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说什么神帝不神帝的,只说我们,我……跟你。”
摩珂想了想,粲然一笑:“也许我心里会埋怨你,但是终究不会真的怪你的。你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宝贝弟弟啊!”
迦楼罗愣在那里,望着摩珂离去的方向,久久都缓不过神来。希望真是如她所说,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没有解脱欣慰的感觉呢?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那句话吗?!哦,原来是多了“弟弟”这两个字。
不想摩珂带着慕朝云到了东荒大泽,却见东华面如金纸,竟是比迦楼罗还要严重得多,顿时明白,东华是拿自己替了迦楼罗,用一生的艰辛修为治了迦楼罗被封天印造成的伤,禁不住面有愧色,哽咽道:“大哥,是我连累了你……”
“行了行了,跟我还客气啥子,你这横行天下的女魔头,原该霸道爽快,别搁这里给我整这些婆婆妈妈的!只是,对付魔界之事,需待我等复原,再从长计议,你万不可一时莽撞,就自己杀上冰晟城去!”
东华大喇喇的“教训”过摩珂,只一偏头看见慕朝云现在的形容,顿时见猎心喜,招手道:“小子,过来过来,给我瞧瞧。”
说也奇怪,慕朝云本来只跟着摩珂,除了宋安儿,对别的人一律怀有深深地戒备,此时却极听话的过来,蹲在东华床前。东华喜滋滋的摸着慕朝云的尖耳朵,随口对摩珂道:“他这样不是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听哥一句话,赶明把轩辕剑给我拿回来。”
摩珂回去之后,本想罢了重铸问天之念,待她与迦楼罗等人功力恢复之时,再与魔界兴师问罪。谁知又一个消息传来,她却实在按耐不住了。只这一两日功夫,魔界徒众就又挑了泰山。而泰山新任掌门成中子,五百年前,与她颇有渊源,曾冒着被逐出山门的风险庇护于她。不想无冤无仇,亦无魔界所需之物,因泰山为五岳仙山之首,只为震慑其他几座仙山,魔界就先灭了泰山立威,实在欺人太甚!摩珂激愤之下,一言不发,带齐六把剑,就飞到了尼山找烛庸子。
这位烛庸子,本是春秋时的铸剑名师,擅铸剑,亦擅相剑。因爱剑成癖,执念太深,死后魂灵附于他亲手铸造的最后一把剑,“诛魅”之上,历经这两三千年,渐渐修成了一位散仙。老头除了爱剑之外,还喜酒好肉,人颇有趣。摩珂偶然与他相识之后,因性情极相投,便成为莫逆之交。
烛庸子穿着破破烂烂、满是烧的洞眼的宽大布衫,拈着两撇八字胡,啧啧连声的挨个看着那六把剑,足足看了有半个时辰,看的摩珂快不行了,坐在那里一歪一歪的打瞌睡,才看完。
老头拿烟锅子敲敲桌面:“哎哎,我说大妹子,醒醒,醒醒。”
摩珂无奈的敲敲头,自从在诛仙阵逃出生天之后,她最近的状态确实很不好,若非如此,她早就去找程勋等人算账了!眼下,只怕她连魔界的几层结界都闯不进去。
烛庸子拈着胡子:“能不能铸先不说,大妹子,这六把剑,我熔不了。”
摩珂一惊,他已经接着说:“他们本身的力量都太强大了,尤其是轩辕与昆吾。你也知道,我老头子才是个散仙,根本没有这个法力,嘿嘿……”老头干笑两声:“就一个法子,还得去找你的老相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祭剑
第86章、祭剑
摩珂皱眉道:“你是说……”
烛庸子抿着嘴冲她笑的甚是促狭:“对,找冥界之主,求借红莲业火。只有此物,才能熔炼这六把剑。”
摩珂很是无奈,她已经欠了阎卿太多,实在不想仗着阎卿对她的感情,对阎卿再有求索。何况带着慕朝云去冥界,万一阎卿受了刺激,岂不是……
但是眼下形势,实在是刻不容缓,她的功力总还要三五个月才能复原,到时,只怕天下的仙山,都已被魔界覆灭,那还有什么用呢?!
