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西门庆果断开口,嗓音有些沙哑:“窦兄弟,不必多言,我谢过你的好意,但是我与表妹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让这好色的狗贼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西门庆说话声音不低,虽说并非是请求大家援手的话语,但是字里行间透露着西凉本地语言的味道。
身后表妹似乎是被此情此景吓坏了,紧紧握着表哥衣角,虽然脸色煞白但还是坚定点头。
听到自己被这无知小辈称之为狗贼,那名本身养气功夫并不好的剑客顿时大怒,虽然没有此时出剑,但是却欺身上前一掌便拍向西门庆胸前。
面对来势汹汹的这一掌,西门庆仿佛三魂被吓掉了七魄,呆愣愣的站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掌马上便要及身,窦天宝咬牙往前一撞,一双拳头狠狠锤在剑客手掌边缘。
虽然右手手骨被震出细细裂纹,但是这一掌却也实打实地被窦天宝推偏三寸,窦天宝是在刀光剑影间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人,强忍住手腕剧痛又往前舍命一撞,剑客本就立足未稳,而又突然看到窦天宝搏命一般的往前撞来顿时慌了神,大意之下竟然被窦天宝撞个正着,只感觉胸口一阵气闷然后蹬蹬蹬接连后退四五步。
然而刚刚稳住阵脚,那名剑客还不待发怒,顿时感觉腰间一凉,饶是他再不擅与人争斗也知道此时有人在背后捅他冷刀子,当下这名剑客出汗如浆,瞬间脚尖一点腰身强行一扭的同时,身体前掠出三尺远才堪堪稳住脚步,后面那把冰冷的短刀也只是仅仅划破他的一点皮肤而已,但是却仍有丝丝血迹渗出。
剑客站稳脚跟后慌忙回首,却见此时原先那地空无一人。
窦天宝适时大喊一句又火上浇油:“这是在西凉军大营之外,这家伙不敢拔剑不敢杀人!”
霎时间,所有围观之人脸色又变化了少许。
剑客脸色愠怒但却真如窦天宝所言不敢拔剑,欺身上前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次再也没有意外出现,窦天宝实打实地受了这一掌后口中喋血倒飞而出三丈远,西门庆小跑到窦天宝身边把后者扶起,一边拍着后背替他清理淤血一边细语安慰。
但那名剑客刚刚落地之时便有两名剽悍粗壮的汉子分左右而出一人一个抓住他的左右双臂,手法老练对骨头关节拿捏相当到位,一看便知是精通手上功夫的两位师兄弟。
可惜这地师兄弟内力与这剑客相差太远,还未等施展功夫之时便被双双震飞,这名剑客丝毫不懂众怒难犯的道理,冷笑道:“就你们这群货色?还想拦住小爷?信不信让你们一起上,小爷也能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这时,一句略显沧桑的语气传来:“我西凉蛮子,在尔等眼中就是如此不堪?”
围观西凉众人纷纷让开道路,从中走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刚刚在摊子后面卖给西门庆三人三张肉饼的憨厚老者,这名老者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走路之时虽然脚步放的很慢,但是却落地有声,走过之后留过一连串深深的脚印,仿佛背上背着一座大山。
这名老者在剑客面前站定,直直看着对面的剑客,在等他的答复。
剑客摸不清这名老者深浅,冷哼一声一股试探性的内劲趁机递过去。
老者八风不动,内劲到他面前三步之外自然消散。
剑客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应该是与自己实力水平相差不多的武者,但看此人年岁少说五十,在功夫技巧的磨练上肯定比自己炉火纯青得多,再者说他有外面这些喽啰助阵,自己短时间可能拿不下他。
想到这里,剑客难得放低身段,象征性地鞠了一躬,低声下气道:“老前辈,在下刚刚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老前辈莫要放在心上,只是这名女子原本是我府上家奴,前些日子偷了我家里的金银细软跑到这儿和他姘头快活,今日被在下碰见,在下是一定要抓回去家法惩治的。”
老者面相虽然憨厚,但并不代表他本人就容易哄骗,老者转头淡淡看了那名女子一眼后方才朝那名剑客说道:“这女娃子生得国色天香,你哪里配做她的主子?且又无谄媚姿态,哪里有一分家奴样子?老朽虽然年迈,但好歹还未老眼昏花,方才在外围听得清清楚楚,西凉女子多外柔内刚,你连西凉话都不会说,她又怎会卖给你这个千里之外的外人作为家奴?!莫非你当老朽是好相与的?”
