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是我刚定的规矩,也是十星楼的作风。怎么,有问题?”冷谦笑得一脸无害,而我却开始纠结了。
才觉得他变稳重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以乐为规。就算如此,可我不是你楼中人,静默片刻,心思一转,道,“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冷谦斜睨我,道,“行酒令?”沈红蝴也迷惑的看着我,大概是不明了我如此爽快的行为。
我在从不远处投射而来的无数道视线的抗议下,心虚的放下酒坛,抓起干净的筷子,说道,“棒子老虎鸡。老虎吃鸡,鸡吃虫子,虫咬棒子,棒虎。先喊两声棒子,然后说出你要选的,清楚了吗?”越说越激动,期待的看着他们。
冷谦也拿起两根筷子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棒子棒子鸡……棒子棒子老虎……”筷子碰撞碗的声音落幕,沈红蝴的话响起,“是这样吗?”
我微怔,点头,忙应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冷谦了然的释笑,“那就开始吧,输了可要罚酒,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小女子。”
“尽管放马过来吧。”我和沈红蝴异口同声。
谁是‘老虎’,谁是‘棒子’,谁是‘鸡’,还不一定呢!
“棒子棒子老虎……棒子棒子……”
“棒子棒子……棒子棒子……”
耳边不时回响着手铐的链子撞击桌子的噪音,沈红蝴已经灌了很多碗酒了,看的我有些内疚。我的初衷不该是这样的,好吧,我再次高估了自己,本来还想灌醉冷谦,解救人质来的。
冷谦的嘴角仍是携着笑,微抬高左手迁就沈红蝴喝酒的动作。嘴唇轻启,盛满酒的碗刚一靠近便被人夺了去,只见猎头人仰头一饮而尽。将碗甩在桌上,在摩擦发出的刺耳的声音下,猎头人将沈红蝴拉了起来,神情甚是郑重,道,“她若输了,我来喝。”
几番争辩因拗不过猎头人的坚持,唯有妥协让他代酒。话说先例一开,后者接踵而至。见轮到我喝酒,乔纳兰便冲了过来挡下。渐渐的游戏演变成了‘男人之争’,一个貌似幼稚的‘棒子老虎鸡’游戏被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结果,我和沈红蝴倒成了局外人了。
“冷谦,我们输了。别再玩了。”几轮下来,冷谦似洞察先机般总占尽上风,而乔纳兰和猎头人已然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冷谦将手中的筷子一甩,道,“好吧,我没意见。”酒醉之人却还在闹腾,最后在沈红蝴的怒吼下才肯罢休。
越是看似文静的女子,越是招怒不得,因为她的爆发力很强,这是我从沈红蝴身上得到的结论。
日落西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乔纳兰拖回了房间,一个不小心跟他一起跌在了床上,他顺势把我拥在了怀里。
嘴里念叨着‘放开’试图推开他的钳制起来,可他却理所应当的飘来一句,“这也是你的床,别动了。”我又动了几下,见他不放,更是一脸的疲惫样也就妥协了,想了想又比着手指说,“就这一次啊。”
他说了句‘你已经嫁给我了’便沉沉的睡着了,只是还提防的紧紧搂住我。望着他的睡颜,我所有的动作都软了下来,从不知道他睡着的样子是那样的好看。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安稳的睡觉了,从皓月村出来,从云辰宇中毒,一直带着我奔波。有时我在想,如果我没出现,如果我不是穿在商雪苏的身上,那么我在这里的遭遇会不会有遇到他的可能。
想到深处,忍不住在他耳边轻言: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但也是我最大的难题。
不知他是否听到了我的话,搂住我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睡得正舒坦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时正好对上乔纳兰那双明亮的眼眸,嘴角轻扬,“你醒拉。”
“你究竟是谁?来杀我的猎头人而已,为什么要我嫁给你?当真是为了灾民还是……”沈红蝴悲戚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起来。
闻言忙起身向门口奔去,门开的视线正好可以看见沈红蝴和猎头人对峙的画面。
肩上传来一股暖意,乔纳兰也迎出来站在我的身后,只见猎头人缓慢着摘面具的动作,嘴里说道,“那个曾对你许诺,令你苦苦守候之人,那个拿婚姻换取无财山庄钱财还连夜逃走的逃婚人便是我。”
大街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更使得我内心焦躁不安肆意滋长,寻找的身影也越来越多,令我开始无从着手。
沈红蝴。她自看到那张隐藏在面具下朝朝暮暮的容颜后,那双红艳的翅膀在脸两侧剧烈的抖动着,像是要脱离而出。没有了冷谦的牵制,疾步到猎头人的面前,两人就那样四目相对,气氛很是凝重,静默了许久,大概这就是暴风雨前夕的征兆吧。
‘啪!’很清脆的耳光,猎头人毫无防备的歪过头去,似乎已经料到结果般只看着沈红蝴由于激动而起伏的身体不语,“黄维安你这个骗子,你是个杀手!欺骗我的感情,扼杀我的等待,我讨厌你!”
