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上，难道还有什么军情？”
一名刚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觉得新鲜，便询问旁边那位满面皱纹的老兵。
老兵将双眼射了出去，将手一挥，“加强戒备。”
不多时就见远处一骑狂奔而来，马上的身躯随着马背起伏，看上去已经摇摇欲坠。
老兵神情严肃了起来，双目紧盯着那道娇小的身影，象是要看透她身上的秘密。
“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见来人已近城墙一箭之地，老兵张口便大喊了起来。
来人拉住战马，城上的士兵才看清那是个小娘。
深夜一个小娘单骑而来，这场面无比诡异。
“金军已至代州，倾刻便会到原平，目标是忻州太子。”马上小娘拼尽全力喊出这句话后，嗓子已经沙哑起来。
老兵一听这话，手中的钢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快快放下吊蓝将她拉上来，快、快、快。”
阿基米德曾经说过，给他一个支点，便能撬动整个地球，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在不经意间，也能左右一个王朝的命运。
……
听着闷雷般的马蹄声，完颜宗翰踌躇满志，将一块大饼咽了下去。
“大宋的酒菜真他妈的好吃，可惜不受饿，在马上颠两下就变成一坨屎了！”
完颜昌骑着一匹白马，一般红色战甲，显得整个人无比妖娆。
“大将军，你可一点都不懂风情，南人的小娘那是水灵的，你那粗蛮的脾气可得不到她们的欢心。”
“你这个母大虫，老子对这些小娘不感兴趣，用不着她们的赞美，还是我们大金的娘们够劲。”
完颜昌抿嘴一笑，“你这叫焚琴煮鹤，这次南下，本都统便帮你找一个南人的极品小娘，你好好爽爽，天天喊打喊杀的，打完仗你还能做什么？”
能够随意与宗翰开玩笑的人并不多，完颜昌便是其中一个，辈份高，血统正，武功强，女真三巨头都对他礼遇三分。
不过完颜昌不喜小娘却好龙阳，所以为金主阿骨打不喜，但其武功却是除银术可外女真族第二高手。
银术可打马而来，“前面已经到了原平县，未将己经命人拿张文亮的印信先去诳关。”
一百多名宋军打扮的骑兵带着张文亮的亲笔信及所需文书前去叫关，却见原平城里静悄悄，好象一座沉睡的空城。
远远看着原平城，宗翰摸摸钢针似的胡须，“如果兵不血刃拿下此城，太子必是我等的囊中之物。”
可是任凭金军在城外如何叫喊，城门头上连一丝头发也没见着，更别说人影了。
宗翰脸色一变，“有情况，难不成消息已经泄漏了！”
银术可看着黑沉沉的前方，“我们速度已经很快了，难道还有消息赶在了我们之前！”
“攻城！”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闻巨变
宗翰也不去胡乱猜测，直接下达了攻城命令。
一直到原平城门被打开，也没看到一名宋军士卒，几位女真将领终于相信，宋人果然提前知道了消息。
这里以宗翰职位最高，几员骁将便都把眼光盯向他。
“该死的张文亮，一定是他泄漏的！”
宗翰一拳击在墙门上，半夜里好似响了一道惊雷。
等这雷声一结束，宗翰高声叫道：
“达懒。”
“在。”
宗翰一般叫出完颜昌的女真名，那就是正式称呼，不和他开玩笑了，完颜昌也将俊脸上的笑容收起，神情间也严肃起来。
“着你率三千轻骑，就不要进城了，即刻出发直扑忻州，途中遇上情况不去纠缠，直接杀到城下，给宋军造成心理压力，人在压力下便容易犯错。”
“银术可。”
“末将在。”
“你率三千精骑随后，遇上宋朝的士兵便冲他一冲，至少要将他们的建制冲乱，让他们就算到了忻州也形不成战力。”
“得令。”
待两人点兵去后，宗翰对手下众将说道。
“其余人跟我进城看看，不许放火，不要扰民。”
听到这个命令，有心腹部将大惑不解，宗翰知道众将心思，板着脸说道。
“这次是我们轻骑突进，目标不是平民，如果在这里大肆抢掠，必将激起宋地民众的抵抗，这样会大大延迟我们的进军速度。”
