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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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之中原-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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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之大的手笔,是我失算了,是我失算了啊,让我儿遭受如此大的苦难……”

    顾烟再一旁默然无语,张无极抚摸着拐杖回道:“顾相此话言重了,我这些年,对椅子上那位了解,还算尚可,我觉得这不像他做出的决定,顾相,若有决断,还需三思而后行啊。”

    顾淮笑了笑,轻轻叩打着桌面,缓缓道:“国师大人此来,是为陛下做说客来了啊,放心吧国师,我还没有老糊涂到这种境地。阎王爷坐得住,底下小鬼可不一定能耐得住心中的骚动,我肯定明白这一点,不过至于是哪些小鬼,我可得揪出来好好问一问他们,陛下今日派周内寺来传旨,封烟儿为带刀侍卫大提督,我明白这意思,不过陛下应该也明白,烟儿,是不可能进宫的。”

    张无极笑容慢慢敛起,认真道:“既然顾相快人快语,那有话我就直说了,陛下的底线很简单,就一条:这次阿暝遇袭,打乱了他很多部署,也让陛下雷霆震怒,所以,凡是从二品以下的官员,若是顾相认为他与此事有嫌疑,只要递个折子上去,要杀要剐,顾相说了算。”

    坐在一旁静默不语的顾烟低头把玩着自己发髻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哪,我顾家,还不得感激涕零,不过陛下不知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别说从二品以下,就算是正二品,没有宫里人物的支持,他敢对我哥下手?”

    听了顾烟的一番话,张无极苦笑看向顾淮,顾淮却满意地点点头,道:“烟儿说的话,正是我想说的。若是阿暝回来以后,一切都好说,若是但凡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那老夫,可真要进宫问问皇后娘娘,您的儿子是儿子,我顾淮的儿子,就不是了?”

    张无极如遭雷击,嘴唇翻动好久才吞吞吐吐挤出一句话:“顾相……都……都知道了?”

    顾淮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国师大人,您确实在武道一途上,已经接近登峰造极,但是在庙堂之事上,您还是一个启蒙学生啊,不过国师大人放心,在阿暝生死定论有结果前,我是不会有动作的,这一点,你可以转告陛下。”

    张无极轻轻叹了口气,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与陛下都对顾淮有了足够的重视,但还是没想到,还是低谷了这个士评榜状元。

    国士无双,当之无愧。


第九十一章 鱼



    皇后娘娘从小便是大家闺秀,温柔,喜吃,最擅吃鱼,最喜吃鱼,也对鱼最挑。

    皇后娘娘对鱼的挑剔和别的嫔妃不同,并不是讲究鱼的稀缺和名贵,只是讲究鱼的“出身”与做法。

    皇后娘娘曾经对后宫里很多嫔妃说过,世界上的厨子没一个好东西,吃鱼的时候你不能让厨子糊弄了,首先,你得能尝出这鱼是大湖鱼还是江河鱼还是稻田鱼。大湖鱼最好,居于大湖就长得开阔,吐纳吸收,也能保养鲜味,皮下白净净一层白肉,做鱼时白肉自然化成鱼油,自觉滑嫩爽口。江河鱼其次,虽然是活水,但是肉质不嫩,偏柴,偏板滞。稻田鱼最差,泥土味又重又腥气,非要味道最硬的佐料才能压得住。

    当然对于后面两种鱼,皇后娘娘是不吃的,在十几年前,有一个厨子给她端上一碗红泡红辣椒和豆豉做出来的稻田鱼,被皇后娘娘直接杖毙。

    这下一来,后宫的大多数都知道了皇后娘娘对鱼的偏爱几乎与偏执,那些想讨好皇后娘娘的,自然也有了门道,阿谀奉承与金银首饰,自然都不如送上一尾手艺十足的清蒸鱼。

    皇后娘娘曾经说过,最好的鱼是清蒸鱼,不靠味重油多,全凭厨子一手功夫,要得灭的了腥气还要逼出鲜气,又要味重又不能发腻,又要清新又不能寡淡,最考验做法,非有绝高的手段,不敢碰,也碰不得。

