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出去的!我保证!”
说罢那刚刚还在看着颜维信誓旦旦的双眼,便又立刻再次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那张钞票上面。
那张钞票有魔法,对穷人特别有效的魔法!
“拿着钱什么都不要动的出去干你的活,在我走出这个房间之前,不要进来打扰我。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那张钞票终于到了女人的手里,转而又再次的被装进了女人的腰间暗兜。
腰里面揣着整整二十五块钱的女人,似乎一瞬间感觉摇杆儿硬了不少!好像也挺直了不少!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个一文不名的穷人了,身上装着整整二十五块钱的她,已经可以憧憬一下自己贫苦一家的未来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是否可以用这二十五块钱,跟婆婆在家门口开间小型的杂货店,来做点儿什么小买卖了!
听到女人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动作走出去关闭房门的声音后,颜维走到窗台下那堆刚才这个女人正在打扫的碎玻璃渣面前,蹲下身子,开始小心的在里面寻找一切可以寻找的线索!
什么都没有发现。
若是能找到这名女枪手开枪时弹射出的弹壳,至少便能判断出她所用狙击步枪的型号。但什么都找不到。显然,对于这种只开一枪的职业杀手型狙击手,收回弹壳便是他们的职业规范。
再仔细的检查房间内每一个角落,包括看起来根本便没有动过,叠放整齐的被褥。还是没有发现。
颜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门走进了卫生间。刚一打开里面那盏瓦数并不是很高的壁灯,颜维的眼睛突然被地上的一个物品,刺激的瞬间瞳孔放大!
地上有一块儿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纸片!
颜维立刻蹲下身,小心的用拇指与食指,将那片看起来还算是结实的小纸片,轻轻捏起。尽管颜维相信自己的力道不会将那片纸捏碎,但他还是还小心。
纸片的一面已经是沾染了不少的污垢,而另一面则显的还算是很干净的。一端似乎是被摩擦而损毁了,这点从纸片的断头便不难看出。纸片虽然已经被磨损且一面明显被污染,但被污染的那一面还是可以比较清晰的看到,上面有一个像是用红色印泥盖出来的图章印记!虽已残缺不全了,但看那仅残留的部分,还是足可令人判断,这个图章的原型应该是一个菱形图章。
颜维将这片残留的纸片再靠近眼睛一些,用力的判断上面已经被污染了的字迹。由于缺损,字迹也不全了,但还是将就着能看出来是“陵书局”三个字!应该在前面还是有字的,但可惜已经被磨损了!且“陵”、“书”、“局”这三个字,也都在上方位置被磨损了!只是颜维根据字形还是能约莫着看出来而已!
显然应该是什么“陵”书局了,当然了,在南京这个地方,最有可能的便应该是——“金陵书局”了!
而体现“陵”、“书”、“局”这三个字,由那枚红色印泥所盖出的印章,在多年以前买过书的人,便都应该清楚的知道,这是书店在售出书籍,消费者在进行最后付款时,书店的售书员,用刻有本店名称的印章,盖在书籍背后封底页面右下角,定价部位的印记!
不过看这枚纸的质地,却不像是一般书籍封底的纸质。那究竟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书店的售书图章,会盖在这样的一张之上呢?那么这样的一张盖有什么“陵”书局的纸片,又是怎么以这样的一种状态,出现在这个案发第一现场的卫生间内的呢?
颜维蹲在那里,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香烟。是云斯顿牌儿,现在颜维已经能搞到这个牌子了。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然后用夹着香烟的右手手指,支住自己的右边脑袋,开始了复杂的思维逻辑整理,开始慢慢的推理整个的案情的演变过程,慢慢的整理着不时飘散在脑海中的杂乱思绪。偶尔在漂浮于思维空间的众多飘渺纷乱中,看到一丝认为有用的,便立刻伸手一把紧紧拽住,放回大脑记忆库中暂时储存,然后用灵感再次对飘渺浩瀚的思维汪洋,进行着搜寻并整理。
当颜维手里的那根云斯顿香烟,基本上没有物尽其用的都被颜维夹在手指上自燃耗尽后,颜维将烟头扔在地上,面容渐渐的露出了笑容。
颜维已经基本理清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尽管这些都不一定准确,但他还是依靠自己缜密细致的思维能力,与那超乎于常人的想象力,将事情的原委发展,都全部推理清晰了!
