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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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之中原-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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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仙佛正襟危坐,“父亲怎么处理得徐立?”

    顾淮轻描淡写道,“让他去西凉扛旗三年,若能三年不死,斩首过万,便让他继续来为你驾车,他当真以为区区三个响头就能抵得过顾府的这条铁链了?江湖中多少鹰犬对这铁链趋之若鹜?”

    顾仙佛抿了一口参茶,“如此处理,甚好。”

    “所以你就把你的真实来意说出来吧,阿暝,为父没空与你打哑谜,你要是不想说就回去与你那婢女缠绵去,为父还得处理事情。”顾淮眼睛一瞪,终于不耐烦地说道。

    顾仙佛羞赧一笑,“还是父亲了解阿暝,有些话本来阿暝不好意思说,但是既然父亲情深意切地追问,阿暝就厚着脸皮开口了。”

    说到这里,顾仙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腼腆道:“父亲能不能把我送进皇宫?”

    或许是觉得自己表达不准确,顾仙佛又加上一句:“是偷偷的那种。”


第二十七章 桃花眠



    夜幕低垂,繁星高挂。

    李青熊拢了拢脖颈处的棉衣,稍稍抵御着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心里不住的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表情,坚定有力的右手紧紧扣在腰间金线缠绕的那口宝刀上,试图让自己的形象显得更加勇武一些。

    尽管他知道这寒风肆虐的夜晚空旷的皇宫门前连野猫都不会经过,但是谁又敢保证宫里哪位达官显贵外出溜达几圈不会看到自己的呢?

    想到这里,李青熊心里一阵火热,胸脯也自然而然地挺了几分,虽说他李青熊只是一个小小的正八品带刀侍卫,但是谁不知道御前侍卫升官容易得令天下武夫发指?自己也不求得九五之尊圣眼青睐,只要哪个皇妃公主甚至皇帝陛下的贴身太监张公公看到自己这尽忠职守的形象,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那日后的飞黄腾达,还不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在皇宫正面面前缓缓停下,拉车的四匹神骏白马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把李青熊从美梦中惊醒。

    好畜生!虽说在皇宫面前敢驾四驱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但是你这畜生怎么也敢狗眼看人低了?!李青熊心里想着,握紧手里刀柄威风凛凛走上前,开口道:“不知哪位大人来此?此时皇宫大门已闭,就算皇帝口谕都不得开门,大人请回吧。”

    正八品带刀侍卫的肥缺天下多少人眼馋着呢,自己能站在这受冻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本事,要不是父亲给宫里某位大公公递上了半个家产的银票,李青熊也没有可能穿上这身补服,所以李青熊对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珍惜得很,这一番说辞,他在心里排练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连说话的语气、神态都让父亲帮忙参详推敲了很久,语气轻了怕失了皇家的威严,重了又怕得罪某位将军一气之下斩了自己刘苍城就之前办过这种糊涂事儿。皇帝陛下最后也就是罚了他半年俸禄了事。

    不过现在,李青熊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神态动作拿捏的恰到好处,不卑不亢,进退得当。

    驾车的青衣小厮看了李青熊一眼,目光之中没有蔑视却也没有重视,就如同人类看待地上的蚂蚁。李青熊心里问候这狗仗人势的小厮祖宗十八代,表面上却依然平心静气,不漏半分端倪。

    小厮转身,轻轻掀开车帘。

    一位老人钻出马车,在小厮的搀扶下缓缓走到李青熊面前。

    待到这张略显枯瘦的脸庞出现在李青熊面前三尺的时候,李青熊才骤然反应过来,马上匍匐在地,颤声道:“正八品带刀侍卫李青熊,拜见国师。”

    枯瘦老者不是旁人,正是乾国以多年不问世事的国师张无极,也是唯一能在朝堂上与右相顾淮唱对台戏的人,这一点,邓南风也不行。

    张无极面无表情,开口却语出惊雷:“李将军,老夫自钦天监而来,纳兰监正今夜观星辰有变,占卜解卦之后急急招老夫过去,这密信,必须得马上呈到陛下眼前,李将军可否通融则个?”