她衣袂飘扬冲出去后,猎头人黄维安也紧追而去,滑落在地的冰冷面具,似乎在提醒场景的落幕。安于一旁看完整场戏的冷谦,悠闲自得的理着袖子,走到栏杆前,别有意味的笑着,伸手凑到嘴边吹了个口哨,一批人涌了进来,整装以待。
冷谦在他们的掩护下,堂皇离去。
‘借财救济灾民’之事,一再生变,沈红蝴无疑成了整个始末的关键。按理说‘借钱’一事应该极为保密才是,当初提议结亲一事包括我在内也不过五人,可如今却是弄得满城风雨。
任谁也想不透,猎头人黄维安和沈红蝴有这样一个故事。照目前的情形看,沈红蝴定是要护她周全的。且不说她是沈财出钱的唯一决定性人物,更何况对于她的安危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一行人分为了两拨,一面追击冷谦和十星楼的人,一边保护沈红蝴的安危和击退追随而去的十星楼人。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光顾着看乔纳兰的睡颜了,导致我脑袋昏昏沉沉,行动也慢了下来,结果就和他们走散了。
云箫师伯和师父还有妍秋姐以及云辰宇去追冷谦,我本来是跟着乔纳兰和阿牧翔去追寻沈红蝴和猎头人黄维安的,结果我落单了。
心想着只要按照原路回去客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在转身之际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梓纯。自从将军府那一别,已有数月不见了,即使她和宋陵成亲那晚也未曾相见。
忽然有几个人拖着她强行的离去,不明所以心生担忧,于是便跟了上去。追至郊外却失去了踪迹,不安的细细寻找几番,在一个破庙前看到了正挣扎着起来的梓纯。
见她无恙,我忙不迭的过去扶她,却撞上了她那双诧异的瞳眸,只几秒的光景,不觉涌出一股凉意,直灌入心里。两道眼波似要将我看穿,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没有移动半分。
许久,轻启薄唇,吐出几个字,“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话让我的心一沉,以为她所指我‘诈死’一事,缓缓说道,“当初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料是妍秋姐救了我……”
正文 第一百十四章 )昔日姐妹反成仇
“你为什么要派人杀婆婆?为什么?”梓纯激动的抓起我的手,指甲仿佛深深的扎进肉里,一阵阵的疼痛袭来,而我却因为她的话整个人蒙住了。
杀婆婆?我?派人?这究竟……“宋夫人怎么了?我没有……”
“因为当初婆婆胁迫你离开宋陵,令你经历了一番生死劫,使你和他无缘再续情结。你虽失去记忆,可是你依旧爱他,而宋陵已经娶了我,婚宴当天婆婆再次赶走了你,因此你怀恨在心,找人杀她报复是吗?小姐,不!应该就你商妃娘娘才是。”
对于梓纯一字字的指控,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更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只愣愣的回,“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听我解释梓纯……”
“婆婆死了。”我怔住,话语在喉咙凝结成冰,“婆婆已经死了,你还想解释什么?”
宋夫人死了?想着那天批得自己掷地有声,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现在,“我……”
梓纯的眼眸闪过一丝绝望,那是对我彻彻底底的失望,甩开我的手,冷冷的,不留情感,“从今往后我不准任何人再伤害宋陵,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去保护我的相公。包括你!”
我本能的想拉住准备决然离去的梓纯,可是我才触碰到她的手臂,她便连连跌退了几步,侧跌在地,抬首时嘴角竟挂着血液。
下意识的要去扶她,可刚一弯腰就有一股力量将我向后拖去,紧接着胸口毫无预兆的袭来了一掌,隐隐作痛。宋陵疼惜的将梓纯扶起,拥入怀中,轻柔的拂去她嘴角的血迹,看着我的视线嵌着浓浓的敌意。
紧接着眉头皱起,用愤怒的语气吼道,“商雪苏,我真没想到你对梓纯也下得了手?”
“不是我……不是……”他们连番的指控给我了太大的冲击,此刻心里已然乱成了一团。
梓纯失去意识跌进了宋陵的怀里,脸色发白,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宋陵将梓纯横抱起,狠狠的抛下了句‘如果她有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真没想到你会为了那个人而变得如此心狠手辣’后决然离开,徒留我独自黯然失神。
我的心开始随着挨了一掌的地方隐隐作痛,难道褪下了恋人的光环,势必形同陌路成仇人吗?胸口的疼痛蔓延全身,渐渐的感到无力,脚步也跟着不稳,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回去,回到乔纳兰的身边。
因为他就是我的国家,我唯一的依靠,有帮我疗伤的力量。
努力支撑着渐次瘫软的身体,最后还是重重的跌向了树边。原以为可以撑到回客栈,回到那个温暖的臂弯,可是我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软弱。
视线慢慢变得模糊,身体也跟着变沉重,手一滑便躺在了地上。头下的黄土顺着微弱的鼻息飘进鼻子,一阵难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天旋地转,失去意识前只记得有两个人影在靠近。
“我们该如何处置她?”