知道这群部下舍不得到手的财富，宗翰便继续说道：“大宋的战力到底如何？中京道一战是不是他们的真实战力？这些情况我们现在都是未知，带着金银财宝，会严重影响我们女真的速度，在前途未明的情况下，为将者先考虑的是士兵的生命，而非财富。”
一席话说下来，部将们心服口服，进城后控制住城中的要害部门，果然没有激起多大的骚动。
宗翰一边留下少量士兵维持治安，补充完给养后，便率军向南而去。
塞北马蹄踏山西，女真人的兵锋己完全展开，中原大地开始颤抖起来。
……
河内县城，目前还是风平浪静，春意融融，凉风习习，一座酒楼的雅间中，彦崇正在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嘴巴张大点，师师你嘴里的酒太少了都喝不过瘾，念月妹子，快接着来。”
看彦崇一张大嘴忙得不亦乐乎，三仙象蝴蝶般围着他，三张小嘴轮流着与他进行着亲密接触。
良久四人都玩累了，这才静了下来。
“山外青山楼外楼，香风熏的彦崇醉。”
三女见少年那般色迷迷的模样，师师娇喝一声，“大郎你是把我们当成不知亡国恨的商女吗？”
“岂敢岂敢，彦崇哪敢嘛。”
几人从森林中走出来，便来了河内，当时在东京打擂后便差彦军通知马扩、梁兴在这里见面。
这几日刘铭去和马、梁二人接头，而彦崇则陪着三仙嬉闹不已，顺便将这段时间的火力都在三仙身上发泄干净。
师师果真不愧是樊楼中的红牌，床上的巾帼，一身战力竟然赶超了岚儿，这让彦崇压力山大。
而封、崔二人自然不甘人后，三仙在床上摆下精英车轮战，连番苦战下来，彦崇终于举起双手双脚认输。
四人闹够了，正坐着喝茶，却听门外暗号声音传来。
“有消息了，你们三人即刻就随刘铭回陕西五路，回到第九军中，开始正式履行文工营的职责。”
听大郎如此说话，封宜奴将小嘴一抿，“大郎，我想跟着你。”
彦崇大手一挥，“这个没道理可讲，当初就说好的事，最多今晚上你们再摆一次车轮战法，我今儿必破此阵。”
刘铭闪进身来，“大郎，有重大情况。”
一见刘铭神情严肃，彦崇便把花花心思收了起来，“马扩和梁兴兄弟呢？”
“在对面的雅间等着大郎。”
听完刘铭的话，彦崇身形瞬间消失，看着脸色不爽的三仙，刘铭嘿嘿傻笑起来……
“大郎，情形好象有些不对。”
一见到彦崇，马扩便急声说着。
彦崇一看马扩英俊的面容上阴云密布，心中也是一沉，不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坐下说话。”
提壶给马扩斟满茶，却见梁兴看也不看茶水，一拍桌子。
“大郎，坏了！”
彦崇心里一跳，不过提着茶壶的手依旧稳当无比。
“慢慢说，天塌不下来，就算要塌下来，我种彦崇就是补天之人。”
梁兴在旁边如鞭炮般啪啪了起来。
“太行山王善派人传来消息，说在代州，雁门关一线，发现大队女真骑兵，那战马多得一望无际，已经向忻州而来。”
饶是彦崇再沉着，闻言之后手还是禁不住抖动了几下。
“怎么可能！”
这四个字是所有人目前的第一反应。
“女真人攻破了代州？有雁门天险怎么也需要些时间吧！”
马扩又拍了一下桌子，“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据王善多次确认，雁门关并未发生过任何战争。”
梁兴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王善知道事关重大，特派太行山的天涯孤客前来报信，途中跑死了二匹马，加上天涯孤客本身的神行术，这才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出来。
虽然是初夏，彦崇额头也急出了汗，此间并没有地图，不过大宋沙盘在彦崇心里已经生根，脑中清淅无比。
在房间中走了几步，彦崇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是有人故意放金军入境的！”
“蔡府！”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无声作了一番交流。
彦崇长叹一声，“只怕蔡府是想对付太子，故意引狼入室。”
