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虎站在自家门口,面带笑意:“李保长,这便是我家。想查什么就尽管查,就是把房子拆了,我也绝不过问。”
搜查村长家!
这是除李权外,村中村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跟着李权的牌头甲头这些天把胆儿练大了,各个都兴奋地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权也笑着,觉得自己吃定胡虎,所以不紧不慢地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然后才道:
“村长,我可没说是来查你家。咱们换个地方行么?”
胡虎眉头轻皱,细微的表情被李权敏锐捕捉到,嘴角笑意更浓,心道待会儿有你惊讶的。
胡虎身后一人上前:“你想查哪儿?”
“我想查哪儿都可以?”李权朝胡虎问。
胡虎已感觉到事有不对,却还是点头应承下来:“你说哪儿,我给你带路。”
“不用带路,那地方我熟。”
李权饱含深意地说了一句,便不管胡虎,自己带着人,径直往村长家背后更加偏僻的老旧祠堂走去。
看着李权行进的方向,胡虎和几位心腹相视一眼,眼中忧色更重。
……
……
祠堂还是以前的祠堂,时隔数月,李权感觉一点儿没变,唯一不同便是那若有若无的水蒸气没了。
李权毫不在意,认为是村民中毒后,胡虎做贼心虚让盐井停产。
只要找到盐井,胡虎就是长了几百张嘴也没法解释。李权之所以如此自信,根本原因便是料定胡虎不会想到自己早已知道胡家祠堂下藏着盐井。
而当胡虎听说李权要查祠堂,他眼中的惊讶之色有给了李权足够的信心。
小小的祠堂内只能容纳十几人,李权只带着几个牌头进去,胡虎却只让一名心腹随行。
祠堂中,三清铜像依旧,只是香案上再无香烟缭绕,地上铺了一层薄灰。
“看吧!就这么大点儿!什么都没有!”胡虎的心腹表情不耐地催促着。
“慌啥?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似乎没这么多灰。最近你们打扫有些疏忽呢!”
李权不断地暗示就是想给对方心里压力,原以为这一句话会让对方紧张得方寸大乱,孰料对方却是淡淡一笑,满不在乎地把头扭向一边。
李权感觉事有不对,不再废话,赶紧走到连接暗道的地砖处。
李权渐渐紧张起来,因为他摸索半天也没将地砖搬开。实在没法,徒手将地砖砸碎后却发现,地砖之下竟是一堆泥土!
第231章 :免死金牌
“李保长,查清楚没有?要不要把祠堂倒过来?”
“不对啊!怎么没密道了?”李权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提前做了准备?没道理呀!谁会知道自己来过这儿?”
现在发现问题为时已晚,找不到证据,口说无凭,李权只有悻悻地离开。
见李权众人从祠堂出来,胡虎笑意更浓:“李保长,现在去哪儿检查?”
“算了,不检查了!”
“还是再检查仔细点吧?免得有了遗漏,到时候再说我胡虎害了村民,我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胡虎假惺惺地说道。
“不用了。是我错怪了你。”
说完,李权在众目睽睽下带着烦躁郁闷的心情离开。
对于这样的结果,村民心中有疑惑、有遗憾,但更多的则是对李权之前所说表示怀疑。毕竟事实摆在眼前,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找到,到底是不是盐巴造成的污染都有待商榷。
村民们虽然疑惑,但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现在李权依旧是掌握村子主导权的人。
村长和保长在村中的权利完全取决于受村民的拥戴程度,胡虎依旧受到胡家人的拥戴,但他姓住户全都站在李权一边,所以,如今碧溪村的势力划分有了巨大的变化。
看着人潮随李权渐渐离去,胡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膝下无子,只有金钱和权力能让他感到满足,而这位李保长让他感受到了足够的威胁。
但在对付李权之前,胡虎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李权走后,胡虎脸上才露出了慌乱之色。他的确没料到李权竟能轻车熟路的找到祠堂,还能准确地找到密道位置。若不是为应付县衙检查提前将洞口封死,今日必定不会如此善了。而更幸运的是,昨日县衙来人刻意隐瞒了行踪,没被别人发现,不然少不了被李权在分析出些什么。
诸多因素交织在一起才能侥幸瞒住。
瞒是瞒住了,可胡虎不能当做没发生。
“那姓李的怎么知道密道的位置?难道是有人告密?”
