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令难违,末将不可不战!”
万胜想了想。“这样吧,我将新军所有战马、三千条燧发火枪和一百具火龙炮交给你,在新军离开前帮你编练出一支精英突击队。”
“王将军的再生之德,我马卫英永世不忘!”他深鞠一躬。
“你不用谢我,但是这次西征我希望你能做到两件事:第一,火龙炮属我军绝密火器,在必要时必须销毁,决不可落入敌人之手;第二,如果你胜了,对待伊犁的百姓要仁慈,要宽容,决不可扰民!”
“您的嘱咐末将一定牢记在心!”
远洋船队终于拔锚起航了,三层巨大的方帆灌满了江风,大帆船顺流疾驰。长江两岸的农田村镇在快速向后滑去,瑞雪公主两眼泪光地站在甲板上,虽然这已不是自己第一次离开故乡,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何时才能再看一眼这熟悉的江南景色?
“雪儿,江面上风大,快披上大衣吧!”万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公主转过身,想对他报以感激的微笑,可眼中的泪水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让你跟着我真是委屈了你。”
“没有的事儿!”公主擦干眼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跟着我的夫君,雪儿看到了许许多多新鲜事,大千世界可比深宫内院美多了!”
“但也苦多了。”
“只要万胜能忍,雪儿也一样行!”
船队进入一望无垠的东海,浓黄色的江流变成了万顷碧波,帆船开始剧烈地颠簸摇晃。公主半依在万胜肩上,好奇地左顾右盼。清新的海风吹拂着面庞,她仿佛觉得自己跨骑一匹骏马,在一望无际的绿茵草地上飞奔,而万胜稳稳地坐在身后为她把持着缰绳。
“雪儿,船有些颠,你感觉如何?”
“没事,没事!万胜你看,”她兴奋地一指远方,“那些巨桅帆船在南京港里显得如此高大,开到海上却又如此渺小!”
“在南京港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小水塘,在这里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世界!”
她微微一吐舌,“没想到世界有这么大!如果没有你陪着,雪儿可不敢独自跑这儿来。”
“为什么不敢?从燕京至黑龙江三千里荒野,没有我陪着你不也走下来了吗?你的那些宫女们不会骑马,全被落在了燕京,结果在爱珲镇的那大半年,家里大事小事全靠你自己一双手,你不也干得很好吗?”
她眯眼一笑。“雪儿当时就这么做了,没有细想。”
“其实,你还有许多能力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以后遇事要相信自己,要敢于尝试,敢于拼搏!”
“谢夫君鼓励,雪儿都记住了。”她顿了顿,“不过,如果可能的话,雪儿还是喜欢有万胜陪着。你能象这样陪我一辈子吗?”海面上突然吹来一阵大风,船帆剧烈地抖动起来,公主的话语顷刻间就淹没在一片啪嗒啪嗒的声响之中。
南京街头早已夜深人静,而邓相府内却热闹非凡,近乎满朝文武全都聚集在邓府客厅之中。
“恭喜邓大人,贺喜邓大人!平王一走,您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相爷了!”“邓大人,那平王在京时处处与您对着干,现在他一走,下官们都为您松了一口气啊!”“嗳,你别看那平王深得皇上恩宠,他头脑简单,言语天真,哪是咱们邓大人的对手?”“说得对!邓大人足智多谋,别说一个平王,就是一百个也不在话下!”
大家争先恐后地向邓相献媚,不料他忽然收起了笑脸。“你们都别说了!你们以为平王是傻瓜,把到手的大权拱手交给咱们?你们这些人真糊涂啊!”
大堂中鸦雀无声,邓相继续训斥道:“他这着叫以退为进!你们在朝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皇上今儿给你们的,明儿可以全部收回,外加你们的脑袋!平王聪明地躲在天高皇帝远的新中华府,随时窥视朝廷,伺机夺权!”
