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不掉你,你身边的每个人,都别想安生,你还记得吴三九吗?哈哈哈,你猜猜老子杀他用了几成功力?”
顾仙佛面色骤冷,一手抓住余烬另一只手一拍车辕,整个人长身而起,如同大鹏一般飞掠向拼命逃跑的采桑子。
采桑子看到地上黑影感觉不对,正待转身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陪伴了自己十余年的余烬正在胸前和自己打着招呼。
“你猜猜,老子杀你,用了几成功力?”
第七十一章 无米之炊
采桑子的死亡是一个意外,但也不能说完全是意外,他最后扔下那两句话完全是为了顾全自己那可怜的面子,但没想到的是之前他三番五次的挑衅行为都没有激起顾仙佛的杀心,反而最后两句话让这个自诩为枪胚的苗子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顾仙佛索性放下话本,一边伴随着马车行进的颠簸摇头晃脑一边似是而非地感叹道:“时也?命也?”
马车角落里的李柔然从入神中被惊醒,怒瞪了顾仙佛一眼,却没有说出什么。春芽早已从睡梦中醒来,如今外边天色已大亮,他先是偷偷看了顾仙佛一眼,发现他没有在意自己后,才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两寸屁股,偷偷掀起车帘一角,透过车窗与车帘的一点缝隙看着路上络绎不绝的人们。
李柔然心底的母性光辉仿佛被春芽的小心翼翼给刺激醒了,身体前倾,伸出柔荑刷的一下拉开车帘,然后示威性地又瞪了顾仙佛一眼。
顾仙佛抄起袖口,闭上双目老神在在不理会李柔然三番五次的挑衅。
在之前与采桑子的战斗中,李柔然可谓是拔得头彩,法天象地的本事确实碾压的采桑子没有还手之力。但是也是无形中印证了“好事多磨美中不足”这八个字,李柔然自己的斤两自己知道,上山容易下山却难,她生而无缺的根骨让她很容易进入法天象地的境界中,但退出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你找老天爷借了银子,还能想跑就跑了?凭什么?这世界上还有没有道理了?
当时,顾仙佛在诛杀采桑子回来以后,却发现李柔然还是一副提剑无情的姿态,看向自己的双眼里近乎没有一点人类情感,瞳孔深处一片寒冷,大概就像最北方苦寒之地的高原,终年白雪覆盖不见一点火焰。、
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大道无情?
顾仙佛一边想着一边在经过李柔然的时候伸出手捏了一把她胸前的饱满。
李柔然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就从那种奇异的感觉里苏醒了过来,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此时尚能体会到一点点酥麻。而抬头再看顾仙佛,已经扛着余烬优哉游哉地往车里走去了。
不知道李柔然对自己做了多少思想工作,才让她没有当场拔剑把顾仙佛剁成肉泥。
不过在接下来的这一路上,李柔然却三番五次地挑衅顾仙佛,大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而顾仙佛见识了这疯娘们挥剑砍采桑子的疯模样以后,也难得的不再和她一般见识。
时值正午,马车被轩辕青牧停在了一路边的茶肆旁边,这里早有几桌客人在此吃茶歇脚,顾仙佛四人下车后也没有百什么架子,自顾自拣了一个干净桌子坐下,茶博士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顾仙佛随手赏给茶博士几吊大钱,后者笑眯眯地收下,转身沏茶地时候脸上笑容却不翼而飞,无声咒骂了一句穷酸破落户。
期间在另一桌吃茶的几个泼皮无赖打扮的汉子看到李柔然的模样均是动作一滞,而李柔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难得地朝那几个汉子妩媚一笑。
有道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李柔然虽然达不到这祸国殃民的境界,但把那几个泼皮给迷得不知东南西北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当下就有两个泼皮一口饮尽碗中茶,吐出两粒茶梗挽了挽袖子做出一副江湖好汉的模样就要走将过来。
轩辕青牧不动声色地把腰间折花刀摘下来往桌子角落上一拍,一粗糙茶盏被内力无形之间震为齑粉。
那两个泼皮当即尴尬愣在原地,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美人儿宝贵可是小命更宝贵不是?
李柔然恨恨瞪了轩辕青牧一眼,低声啐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轩辕青牧不为所动,端起大碗热茶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舒畅,说道:“行走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柔然再瞪了轩辕青牧一眼,但却在轩辕青牧的老神在在和阴冷气息下败下阵来,自顾自地喝着自个的茶水。
李柔然不傻,这轩辕青牧能和自个担任同样的角色,功夫底子能差了?除了功夫以外,这人还心思缜密狡诈如狐,走了这么多天都不显山不漏水,没把自己底牌露出一星半点,这不得不让李柔然忌惮。
除了这两点,最让李柔然忌惮的是这轩辕青牧性子实在太偏执和阴冷酷烈了些,这一点从云门山上她刺杀徐长生被反弹回来轩辕青牧却无动于衷之上不难看出一二。李柔然坚信,若有朝一日陷入险境,为了顾仙佛的生存,轩辕青牧能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自己两个人。
所以李柔然想不明白,如此一个六亲不认的畜生,怎么就给顾家卖命了呢?
