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名已经砍废了三把西凉刀已经几乎彻底入魔的魔道余孽,白衣男子格外谨慎,每当虎头儿欺近自己三丈以内他便轻轻一跃来到另外一处地方,然后虎头儿与活着的四名西凉卫又被马贼包围陷入苦战之中。
白衣眼神始终阴冷的盯着虎头儿,每当虎头儿身上多添一份伤口他眼神就炙热一分,但是他却始终不肯犯险去主动攻击虎头儿,只是在等待这头老虎被蚂蚁一点一滴啮噬干净。
面对与自己水平相当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敌人,白衣男子一直用来有着充足的耐心与警惕心。
或许这便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吧。
白衣男子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说法,颇感得意。
蓦然,白衣男子心底闪过一丝威胁。
接近自己四丈左右的虎头儿怒吼一声,身后两个西凉卫竟然一拳锤在了他后背之上,虎头儿借着这股巨力大脚一蹬地面,便朝着白衣男子电射而来。
面对只是苦苦撑着一口气的虎头儿,白衣男子嘴角却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虎头儿刚刚接近他三尺以内,白衣男子的身躯便骤然冲天而起,在其落地之时,虎头儿已经冲过了半个身子,白衣男子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脚板用力一跺便踏在虎头儿脊椎之上,与此同时手里羽毛直接射出,准确而狠辣地插入虎头儿脖颈之中,冒着热气的鲜血瞬间迸射出一丈远。
仅存的三名西凉卫怒吼一声,以一种搏命的姿态朝着虎头儿拼命袭杀过来。
白衣男子不屑冷笑,对这三只蝼蚁不屑一顾。
本该安静等死的虎头儿却趴在马背上艰难地转了个身,这个简单的动作不仅让他的脊椎发出一阵碎响,更让他脖颈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液又流出三分。
白衣男子此时已经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胜券在握,虎头儿折了脊柱丢了战刀,若能再有翻盘的手段,那可真太没天理了。
面对双目充血怒睁的虎头儿,白衣男子只是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手下败将,并未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不论我采取了什么手段,你都败了不是吗?
可惜时间上很多事情都是不讲道理的。
虎头儿没了战刀折了脊柱,但他还有血啊。
你以为滴水成血为什么叫滴水成血?
虎头儿苍白的脸色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从虎头儿嘴里吐出的一道腥臭的血箭几乎是以瞬间速度到达白衣男子面门,白衣男子脸庞被血箭覆盖的第一时间便感觉天旋地转,下一刻才感受到自己面门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一个坏消息是,他知道,自己姣好的面容,毁了。
另一个好消息是,他以后再也不用为自己面容被毁而伤心了。
接下来的一股血箭直接洞穿了白衣男子心房,虎头儿的血液与白衣男子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竟然发出了沸水滚烫时的声音。
在身亡前一刻,白衣男子最后一个念头很奇怪。
杀我的虎头儿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啊,我岂不是死得很憋屈?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后山之约
老话说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顾仙佛此时是真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在白云庵中五六日的光景转瞬即逝,顾仙佛心中却只觉得堪堪过去片刻功夫,这种不需要看着时辰行事的日子,自他十六岁至西凉起,便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而如今客居在这白云庵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神难得的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与滋润。
这天傍晚申牌时分,估摸着白衣小尼净缘与流苏二人又在准备“全素斋”了,顾仙佛便悄悄向冯青打了个手势,借了老黄的弓箭,带着健硕的黑龙,雄赳赳气昂昂地便从白云庵后门中摸了出来。
猴子狂狗两名山匪虽说是郭念锋派来监视顾仙佛的,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也知道顾仙佛是肯定不可能偷摸溜走的,所以对于顾仙佛这打野味的行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白云庵落成多年矣,尼姑香客又绝对不会在白云庵周围狩猎,所以道庵周围野兽繁衍生息也是自得其乐,如今见了人也没有几分恐惧,所以这也就便宜了顾仙佛与冯青这敢于在菩萨脚下杀生的二人,几日傍晚二人都会来到后山狩猎,虽然由于白衣小尼的缘故二者从来不敢大包小裹地满载而归,但是肚子却每天都是装的满满的。
顾仙佛带着冯青与黑龙来到后山,昨日在这儿搭得简陋帐篷和临时火灶还安然无恙,看旁边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便知道虎头儿已经提前来过这儿了,冯青也不用顾仙佛吩咐,丝毫没有淑女形象地挽起袖子便趴在地上准备生火,顾仙佛摸摸黑龙颈部顺滑毛皮,黑龙通人性,便摇头摆尾地来到冯青旁边卧倒在地,表面上在打着瞌睡,其实两只耳朵一直在捕捉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顾仙佛虽然内力尽失,但是一身力气还在,这西凉弓又不知挽了多少次了,现在拿到手里虽不敢说百步穿杨,但是五十步内穿胸而过,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再加上这后山的野兽又不怎么怕人,所以顾仙佛只是行了不到百余步便停住脚步,然后弯弓搭箭,瞄准送弦一气呵成,不远处一只肥硕的獐子应声倒地,接下来顾仙佛又如法炮制射出一支铁箭,猎物旁边的一只山跳正待逃命,但是还未等发力便被铁箭贯穿头颅牢牢钉在地上。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饭的缘故,顾仙佛也没多造杀孽,从袖口摸出一柄小猎刀带着两只猎物来到山溪旁边,把獐子剥皮洗净,内脏全部掏出,而另一只山跳是黑龙的美食,所以顾仙佛便没怎么处理,顾仙佛站起身,想了想在河边又采摘了十余个草菌和两位草药,洗净之后放在衣袍前襟里兜着,朝后山那个简陋木棚里走去。
已经把火烧的旺旺的冯青脸上是白一道黑一道,不过看着顾仙佛过来以后却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顾仙佛一边把猎物切割着放进铁锅里,一边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你疯了?一直傻笑个什么劲?”