    皇后娘娘吃鱼的时候,有两个规矩,一个是最忌人打扰,鱼刺多肉嫩,不细细品,你品不出里面的千回百转的味道第二个就是吃鱼的时候一定要配上一碗臊子面,这份臊子面也是有讲究的,不同于往常的臊子面,而是用浇头杂酱的面。先把肥肉炼过猪油,再把猪油渣剁细,混上点绞肉合着酱油炒,略勾点面粉,这红亮色鲜的炸酱就变得爽滑剔透,不用红油都能把油逼出来。然后就着一碗加点岩盐的白水面一拌,面要煮的硬沥得干,还要撕几片刚摘的菜叶子,哪一样都少不得,平常很好说话的皇后娘娘在此事上,绝不苟且。

    在皇后娘娘的熏陶下,太子自然也是对清蒸鱼情有独钟的,也只有太子,才能在皇后的未央宫中与皇后吃一顿清蒸鱼加臊子面,其余人,谁都不行的。

    至于陛下,已经有九年未来未央宫过夜了。

    在之前,太子也问过皇后为何对清蒸鱼情有独钟,皇后当时笑了笑,说自然是图个年年有余,图个喜庆了,不是在坊间有句话叫作: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嘛。太子太了解自己的母后了,一眼便看出母后没有讲真话,但是也没敢追问。

    自从今年开春以后,皇后娘娘更喜吃鱼了,而且每次吃鱼必要太子相伴。这天大雨瓢泼的天气,太子刚刚读书回来,皇后的贴身婢女就带着口信到了东宫,太子不敢怠慢,立刻换了一身衣服后,就与婢女一起赶往未央宫。

    未央宫原本伺候的下人虽然不多,但也有二十余人,平日里皇后喜静,自然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在宫里留太多人,但是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把所有内寺婢女都驱逐到门外。

    行至未央宫外,赵焱面无波澜却心中一惊,在那些下人面前垂手而立的不是别人,正是宫中宦官之首,大长秋周内寺。

    赵焱在谁面前托大也不敢在周内寺面前托大,当下快走两步,来到周内寺面前拱手诚恳道:“见过大长秋。”

    周内寺颤颤巍巍回了个礼,道:“殿下折煞老奴了啊,之前老奴就跟殿下说过,咱家受不起殿下这大礼啊,殿下快进去吧,陛下在里面,等候殿下多时了。”

    说完最后半句话,周内寺别有深意地望了赵焱一眼。

    赵焱心中一惊,朝周内寺拱了拱手,才提起前襟,快步小跑了进去。

    一进入未央宫,首先扑鼻传来的是一阵诡异的血腥之气,赵焱心中惊诧更甚,却不敢放慢脚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去。

    转过屏风,此情此景让赵焱连退两步如遭雷击。

    赵衡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扔掉手里已经沾满鲜血的金玉腰带,走到桌椅前随意坐了下来,一边撩起龙袍随意擦拭着手上的血污一边看向太子,随意问道:“焱儿来了,不错,还挺及时的。”

    太子赵焱听得这句话之后如梦初醒,瞬间一甩袍袖五体伏地,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原本仪态万千的皇后此时匍匐在未央宫的地面上,后背之上全是交叉纵横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汩汩留下,额头上也被赵衡的腰带抽出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赵衡喘息了一会儿后,从桌子上自己倒上一杯碧螺春一饮而尽,重重把茶杯往桌面上一掷,看着地上遍体鳞伤的结发妻子,唉声叹气道:“皇后啊皇后,朕一直认为你,和后宫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庸俗之人不同,但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一遇到关键事情,你还是和那群俗物没区别。你之前的手段虽说不光彩,但好歹还有点意思,可你这一手,不仅没意思,还让朕很看不起你,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心急呢?”