一个漂亮的女枪手,在金陵书局工作,或是她在动手之前刚刚去过这家金陵书局。她自己,或者金陵书局的店员,工作细致认真,在每次售书盖章前,总要先在一张白纸上试盖一下书局的印章,以确保每一个盖在所售书籍背面封底的印章,都印记清晰并完好无损。这个以纸质看起来肯定不是书籍封底,且盖着书局印章的纸片,就是这么来的。
而这个漂亮的女枪手,不论她是这个书局的员工,还是前去购书的顾客,就是在这个书局中行走时,无意将已经盖满了试盖印记,已经被撕碎并扔弃了的废纸残留一角,踩在了脚底下,并被牢牢的粘在了鞋底!
也许是这个漂亮女枪手的鞋底上粘了什么粘稠的物体吧,反正这张已经被扔弃了的废纸片,就这么的粘在了那个女枪手的鞋底上了!这就是为何这张残留纸片的一面相对还算是干净,而另一面已经是粘满污垢的原因了!因为一面是紧贴在她的鞋底的。
那为什么这张仅存的残留纸片,一端已经磨损严重,甚至早就磨损残破不见了呢?原因只能是这张废纸片,被幸运的正巧粘在了这名女枪手,所穿高跟鞋鞋底的脚弓弯曲处!准确的说,是一半儿被粘在了她高跟鞋鞋底的脚掌接触地面处,而另一端,却幸运的被粘在了她鞋底的脚弓弯曲处!这里是鞋底接触不到地面的部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这片看起来并不是很结实的小纸片,如何能经过鞋底主人的不断行走摩擦,而没有完全破损消失,被幸运的保留下来的原因了!而那个“陵”字的前面,定是被磨损不见了。
后来便简单的多了,刚才那名客房清洁女工不是说了吗?那名漂亮女人的脚很大!由于她的脚很大,所以被踩在鞋底的这样一片微小纸片,便一直都被她疏忽而不见。(其实以这样面积的一块儿小纸片来推算,它未被磨损断裂之前的原始面积尺寸,也不会大不到哪儿去。粘在脚小的女人鞋底,也未必便会被发觉。)后来,后来,她便一直的踩着这片对于颜维来说,很是幸运的小纸片,来到了这里,来执行她狙杀苗荐非的任务!
再后来,她潜进这个房间以后,可能是生理需要,所以走进了客房卫生间,当她再走出来时,这片顽强的小纸片,不知在跟着它的女主人鞋底,旅行了多远以后,终于,终于在这里,在这个卫生间里,失去了它顽强的黏着力!无声无息没有被任何人发觉,悄悄的落在了这里!现在,现在终于被细心且幸运的颜维,找到了!
也就是这片毫不起眼的小纸片,在本来已经失去了其全部意义以后,现在却为颜维带出了全部事件的清晰脉络!已经基本上就将带着它旅行了不知多远的女主人,赤裸裸的完全出卖了!
现在就剩下几个问题了。一,到底是不是金陵书局!或是什么陵书局!不过颜维相信,要搞清楚这个不难。即使是翻遍全南京城内的所有大小书局,对于现在明暗两头都是大权在握,随时几百人可以供其任意调动的颜维来说,这一点儿也不难!
二,这个女枪手究竟是这个什么书局的员工,还是一名人海茫茫的普通顾客!这一点很重要!若她真是这个书局的一名员工,那么基本上就可以说,她已经是颜维盘子里的菜了!但若她只是人海茫茫中的一名曾经光顾过这里的普通顾客,那么情况就要显的麻烦多了!
