔下我不管?”
“废话!”李云飞喊:“我姐姐为了你能给姐夫生个后代,她把你的命看得比
她自己的命还重!我堂堂男子难道这么快就把姐姐的嘱咐忘掉了?”
“那么,飞哥您是肯把我当作亲人留在身边唆?”
“又是废话,我什么时候叫过你走开?”
“啊,飞哥您真好!”玉娘破涕为笑了。“这么说来,我又有了亲人啦。”
“别一直叫我飞哥飞哥的!据我看来,你的岁数决不会比我小,只不过是你的
美貌和细嫩的皮肉使你看去还像个二十岁的姑娘而已。我想,你一定不会小于二十
五吧?”李云飞觉得玉娘身上有某种不很协调的东西。
玉娘见说有点吃惊,但她不甚为意地说:“这不奇怪,谷先生早就说过我看上
去似乎不止实际的二十二岁年龄,对这我一点都不怀疑。因为当一个女孩子受尽了
颠沛流离之苦后,即使人未老心也老了。”
顿了一下她又说:“不过,经过了这次劫难,即使飞哥您觉得我是残花败柳敝
如弃帚,我心里还是认定您是我的亲哥哥了!”
“哪能这么说呢?”李云飞下意识地瞟了身边的美貌女子一眼,口气便不由得
软和了下来,“按理我还得叫你二姐姐才是,因为你毕竟做了我姐夫的小妾几个月。”
“啊不,那样称呼我可不敢当!”玉娘的声音已变得很悦耳了,“我想,一个
女人总要有个依靠。如今谷先生被害,月姐为了救我又自投虎口……我,我这个贱
女人只有依靠飞哥你了哇……”
不胜娇弱的玉娘已将她的头轻轻地靠上了李云飞的肩胛。
李云飞的身子触电般地抖了一下。不过,这位优秀的特工很快就清醒了头脑。
“请把你的头靠到后座上去。”他说,“此刻虽说我们已经绕到了城西,但要到达
接头的西丰镇还需经过许多险道的,你要是妨碍了我手里的方向盘的话,那么这辆
飞快的小汽车也许会在某个急转弯处把我们俩一块送进地狱的。”
“西丰镇……噢,对不起,我过于动感情了!”玉娘挪开了身子,靠到了车门
这边,并朝李云飞腼腆地一笑。随后她似乎有点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