顾仙佛说话不客气,冯青却也不恼怒,还是边笑边说道:“我是笑你,人家都说吃不了兜着走,你是还没吃就兜着来了。”
顾仙佛把最后一块后腿肉放进锅中以后,才略带揶揄地说道:“是啊,我不兜着来行吗,有个人这胃口是真大,一顿晚饭能吃半头牛,我还发愁我带的这点东西不够那人塞牙缝的呢。”
冯青大怒,挥舞着白嫩的小拳头道:“姓顾的,你再说一遍,谁能吃半头牛了?!”
顾仙佛把肩上的山跳取下扔给黑龙,黑龙一跃而起将猎物衔到嘴里,屁颠屁颠地去木棚后面享有专属于它的晚饭了。
顾仙佛哈哈大笑,拍了拍手道:“你心虚作甚?我又没说你,你干嘛对号入座?”
冯青小脸一红,但是秉着输人不输阵的架势犹自嘴硬:“谁对话入座了,我是听不得你在背后说人坏话,当今世上,哪有一顿饭能吃半头牛的?你倒是找来一个给我瞧瞧。”
顾仙佛也不理冯青的胡搅蛮缠,蹲下身子从一旁柴火堆中抽出三根木柴塞到火灶里。
冯青眼看顾仙佛不理自己,当下便静悄悄地绕到顾仙佛侧面,提着裙摆抬起右腿,从侧面向顾仙佛踹去。
顾仙佛就算再不济也不会着了这个小丫头片子的道,连头都不用回首,右手轻轻一捞便把冯青小腿紧紧抓在手里,然后这才转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冯青。
冯青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想偷袭顾仙佛一举,但却反而自己受制于人,这让自诩女侠的冯青面子上很过意不去,但是她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物,即使单腿着地,但仍旧怒视着顾仙佛,心中暗下决定打死也不开口求饶。
顾仙佛笑了笑,捏出冯青小腿的右手微微一抬,冯青只感觉大腿一阵抽搐疼痛感传来,当即便大叫道:“认输了认输了,你快放下本女侠,要不要不我要你好看!”
顾仙佛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用要我好看,你本来就挺好看的。”
冯青一瞬间由怒转羞,小脸也慢慢爬上一片绯红之色,顾仙佛此时也察觉到二人的动作有些暧昧,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抵不过这旖旎气氛,当下便把手慢慢放下,冯青右足落地,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在顾仙佛身边,二人一同坐在木棚之中,守着那旺盛的炉火,听着木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之声与轻柔的风声,二人相对无言。
这种难得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等到顾仙佛再次反映过来的时候,锅里的炖肉已经发出了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顾仙佛打开锅盖放入佐料,轻轻搅拌一会儿之后,这才拿起海碗舀了一碗獐子肉加草菌,递到了冯青手里。
冯青低头接过海碗,汤汁有些烫手,冯青便把海碗放到灶台边上,搓着双手看着海碗里散发着浓郁热气的乳白色汤汁,有些怔怔出神。
顾仙佛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也是放在灶台边上,看了发愣的冯青一眼,轻声说道:“青青,你出来时间不短了,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回去?天下父母对于儿女的牵挂都是一样的,你也没必要非要给你父亲带回什么白狐狸黑狐狸回去,只要你能平安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很开心了。”
冯青双臂抱着小腿,小脑袋搁在膝盖之上,闷声闷气道:“我不想回去。”
顾仙佛笑道:“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很烂俗,但是我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
冯青抬头看了看天空,缓缓说道:“一开始吧,我是拼了命地想脱离我父亲的魔掌,只想着趁着年轻能走远一点就远一点,毕竟天下这么大,我怎么能一辈子被困到一间房子里呢,但是真出来以后,新鲜感渐渐退去,我便又开始讨厌在路上的感觉,总觉得是换了一个地方重复同样的生活,在家里锦衣华服,钟鸣鼎食的时候,我觉得厌恶,无聊和枯燥,但当真到了路上,吃饭要花银子,住店要花银子,连喝水都要花银子,也是这时候才想起银子的好来,话本里都说你们男人仗剑走天涯,可我就很好奇,若是有银子,谁还想仗剑走天涯?若是没银子,一柄剑最差也要二两纹银,这二两纹银打哪里来?”