梁兴也急了，“太子危矣！”
彦崇拿来纸笔，将地图大概一画，对马、梁二人说道：“蔡府打的主意是让太子不能回京，放开代州后太子如果不知道情况，很可能被金人围住。”
梁兴急得直搓手，“怎么办？怎么办？”
马扩也将手中的长剑拉出来又放回去，“关键我们不知道太子具体在哪个位置，报信都没法报啊！”
两人着急了一通，却见彦崇不言不语，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两人连忙住声，只把眼睛盯在彦崇身上。
“兄弟们，说句诛心之言，太子没了就没了，我大宋一样运转。”彦崇看了两人一眼，低头用笔在纸上划了起来，“如果是完颜宗翰领兵，我猜他会杀到黄河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应对危局
彦崇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运动，“如果黄河渡口被攻占，那么金军就能直扑东京。”
马、梁两人神情随着彦崇那只运动的笔变化着，不多时也是满脸汗珠滚滚而下。
“天啊！”马扩叫了起来，“我见过完颜宗翰，现在想想真有可能啊，此人最喜欢奇袭，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尝试攻打东京，这将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战功！他一定会，一定会来的！”
“兵、兵、兵。”梁兴大叫出声，“我们的兵在哪里？”
“再多的兵也来不及了，如果太子处置不当，放开了太原，这棋就悬了！”
彦崇已经冷静下来，“现在是外有强敌，国有内奸，我们不能慌，不然一切便无法挽回了！”
“雷神，我们兄弟的命都交给你了，只要能将女真人赶走，我梁兴虽死无憾！”
彦崇心中也是震撼不已，难道说自己穿越也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作了那么工作，费了无数的心思，还是要面临东京被攻破的奇耻大辱？
难道这是大宋朝的宿命？自己小看了蔡京这颗阴暗之心，为保自己的富贵竟然会开门揖盗。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惯性思维犯了错，历史上蔡家和女真人并没有联系，没料到他们现在却勾结在了一起。
“现在什么兵都来不急了！”马扩军事素养也很高，细细摆弄了一番，摇头叹道：“只有太子手上有六七万西军，如果他们被女真人闪电击破，无论是陕西，还是黄河以南地区的兵马都无法赶到，就算勉强赶来，也没有了战斗力。”
“女真人最擅长围点打援，所以不能盲目去招救兵，不然这些兵马在被动中赶来，一定不是女真铁骑的对手。”
彦崇一拳砸在桌上，只听到“轰”的一声，那桌子竟然四分五裂。
“我想到些办法，还有几只军队可以调动。”彦崇脸上浮现出坚决的表情。
两人听彦崇所言，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
“太行山义军，抢占黄河渡口，现在离黄河最近的军队虽然不少，包括东京还有几万禁京，但是不能指望。”
彦崇想通了整件事情，语气也快速了起来。
“这事分三步走。”
“请雷神下令！”
看着站的笔直的马扩和梁兴，彦崇声音充满着斗志。
“第一步，马扩立即叫天涯孤客赶回太行山，让王善将太行山兄弟尽数带到河内来，”
“第二步，梁小哥立即组织能联系上的忠义社兄弟和绿林好汉也快速赶来河内集结。”
“第三步，让刘铭带三仙立即从潼关回陕西，潼关必不能失，一旦潼关失守，我第九军、泾原军、秦凤军都无法支援东京战场，局势崩坏之极，潼关守军就算死绝了，也得给我钉在那里。”
将刘铭叫了进来，将情况说明后，彦崇说道：“我即刻赶往东京，着手最坏的布置，布置完毕后立即回河内。”
梁兴举掌如刀，“不如将蔡府杀个精光，以免到时他们又要使坏。”
彦崇摇摇头，“不能去，没准鬼王还在蔡府，以蔡老狗那贪生怕死的性格，怎么可能坐等我们杀上门去，这叫打草惊蛇，蔡老狗在狗急跳墙之下没准还能干出更加可怕的事情。”