    皇后一边听着皇帝说话,一边匍匐艰难地移动到赵衡脚下,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断断续续道:“陛下……出气了否……若是还……还未出气,臣妾甘当受罚,只是,希望陛下今日……能在这未央宫用一顿晚膳……自从九年前八月十五陛下为臣妾做了一碗清蒸鱼之后,臣妾之后的日日夜夜夜夜,都在怀念……那个夜晚啊。”

    赵衡似乎也是想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弯腰,伸出右手捧起皇后的下巴,直视着皇后秀气的秋水长眸一字一顿道:“出气?朕诛了你九族才出气,但朕做不到啊,朕虽贵为天子,但也有不敢做的事情,朱国公若是一死,朝堂得三年缓不过气来,大乾太缺时间了,三年,够朕做多少事情了。怎么能为了你这个蠢东西,浪费我大乾三年?”

    说到这里,赵衡剧烈咳嗽起来,良久才罢了咳嗽,忽然抬起右脚朝着皇后布满伤口的后背狠狠一脚踏了下去,在皇后强忍住的闷哼中,赵衡一份一份的加重力气,说道:“你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朝顾仙佛下手?你真是有恃无恐啊,朕六年的规划,就让你这个蠢女人给一手打乱了,你说,你该不该死,你该不该死?!”

    说到最后,赵衡的力道越加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大,已经近乎咆哮的地步。

    终于皇后承受不住这份剧烈的痛苦,身子一软就昏厥了过去,紧紧扣住地毯的双手也骤然放松了下来。

    赵衡把脚拿下来,朝赵焱看了一眼,呵呵笑道:“不错不错,这种情况下还没替你母后求情,是个狼子野心之辈,不错不错。”

    这番评语听得赵焱心惊胆战,正欲抬头辩解却被赵衡摆手制止。

    赵衡站起身,慢慢朝未央宫外走去,途经赵焱身边时停住脚步,道:“朕今天叫你来这,不是想听你说什么,而是想告诉你,在你这个座位上,做的越多,错的越多,不要以为你不做就是不做了,你的身边人,你的母后,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能代表着你。以后,你给朕老老实实的,若是再有下次,你该知道下场。”

    赵焱也不辩解,五体投地磕头如捣蒜:“回禀父皇,儿臣谨记,儿臣谨记。”

    赵衡脸色缓了缓,边举步往外走边说道:“把未央宫的小李子叫进来看一眼,然后把他放出宫去,其余所有下人,杖毙。别忘了,叫御膳房给你母后……做一顿清蒸鱼补补身子。”


第九十二章 吹花小筑(上)



    翌日正午,大雨骤停,长安终于恢复了晴空万里的模样。

    自从顾仙佛失踪以来,长安太白居的生意虽说不上一落千丈,但是明显萧条下来,倒不是长安里的权贵在为顾仙佛的失踪忧虑,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大家都不敢去触顾相的霉头。

    现在长安风云诡谲,在公门修行了十几年的老狐狸自然都是能隔着三里地就能闻到其紧张气氛的,在自己闭门谢客的同时,也都告诫自己的儿孙后辈不要轻易外出,毕竟在这种敏感时刻,你吃一个酒席,在有心人眼里可能就是一个具有暗示性质的政治信号。

    然而今天太白居的吹花小筑里,却格外热闹起来。以整个吹花小筑为核心,牵动着整个太白居都高速运作起来,所有的名贵珍稀食材如流水一般被启用,派遣过去顺菜的都是平日里寻常不肯见客的太白居姑娘,来这儿唱小曲的更不用多说,不是听雪楼的头牌你都进不了吹花小筑的大门。

    甲胄鲜亮的执金吾早已把太白居围得水泄不通,虽未挂出谢绝外客的牌子,但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见了这戒备森严的执金吾后还是选择另挑一个地儿觅食,毕竟菜在哪都能吃,执金吾的霉头,却不是轻易能触得。