    李青熊匍匐在地,整个人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界,皇帝陛下早有旨意,一旦夜间宫门关闭,任何人都不得开启,再大的事都得等到翌日开门之时,但话又说回来,能让国师大人急匆匆赶来的事情,恐怕不是再大的事情,那得是天大的事情!

    老天爷啊老天爷,我李青熊头天上任,我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不必如此为难我吧,这事处理好了见不到功劳,处理不好就是株连九族的大事。

    “李将军,不知可否通融则个?”张无极又问了一遍,语气平淡,但是那股子压迫感却如重样扑面而来,李青熊头颅又低了几分。

    豆大的汗珠从李青熊鬓角滑下,一直滚到鼻翼,再至鼻尖,却如同他的决心摇摇欲坠却始终不曾掉落。

    蓦然,李青熊起身,抬头,转身低喝:“开宫门,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

    一声令下,自有两名持枪甲士走向宫门,朝里面传达命令,不一会儿,宫门缓缓打开。

    张无极没有上车,由青衣小厮搀扶着慢慢走向皇宫里面,临步入门洞之时小厮回首,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青熊一眼,可惜此时的李青熊正处在内心忐忑天人交战的关键时刻,自然没有注意到小厮的眼神。

    到了一假山处,张无极止步,再看小厮时,脸上已经挂上和煦如春风的笑容,“阿暝啊,老夫虽然不知道你来皇宫做何事,但是确定肯定不会给老夫身上泼脏水,老夫和你父亲相交近三十年了,老伙计开口,这个忙老夫不能不帮,也不得不帮,不过老夫奉劝你一句,咱这乾国皇宫,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虽然知道你有备而来,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这天下谁最想你死,你自己心中有数,千万不要就这么随了那些人的愿,行了,你去吧,老夫找陛下谈谈星宿之事。”

    小厮打扮的顾仙佛长长一揖,郑重道:“张世伯,今日大恩,阿暝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阿暝这就去了,世伯您也保重。”

    张无极抚须一笑,道:“去吧去吧,若真念老夫的好,日后来到府上陪老夫说说话便可。”

    顾仙佛应了一声改日定当登门致谢以后,再拜,便撕下身上的青色长衫交由张无极带出宫去,露出一身黑色劲装,转身悄悄离去,望着顾仙佛消失在黑暗的背影,张无极目光炯炯,自言自语道:“一身仙佛气,两袖青龙胆。老祖宗借无极之口说出的这句话,这些年来还真是慢慢得到验证,玉衡啊,老夫与你明争暗斗一辈子,虽说输多赢少,但心里却不曾对你服气过,你这穷酸书生,不就是应了陛下化龙的风雨吗?不就是敢杀人敢被骂名吗?呸,易地而处,老夫自认做的不比你差,但是今天,老夫对你心服口服,不过你老小子也别得意,老夫服的不是你,是你生了个好儿子。但愿阿暝日后这能如老祖宗所言,一遇风雨,便化龙吧。”

    乾国是目前这片土地上最强盛的国家,较之千年大秦也不遑多让,乾国的皇宫自然也是修建的大气磅礴富丽堂皇,占地数十里,亭台楼阁交相辉映,乾国建立后,曾有一位杜大家亡国后观乾国皇宫做文道:“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因此文只有残鳞半爪流传于世,也不知道那位杜大家是讽刺乾国天子大兴土木还是真有感而发,只不过现在坊间倒有一故事流传,说是前晋某位公主被刘苍城大奖俘获后献给皇帝,居住在这皇宫之中,一日趁守卫不备跳窗而逃,过了好几个时辰后守卫才察觉到不对慌忙禀告给陛下,皇帝只是一笑置之,曰:若此女能找到宫门,便放她归去。最终那位跳窗而逃的前晋公主在皇宫内盘旋五日而未出宫门一步,最终从宫女口中得知皇帝陛下那句戏言后羞愧难当从而投进自尽。