顾仙佛喝了一口茶水,似乎一眼便看穿了李柔然心中的疑惑愤懑,搁下茶盏笑道:“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我父很多想法我都想不明白,有些事后想明白,有些至今为止也没想明白,不过这不打紧,只要我知道我父是不可能做错的就可以了。”
李柔然一顿茶盏,不服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不明白?我想明白的事情多着呢,不想告诉你罢了,你以为自个是谁?还真能算无遗策了?”
顾仙佛不以为然,看了看远处的风景心里自个盘算着一些别的事情,父亲与国师大力支持自己去金陵,到底金陵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看父亲的架势,那东西比军器司地下的玩意儿都宝贵?可话说回来,在金陵等着自个儿的,可能不仅仅是东西,很多时候,人,比物件宝贵。
顾仙佛这么想着,李柔然却不知道他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看他怔怔出神不觉心底有些恼怒,就连她自个也说不清这恼怒是为了什么但就是觉得心底堵得慌,当下便一拍桌子继续追问道:“你说,我哪里不明白?!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好歹来,你就别想上马车了。”
顾仙佛无奈地看了李柔然一眼,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悠悠道:“记不记得你在合阳城里欠我一壶好酒。”
李柔然点头:“自然记得。”
顾仙佛放下茶盏“你可知道那些刺客是由谁派出来的?”
李柔然不客气地白了顾仙佛一眼,嘲讽道:“你脑子里装得是什么?我如果知道是谁派出来的,早就直捣黄龙了,还能坐在这里和你喝茶?”
顾仙佛放下茶盏,看了李柔然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直沉默地轩辕青牧抬起头,嘴里蹦出三个字:“狄太守。”
李柔然下意识地想反驳,话到嘴边却顿住了,她想到了那些刺客身手实在不甚高明却能潜伏到顾仙佛的必经之路上,想到了董戍边在里面的表现勇猛过了头,想到了
最终她还是不愿想了,便赌气地一跺脚,看着顾仙佛道:“我饿了,要吃饭!”
此话一出,里面内含的娇嗔语气令李柔然顿时怔住,一片绯红慢慢爬上她的双颊。
顾仙佛却难得没有打趣这个小老虎,从袖口中掏出一粒碎银子屈指一弹便弹到茶博士怀里,淡然吩咐道:“尽管挑好酒好菜上,这儿没有的就去别地儿买,饿着了这位女侠,她可是能拆掉你的茶肆!”
茶博士掂量了一下碎银子的重量,脸上笑容更加和善,把银子往怀里一揣,笑眯眯地便去打点了。
只要有银子,拙妇也能做出无米之炊。
茶博士前脚刚走,一辆风尘仆仆的牛车便停在了茶肆旁边。
一个朴实无华的青年人从车辕上一跃而下,东张西望地开始找寻茶博士。
顾仙佛霍然站起身,目光炯炯!
第七十二章 好再来
从牛车上下来的青年个子不高,体型偏瘦,肤色有些发黑,容貌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穿着一身青色粗布长衫,看上面的补丁就知道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在茶肆吃茶歇脚的客人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收回,该聊天聊天,该吃茶吃茶。
望着这个在踮脚四顾寻找茶博士的青年,顾仙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姓江的!”
周围吃茶的客人明显是吓了一跳,但看到轩辕青牧不动声色地拿起了桌子上的折花刀把玩,也是把气憋在肚子里没敢撒出来。
那青年也是明显被吓了一跳,但寻着声音看到顾仙佛以后,黝黑的脸上先是一愣,然后浮现出了惊喜的笑容,边走边兴奋笑道:“顾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顾将军?!
周围吃茶的那伙人心中一跳。
轩辕青牧把玩着折花刀的右手一滞,眼神中的杀气不动声色地流露出来。
顾仙佛一手看似无意地搭在轩辕青牧肩膀上,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青年手腕,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顾某人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这小子,真是流年不利啊!江兄,咱今天可要浮上三大白啊!”
一听到最后半句话,青年明显眼前一亮,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但转瞬间他便仿佛想到了什么,颓废瞬间爬满整个脸庞,唉声叹气道:“不行啊,师父说我这十日内不准饮酒,否则就要我一月内不准了。”
顾仙佛精神一震,惊喜问道:“徐先生也来了?”
青年一指牛车,道:“就在里面睡觉呢,刚刚把我踹下来让我给他找点喝茶水喝。古语有云,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既然发话了,做弟子的是万万不敢推辞的,不过这儿怎么没有茶博士呢?师父从来都是算无遗策的,难道这次算错啦?不应该啊”
顾仙佛笑着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笑骂道:“你这呆子,徐先生说你是木头一点也不假,徐先生定是知道我顾某人在此才把你踹下来的,徐先生有经天纬地之能,这点小事怎会算错,来来来,你我与先生一起去酒楼上痛饮一番,顾某正好有一肚子疑惑想向先生请教!”