她只得嘱咐了慕朝云半天,才硬着头皮带他重返冥界。
阎卿听了她的来意,苦笑道:“摩珂,你还真是无事不登门……罢了,我既然决定叫你欠我,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摩珂不由握住他的手:“阎卿,到底是我辜负了你,我……”
阎卿摆手止住她的话,指一指慕朝云:“你很不必说这些,我如今……只是学着,与他一样对你罢了,终究还是学来的,还是及不上他。呵呵……你也不要多想,就当是……那天我没有去救你的补偿吧。”
摩珂知道自己那一剑伤他伤得不轻,哪里好意思接这个茬,赧然道:“你再说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阎卿才想摸摸摩珂的头发安慰她,慕朝云就已经把摩珂扯到身后对他怒目而视了。阎卿怔了怔,他们之间终究只能如此,再牵缠不舍,也无了局,何不大方些呢?他便不再提,只将红莲取来交给摩珂。
摩珂一并学会了开启业火红莲的方法,就带着慕朝云与红莲返回了大明宫。因这六把剑在别处怕不安全,烛庸子也早已从尼山赶到大明宫等着了。
他们一回来,便开启了红莲业火。可这能吞噬一切的地狱之火,熊熊燃烧了七天七夜,都没能完全融化这几把剑,轩辕与昆吾只变成了火红色,却不曾改变形状。
而这几天中,又有几座仙山陆续被挑。摩珂实在忍不住,带着慕朝云赶去阻止王屋山被屠戮,因寡不敌众,且她不比以前,慕朝云为了护住她,也受了伤,还是在重明的暗中相助之下,才脱身。这样一来,大明宫也不安全了,魔界说不定会随时来报复。尤其是前任魔尊九渊被囚禁千余年,与慕朝云有深仇大恨,若他一旦复原,只怕头一个就会找上门来。
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摩珂终于明白,现在必须重铸出问天,必须有人手持这不世出的神剑,斩妖除魔了。甚至,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用问天逼出慕朝云体内的魔域之血后,如果需要,她就再次与魔域之血连结,与魔界一战。只是,夔那些人,毕竟是她多年的老兄弟们,与他们为敌,实非她心中所愿。可是,即使不是他们亲自动手,夔等人却听任那些魔众伤害她,她与魔界诸人,终究站在了,对立面上。
摩珂小心的为慕朝云包扎着伤口,凤凰忍不住哀声叹气,连小如都不复平时的活泼。
这些日子,烛庸子一直不眠不休的守着铸炉。到第八天的子夜,他已经试过了各种他所知的方法,累得精疲力尽,摇摇晃晃的嘟囔道:“哎,这些剑的煞气都太强了,兴许,是因为没有祭炉的缘故?可是,金命的女童,还要八字纯阳,上哪里找去啊……”
一起熬了这么多天,一旁的摩珂也十分疲累,迷迷糊糊的打瞌睡,根本没听见烛庸子在说什么,更没见到,一个小小的人儿啪踏啪踏的跑开了。
宋安儿跌跌撞撞的,像有鬼在追她一样跑去看受伤的慕朝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大哥哥伤得很厉害,姐姐也受伤了。是姐姐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人卖掉了,也许早已经死了,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这么多关心我的人。我听不太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如果这剑造不出来,就会伤很多人,再死很多很多人。我好喜欢他们,哥哥、姐姐、婆婆,我都喜欢,我死了就见不到他们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自私,可是我很害怕,我不想死……
又是一天,又是一座万仙山,被魔界屠灭。在众人越发凝重的神情中,慕朝云吃力的抱起开始瑟瑟发抖的宋安儿,就出去玩了。
宋安儿不由自主的抱住慕朝云的脖子:“大哥哥,我是不是很坏啊?我明明可以……可是就因为我害怕,又死了这么多人……”
慕朝云睁着一双纯净美好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宋安儿,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宋安儿也笑了,大着胆子摸摸慕朝云的脸:“大哥哥,我会记得你的,不论我到了哪里。”
第九日的深夜,轰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铸炉迸发出夺目的金色光芒,一股清甜的幽香飘散开来,只是带着萧杀之气……烛庸子跟摩珂一起惊醒过来,只看到炉中一片碧血,接着,轩辕剑与昆吾剑也开始渐渐熔化为金水。
烛庸子慌忙做着各种准备,摩珂却突然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安儿,安儿呢?!”