    不谈那女子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下跳窗而逃,也不谈一侍卫是如何直达天听,只是这故事却经过无数百姓勾勒,变得像模像样有鼻子有眼,成为长安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闲谈之一。

    于此,乾国皇都规模,可见一斑。

    顾仙佛六年前曾数次跟随父亲上殿,也曾多次被六皇子生母刘姝召入宫中闲谈,但那都是光明正大且在侍卫宫女引路之下,如今夜黑风高,他独自一人闯入这龙潭虎穴,确实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前行不过数十步,顾仙佛便避开了或明或暗的数十道巡逻侍卫,越往里走,皇宫守卫越森严,所幸顾仙佛所去之处并非皇帝寝宫,要不然别说他一个天字高手,就是顾烟过来,也是十死无生。

    这六年顾仙佛虽然身在西凉,但是与长安联系却未曾断绝,三年前他在与顾淮飞鸽传书中曾经听父亲提起过,前朝余孽曾组织十二名亡国后的天子上品高手夜闯皇宫,他们自然没敢奢望能刺杀皇帝和皇子,只是想拼死一两个公主也够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大海,连风浪都没有翻起便消弭于无形。

    顾仙佛真气运转前身,小心翼翼地在黑暗角落中前行,直到两个时辰过后,大汗淋漓的顾仙佛才摸到了自己所要去的宫殿一角。

    桃花殿,八年前所建,皇帝特赐予一字并肩王商酌之女商桃花居住,此事天下皆知。

    顾仙佛深深吐出一口肺中浊气,趁着两班侍卫倒班的功夫一脚踏出,矫健的躯体如狸猫一般蹿上桃花殿瓦楞之上,然后顾仙佛身形再次归于平寂,待到半个时辰过后另外两班护卫倒班之时轻巧一跃,由后窗悄无声息地落入大殿内。

    殿内深处的一张上好檀木大床上,一身着粉色裘衣女子正蹙眉蜷缩而眠,面容娇嫩如桃花。


第二十八章 一见药师终生误



    大殿深处空空如也,本来这里有数不清的名贵家具但是都被喜好简洁的商桃花扔了出去,除了她最喜爱的这张紫檀大床外,只留下一副金丝楠木的八仙桌椅。

    顾仙佛挑了挑油灯,烛花发出轻微的噼里之声,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商桃花素面朝天,却毫无睡意朦胧之感,两只白皙的胳膊支在桌面的淡黄色鹅绒上,双手十指交叉,把下巴垫在十指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顾仙佛。

    盖好油灯上的灯罩,顾仙佛坐下,伸手弹了商桃花洁白的额头一下,笑道:“你发什么愣呢?”

    以往要是顾仙佛做出如此举动,商桃花必定要张牙舞爪一番,虽然打不过眼前这个妖孽,但是好歹得把商家的气势打出来,但是今日,商桃花却出奇得安静,她看着顾仙佛,眨眼道:“小顾子,你胆子真大。”

    顾仙佛叹道:“我胆子还真的不大,但是没办法呀,我再不来,你就被人卖了。”

    商桃花秀目一瞪,抬起素手就往桌子上拍去,幸好早有准备的顾仙佛迅速抬手按住商桃花的柔荑,后者这才醒悟过来,如果这一巴掌拍下去,那么大殿外的守卫宫女肯定是要一股脑地冲进来了。不过虽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一向知错改错不认错的商桃花并没有服软的迹象,只是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我堂堂东陵胭脂军军主,一字并肩王商酌长女,谁敢卖我?不想活了?!”