说着,不待那青年反应过来,顾仙佛已经拉着他的袖子兴冲冲朝那牛车跑去,拉车的老黄牛似乎认出了顾仙佛,硕大的牛头在他怀里亲昵地拱了拱,顾仙佛笑着拍拍老黄牛的犄角,先把青年让上马车,然后才抓住身边一个过路的泼皮问清最近的酒楼在哪里后坐上车辕抓住缰绳,老黄牛哞哞两声,不用顾仙佛吩咐便自个儿掉头朝酒楼行去。
被留在原地的轩辕青牧三人此刻均是面面相觑,没收到顾仙佛的指示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李柔然与春芽想了想,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脸色阴晴不定的轩辕青牧。
轩辕青牧收起折花刀,咬咬牙道:“驾上马车跟上公子,但不可跟随太近以免公子贵客不悦,马车里那人身份地位应该远远高过狄太守,你我切记不可疏忽之下坏了公子大事。”
春芽望着顾仙佛驾驭着牛车一步步远去,稚嫩的小脸上若有所思。
好再来客栈是距离茶肆最近的一个酒楼,格局酒菜都属于中等,但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客栈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路旁边,所以平日里好再来的客人也是人满为患的。
不过,川流不息的客人虽然给好再来那腰肢如水桶的老板娘带来了一捧捧的银子,但是相应的也带来了不少麻烦,抢房间的喝多了撒酒疯的嫌弃饭菜不合口味掀桌子的应有尽有,不过老板娘也不恼怒,看到像是深藏不露高手或者有深厚家底的,就陪个笑脸打个哈哈把事情圆过去,碰上来挑礼儿的泼皮无赖就放出客栈里豢养的四五条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有拉有打的,还真让这个妇道人家把这个客栈经营得风生水起。
这日已过正午,老板娘正倚在柜台里一边嗑瓜子一边调笑着新招来的账房,小账房是去年乡试失利后背老板娘招过来的,人长得不仅清秀而且身子骨也瘦弱,虽然谈不上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确实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要不是老板娘收留,这小书生饿死在大路上都有可能。
小书生人虽然迂腐但是并不傻,知道是谁给自己饭吃,每日面对老板娘的调笑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最多就像个娇羞的小媳妇一样把头低下羞羞答答地拨弄着算盘。
小书生刚听完老板娘讲到客栈西边那庄里的一户人家,新媳妇刚过门两天丈夫就不幸身亡小叔子半夜里老往东屋跑的故事后突然发现老板娘不说话了,小书生心里好奇抬头一望,老板娘正盯着门口刚进来的三人眼睛发直,两片厚厚的嘴唇中不知吐出的是肥羊还是稀客二字,没待小书生追问缘由,老板娘已经在脸上堆积出最和善的笑容扭动着粗壮的腰肢一把拨开小厮自个凑上去了。
老板娘可不傻,以貌取人那是不明世俗的小娘子才干出来的事,这年头能出门在外的公子哥儿也都学精了,腰间没十文钱的才震震作响,置办上一些新鲜行头来拐骗那些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真正腰里有货的公子们深谙财不露白的道理,出门在外哪个不是普普通通的打扮和不上不下的装束,就算真有那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翩翩少年郎,他能走出长安城,却到不了好再来。
老板娘眼睛毒,一眼便看到三人中央那个睡眼朦胧头发花白的老头肯定是主事的。老板娘清了清嗓子,正要扑上前去却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条结实的手臂。
老板娘转眼一瞧,便看到前面那面色普通的公子哥正笑眯眯地拦住自己,老板娘心知自己失态,笑呵呵地轻打了自己脸颊两下,那公子哥也不计较,从袖口中弹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吩咐老板娘好酒好菜地伺候着后,便与另一名年轻后生一块扶着那老者朝楼上雅间走去。
老板娘收下银子,脸色阴晴不定地望着三人拾阶而上的背影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动手宰羊的打算,叫来两名小厮吩咐着把干净饭菜送上楼去。
二楼雅间说是雅间,其实也就是被屏风隔出了一小块空间而已,顾仙佛先是服侍着老者坐下,沏上茶水,然后才与青年分左右落座。
老者穿着不算华贵,但是胜在干净整洁,虽说一头乱糟糟的白发让人看着感觉有些不协调,但是此时顾仙佛哪有心思在乎这些细节,看到眼前这白发老者以后心里除了激动惊喜再无其他。
白发老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冲着顾仙佛笑道:“几年不见,你小子泡茶的手艺见长啊。”
顾仙佛嘿嘿一笑:“这几年一直待在西凉那块破落地,既没有勾栏可去,也没有小曲可听,自从五年前喝酒误事那一次起,阿暝对酒水也是敬谢不敏,闲暇时候也就唯有沏上一壶浓茶打发时光喽,倒是徐先生,自从在都护府一别,得有数年不见先生,先生身体可还硬朗?”
白发老者爽朗一笑,放下茶杯一字一顿道:“都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老夫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活了这么些年,身子骨还能说得过去喽。”
一旁呆坐的青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眉头紧锁,疑惑道:“这茶水茶汤不够透亮,味道也不够地道,泡茶的水用的更是不讲究,不知师父从哪里看出顾将军泡茶的功夫见长了?”
顾仙佛表情一滞,不知该如何接口。
白发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声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