她疾奔出去,疯狂的各处跑了许久,才想起来跃上大明宫的高墙,四下查看,还是一无所获,她心里一痛,就从墙上摔了下来。
还在熟睡的慕朝云感觉到她有事,飞过来寻她。见她趴在地上,急忙拉起她来。摩珂再也控制不住的扑进慕朝云怀中失声痛哭:“朝云,安儿她……她殉炉了!都是我不好,我没注意她,我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慕朝云一怔,澄澈的眼睛中也渐渐溢出泪水,颤抖着抱紧了摩珂。
人们很快都知道了这件事,大明宫中一片愁云惨雾。烛庸子虽然也很难过,还是拼命提炼出最纯净的金水,一下下打制着神剑问天的剑坯。他不仅是想帮助摩珂等人除魔卫道,他是个铸剑师,能够打造这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他一生的梦想。如果他可以殉炉的话,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只要能铸造出神剑问天,他不惜一切代价,包括自己这条命。
三天三夜过去,烛庸子双目熬得通红,形容枯槁,终于淬了最后一遍火,将外表朴实无华、却蕴藏着无穷力量的神剑问天交给摩珂:“好了,请上神为它……开刃……”
烛庸子说着,“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就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神剑出世
第87章、神剑出世
摩珂大吃一惊,伸手扶起烛庸子,急唤道:“老哥,你怎么了?你醒醒!”
烛庸子又吐出一口血,惨笑道:“大妹子,我不成了,这几把剑的煞气,不是我这点微末道行所能承受的……”
摩珂含泪道:“不会的,你撑一撑,我这就叫朝云来救你!”
烛庸子摇摇头:“太久了,没用了,我仙根已然尽毁……你把问天拿来给我再看一眼,我老头子也就能闭上眼了。”
摩珂依言将问天递给他,烛庸子伸手在剑上一划,眼看着自己的血渗入剑身,才道:“既然是六界之剑,铸成之后,就必须以六界之血,为其开刃,才能发挥其威力,安儿以身殉剑,其余五界之人的血,还是需要的……”
烛庸子话音未落,头已经歪到一边气绝身亡,身子随即缩成了一团,魂灵飘入诛魅剑之中,静待修炼几千年之后的,再次觉醒。
摩珂含泪安葬了烛庸子,便飞赴天之涯,找炽昂父女,滴了妖界之人的血。只是魔界这边,却有些麻烦,她本来有心找重明来帮忙,一起探问下魔界现今的情况,却被凤凰阻止。
因魔界之人突然背叛效忠神界的誓言,早已不可信。就算重明之前帮过她,也很难说。虽然摩珂相信他不会也背弃自己,可夔等其实都知道重明对她的感情。若是因之前在王屋山,重明对摩珂暗中相助,魔界已有所察觉,派人盯上了他,那么摩珂此举,就会将问天已铸成却还未开锋的事实暴露出来,很可能会引来魔界之人抢剑毁剑。
于是摩珂带了慕朝云,冒险潜入魔界,在结界附近随便抓了个卫兵,制住之后喂了血在问天之上,又折向冥界而去。
阎卿将血滴在问天剑上之后,却叫住了摩珂,犹豫不决道:“我这几日整理父王留下的旧物,忽然发现了一本札记,是父王记录的生平之事……”
摩珂见他神色凝重,一顿道:“可有什么不妥?”