    眉清目秀的婢子端着一热气腾腾的锅子迈着碎花小步走进吹花小筑,步伐精确到步与步之间的差距都不到半寸,把锅子在桌子上放下以后,莞尔一笑,又提着裙摆躬身告退。

    赵焱挽起袍袖,也不顾热直接掀开锅盖,瞬间先是一股白色的锅气直冲而出,然后那勾人心脾的香味才迅速在吹花小筑蔓延开来。

    太子拿起汤勺,一边轻轻搅拌着锅子里的汤汁,一边笑着说道:“这份鱼羊翡翠汤,非老鬄不明白个中妙处,首先所选的羊肉要肥瘦相间,最好是三年山羊的后颈肉,鱼头要香鲜嫩滑,最好是一年半的大湖鱼。把鱼和羊肉放在一起烹调,味道能互补。再放上吹花小筑这的秘制豆腐一熬,味道更加浓郁,这些都能决定鱼羊翡翠汤的味道,但事都不是决定因素,最关键的,是这锅气,只有把这锅气锁在锅子里,从起锅到上桌不能超过百步,这样的鱼羊翡翠汤,才够鲜亮。”

    吹花小筑内的唯一长桌之上,坐在首位的自然是太子殿下,分居左右的幕僚亲信加起来也有十二三人。坐在赵焱右手边的俱是太子亲信,这些人虽大部分的都在朝堂之中名声不显地位不高,但多是青年才俊,又基本都是出身名门望族,身后的隐形势力支持,日后的前途都是无可限量之辈。

    而除了这些青年才俊外,坐在太子左手边的俱是太子幕僚智囊,虽说出身贫寒但都是从太子一入主东宫就开始鞍前马后之辈,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信任自然不用多说,尤其是坐在太子左手边那留着山羊胡子自号盱眙翁的老人,从太子启蒙之时就教导太子写字读书,二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寻常人所能企及,就连太子与皇后之间的感情相比之下,孰高孰低也难下判定。

    这次吹花小筑小聚,太子的幕僚还好一些,都是一些喜怒不形于色之辈,见惯了宫中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也都明白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句话,所以尽管目前看来顾仙佛生死不明,顾家圣眷日减,太子继承大统一事唾手可得,但这些幕僚也都是低头含蓄饮酒,少有失态之人。

    而反观那些青年才俊,与那些老狐狸比不得,尽管出身氏族但自身磨砺实在缺乏经验,养气功夫不到位脸上模样自然能显露出来,此刻这些青年才俊正一个个眉飞色舞慷慨激昂,似乎明天他们就能都作为扶龙之臣飞黄腾达。

    听得太子殿下大力称赞这鱼羊翡翠汤,坐在其右手边的怀远大将军之子徐少棠马上便把马屁送到:“俗话说,宝剑卖与烈士,红粉赠予佳人。这鱼羊翡翠汤为菜中极品,殿下为人中龙凤,也就是太子殿下能尝出这个中奥妙,换成我等粗俗武夫,是不行的不行的。”

    徐少棠此番话自认为说的滴水不漏洋洋得意,但是周围人反应却是形态各异,忍俊不禁者有之,摇头叹息者有之,横眉怒视者,亦有之。

    你个不知趣的东西,当真把殿下比作一个饭桶了?再者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道鱼羊翡翠汤是从哪儿流传出来的?殿下此时上这道菜,难道能和你一样真是为了吃的?

    虽说下面人反应不同,但赵焱却含笑点点头,他对于徐少棠再也熟悉不过,二人可以说是从小一块长大,徐少棠虽贵为怀远大将军的公子,但是一不好读书二不热心政事,所以说哪怕到了现在,徐少棠的谋略胸襟在吹花小筑的所有人中,有十二个人,他能排在十三。

    按说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战队的,他不会也不敢,但是谁能想到他与顾仙佛的恩怨纠葛竟然如此绵长,为了与顾仙佛作对,他便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太子这一边,而且还是实心实意的那一种。

    要说在场的所有人中,对于太子的心态最简单最诚挚的,徐少棠认榜眼,没人敢认状元。

    若不是看你父亲的面子上,本宫才懒得理你这个无趣东西。

    心里虽这样想着,赵焱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拿起盱眙翁的碗碟先给盱眙翁盛上一碗鱼羊翡翠汤,又给自己盛上一碗,拿起碗里的汤匙舀了一汤匙色泽透亮的汤汁吹了吹热气细细品尝了一口后,才微笑说道:“少棠所言,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的,本宫在吃食之上,确实还算比较醉心的,只是这份鱼羊翡翠汤,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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