但这点颜维也不怎么担心。因为一张如此脆弱的小纸片,是在一个不断走动的鞋底粘不了多久的,能坚持到这里,便说明这片顽强的小纸片,一定是最近刚刚才被粘在鞋底上不久的。那么,一名即将要执行狙杀任务的女人,怕是心理素质再好,也不见得在杀人之前,还有心情再去书局逛一圈儿,选购一本书籍来在杀人之前品味一下吧?难不成是去购买狙击手必读不成!
那么,这名漂亮的女人,百分之九十便是这家书局的女店员不会错了!要么便是去这家书局,拿狙杀目标资料的!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个美丽的女人跟这家倒霉的什么“陵”书局,有丝毫的牵连关系,颜维便不愁将她从茫茫人海中给揪出来!即使她真是一名人海茫茫的书局普通消费者,根据她刚刚去过这家书局的线索,再凭借她那风姿卓越的明显特征,嘿嘿!她早晚是自己的!
第三,这名女枪手在完成了狙杀苗荐非这样的重要任务后,现在是否还在继续利用书局店员这个身份,在那里继续潜伏隐藏呢?或者说他们会不会就此放弃了书局这个隐秘联络点儿呢?又或者,她此刻早已融进了茫茫人海不见了!
应该还在吧,毕竟颜维此次线索的得来也是太过幸运了!她应该不会担心并察觉,现在她自己已经一丝不挂的暴露在颜维面前了!
颜维起身再次从衣兜里取出了那枚做工精致的纯金耳钉,这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颜维的内心充满了激动与渴望!
八十二
颜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事儿该交给哪方面去办,一边慢慢的向回走去。远远的便望见苗荐非公馆自己汽车停放处,一片的人声嘈杂哭声不绝。
走近一看,哭的是两个年轻女人,夜色下梨花带雨姿色艳丽,令人生怜。且哭的也算是比较真诚肺腑了,看来应该是苗荐非在南京城安的外室了。
四处假迷三道的背着手乱转悠,嘴里不断出言呵斥周围看热闹之市民的,则是几名南京伪警察署的警察,看来他们的此次出警还算是及时了。
谁都不认识颜维,但见颜维就这么走过来的派头,几名警察却是不敢上前阻止并呵斥。
不管哪朝哪代,这当警察的都是些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势利之徒了。也许这就是好男不当差的原因吧。
颜维就这么的径直走到苗荐非尸体跟前,看着刚刚还音容笑貌的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他,心中却也是不由的一阵酸楚。绝没有那份对敌人什么所谓的仇恨与痛快。
“对现场的勘察有什么发现?”
颜维低头看着躺在地上,还是死不瞑目的苗荐非尸体,一面从衣兜里往外掏烟,一面对身边早就注视着自己的一名警察道。
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那他绝对就不是个一般人了。对于这帮子当警察的来说,能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那就好办了。
“嗯……不知这位先生,跟苗处长是何关系啊?这个……”
这名警察说罢便看着颜维的反应,等着拿捏进一步的态度。
“我是他的上司……”
颜维说罢便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道:“四十分钟前,苗处长开着我的车,同我一起回到这里。刚下车便被狙击手从东面儿袭击了,我立刻亲自追了上去,但没有追到人。你们这边儿有什么结果吗?”
指望着警察能破了案子找出结果,那就见了鬼了!不过警察虽然不能破案办正事儿,但这消息方面却还是很灵通的。都知道最近这特工总部南京区,气势冲天的在这南京城内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也都知道现在这南京区的区长一职空缺,现在他们那里的最高行政长官,便是一个顶着南京区筹备处副处长的江副处长了。现在这个人自称是大名鼎鼎的苗荐非之长官,那么眼前这个人定当就是那个什么江副处长,不会错的了。
见此,现场所有五名警察,谁的反应也不慢,以高于他们本职工作六十四万多倍的效率与速度,立刻的全部聚到颜维身边,集体立正敬礼!那名被问话警察恭敬道:“原来是江处长亲自在现场督察,这就好办了,这就好办了。属下在接到苗处长家眷的电话报案后,这也是才带着兄弟们匆匆赶来,接着该如何进行,还请江处长下命令。”
果然是当差当成精了!分明便是几个人接到报案后,在这里瞎转悠了半天什么也勘察不出来,现在却摇身一变的成了在颜维的指示领导之下干活了!那么若是颜维再盯着他们要结果,便成了颜维指挥无方领导不力了!