大臣们惶恐地低下了头。有人战战兢兢地问:“那么依邓大人之见……”
邓仲仁伸手示意,几名贴身心腹走上前来。他轻声耳语几句,心腹们频频点头,“大人神机妙算,一着高似一着啊!”
下篇第四十章风暴远洋船队在灰蓝色的北太平洋上劈波斩浪,向东疾驰。离开南京港已整整三个月了,船队前方依然水天一线。瑞雪公主拿着万胜的单筒望远镜眺望远方,口中不满地嘀咕起来:“大海,大海,看了这么久还是老样子!”
“雪儿,你就看天上的云彩吧,它们每朵都不一样。”万胜说罢继续与周满号舰长商议回航路线。
公主端着望远镜前后左右地盲目乱照,她的视线最后停在了西北方的地平线上。“那片云的样子真奇怪,长长一条,象条白龙!”
“千岁,您当真?”舰长打断了与将军的对话,急急地向她询问。
“舰长,就在那儿,你自己看吧。”
未等公主说完,舰长已拉出了自己的望远镜瞄准西北天空。“上一更吹的是什么风?”他大声问属下。
“禀舰长,西南风。”
舰长抬头向桅杆顶端望去,一面长长的三角风标旗直指正东。他脸色突变,“风向右旋。云飑……那是云飑!风暴就在那条云线的后面!”
“我们躲得过吗?”万胜焦急地问。
“不行啊,将军您看,那条云线一连好几百里!”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大概两小时,至多四五小时。”
“我们马上作准备吧,打出旗语:所有舰船自行返回金山港!”万胜转向公主,“雪儿,快回你的房间里去,躺在床上别动,千万别出来!”
“万胜,我可以帮你……”
“我不开玩笑!”他严肃地转过身,继续向属下布置工作。
在船队的北方,强劲的北冰洋冷锋急速推动着太平洋上空亿万吨湿热空气。冷暖交锋处,狂风夹带着暴雨以逆时针方向旋转着横扫海面。傍晚时分,翻滚咆哮的海浪终于赶上了船队,巨大的远洋帆船象一具具小玩偶时而被甩上半空,时而又被按入谷底,高耸的桅杆如同钟摆一样左右摇晃,嘎嘎作响。
万胜头戴斗笠,站在大雨如注的甲板上指挥着水手驾驭帆船。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公主的房里传来一声尖叫,他简要交待了一下任务便急忙奔向那里。雪儿半躺在床上,不停地往床下的木桶里呕吐。她吃力地撑起了身子,“万胜,救救雪儿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害怕,你带我一起上甲板吧!”
“这怎么行?甲板上太危险了!”
“雪儿不管,反正呆在这儿即使不被吓死也要吐死,你答应我嘛!”她想以惯用的方式撒娇,可发出来的声音却沙哑无比。
万胜想了想。他找出一段缆绳,将绳的一头系在她身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我答应你上去试一小会儿。”公主兴奋地穿戴完毕,她正准备出门又被夫君拦住。“雪儿你听着,在这天气上甲板,即使是老水手都害怕,如果你撑不下去就拉三下绳,懂吗?”她顺从地点点头。
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公主刚一出门便打了个寒战,她咬紧牙关,跟着夫君登上了后甲板。
“右满舵!”万胜沉着地下达命令。大帆船摇晃着转向右侧,朝着右前方袭来的巨浪直冲而去〖注19〗。船体刹那间被托上浪峰,接着又重重地跌落下来……
公主紧张地抓住木栏看着夫君驾驭帆船。站着站着,她惊奇地发现,原先胃中那翻江蹈海般的感觉奇迹般地消失了!迎着狂风暴雨,她胜利地昂起了头。
又是一道闪电划空,周围的一切顿时清晰地跃入眼帘。往日蔚蓝美丽的大海早已变成了一头面目狰狞的怪兽,“怪兽”扭动着身躯,船前的海水陡然升了起来,弯曲的浪尖犹如怪兽漆黑的巨腭向自己凌空压下,“怪兽”开始咆哮,一声霹雳震耳欲聋。
她禁不住尖叫一声,闭上了眼。雪儿,快拉三下绳,回船舱吧!心里有一声音在说。她微微睁开眼,自己的夫君屹立前方,巍然不动,帆船已顺利驶出了巨浪。伸向缆绳的手缩了回去。雪儿不怕,要想让万胜把你当成夫人必须学着象他一样坚强!
