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为患阿!现在有皇上在,或许能压制得住他杨休,可是……”
高拱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裕王几人的脸色已经变了,他的话有些大逆不道。
不过、裕王等人都不能否认,高拱的担心是对的!
“王爷,不如到皇上那说说,把杨休召回来吧。”张居正道。
“怎么,连张师父也觉得杨休会再次造反吗?”裕王问道。
张居正迟疑着点点头,说道:“杨休与我等的关系不是很好,今后说不定会有一些摩擦,以杨休的性格来看,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裕王面有难色,问道:“那该如何去和父皇说?总不能说,杨休要造反,必须把他留住吧?”
张居正几人面面相觑,这到是、怎么和皇上说,把杨休留下呢,况且现在杨休已经走了,如果不找个适当的理由,皇上是不会派人再把杨休追回来的。
“这个……哎?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和皇上说,杨休会造反?”几人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殷士儋说了话。
……
“杨休现在深的父皇信任,父皇是不会信的。”裕王说道。
“王爷说的对,之前严嵩说杨休与俺答暗中通接,把杨休召回京来,如今已经知道是冤枉了杨休,现在皇上更不能信了。”张居正也点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样?再不快点,杨休可就出了北直隶了!”高拱有些焦急的道。
“王爷……”
几人正说着,一个小太监从门外走了进来。
“什么事?”裕王现在心情也是不太好,沉声问道。
“黄公公来了,好像有急事!”小太监道。
“黄公公?”裕王急忙站起身来,黄锦是嘉靖帝身边的人,要是没什么事,他不可能来自己这。
“快快有请!”
有多时黄锦那胖胖的身躯出现在众人面前,黄锦脸色有些焦急,还有些苍白!
“王爷!皇上病倒了!”
“什么!”
这个消息,真可谓是晴天霹雳。裕王脸色瞬间苍白,脚步踉跄着超后腿了几步,张居正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他,这才没跌倒在椅子上。
“快!快去备轿、不!备马!快!”
整个裕王府,都在瞬时间忙碌了起来,裕王不顾旁人的劝说,当先骑上一匹马,也不管身后的下人侍卫,一马当先冲出王府,朝西苑奔去。
嘉靖帝守着一个二龙不相见的咒语,几年都不和裕王见一次面。虽然如此,但裕王并不怪嘉靖帝,反而对自己的父皇更加想念,父子情深、血浓于水,现在听到嘉靖帝病倒了,顿时心急如焚。
西苑、永寿宫外。
此时的西苑已经被锦衣卫与御林军全面掌控住了,广场上、每隔五步就会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御林军。永寿宫门口,内阁的几位阁老齐聚一堂,太监宫女穿梭不息,不时的还有太医跑动。
“冯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阿?刚才我还见了皇上,那时候还好好的阿!”徐阶面色难看的对冯保问道。
此时陈洪带着整个东厂,全城戒严去了,黄锦去同知裕王,吕芳在里面守着嘉靖帝,外面只有冯保在照看着。听了徐阶的问话,冯保哭着脸道:“就是刚刚,徐阁老和杨侯爷走了不久,皇上就突然在阁楼上昏倒了,可能、可能是高处风大?”
外面几人都沉寂了下来,嘉靖帝修道多年,整日不上朝,只呆在自己的永寿宫中,出来的时候甚少。这些大臣心里都明白,那些个所谓的仙丹,其实根本没用,甚至吃多了还会得病。
这么多年下来,看来嘉靖帝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在高出吹了会风,就昏迷了过去。
不久后、裕王也赶到了永寿宫,虽然裕王很着急,不过此时太医正在里面,他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候着。
永寿宫内。
“胡太医,皇上的病情……如何?”吕芳满脸担忧的对太医问道。
“这个……”胡太医面有难色。
“朕没病!”躺在床上的嘉靖帝突然开了口,豁然回过头,像个孩子一样,倔强的盯视着吕芳,齿着牙再次道:“朕没病!”