最后半句话,老者混杂着些许内力吼出,周围围观之人只觉得震耳欲聋,但是对面那名剑客却脸色煞白后退半步,围观之人再次发挥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态度,竟然大声为这不相识的西凉老者叫起好来。
丢了面子的剑客脸色一阵莫名变换,片刻之后方才阴测测说道:“叫你一声前辈,你真当自己是前辈了?自己个儿什么水平,自己不清楚?我再问你一句,你莫非真要为了这个女子要与我动手?还是说,你也看上这个女子想要抓回去做炉鼎了?”
老者修身养气的功夫比这剑客好了不止三四倍,轻笑道:“我没有看上这个女娃子,也没想与你动手,只是想留你说两句话,等到真正的主人赶到来处理这件事罢了。”
说完,老者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哒哒的马蹄声这才由远及近传来,前一刻马蹄声还在十丈之外,这一刻马嘶之声便在耳边传来。
十余名甲士依旧稳坐与马背之上控制局势,二十余名披坚执锐的西凉甲士跳下战马,连推带吓唬地驱赶走围观人群,只把剑客与西门庆三人留在场内。
不过那些围观人群也没有走远,也就退出十余丈的距离围城一个更大的圆,带着三分兴奋三分期待地看着这三十余名西凉甲士如何对付这个地字高手。
看到西凉甲士骑马而来,这名剑客便已知晓事情不可为,狠狠瞪了坏了自己好事的窦天宝一眼后,便欲转身离去。
一名端坐于马背之上的西凉甲士驱马来到这名剑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懒洋洋说道:“打了人就想走,你是不是也太不把西凉爷们放在眼里了?”
剑客皱眉,问道:“你是谁敢如此对我说话?”
那甲士冷笑一声,右手已经有些脱线的破旧马鞭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自己左手掌心,冷声道:“听好了,你爷爷乃是碧波营甲戌小标燕庚。”
西凉军中,十人一伍,百人一标,超过三千人数之营中设小标长,掌管三伍到六伍人数不等。
剑客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过什么这个标那个标的,你给你大小算是个小吏,但是你家小爷也不是一点来头也没有的,撕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
闻言,所有西凉甲士俱都哈哈大笑,其中以燕庚笑的声音最大最响亮。
伴随着这个笑声,剑客心中怒气直线上升。
不过这剑客好歹也不是傻子,没想在西凉军营外便与西凉军动手,俯身便想冲出包围圈。
谁料他迈出第一步,便引发了连锁反应。
围着他的二十余名西凉甲士在同一时间便抽出腰间西凉刀分成内外两个进攻梯次,端坐于马背之上的十余名西凉甲士更是第一时间抽出马鞍一旁早已上好弦的硬弩,闪着寒光的箭尖准确锁定着那名剑客全身上下各大要害。
剑客心生寒意,他确实没想到自己碰到的第一股西凉小队便如此训练有素,他知道自己再卖出另一步之后可能有机会冲出包围圈,但是肯定没有机会逃出百里之外便会被凶名赫赫的西凉卫当做猎物射杀。
当下剑客稳住心神,不得已之下才自暴身份,“听好了,本官乃来自长安的”
燕庚不是笨人,相反还机灵的紧,一看情形不对顿时大吼一声:“哪里来的疯子胡言乱语在军营门口伤人,兄弟们给我宰了他!”