黎明时分,风暴终于过去。东升的旭日将大海染成一片金黄,周满号战舰又一次鼓起了风帆朝着光芒万丈的太阳疾驶而去。
一天清晨,嘈杂的鸟叫声将公主从梦中惊醒。她两眼茫然地瞪着房顶,这是什么鸟,叫得如此刺耳难听?不对!在海上四个多月没听见一声鸟叫,这些鸟从哪儿来的?她披上外衣,走出舱房。鸟叫声更响了,公主抬头观瞧,一大群海鸥在船桅顶端追逐嬉戏。
“新中华府,新中华府!”了望台上突然传来惊喜的叫喊。隔着朦胧的晨雾,连绵不断的大山渐渐映入眼帘,一望无际的森林象翠绿色的绒毛地毯从山顶一直铺到蔚蓝的海滨。公主激动地深吸一口气,快步跑回舱房。
她抱着忠实的小白来到甲板上。“小白啊,这几年你随我东跑西颠,吃了不少苦,雪儿给你找到了一个美丽的新家,你自由啦!”她用力将小白抛上天空,白鸽展开双翼绕着船桅飞行一周,然后直奔巨木参天的海岸。
周满号徐徐驶入金山湾。海湾内停泊着各国商船,公主好奇地看着船上的彩旗,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些船真有意思,红旗船停这边,蓝旗船停那边,遥遥相对,象仇敌似的!”
站在一旁的万胜笑着解释:“红旗船属英格兰,蓝旗船属法兰西。他们在自己老家的确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不过来我们这儿做买卖不敢撒野,全都学得规规矩矩!”
“中间那些飘着红白蓝三色横条旗的船属哪国?”
“荷兰。”
“雪儿想起来了,婆婆的故乡就在荷兰吧?”不等万胜回答,她又指着岸上一奇怪的建筑问:“那个高高的架子是什么?”
万胜自豪地一笑。“那是新中华造船厂的畜力吊车!我离开前刚刚投入使用。”
“这儿的新鲜东西可真不少啊!”她兴奋地摇晃着脑袋。
“等上岸后我给你一一解释。”
她转向夫君,甜甜地一笑。“我的万胜真了不起,什么都知道!不仅如此,夫君还是天底下最勇敢、最高大的男子汉!”说罢,她骄傲地一扬脖子。
万胜忽然变得神情严肃。“雪儿啊,其实你并不了解我……”金山镇城头上响起了三声礼炮,码头上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朝着他们欢呼。周满号上的新军士兵和水手也一起拥上了甲板,向岸上人群挥手致意,人潮声顷刻间压过了喧嚣的海潮。
董知府及各级官员穿戴整齐,列队等候在舷梯两侧。“新中华知府董学兴率全体文武在此恭候平王千岁、公主千岁大驾光临金山镇!”
万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董大人,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客套?你让我觉得好不自在!”
公主连忙解释道:“夫君最不喜欢别人叫他平王,董大人还是按老规矩,称他为‘将军’吧!”
“谢千岁指点。”董学兴又是一鞠躬。
“有多少船回来了?”万胜急切地问。
“平王,抱歉,将军,已有二十二艘船平安回港。将军请放心,下官已派出一些船去海上四处寻找落难水手。”
“这就好!”
一行人在董知府的带领下很快来到“将军府”。万胜看了一眼装修一新的大宅,诧异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您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再说公主千岁也住这儿,象原来那样怎么行?”