颜维看着这名警察意味复杂的笑着,而这名警察也同样的看着颜维,一脸的点头哈腰外加恭敬笑容。颜维想:“有这帮子废物成天到晚的在这个国家每一个角落厮混,党国想不完蛋都难啊!”
“你去苗处长家里找电话,通知我们的人立刻赶过来处理善后。将现场交给我们的人后,这里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颜维说罢便要开门儿上自己的汽车离开了。
见颜维要走,一直跪在地上痛哭的两名女子之一,一个身穿紫色旗袍,外面套着一副线织羊毛披肩的女子,突然猛地起身双手一把紧紧拉住颜维的胳膊道:“江处长,您一定是江处长吧?我们家老苗他在家里可总是提起您啊!他说您为人正派作风清廉,说您是他跟过的最优秀的长官啊!我们家老苗的事儿,您可不能不管啊!您一定得将杀害我们家老苗的凶徒给找出来法办啊!江处长!”
颜维回头看着这名面容清秀的女子笑道:“你们家老苗?你是苗处长什么人啊?”
说罢便近距离的上下打量这名女子的身形,暗自在心中道:“苗荐非果然是喜欢此类清秀女子,跟刚才在那所高级妓院里所挑选的类型一模一样。
见颜维突然这么问她,这名女子神色尴尬的不由自主低头小声道:“我是我们家老苗的外室。”一副天下所有给人做外室之人的悲凉神情,名不正且言不顺。
颜维见这女子如此神情,再看她脸上那花容尽失的一脸泪水却也不像是装的,便不由的心软下来。换了个比较温和的口气,眼角看着还跪在地上,正扶着苗荐非尸体不断抽泣的另一名女子道:“旁边儿那位也是你的同行吧?”
那名女子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跪在地上的女子,回头看着颜维一脸悲酸的点头道:“她是我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姐!”
这什么世界嘛!这他娘的苗荐非也太会玩儿了!玩儿的都是他娘的亲生姐妹俩!这老小子这辈子是绝对的没白活!他老小子这辈子真是死了也不亏了!
颜维一边拉开自己汽车的后门儿坐进去后,伸出右手还是那个习惯性的动作,对着这名女子伸出一根手指向内勾动,示意她上前说话。待这名女子将上半身探进车内后,颜维看着她颇带爱怜的道:“你们家老苗在上海老家是有家有室的,估摸着人家的正室家眷,最晚后天也就能赶到了。到时候人家的正室才是对苗处长一切善后事宜的合法主持人,而我们以后对苗处长拨发的各类抚恤金,也不会对你们姐妹俩。到时候……”
颜维说到这儿,透过车窗看着灯火通明的苗家公馆道:“到时候苗处长在南京城内的一切,包括你们姐妹俩现在栖身的这处房子,便都是人家苗处长夫人的了!到时候怕是你们姐妹俩,连根儿毛也休想从这里带出去!”
说到这儿像是看着自己一个不争气的妹妹一般叮嘱道:“记住了,你们姐妹俩跟苗处长的这个关系就到此为止了!就当是你们姐妹俩做了一场梦好了!你们俩现在也是该穿衣裳起床的时候了,别再关心什么苗处长的案子了,也别再关心这南京城内的一切了!我跟苗处长是干什么的,你们虽为一女流之辈,却也应该是大概知晓的。想杀我们的人,光在这南京城内,便不愁找出一千多个人来!我们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莫说什么将凶手找出来正法了,便真是找了出来,又能如何?总之你记住了,苗处长现在人已经不在了,你们之间从现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