    顾仙佛摇头无声而笑,所谓的东陵胭脂军,是商桃花还未进宫之时在东陵自己捣鼓出来的一支所谓的军队,商桃花自认军主,麾下连商府里的那三只獒犬也算上的话勉强也能凑够十位,剩下的便都是些在东陵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之女,每天胭脂军凑在一起做得最多的就是打打叶子牌喝喝茶水,最出格的也不过把东陵哪位飞扬跋扈的公子哥在街上揍一顿当然是不是胭脂军内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亲自动手,她们只负责筹谋划策、拍手叫好、事后担责。

    商酌对这个独女喜爱得紧,便由着她去胡闹,东陵的土皇帝都这么说了,其余人更不敢在此事上去给商酌添堵,一来二去,商桃花的胭脂军便在东陵闯出了“赫赫威名”,商桃花在长安居住这么多年,唯一念念不忘的就是她留在东陵的“老部下”,每月必定飞鸽传书与东陵那边讨论战役,制定胭脂军下一部的发展策略,虽然长辈们把此事当做一笑谈多次在酒席之上拿商桃花打趣,但是商桃花依旧乐此不疲。

    方才开口之时,商桃花下意识地把军主的身份摆在郡主之前,才是让顾仙佛苦笑不已的真正原因。

    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顾仙佛心里想着,嘴上平淡开口:“是赵衡。”

    赵衡,字伯安,一个长相平淡无奇的中年男人。

    也是乾国最高统治者。

    此言一出,商桃花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苍白无比,她伸手反握住顾仙佛的右手,颤声问道:“皇上……要对我商家动手了?!”

    顾仙佛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是点点头。

    此时的商桃花再也不复之前的娇憨之态,秀美的脸庞上满是绝望与悲恸,“我父亲跟随皇上出生入死十余年,立下汗马功劳,曾三次救皇上于水火之中,这些情分,皇上都不念了?”

    顾仙佛坐直身躯,冷声道:“不念。”

    商桃花闭上双眼,继续说道:“自从我父封为一字并肩王以来,从不曾兢兢业业,也不曾勤于政事,每日只是与东陵商贾士子寻欢作乐,东陵军队削兵六成,军费开支减半,东陵马贼比军队还要猖獗,更曾数次兵临城下,这些丑态,皇上都不看了?”

    顾仙佛神色珍重,冷声道:“不看。”

    商桃花沉默点头,再次睁开眼时,那个娇憨的商桃花已经死去了,她站起身,神色冷漠,随手解开缚发红绳,背后三千青丝自然洒落,商桃花赤脚站在地毯上,问道:“皇帝把我许给哪位皇子?”

    “我刚刚得到宫里密探传出来的消息,是太子赵焱。”顾仙佛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轻啄一口。

    “一定不能让我父亲得到这个消息,否则他拼着造反也会带军队入京把我抢回去,想必这一幕,正是皇宫深处那位乐见其成的。”商桃花围着八仙桌转着圈说道。

    顾仙佛放下茶杯,道:“我会尽最大努力阻止这个消息传递出京城,通往东陵的驿站上我埋伏了百余西凉卫,除非皇帝派出龙骑虎贲,否则消息出不了长安十里。”

    商桃花在顾仙佛背后站定,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如此甚好,只是这消息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我必须找个机会回东陵面见我爹说服他同意,要不然我商家上下一百三十余人就要化作那人间的孤魂野鬼了。”

    顾仙佛摇头,细细品味着杯中茶水,道:“你去东陵,往返至少三月,这么长时间,瞒不住的,再者说,就算你能回到东陵,商世伯也万万不会同意把你嫁给太子赵焱,我估计他最可能采取的措施便是把你留在东陵,然后拥兵自立。”

    商桃花直接躺在了地毯上,双眼望着屋顶,目光似乎要穿破房屋直达苍穹:“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除了这个办法,我还能怎样呢?我只是一个郡主,只是一个郡主而已啊仙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便是命吧。”

    顾仙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神情落寞的商桃花,道:“只要皇帝的旨意还没下来,那就一定有办法。”

    商桃花转头,眼睛里是让人心疼的光芒,“除了造反,还能有什么办法?”

    顾仙佛笑了笑,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

    商桃花霍然起身,盯着顾仙佛的脸,一字一句说道:“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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