“这……这也太过分了!”他一跺脚道。
“这是新中华府全体官员的一点点心意,请将军不要见怪。”
趁着万胜与知府说话的工夫,好奇的瑞雪公主已在屋子里快速转了一圈。她高兴地跑了出来,“这所宅子造得真不错,雪儿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亮堂的屋子,就连京城的皇宫都没有这么温煦!董大人,这事让你多费心了。”
“哪里的话,只要千岁喜欢,下官理应效力。”董知府拱手应答。
万胜脸色阴沉地站在一旁。此时他实在忍不住了,“董大人,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可如此装修也太奢侈了!你老实说,你们化了多少两黄金去进口这么许多玻璃窗?”
“将军误会了,这些玻璃窗全是我们新中华府工匠自制的!”董知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军离开这几年,新中华府的制造业水平又升了一级。这幢大宅的翻修虽然化了我们一点心血,但决没有将军想象的那么昂贵,所有费用均出自官府今年的盈余,我们没向百姓加收一厘税钱!”
“官府的盈余理应用来造福于民,这装修费用是我们欠官府的。”公主插话道,“这样吧,皇兄正巧送我们一万两黄金来建造府宅,既然董大人已把此事办妥了,那一万两黄金就全部还给官府!”
董知府连连摇头,“太多了,千岁,太多了!”
“这钱你就全收下吧!”万胜舒缓了一下语气,“多余部分拿出来奖励那些能工巧匠。你们看看,这些窗玻璃烧得又平又亮,了不起啊!愿他们再接再厉,早日为千家万户安上玻璃窗!”
“那还是太多了!”董知府说罢想了想。“将军,下官倒有个主意。这钱我们一分为三,其一还给官府;其二存入银行,只动息,不动本,用以奖励工匠;其三吗,用作贷款,资助有发展前途的工业。近年来丝织业看好,投资丝厂一定能增值创利。”
万胜惊异地望着知府,“没想到你这个前科状元如此精通工商金融之道!既然如此,这事我们就按董大人说的办。”
“谢将军。下官这几年为了管好新中华府这本大帐不得不从头学起啊!”
万胜赞许地点点头,他的脸上终于泛起了微笑。“不过,董大人,希望你一心一意管好这本大帐,投资的事交给银行代理。我可不希望看见你整日泡在证券市场炒股!”
“一定,一定!将军,千岁,你们一路劳累,下官今日先告辞了,其他事明日再谈。”
“嗳,有什么事今天就说完!”公主听了夫君的话,连忙好客地将董知府引入府宅。
董知府一边品茶一边讲述最近几年新中华府的种种变化。说着说着,他发现眼前这位“平王”脾气一点没变,而那位公主也为人随和。他终于放宽了心,畅所欲言。“去年,在下悄悄送至牛津与剑桥大学深造的年轻人全部学成归国。既然师资齐备,在下不等你回来便迫不及待地开办了大学,请将军见谅!”
“董大人做得对!创办大学一事我们已一拖再拖,怎能再次拖延?”
说到这里,知府轻叹一声,“只可惜张大人没有看到那隆重的建校典礼啊!张大人在世时曾想将大学命名为‘金山大学’,在下反复思虑,决定还是称之为‘国利大学’更为妥当。”
“办这所大学是张大人的创意,也是他的毕生夙愿,以他的名字命名再恰当不过了!”万胜满意地一笑。“我不在的这几年,董大人成绩不小啊!现在咱们新中华府样样齐全,独缺一所医院。我建议将国利大学中的留洋医生抽出来,让他们边搞学问边治病救人。”
“那么,将军你就为这所医院起个名吧。”
万胜想了想。“我看就叫‘华佗医院’,愿他们个个都是手到病除的良医!”
知府点点头,准备起身告辞。“董大人且慢,我还有一事相求。”万胜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雪儿,“公主平日在家喜欢玩弄一些机械小玩具,董大人能否请一位工程学老师,帮着她拆解拆解,教她一些基本原理?”
“区区小事,没问题!”
俞太监进入寝宫时,永安帝正在龙榻上心烦意乱地翻着书。他轻唤一声:“国相邓大人求见。”
这老糊涂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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