顾仙佛捧起海碗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虽然不算美味但是却当得起一个鲜字,点头笑答:“话本里都是骗人的,当不得真。这些东西看看就得了,可不能把话本当日子过。”
冯青有样学样地端起海碗喝了一口汤汁,继续说道:“是啊,我出门这么长时间,表面上说是要自己一个人闯荡江湖,其实还不是在变着花样的挥霍我爹的银子?现在想来,那时能支撑我坚持下来的,也就是不服输这三个字了,其实我也挺感激自己的这份死要面子,要不然怎么能坚持到现在呢。”
顾仙佛挟了一筷獐子肉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着,咽下之后长出一口气,才问道:“那现在呢,你又是为何不想回去?”
冯青笑了笑,歪头看着顾仙佛:“顾大哥你不要明知故问,我不回去,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大恶人。”
顾仙佛手一歪,手里海碗差点掉到地上。
冯青哈哈大笑,一反平日里的娇憨模样,此时难得的豪气,良久笑毕之后才缓缓说道:“我们原本是永远不可能发生交集的两个人,或许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能在此时遇见彼此,顾大哥,我真的很感激你,你让我看见了一种与我不一样的,精彩纷呈的活法,与你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我都感觉特别特别有意义,哪怕此时坐在上野里捧着这一碗汤,我也感觉这汤特别特别有味道。”
冯青话语里有了几分哭腔,却坚持把这句话说完:“但是,对于你,我也就只能看看为止了。”
顾仙佛把手里海碗放下,双手扶住冯青肩膀,诚挚说道:“青青,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胡思乱想?”
冯青眼眶已经泛红:“顾大哥,我爹爹今天晚上就要来接我回去了,你快走吧,流苏把我们两个的事情告诉爹爹为了,要是让我爹爹看到你,他他肯定会打你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初见老丈人
顾仙佛与冯青在后山木棚里守着山间清风吃完了这一顿晚饭,二人都心知肚明这顿晚饭吃完之后将要面对的可能便是天各一方彼此珍重,所以这餐饭吃得格外慢,直到月上柳梢头,顾仙佛才放下手里的半碗獐子肉,笑着拍拍肚皮道:“吃不下啦,再吃肚子就要爆炸啦,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啊青青。”
冯青站起身,低头拉了拉顾仙佛的小指,朱唇微启,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顾仙佛暗自叹了口气,看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这个欲语还休的俏丽佳人面色绯红,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那双水漾长眸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蕴藏在眸底,但是有着一片氤氲雾气遮挡着,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知道不可为,顾仙佛却鬼使神差地把右手放到了冯青芊芊腰肢之上,冯青身材好到没话说,即使是隔着几层丝绸顾仙佛也能感受到这绕指柔般的丝滑。
从来没被男人碰过的冯青浑身打了个颤栗,咬着下唇抬起头,呼吸急促,一双水汪汪的秋水长眸里蕴藏着的媚意似乎要顺着眼角流出来。
顾仙佛低头,不讲道理地便吻了上去,冯青嘤咛一声,理智告诉她这时应该推开眼前这个不讲道理的男人,但是身体却还是依靠在他健硕的胸膛之中。
听着他的心跳声,冯青有种错觉,似乎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也莫过于此了。
百无聊赖地黑龙从木棚后面转过来,歪着脑袋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人,有些迷惑。
顾仙佛轻轻松开冯青,低声讲道:“伯父差不多也到了,咱们回去吧。”
冯青点点头,突然抓起顾仙佛的右手,张开小嘴在顾仙佛手背上便咬了一道狠狠的伤口,不幸中的万幸,还没流血。
顾仙佛也不生气,低头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属狗的?”
“我属你的。”冯青没好气地说道,不过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这句话似乎还别有深意,冯青当即脸色便红了红,岔开话题道,“我之前看戏文和话本里可都讲过了,一男一女私定终身,父母不同意棒打鸳鸯,女的就在男的手背上咬上一口,这叫这叫定情信物,顾大哥,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何许人也,我也知道我这个决定是我人生中最荒唐最重大的一个决定,顾大哥,我喜欢你,我在御蛮郡大凤城等你,你去闯荡天下吧,什么时候你功成名就能让我父亲接受你了,就就回来娶我,你一年不回来我就等一年,你十年不回来我就等十年,只要我活着,总会在大凤城等你的。”
听着这个含羞的女儿家第一次如此勇敢地吐露出自己心事,顾仙佛又非太上,心中肯定对其充满柔情与感动,顾仙佛伸开双臂把冯青轻轻拥入怀中,在其耳边低声道:“青青,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不仅仅是让你父亲接受我,我要让整个冯家,整个大凤城知道,冯青找了一个如意郎君。”
冯青伏在顾仙佛胸膛之中,轻声讲道:“顾大哥,有件事情我说了你别生气,我不叫冯青,我叫周青,我父亲姓周,但是出门在外,我便用了我母亲的姓氏。”
周青?顾仙佛觉得这个名号有些耳熟,但是却也没有深思。
顾仙佛轻轻拍了拍周青脊背,笑道:“不管你是冯青也好,周青也好,总之都是青青就对了,实不相瞒,我也在这件事上骗了你,我姓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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