想到这唯一一种可能,胡虎表情阴沉得扫了一遍身边心腹,然后备好马车往曲溪县去了。
……
……
没有抓到凶手让李权情绪低落,但这不是李权最担心的。从胡家出来,李权径直到了溪边,看着河中死鱼死虾愁眉不展。
碧溪是村中的生命之源,没了碧溪,村民们要跑更远的路去打水,浪费更多的劳动力。久了会让村中的壮年不愿在此,村子人丁会减少,村子便会耳逐渐衰落。
大夫虽说这是暂时的,但弄清事情缘由后,李权知道这绝非是暂时的问题。
道理很简单,饱和的盐水密度比清水高很多。碧溪水流本就不快,上方源头乃是一处淡水塘,清水要融入已达饱和的盐水只能慢慢稀释,如果没有外力干扰,这将是个极为缓慢的过程。源头如此,连接碧江地出水口亦是如此。就像颜料合里装着粘稠的颜料,只在上面加水而不搅拌。你会发现颜料永远不会融入水中,只有表面的那一点点将水的颜色改变。
由此可断,别说半月,就算过个半年溪水能不能恢复都不知道。水源问题必须提早解决!
村民们见李权愁眉不展的样子觉得奇怪,上前询问:“李保长,是否还有别的事情?”
李权沉吟许久,重视沉重道:“诸位,我观此水非朝夕能饮,我等不能坐以待毙,须得今早解决水源问题。”
谁都知道水源是个大问题,可方圆十里只有曲溪一处水源,就像想解决水源也不知该如何办呀!
李权不是圣人,就算是个穿越者,知识也有限,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笨办法。
那就是人工开渠!
“人工开渠?!”听到李权的打算,所有人都懵了。
人工开渠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庆国已有多处地方有人工开凿的河床,但那却都是朝廷出资,兵民结合,动则数万人的大工程。让村民们自发开凿一条水渠那无异于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李保长,您这……这也太不切实际了。我们得花多少时间,多少人力来做?”
质疑声四起,李权诚恳解释:“诸位,开凿水渠的确非一日之功。但曲溪亦非短时间能恢复的。为求长治久安,为了村子,为了咱们村中后人,李某以为此法必行。我村中壮年足有三五百,曲溪距离碧州不过三十几里地。此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等每凿一里,村民以后取水便少走一里地。就算无法立刻将碧江水引到村口,但至少也会减少大家日后行走的路程。”
到底大家都懂,可此法费力极大,而大夫有说过,不出半月溪中之水便能饮用。人在潜意识中总会把事情往自己有利的方向想,所以他们更愿意相信大夫所说。
最终结果便是导致没人愿意出力。就是李权手下的牌头甲头们都觉得李权的想法太不靠谱。
但李权不这么认为,这是极为严重的问题,影响到整个村子的安定和发展。李权也相信自己的做法不会错,与其期待无法无法估计的事情,不如把希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人工开渠,势在必行!就算没人帮忙,李权还是要做!
村民们做不做李权管不了,但手下的牌头甲头们不管愿不愿意都必须一起干!每天能凿一米就是一米,积少成多,总会有效果。
李权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学愚公移山,带着一群庄稼汉子异想天开地开凿水渠。
但是,开凿渠道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来自碧州的衙役便将李权带走了。
原因很简单,碧溪村枉死百余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村中保长肯定难辞其咎。
……
……
突然的转变让好多人都没回过神来,李权被抓,刚刚开工的水渠没人再管,几天下来,二十几米的河床架子成了碧州城外的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因为河床,碧州家家户户都知道了碧溪村发生的事情,更知道了碧溪村保长的种种事迹。一时间,碧溪村李权成了碧州的名人。
人们茶钱饭后总爱讨论一番,或将碧州李权与碧溪村李权做一做比较。得出的结论很简单,自然是一个奸一个善。
消息传到李府,李府的一家女人很着急,正准备想办法把老爷救出来,可李府来了客人,听说李权的事迹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让他现在牢里关一段时间再说。”
就这一句话,便让李家众人放弃了营救大老爷的计划。
而可怜的李权此时还在牢房里期盼着家人来救自己。
李权的处境很微妙,死了百余人,说跟他有关又觉无关,说无关实则又有关。关键还看判案之人怎么说。
而这个判案的正是现任碧州知府宋宁,一个被柳松灌了迷药的愣头青。现在还因为抓住了李权的小辫子而兴奋得不明所以,打定主意要把这案子重判、研判,要让皇上看看自己的觉悟。
李保长的假名头只有唬唬平民百姓,宋宁相信朝中之人不会不知道李权的动静,而自己只需装作不晓李保长的真实身份。知府判一个保长死刑没有任何问题,结果,李权就被莫名其妙地安上一个死刑。为让当朝之人有足够时间看清自己的态度,宋宁宣判之后故意留了足够长的行刑时间。
几天之后,碧州以及其余县村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宋宁知道这死刑是执行不了的,他只是想让上头看看,自己是个懂事儿的人,知道朝廷让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宋宁倒也运气好,没想歪打正着,所作所为把李府的那位客人气得笑了。
……
……
李府的祖祠中只有一个灵牌,上面只刻着“李霄”二字,屋中烛火昏暗,缭缭轻烟。
又是那曾在李府出现过的中年男子,依旧是一身华贵的装扮,就是厚重的冬衣上都用金线镶边。
华贵的装束在简陋的祖祠中本就格格不入,此时却还拿着扫帚清扫地上的灰尘。
李权被判极刑的消息刚刚传入李府,所有人都慌了。
芳素站在中年男子身后冷嘲热讽地说道:“这就是你命的好官,草菅人命,看你怎么收场!”
