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白的,偏偏要起个那样的小名。”贺霖看着黑臀白胖的屁股,不禁觉得要扶额。
“大娘子有所不知,这孩子小名儿起的越难听越好,越难听,那些……”乳母笑着用手指指上面,“便不会记住了,也长得大。”
“嗯。”贺霖点点头,她弯下腰一把把弟弟捞起老抱在膝上。
乳母看着贺霖相当熟练的将二郎君抱在膝上,拿着些许果物哄他玩。长女身上的担子本身就比较重,若是家境不好的,长女不但要做家务,弟弟妹妹更是要姊姊一手带着。
见着大娘子如此熟练,想必以前也常常帮着娘子带孩子。
乳母算算贺霖的年纪,发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基本上都被家里嫁出去了,在贺霖这般年纪的还在家中的倒还是真少。
“大娘子,娘子醒了。”正在逗弄孩子的点上,一个侍女走进来跪下道。
崔氏身体在生了孩子之后一直懒懒的,提不上多少力气。贺霖都有些担心是不是生育过于频繁,让崔氏损了元气了。
“来,黑臀跟着姊姊一起去看家家。”贺霖笑着在婴孩的脸上蹭了蹭,抱起孩子就往崔氏那边走。
崔氏对她诞下的孩子,要说有多少母爱,贺霖感受不到。有时候她也就觉得崔氏对他们也就比对陌生人好上那么一点,不过其中缘由她也明白,真论起来,也真的没办法去追究个对错出来的。
她这会能给崔氏带一会孩子,姐代母职,不过她终究要离开这个家,而两个弟弟是要和崔氏长久生活下去,分家而居在这会可不是正道,真分家了少不得要被人戳脊梁骨。她上辈子见过儿子和母亲关系不好,到了母亲年老闹出许多事情。
贺霖内心里从没有将崔氏当做母亲看待过,不过究竟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而崔氏也在为自己操心,她能为崔氏做什么,那就尽力的做些什么吧。
“家家。”贺霖走到崔氏房中,崔氏此刻懒懒的躺在榻上,她身上穿着轻薄的细麻衣裳,额上一缕汗湿的青丝贴在瓷白的肌肤上,眉头轻蹙,手臂舒展自然有一股风情。
这么一副春睡美人模样,看得贺霖都有几分愣神。
“阿霖?”崔氏见着抱着小儿子的贺霖愣了愣。
“家家。”听得少女轻唤一声,崔氏见着容貌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女跪坐在自己面前。
随着年岁增长,贺霖长得越发像崔氏。这让崔氏稍微觉得好过了些,要是孩子个个长得像贺内干,她才是情何以堪。
“黑臀想家家了,我便把他抱来给家家看看。”贺霖抱着孩子,往崔氏面前送了送。崔氏望见婴孩头上褐色的软发,和轮廓比较深的脸,她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去。
“我今日身体不佳,抱着他怕是不好。”
贺霖听到这话抿了抿唇,这事情急不来,她把孩子抱在怀中。黑臀见到贺霖的次数比见到崔氏的次数还多,自然是亲近他一根手指含在嘴中,咿咿呀呀的看着贺霖笑得直乐呵。
“这样……”贺霖低下头,把怀里的婴孩放下来,黑臀依赖她,被放在席上,依然向她怀里靠。
“你最近要往刺史府上走上一趟。”崔氏说道。
“是。”贺霖点头,崔氏身体不好,不去也是情理之中,她身为小辈去给长辈送礼也是应当的。
崔氏看着贺霖和自己相似的脸庞,口气柔和稍许,“你去你姑母家,不必太过拘束……”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事情来,“你最近有看上的郎君没有?”