“主子没病、主子没病。”吕芳忙顺着嘉靖帝,说他没病,不过暗中偷偷让太医到外面等自己。
“裕王来了吗?”等太医出去后,嘉靖帝问道。
“回主子,已经到了,在门外候着呢。”吕芳道。
“让他进来,朕有话跟他说。”嘉靖帝此时的面色非常苍白,仿佛一张白纸一般。
“哎~”吕芳应了声,走出大殿。
“吕公公,皇上如何?”见到吕芳一出来,大臣们以及裕王全都围了上来。
“王爷,皇上要见您。”吕芳叫过裕王,走进外殿后悄声道:“王爷,万岁爷现在身子虚弱,一会进去可千万别提病字儿,省的万岁爷心急。”
“恩。”裕王点点头,这些他明白,自己父皇修道,是仙体、是不会得病的,所以决定不能在父皇面前说病字。
看着裕王进了内殿,吕芳找到刚才的胡太医,问道:“胡太医,现在说说吧,皇上的病到底如何?”
胡太医低着头,眼睛不停的转动着,可就是不说一句话。
吕芳的心渐渐跌入谷底,脸色苍白的都快赶上嘉靖帝了,颤抖着声音问道:“难道……难道真的不行了吗?”
见吕芳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胡太医也不再沉默,低声道:“吕公公,下官、无能为力阿!皇上近年来从不吃药,有了病就吃那仙丹,根本就不管用,一直是硬扛着。现在终于是扛不住了,加上刚才吹了风,唉……”
吕芳木然的点点头,朝着殿外走去,那虚浮的脚步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能倒下一般。
都说太监是没根之人,心狠。可是这些没根之人,在心底都有着那丝对家的渴望。对于从小就进了宫的吕芳来说,这皇宫就是他的家,他这一辈子,为的就是无时无刻陪在嘉靖帝的身边!
第三百二十六章 嘉靖驾崩(二)
“父皇!”裕王跪在嘉靖帝的龙榻旁,看着往日威风凛凛的父皇,如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心中忍不住满是酸酸的感觉,眼泪顿时间就涌了出来。
“载垕阿……”听到裕王的声音,嘉靖帝睁开无神的双眼,转过头想要坐起身,可浑身上下却是使不上力气。
“父皇,孩儿扶您。”裕王连忙上前扶着嘉靖帝,拽过一旁的被子让他靠上。
“呵呵、父皇老了。”嘉靖帝不住的喘着气,虚弱的道。
“不、父皇没老,父皇这是仙体,怎么能老呢。”裕王心里一颤,自己父皇修道十余年,从来都不会说自己老了、病了,而今天他竟然说了。
嘉靖帝摇摇头,他从小继承皇位,从几岁的时候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和满朝的文武大臣玩斗智斗勇的游戏。他从内心中感到孤独、害怕,但是他从没有退缩,这才养成了那固执的心性。
但是今天,他坚持不住了,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中最后那一丝力气,正在慢慢的消散着。
“父皇,您别多说话,喝了太医的药好好休息。”裕王声音哽咽这道。
“不。”嘉靖帝摇摇头,紧紧握住裕王的手。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嘉靖帝爱护的紧,他深深的信着那句二龙不相见的咒语,所以在他心中,一直认为是自己忍着不与儿子见面,才保住了儿子的命。
“载垕,有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了。”嘉靖帝带着不舍,看着裕王缓缓的道:“父皇给你的那几位老师,是可用之人,等父皇去了,你要提拔他们。”
“父皇!”裕王眼角的泪水不住的滑落着。
“听我说完。”嘉靖帝脸色有些痛苦,继续到:“徐阶可用,但要有能制衡他的人,高拱就不错。还有杨休,父皇怕以后你控制不了他,呵呵、不过父皇已经给你留了人手。”
此时裕王知道,这些话嘉靖帝是一定要说的,所以非常认真的再听着,这时不由问道:“父皇什么意思?”