中年男子停下手中动作,先是皱眉,后又无奈地笑了笑:“本想安插一个柳松的学生来给权儿一点压力,没想这压力来得这么大。那宋宁到底是个年轻人,脑子一根筋。不过这样也好,压力越大,权儿成长也就越快。反正时间还久,再让权儿在牢里呆两天,就算是体验体验生活。”
芳素不悦:“我管你这些?我只要我儿子好好的活着!他现在的命都是我这些年真心祈求才保住的。你给他的东西,不见得他会喜欢。”
“他会喜欢的。”中年男子淡淡道,“我不会走眼,我知道他喜欢什么。照我安排的路线走,不会有错。”
“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以为能掌握一切。”芳素叹了口气,“还是想想该怎么把权儿救出来吧?”
中南男子满不在乎,从腰间取下一物:“如今权儿有后,为我大庆立下大功,我这当舅舅的怎么也得表示一下。把这个给他吧。
一块金牌,刻着简单的四个大字——“免死金牌”。
第232章 :联名表
李权不在的这些天,碧溪村没有安宁。
半月之后,有人尝试碧溪之水,结果又有人中毒。同一时间,和安堂的大夫也带来了研究结果,和李权说的一样,就是打量食盐倒入水中将溪水污染。
现实和李权讲的一模一样,那些因毒水之时对李权抱有怀疑的村民们被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一时间,李权在村中的信誉再上一个台阶,村民们懊悔之中带有一丝崇拜,都认为李保长是无所不能的神人。
但此时,神人却被关在碧州大牢里,等待的却是迟迟未到的死刑!
回想起李保长来村里的种种变化,村民们打心眼儿里觉得李保长不仅是个难得的好人,而且是个有能力、能带领大家改变生活的保长。
碧溪村不能没有李保长!
一场运动在村民之间缓缓酝酿。
……
……
碧州城外不远,那条干涸的河床里又有人开始开凿起来,李权虽不在,但村民们对李权曾经做过的决定坚信不疑。十五天后,溪水还是有毒更加证明了李保长的判断。所以大伙儿从新开始动工。
这一次,集结了所有碧溪村的壮年,甚至还有他村同样在碧溪取水的村民。
足足六七百人自发组织开渠引水,这是前所未有的奇景。
大冷的天,一群汉子赤身裸膊挥着锄头、拿着凿锤、喊着口号,干得有声有色,汗水在他们古铜色的皮肤上滚滚滑落。
干不了重活的民妇在一边挑着担子帮男人们搬运凿出的泥土山石亦是毫无闲暇。
待到黄昏落幕,他们才收整起来结伴离开。
如此景象吸引了很多人围观,有人嘲笑、有人指指点点、也有人佩服点头。
李倩蓉便是其中点头之人。
若不是这件事,恐怕她早已忘了在碧溪村也有个叫李权的。
那一日,在金字一号店,那看似平凡却出口成章的乡下人曾对自己豪言要当县令,还要拜入朝堂。那一点儿偏执的自尊在以前看来库觉得可笑,但现在看来,李倩蓉暗暗觉得也只有这样的正直伟大之人才陪拥有那样执拗的性格吧?
“千里追匪为村女,举村过堂斗强权。官职虽小,但所行之事着实让人佩服。今又兴此壮举,足见其敢想敢做。只是现在……”
身披红色镶绒裘衣的李倩蓉看着无人的河床轻声叹息。在夕阳的照耀下,拖着长长的影子缓缓离去。
回到王府,李倩蓉难以平静。这是她见过的最有能力也是最为正直的官员,而且那保长有理想有目标,是大庆难得的好官。
李倩蓉虽小,但在京时,受环境影响,见过太多大官,知道照那李保长的性子当不上什么大官。正因如此,李倩蓉忽然很想帮他,至少先不让他死。
“到底该怎么办呢?”
李倩蓉在房中静静想着。突然,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子急匆匆地跑进屋,看也没看李倩蓉一眼便开始在房间中翻箱倒柜。
这段时日,李倩蓉和李芙两姐妹因为一个李权把关系闹得不是很和谐,相互间说话变少了。
见妹妹慌张模样,李倩蓉忍不住好奇地走了过去。
“小芙,你在找什么?这么急?”
“没……没什么!”
李倩蓉在身后偷偷看着,却见妹妹从一个小箱子中翻出了一块泛着金光的牌子,只一晃眼就揣进了怀里。
李倩蓉认得那东西:“小芙,你把皇帝叔叔给的免死金牌拿出来干嘛?”
李芙不悦地跳上床,将床罩拉上:“这时我的,我拿出来玩玩不行?你自己不也有?干嘛管我的?不说了,我要睡觉。”
说罢,李芙一头钻进被子再也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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