此时风情开放,莫说胡人女子,就是世家少女若是在外看中了哪个俊俏郎君也是常有的事情,若是两家门当户对,做父母的也会顺水推舟成全儿女。
贺霖听到崔氏的话,顿时就苦了脸,她也知道自己年纪渐大,这种事情已经是躲都躲不了了。
她倒是真的宁愿自己有一个年纪相仿能看对眼的少年。
贺霖自己是没办法去看上一个少年的,毕竟她没有恋童癖,也不觉得十几岁的冒头小子有什么可以看的。
但是若真是成婚,她还是觉得嫁一个自己认识的好过等到成婚那天被拉出来才知道自己丈夫长得是个什么样子要好。
此时成婚还用不到盖头,昏礼是晚上,新妇也都是用团扇遮面,有些胡风浓厚的地方,甚至连团扇都省了。
她想到这个就觉得前途无光,以前是不谈恋爱到头被当白菜,她这年纪水灵灵的,到头来弄不好还是被当白菜。
这感觉简直是坏到顶了。
“未曾。”贺霖摇了摇头。
“你若是真看上哪家的郎君,倒也好了,如今兵荒马乱,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甚么,若是能遇见一人……倒也……”崔氏停了声音,眼神悠远,似乎回忆起甚么,眉梢眼角都柔和起来,轻轻笑起来摇了摇头。
“罢了,和你说这些作甚……”
“家家?”贺霖轻声道。
“算了。”崔氏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过了会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她浅笑着道,“黑臀更缠你一些,日后就多花费些心思。”
“黑臀是儿弟弟,儿照顾黑臀自然是应该的。”贺霖心中叹口气应道。
她原本是想把孩子带过来,让崔氏亲自带一带,好让母子亲近点,谁知道这事情又到她头上了。
想起次奴对崔氏也不亲近,甚至还有些惧怕。倒是对她缠的很,这一个两个的……
正想着,婴孩伸手拉扯她胸前的衣襟,咿咿呀呀的叫着要吃奶。
小婴孩一个小拳头捶在她胸脯上,她疼的立即一缩。婴孩哪里来的力气?不过是她正在发育期,格外敏感,被轻轻一动便疼的很。
这怀里的小麻烦她也想推回去了!
**
慕容景坐在家中,这出不去晋州,他也没办法回晋阳去,只好在晋州继续住下来,在晋州无事,他便多了个小爱好,例如看着书卷的时候,看到诗经里例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句子就楞上好半天。
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对这些诗经里诉说男女情爱的句子嗤之以鼻。男子应当是以大业为重,不去博取功名,不去见识这天地之大,没事儿追在小娘子身后作甚,简直是笑死人!
那会叔父听到他的抱怨还大笑,这会他这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原来还真的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哪怕是夜里就寝,梦里梦见清早醒来的时候都能够傻笑半天。
他随意将手中书卷抽了稍许,望见‘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那一句,他直接就焦躁了,连书卷上这个不知名的臭小子都比自己好,还能让人等他,他去找人都要担心是不是显得自己轻浮了。
这滋味,当真难受!
“郎君……”家仆弱弱的声响从竹帘外透进来。
慕容景双眼一亮,“打听到了?”