“先带回去再说。”
“好。”
微弱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石门照了进来,将不大的地方提亮了几许,伴着几道鼻子发出的哼鸣,脚步声由近及远,里面随着石门紧闭暗了许多。
我早已恢复了意识,只是置身在陌生的密室心生一丝茫然失措,再加上闻得动静,于是继续假装昏迷。咳咳……胸口隐隐约约牵着疼痛,勉强的撑起身子,量所处的环境。
四面都是墙的石室,只有一盏油灯闪耀着它虚弱的光芒,大致可以看清里面的摆设。
一张木质桌子,几个杯子,一个茶壶,还有就是一张石床。墙壁上雕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再次被疼痛刺激下意识的抚上墙壁,只轻轻一碰整个人便跌了进去,连滚了几下才停。
屋子的摆设和刚才简直是天壤之别,空气中夹杂着香味,挣扎着起来,还没来的及细看,些许动静后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鼻息掺着粉末,脑袋也跟着白茫茫一片。
意识渐渐的抽离,没有了思想。我愣愣的站着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好似在等待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不阴不阳的声音飘了过来,我机械的道:“凌莫儿。”
“你叫什么?”听到她又问,再次回,“忘隐。”
“你真的叫忘隐?”不阴不阳仍是质疑,意识好像蹦出了几个字,不知道是谁在耳边说的,木讷道,“我叫……我叫商雪苏。”
沉默。脚步声。窃窃私语。我的视线里唯有一堵白茫茫的墙。片刻,有一只温暖的手牵着我一直走,一直走……然后脸上传来一阵冰凉,伴着清脆的铃铛声,所有的记忆都被泼了回来。
猛烈的颤抖一下,阿牧珠笑脸盈盈的端着杯水站在我面前,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用力的甩了甩头。阿牧珠现在应该在大草原才对,可是对方的话破了我的肯定,“忘隐你怎么了?我是阿牧珠啊?忘隐?”
她担忧的轻轻摇晃我的肩,涣散了我凝结思绪的桎梏,不解问道,“阿牧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提防的做着噤声的动作,轻语,“别这么大声,会被听见的。”目光追寻着她巡视的地方,阿牧珠放下杯子,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抓来,而且还被控制了心智。不过我肯定这里不是久待的地方,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还好小时候我被人迷过,所以学了一些。”
“阿牧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再次问出心里的疑惑。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怔了许久,才开口,“我是来找姐姐的?”
“你姐姐?”想着在牧马部落每个人都对她的姐姐缄默不提,好像没有这个人般,“从未听你说过。”
她叹息,缓缓的讲述道,“我的姐姐叫阿牧珍。阿爹和阿娘说我们两姐妹就是草原上的珍珠,他们心里的明珠。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很开心,我,姐姐,还有阿牧翔哥哥,整天都腻在一起,无忧无虑。后来阿牧翔哥哥家里出了变故,就不时常出来了,只是我和姐姐一直缠着他。随着我们慢慢长大,所有的一切也开始起了变化。”
我安静的听着,时而给她几个安慰的眼神。
“有一段时间姐姐特别的奇怪,时常早出晚归,在那以前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草原,甚至她却失踪了三天才回来,而且还跟阿爹吵了一架,自此便再也没有回来。阿爹也不准我们提姐姐,反应很是激烈,于是久而久之仿佛成了一个禁忌,谁也不敢提起。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
阿牧珠忽然转身,看着我说,“之前在草原上见你拿着一个六芒镖,我方想起曾在姐姐的肩上看到过同样的图案。我本来猜想姐姐可能和六芒宫有关,于是便混了进来,可待了几日之后才发觉原来这里是他们的另一个据点,好像叫十星楼。”
“十星楼?”那么就是冷谦的地盘了。阿牧珠点点头,指着一面墙壁说,“那边隔壁还有一个男的,听说好像身份很是尊贵,要拿他作为什么筹码。”
琢磨几日,我唯有顺着‘尊贵’这方面猜测那人兴许是那个侍卫口中说要救的皇二孙殿下。如此一来他们和十星楼的人厮杀,冷谦劫走沈红蝴,也就可以勉强的说的过去了。
我还在理着思绪,忽然有几个面生的黑衣女子强硬的带着我出了密室。按照阿牧珠的吩咐,除了面对她以外,切记要装作被控制般。
不做思考的跟着他们进了大厅,在昏暗的地方呆久了突然进入明亮的空间,眼睛有些许的不适,很想伸手去挡却怕露出破绽,唯有尽量压抑,只皱了皱眉。
“宫主,人已经带到了。”我偷偷的瞄了瞄她弯腰的方向,并无身影,只有一扇屏风。
不阴不阳的声音自后面传了出来,“美蓝,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那个和绛红一起的女子?
“属下明白。”唤作美蓝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粗鲁的将我拉了过去,指着前面说,“看到了没有商雪苏,前面有两个男人,去给我杀了他们,至于先杀哪个就要看你喜欢了。”
宋陵?乔纳兰?他们这么会在这里?
“雪儿(苏儿)你没事吧?”他们异口同声的叫唤着我。
我想反抗说不,可是耳边传来的笛音摄走了我的思绪,美蓝戏谑的说,“叫你苏儿的是宋陵,你以前的情人,那个叫你雪儿的是落叶先生,他们都爱你。去,让他们用鲜血来证明吧。”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剑,脑海深处一直有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