从燕庚之前的笑声便能听出来,燕庚的嗓门很大,非常大,所以燕庚的声音完全盖过了那名剑客的声音。
听到长官命令,三十余名西凉甲士不由分说便展开攻击,西凉刀刀刀要命,硬弩箭箭奔向要害。
剑客大怒,没想到这西凉士卒如此胆大包天,当下便要拔剑给这些不开眼的东西一个教训。
但是恍惚之间,他觉得人群之中有人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自己一身气机流转便顿时凝滞,宛如铁索横江。
等到他气机再次恢复运转之时,他的头颅已经被三支硬弩穿过。
剑客轰然倒地,燕庚有些纳闷。
这小子看着张狂无比,怎么如此脓包不经揍?
第二百四十一章 阅兵前奏
顾仙佛带着海婵从偏门走进军营,身后的窦天宝自有凉王府里出来的暗侍卫悄悄拖走。
虽然是走的偏门,但是一进入军营之时顾仙佛便已经看到了分文武位列两行的十余人正在恭敬等待。
顾仙佛丝毫不意外自己行踪被西凉军营捕捉到,若是等他走入偏门这西凉军营再没有任何反应,那才真让他失望。
之前顾烟在面对那名剑客之时得了化名“西门庆”的兄长暗中指示,为了避免西凉甲士不必要的伤亡,一眼便锁死了那名剑客体内的气机流转,然而也正是这种气机的微弱泄露便被西凉军营里一个特殊军种望气士捕捉到。
这些望气士人数很少,整个西凉军都不过三十余人,而且这三十人还多是体弱多病之辈,尽管在西凉军层层护卫照料之下,也鲜有活过三十岁的,西凉军中年龄最大的望气士也不过三十三岁,并且已经是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望气士人数少,门槛更高,要想成为望气士,绝顶天赋与大毅力缺一不可。望气士虽然千金难求,但是在军营中的作用也无可比拟,追寻对方绝顶高手气机、探测一方土地生死、把握对面军旗调动迹象这些都是望气士的分内之事。
若把一支大军比作一个武者,那么望气士就是这个武者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只要差距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下,你眼睛看到的越远越清楚,那么你获胜的机会自然更大一些。
所以很多时候,一个军队拥有的望气士数量与质量,就能决定一个一个军队的综合实力。
一个疑似小宗师的气机突然出现在西凉军大本营之外,这些望气士不敢怠慢,立即启动了特殊通道,一刻钟之内便把这个消息传递到了西凉军暂时的负责人慕容长青桌案上,慕容长青亲自把这份气机报告与手里情报资料核对,才有六成几率确定这丝故意流露出来的气机属于江湖上威名赫赫的
这在偏门恭敬候着的十余人俱是西凉军营的中坚人物,随便拎出一个在整个西凉乃至半个草原都是威名赫赫。
武有三军统帅慕容长青、左军统帅卫小凤、右军统帅陆心佛、新夜小将姜楼
文有西凉毒虎葛子龙、半部先生皇甫经藏、大风流元稹
这十余人看见顾仙佛踏进军营大门,俱都精神一震,齐刷刷拜倒在地,齐声拜见道:“叩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场的十余名青年才俊可以算是顾仙佛在西凉亲信中的亲信,顾仙佛此时脸上的笑容谁都可以看出来是发自肺腑的,快步走到这些拜倒在地的武将谋士面前,顾仙佛弯腰扶起最前面的慕容长青和皇甫经藏,畅快笑道:“各位快快请起,本王仓促阅兵,想必忙坏了各位,今日还不到阅兵的时候,本王过来随意走走看看,没想到又会惊扰各位。”
这十余人也不是拿捏之人,纷纷起身。顾仙佛微微笑了笑,便引着所有人往他在这西凉之中昔日营帐之中走去。