第54章 狡猾
“如何?打听到了没有?”慕容景问道。
他前段日子忙于想着怎么会从晋州回到晋阳去;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晋州他一时半会的是别想走了;能呆多久他也不知道。时间空出一大块来;正好又遇上了那个救了他的小娘子,他总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回忆却又回忆不起来。
不过往昔如何,他也不想去仔细去回忆了;抓住眼下才要紧的。
“那位小娘子;奴打听到似乎是刺史娘子的侄女。”家仆跪伏在地上说道。
“刺史家娘子的侄女?”慕容景轻轻重复了一遍;他对晋州刺史家眷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清楚,但晋州刺史的事情他倒是知道。晋州刺史原本是怀朔镇上的一个镇兵;也没听过刺史有什么富贵休妻再娶的事情,那么娘子自然也应该是从六镇来的。
慕容景想起那家的郎主,面貌一看就知道是个白种鲜卑,作风也和饱受汉风的人完全不一样,倒是也能套的上。
他想着想着,面上浮出一丝笑容。
好像这位晋州刺史也曾经是丞相麾下的里的将领,虽然后来在平定河北之后,获得的官位赏赐远远不及那些步六孤家的子侄和嫡系,不过好歹身上还有刺史一职。而那位姓贺的郎主……观其言语作风,似乎也是粗鄙之人。
可是……他家的娘子作风看上去却像是汉家士族的作风,而小娘子……思及此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在屏风后打量他的那双明亮的杏眸。
那一垂首的温柔不像任何一个他看到的那些女子,带着几分被雨水洗涤过后的清醒和明净。
年少心事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如此让他措手不及。
“既然如此……”他皱眉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那得出手的理由,上门前去拜访。
听说此刻刺史已经带着长子领兵出征了,家中留下来的肯定是主母娘子和几个尚且年幼的孩子,想必贺家也是一样。这真的要上门拜访,还是要见过郎主为好,他上两回前去贺家,间的都是主母,可是次次如此,郎主又不在家,简直怪的不能再怪了,估计主母娘子也不敢轻易招待他了。
虽然他这会用心不良,但也不想被人当做居心叵测之徒。
这怎么办呢……还真的是伤透脑筋……
要不,他还是等一等。
**
贺霖亲自带着礼物前去给贺昭庆贺生辰,贺昭肚腹大了起来,神情有些恹恹的,前来给她祝贺生辰的那些客人大多是李诨手下将领的妻女,见着贺昭精神不太好,众人便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只是到贺霖的时候,贺昭倒是打起精神来和侄女说了几句话。怀孕本身就是一件辛苦事情,再加上天气也不好,难免精神不佳。
贺霖在贺昭耳畔说了几句笑话,逗得她露出些许笑容后,也不再留在那里打扰她,和一群客人告辞了。
此时外头天是阴的,并没有炎热的阳光,坐在马车内,贺霖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和那些娘子小娘子说话,当真是不太适应。或许是乍然富贵的原由,一群人衣裳穿的好了,头上的首饰也要比以前精致,甚至发髻都要讲究了许多。
可是她还是有一种坐在一群大妈里头的感觉。衣裳首饰好了,可是大家还是好像和以前一样,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嘴里说的还是家里那几头牛几只羊的事情。简直不要太违和……
场面也就比过去好上那么一星半点,至少,她还没有看见有哪位娘子拉着娘子去和贺昭唠嗑的,虽然她看着在场几个人好像也挺想这么做。这……看起来好像是进步挺大的了。
哎……
贺霖一手靠在身旁的凭几上,手撑着下巴,想着如今还有能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自己开心一点,她和那些小娘子也并不是走的很来。主要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基本上都已经嫁出去了,到时候说的不是夫君又担任了个什么职位,就是自己新生孩子如何。天知道看着那些个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梳着妇人发髻,挺着肚腹,和人聊着丈夫孩子,她那感觉简直是糟透了。
她这个快到十五岁还未曾出嫁的倒是成个异类,坐在里头少不了要被这些女孩子们拿着奇怪的眼神打量,那种看怪物一样的怜悯眼神,让她心头窝着一团火,发也发不出来,当真难受。
反正都这样了,她也不去自找难受,面上过的去就行了。谁也不必看谁的脸色。