嘉靖帝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说到:“孟远,杨休一直以为,当初我给他神机营,是因为严世蕃等人的提议。其实、孟远是我放在杨休身边的人,等你接了朕的位置,自然能和他联络上。”
裕王听到这,情不自禁的长大了嘴巴,他一直以为自己父皇信赖杨休,杨休已经成为了第二个严嵩呢。不过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阿,原来自己父皇早就留了一手。
“载垕阿,你的性子太弱,没有血性。这是好处、也是坏处。以前你是裕王,可以借着这点,去和那几位师父相处,不过等你登基后,可千万不得再那样了,一定要果断一些。”
说着话,嘉靖帝的喘息已经越来越重了,眼睛也是忍不住的眯成一条缝。
“父皇,孩儿、孩儿记住了!”裕王哽咽这,用袖子擦拭这自己的眼泪。
“记着、就好……”
“呃!”
嘉靖帝的身子忽然一颤,眼睛瞬间张到了最大,随后眼中放出一到光芒,竟然、是带着一丝喜悦,随后身子无力的滑落……
“父皇!父皇!父皇!”见到此景,裕王疯狂的摇晃着嘉靖帝的身子,嚎啕大哭。
“皇上……升天了!”正从外面走进来的吕芳见此,顿时傻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当当当”一声钟响飘飘扬扬荡遍皇城,紧接着只听得钟鼓绵绵不断,悠然九响,声音澈传禁宫内外。
紫禁城重,所有行走的、伫立的士卒、宫女、太监们都返身望向西苑的方向,停了片刻,大内皇宫寂然无声,连宫门嘈杂的朝臣们的声音都一下子消失了。钟鼓鸣叫,顿了片刻,钟鼓声再次响了起来,先是一个人,再是几个人,然后所有的人都向西苑永寿宫的方向跪了下去,俯身磕头。
永寿宫外,徐阶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终于双膝一软,也恍然跪了下去。
嘉靖帝……驾崩了!
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片忙碌中,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满朝文武,所有在京官员,全部聚集在西苑外面。西苑中,内阁大臣们则是开始张罗着嘉靖帝的后事。
“王爷,节哀……”张居正几人把裕王硬生生从永寿宫中拉到了偏殿,此时裕王神情憔悴,双眼哭的红肿。
裕王看着自己的几位老师,声音虚弱道:“这会我也没了主意,什么事都由几位老师定夺。”
“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好皇上的后事。”张居正点点头,神情也满是悲伤。
这个时候徐阶带着一种内阁成员,六部堂官走了进来。
徐阶当先对裕王道:“王爷,臣知道您难过,可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做了。除了皇上的后事,再有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军,还望王爷早日继承大典。”
“孤现在没那个心思。”裕王微微皱眉,自己父皇刚死,自己就要登基?
谁知徐阶带着六部官员噗通跪倒道:“王爷,这是祖制,臣等恳请王爷,继任大典。”
见到众人如此执着,裕王有些为难,这时张居正在裕王耳边悄声道:“王爷,历任皇上都是如此,王爷还是不要推迟了。”
裕王一听这话,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要不要的事情,终于点了点头。
见裕王点头,张居正等人纷纷跪倒,众人齐呼。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孤……朕想陪着先皇,其他事情就劳烦徐阁老和几位老师了。”裕王对着几人点点头,随后朝着内殿方向走去。
这边裕王一走,高拱神色变了变,趁着大家商讨先皇后事的功夫出了大殿,找到了锦衣卫指挥使、成国公朱希忠。
“国公爷。”高拱偷偷摸摸的朱希忠拽到人少的地方。
“高大人,你这是?”朱希忠有些不解,不知道高拱这偷偷摸摸的要做什么。
“国公爷,下官有事相求。”高拱冲着朱希忠拱手道。
“不敢不敢、高大人有何事尽管说就是。”朱希忠笑着道。
高拱小心的看看左右,见没有旁人,这才小声道:“国公爷,劳烦您去抓个人回来。”
“哦?是何人让高大人如此费心?”朱希忠有些疑惑道。
“杨休!”高拱开门见山道。
“什么?”朱希忠大惊失色,抓杨休?杨休岂是那么好抓的,而且……看高拱这架势,他可没有皇上的旨意阿。
高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继续道:“国公爷,那杨休白天刚走,你现在追还能追得上,要是再晚些可就让他跑了,杨休要是回了猫儿庄今后少不了要生很多是非阿。”
“高大人是说……杨休还会造反?”朱希忠惊讶道,不过在心中却是有些动摇了,毕竟杨休有过前科。
“这些可都没准,杨休在关外势大,已经控制不住了。国公爷现在把他抓回来可是大功一件,就算事后有人怪罪,都有我一个人扛着,绝不拖累国公爷。”
朱希忠见高拱这么说,倒是动了心。有功是自己的,有过是高拱的。而且……高拱是裕王的老师,在裕王那分量极重,现在先皇过世,裕王眼看着要登基了,高拱摇身一变,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当日的严嵩……
“国公爷,别犹豫了,再晚杨休可就出了关了!”高拱见事情有希望,在一旁再次催促道。
“好!”朱希忠犹豫半响,最后狠狠一咬牙。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成国公,可地位却一直不高。要知道当初他的前任陆炳,那可是连严嵩都要避让三分的,那时候的锦衣卫多威风?