马扩也点头赞同，“蔡老狗的帐以后慢慢算，现在是守住黄河！黄河！”
刘铭接受了任务后，悄悄对彦崇说道：“要不要知会辽国一声？”
彦崇叹了一口气，“只怕他们比我们还先探明情况，不过还是派一个人去通知晋王和林牙，就说大宋面对如此巨变，辽国肯定也会卷进来，彦崇请求他们先打垮童贯，然后率兵南下，守着江南，要是那个神棍在这个时侯兴兵趁火打劫，也只能靠辽人来制衡于他。”
……
忻州，太子临时行辕。
“怎么办？怎么办？”
赵桓如无头苍蝇一般走来走去，“这蔡狗该死，悄无声息地放进来一头猛虎，要不是那个侠女舍命来报信，没准孤成了金人的阶下之囚也未可知。”
大帐里立着几个人，所有人的脸色都是苍白无比，事态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秦桧见太子这般乱了方寸，心中也有些惊慌，文人处理这些军旅事务并不擅长，于是将眼光看向吴玠。
“吴将军，目前该如何处理此事？”
吴玠最近很得太子看重，这两人本身对小娘的身体各部位颇有共同语言，大有惺惺相惜之意，太子对吴玠的态度比对曲端以及韩世忠都要好。
吴玠看着地图说道：“金军此时已破代州，如某所料不差，正在急速南下，即然我等皆无防备，兵贵神速的道理女真人自然也是懂的。”
拿起一根木棒，吴玠指向地图，“张顺统制的兵马在遂城，辛兴宗留在了容城，这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泾原路、秦凤路兵马又随着杨可世回到了永兴军路，目前我们手上只有二万环庆军和二万熙河军，但却分散在太原一线，一时间无法集中。”
看了看脸色惶然的太子，吴玠继续说道：“目前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太子选择。”
见吴玠侃侃而谈，条理思路异常清淅，赵恒感觉自己心也放松了下来。
“将军请说。”
吴玠对太子一抱拳，“上策就是太子及诸军向太原集结，守住太原就等于扼住了金军南下的咽喉之地，金军要顾忌后路被断，必然不敢悬军深入。”
秦桧问道：“此策有何弊端？”
吴玠想了想，“自太宗皇帝火烧晋阳城后，太原城防一直没有进行完整的修缮，所以防御力量不弱。”
一听到这里，赵桓下意识嚷了起来，“那孤不去了，第二策呢？”
吴玠叹了一口气，“中策就是向东走，我们正好都是步兵，又都是西军出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翻过太行山，就能去到真定府。”
赵桓一听眼睛就亮了，“这策不错，金人全是骑兵，翻山一定跑不过我们。”
秦桧也点点头，“真定府是好地方，西边是太行山，女真人过不来，就算能过来，真定府方向有辛兴宗，张顺，还有辽国晋王，兵力充足，完全可以与女真一战。”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忠义千秋赴国难
吴玠缓缓说道：“这策有个大问题，要是丢掉了重镇太原，金军此后进军路线便一马平川，不用担心后路被断，如果胆子够大，可以一直冲到东京城下。”
大帐内一下便寂静无声，良久赵桓缓缓问道：“第三策是什么？”
吴玠轻轻说道：“一路南下，直到东京。”
大帐中又是一阵渗人的沉默。
秦桧突然将袖袍一甩，双膝跪地，“臣请太子用第二策，移军真定府。”
赵桓看看帐中的吴玠、曲端和韩世忠，见三人并无动作，并不附合秦桧之言，便也不叫秦桧起身，只是缓缓踱步。
秦桧也知这事涉及大位之争，这些武将不敢也不可能发表任何看法，于是抬起头来，激昂地说道：“金军南下，雁门关并无一丝警讯传来，这只能说明一点，这条路是有人故意让出来的。”
看众人皆在思考，秦松跪地叩头，“太子，这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东京有人要借用金军之手除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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