“不必赶着归家去。”贺霖在车内说道,“时辰尚早,我出去逛逛吧。”
“唯唯。”车帘外有侍女着男装坐在那里,听到里面贺霖的话连忙应道。
这逛一逛自然不是她下车靠着自己两条腿去走,牛车在东西二市走了一圈,如今外头乱的很,城中二市里叫价最高的是米粮之类,虽然不是有价无市,但到底到底有些吃惊这些米价。
她以前在怀朔和并州的时候,基本上是以物换物,用得上铜半两的地方少之又少。对米价并不是十分清楚,如今这一看,好像有块石头压在心头上。
走了一圈好像心情更坏了。
最后马夫在城中绕了一圈后,去了城郊处。
城郊因为这几日下了几场雨,草木茂盛,绿意盈盈,看着就喜人。
贺霖从牛车上下来,她带了一个平日常常在身旁服侍的侍女在身旁,在草丛走一回散散心。
家里也不是没有种植些花草,不过到底还是比不上郊外的有生机。
“大娘子担心,野外常有野兽蛇虫之类。”身后的侍女轻声说道。
“来。”贺霖从旁边一棵树上攀折两根树枝,给侍女递了一根。“拿着这个去敲打草丛。蛇虫会受惊跑掉了。”
她看着侍女面上吃惊的神色有些小乐,她以前常常去拾柴采野菜,也攒下了不少在野外行走的经验。
她一边走,手中的树枝拍打在草丛上,北方的景物比较粗犷大气,山川树木都是如此。
“贺小娘子?”她到一个小山头上,这个上都不高矮的很,也么有什么山贼出没。站在上面看看风景倒是不错,她听到略带低沉的男声,回头一看,发现一个十分眼熟的少年站在那里。
那少年容貌出众,长眉发鬓,肌肤皎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落进了光芒,有些像猫儿。
“你是……”她想起了这个少年不就是那个在大街上差点被她砸中的人么?
不对,之前好像也见过。好似和那个在她家暂居过的人长得有些像。
“未曾想能在此处见到贺小娘子,能遇见恩人,实在是幸事一件。”慕容景并没有尾随,他一介男之自认光风霁月,不会也不屑做那等事情。只不过在家里呆着实在是太烦躁,从晋阳带来的那几卷书卷早就看得滚瓜烂熟,再看也不觉得有什么乐趣,干脆出来走走,在治安比较好的地方走一走,没成想竟然还真的遇上贺霖了。
贺霖听得慕容景那一声小娘子浑身都舒畅,按照这会的习惯,她有个无比囧的称呼:贺大娘。坑的是躲都躲不了,她就听着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大娘”,即使知道此意非彼意,还是浑身雷的舒爽难当。
“儿也未曾想到,会在此地遇上郎君。”贺霖见着面前的少年长得好,举止间也很得人好感,况且看上去他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
话说回来,自从那次自己被送回家之后,也不知道这位少年怎么样了。
“对了,郎君那日可曾受伤?”贺霖问道。
慕容景一愣,随后笑起来,笑容后面有种庆幸和恼怒。庆幸的是面前的这个少女没有忘记自己,恼怒的是那个人竟然还真的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告知于她。
果然……
“多谢小娘子,某一切安好。”慕容景说道,“不过某那日骑的马倒是受惊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含笑,看得贺霖身后的侍女都忍不住红了面庞。
贺霖常年和李桓相对,李桓容貌妖美,即使偶尔行为举止轻浮,但也不能将那一份艳色给挡了去,久而久之,自然对男子的美色也有一份抵抗性。任凭谁身边有那么一个美人,看久了再看别的美人,除非倾国倾城,不然还真的很难惊艳到。
“啊?马受惊了?”贺霖惊道,她也混在一群游牧民族里,马受惊会有什么后果,她再清楚不过。“那……”
她回想一下,她在楼上也没听到楼下有什么异常的声响。
马受惊发狂起来,都很难拉住的,骑在马上的人会被马甩下来,少说都要折条腿。
贺霖立即就去瞧慕容景的腿,站的好好的,哪里有受伤的痕迹嘛!
“郎君!”她微微拔高了声音,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噗嗤!”慕容景笑了出来,面上露出作弄人过后的小得意,“唉唉唉?你果然知道了啊?”
“郎君怎么能拿这种事情来说笑呢?”贺霖难得的对着外人露出了生气的模样。
“小娘子你真生气了?”慕容景停下来,笑容僵在脸上,“我也不是故意的!”
“还说不是故意的啊!”贺霖面对这些少年人的时候,难免会有一种姐姐心长辈心,一时间难得转换过来了。
“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这样……我知错了。”慕容景说道,“那么我给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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