阎卿紧皱了眉:“摩珂,之前我不便相告,父王这次病的蹊跷,似乎是毫无来由的,就不好了,我也一直心存疑惑。可这本札记中,父王却提及,他出巡之时,路遇几位老友,一时高兴,喝得大醉,被旧仇人趁机偷袭,他诛杀了仇敌,回来就发现受了伤。我怀疑,父王不是病,而是受了重伤,为防冥界动荡,才称作生病。但至于父王的仇敌是谁,受了什么伤,我却一无所知。只眼下形势复杂,我怕与魔界之事有甚关联,才说出来与你参详。”
做了冥君,那仇敌,自然是不会少的……摩珂虽与阎罗有旧,但最近劳心之事接踵而至,她疲于奔命,心绪纷乱,一时之间也没有头绪。何况眼下当务之急,就是铸成问天剑,她也无暇多想,安慰了阎卿一番就告辞了。
摩珂回返大明宫,看着外形依然朴实无华,却隐隐然宝光流动,似乎有些灵秀起来的问天剑,心里就有几分惆怅,几分伤感。天庭上那些其实无辜的天兵天将,宋安儿,烛庸子……所谓一剑光寒十九洲,如今这剑尚未真的出世,就染了这么多条人命,兵者,果然是凶物。
她感慨着将手指往剑身上一划,忽然问天剑爆发出夺目的异彩,瞬时照耀整个大明宫,然后长剑裹着一道瑞气直冲霄汉,在暗沉的夜空中耀眼生辉,天边突兀的炸开几道惊雷,接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摩珂讶然中,小如等人都奔出来看,刷的一声,问天剑已重回她的手中。
这时,就已经可以做法逼出慕朝云体内的魔域之血了。然而,摩珂又犯了难。她若再与魔域之血融合,眼下形势未必就有这么坏,慕朝云醒来,一定是不肯的。可是不这样,功德金莲已毁,又用什么盛放它呢?!
摩珂犹豫了一夜,滂沱大雨就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吃过饭,她正在冥思苦想对策,迦楼罗却于此时造访大明宫。
摩珂迎出来道:“你怎么来了?身子复原了没,就到处走动?!”
见她关心自己,迦楼罗欣喜的笑道:“也好的差不多了,虽还有些不稳便,然知道姐姐忧心,我就来做及时雨了!”
摩珂奇道:“什么及时雨?”
迦楼罗捧出一物道:“我昨夜在无极宫中见天生异象,知道问天剑已成,特带了此物来恭贺你。”
摩珂见了层层叠叠的青色莲台上那红花白藕青荷叶,就是一怔:“这是……十二品造化青莲?!”
迦楼罗笑道:“知道你没法安置魔域之血,特将它寻了来。其实造化青莲并未不知所终,只是第一次神魔大战时,为对抗魔界,变作三件灵宝罢了。当时莲花化为太上老君的扁拐,莲藕化为元始天尊的三宝玉如意,莲叶化为通天教主的青萍剑。不说元始天尊已被封印,眼下形势,自然谁也不敢藏私,老君和通天,就将他们都献了出来,复原成造化青莲。我想着,青莲法力,原在道德金莲之上,应该是能克制住魔域之血的。再不济,放一放也没大事。”
摩珂又问过了凤凰,也觉得可行,便准备明日子时为慕朝云施法,将魔域之血逼出来。
她叹了口气,抚摸着慕朝云的一头银发,温柔的注视着他:“朝云,此事毕竟有风险,我与娘亲、迦楼罗,也只是猜测,若一旦……你会不会恨我?”
慕朝云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握住了她的手。
摩珂只觉得心疼,搂住了他的脖子:“其实你这样很好,我却不得不叫你冒险来一试,就当是我自私吧。玉帝只顾自己,任他们自生自灭,我与东华、迦楼罗,却实在不能看着一座座仙山接连被魔界铲除。你放心,万一有事,我会去陪你的……”
慕朝云将她的手指放在口中,能让她觉得疼,又不破皮的慢慢啃咬着。
摩珂笑了一下,吻上他的唇,柔软的唇瓣,依然带着清新纯净的气息,如山泉般清冽,并不曾改变,他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