可现在呢,整个锦衣卫都抬不起头来,全都得听着陈洪那个死太监管。这次拼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后怪罪下来也没多大的罪过,罚俸几月而已。不过要是弄好了,自己就套上了高拱,今后锦衣卫风光的日子兴许还能回来。
“高大人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追杨休!”
高拱大喜,重重的点点头,心中冷笑连连,心说杨休你这次可跑不掉了。
内官监搭设灵堂、布置宫闱,混堂司为嘉靖帝洁身净衣,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为王侯公卿、各堂各部的官员准备着丧服。
把守宫门的御林军将士甲胄外穿了件白衫,便连手中的火铳都裹上了一层白绫,待宫内一切布置完毕已是夜雾如纱,宫禁中处处高悬白纸裱糊的灯笼,整个宫中一片愁云惨雾。
灵堂设在永寿宫外殿,殿内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十分庄重肃穆,中间高台拱奉着嘉靖帝的牌位。礼部早在皇帝病危时就已拟定了新皇御极的各项礼仪程序以备应用,这些程序说起来简单,也就是先成服,再颁遗诏,然后举行登极大礼,可是其间种种繁琐杂仪五花八门,叫人听着都眼花缭乱。
各部各堂的主事官员们凄凄惶惶地踏进永寿宫,便连许多甚少踏入宫门的公侯勋卿此时也都露面了。不多时,只见六部九卿、几位内阁阁老,向远处眺望,须臾的功夫,两行太监簇拥着一乘肩舆走来,有人高声道:“裕王驾到!”
第三百二十七章 嘉靖驾崩(三)
阶上徐阶和朝中重臣匆匆奔下阶来撩袍跪下,徐阶泣声道:“请王爷入殿成礼!”
裕王此时面容憔悴,根本顾不上什么礼仪,眼中空洞洞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吕方、秉笔太监黄锦一左一右搀着他,不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怎么迈步、怎么行礼、怎么说话,裕王神情恍惚,只管象个木偶似的一一照办。进得大殿内,鸿胪寺赞礼官出班唱仪,徐阶、高拱、严讷将裕王扶上黄绸龙椅,百官鹭行鹤步,趋前跪拜新君,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屋瓦。
紧接着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噙着眼泪奉上了嘉靖帝的遗诏,首辅徐阶传谕降帝遗诏,颁布新帝登基喜诏,然后宣布新帝大赦天下、犒赏有功之臣。
京中、文武百官再为嘉靖帝伴着后事,可在广昌杨休却遇到了麻烦。
“杨侯爷,先皇驾崩,还请杨侯爷随本国公回京祭拜吧。”朱希忠站在杨休身前,这是他在路上想好的说辞,不管怎么说,自己只要把杨休带回京就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又不用于杨休起冲突,又能把杨休带回去。
“皇上……驾崩了?”杨休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第一时间里,杨休怀疑这是不是朱希忠骗自己的,为了把自己骗回京中。不过看着他身后的锦衣卫都系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