或许是受地理位置与社会风俗限制,西凉军之中有一技之长的大小武将浩瀚如海,但是谋士与武将相比却少得可怜,尤其是能上得了台面的大智近妖这个级别的谋士更是寥若星辰,并且多是外地赴凉士子,顾仙佛身边的幕僚只有一人是土生土长的西凉人,那边是被称为“西凉毒虎”的葛子龙,其余人全是来自外地的赴凉士子,并且因为西凉谋士奇缺的缘故,顾仙佛把身边幕僚大多都轮流派出去独当一方,每次留在身边的谋士都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若说慕容长青是西凉军武将之首,那么皇甫经藏便是实打实冠绝西凉谋士。堪堪不惑之年的年纪,百晓生作士评榜,皇甫经藏以“后发制人”位列第十九,来到西凉军中不过七年,却已经冠绝西凉谋士,之所以被称为“半部先生”,也是因为皇甫经藏是个完完全全的儒家书生,信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阳谋为体阳谋为用。
顾仙佛的营帐理所当然在西凉军大本营中央,周围明面上有各军营之中选拔而出的精锐甲士日夜巡逻,暗地里有西凉卫密影谍子伺机而动,守卫可以说是严密到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地步。
看着顾仙佛带着西凉军中那些传奇人物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向营帐缓缓行来,今天正巧负责明面上守卫工作的那些甲士倍觉光荣,一个个腰板挺得笔直,腰间挎着的西凉刀似乎都在铮铮作响。
与这些侍卫笑着交谈数句,顾仙佛便掀开雪色虎皮门帘走入营帐之中,一旁伺候的下人早已得了消息,端茶的端茶递点心的递点心,大病初愈身子还极其虚弱的海婵本想亲自替顾仙佛泡茶却被顾仙佛笑眯眯地止住。
待到顾仙佛于主座落座之后。众人才分左右落座。
离顾仙佛位子最近的皇甫经藏笑道:“王爷一来西凉便要阅兵,传到长安那边,肯定又会引起不小的波动,今年的粮饷,恐怕得再与西凉扯皮了。”
葛子龙从小便是体弱多病,谁也说不清他的狠毒性子是否与他体制有关,脸色苍白的葛子龙拿着一方手帕捂嘴轻轻咳嗽两声之后才有气无力说道:“这既是一次阅兵,也是一次轻微试探,王爷刚刚来到西凉,在长安城中之前顾府存下的那些香火情虽然在慢慢没落,好在现在隔得时间不波晚起风波都要起,还不如趁着我们优势大一些的时候早起出来,这样我们得来的利益,也大一些。”
顾仙佛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笑问道:“皇甫先生,这次阅兵仓促了些,不知准备得如何了?”
皇甫经藏躬身答道:“王爷,慕容将军早已带回来王爷旨意,西凉军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兵,每日操练都是奔着实战去,阅兵准备时间虽然短了些,但是却不妨碍咱们阅兵正常进行,更何况,王爷的两个核心意思:盛大、有趣,这便更好准备了。”
顾仙佛爽朗一笑,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当然得有趣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杀春(上)
两日后,阅兵如期举行。
西凉往年每次阅兵、大比都会有一个特定的名号,一是方便史官记载,二是承载一些特殊韵味。
今年也不例外,阅兵名号定为“杀春”,与以往的磅礴大气有些不同,今年的阅兵名号里似乎有些令人琢磨的肃杀意味,不过据说“杀春”这个名号是由新晋的西凉王狼毫一挥亲自写就,旁人也就没说出什么别的道道。
这两日的光景里,西凉军营外来的观礼人众越来越多,尤其是最后一天,人数陡然翻了几番,这让慕容长青不得不又加派一营出来维持秩序,毕竟前来观礼的众人里,虽然西凉百姓战大多数,但是肯定也有别有用心的外人混在里面。
两日前重伤窦天宝的那名剑客便是一个例子。
这两日里,顾仙佛秘密入主军营的小心被有心人悄悄传播出来,在西凉服役的老人都知道之前这位卫将军的习性,与那些“将士军前半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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