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晚一口一个庶系,一口一个庶女,气得谢曦十足抓狂,但萧晚的身份让她又惊又惧,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母亲。
逞了一时口舌之快后,萧晚偷偷将目光转向了谢初辰,嘴角忍不住挂起了淡淡的浅笑。她期待着谢初辰感动流涕的场面,谁知,谢初辰越退越远,仿佛自己是什么瘟疫一般。
萧晚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她手臂一伸,在谢初辰惊愕呆滞的目光下,将他搂了个满怀。
谢初辰的身上虽是脏脏的,但身上淡淡萦绕的清香味却让萧晚十足的安心,而他软软温暖的身子轻轻地倚在她的怀里,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只是,太瘦了……如果再胖一点,抱起来的手感会更好……
这样浮想联翩着,萧晚垂下眼睑,望着一脸惊吓、呆住不动的谢初辰,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将他发间的蜘蛛丝轻轻扫去,又拿出一张崭新的锦帕擦了擦他脏乱的小脸。
很快,谢初辰这张俊美如玉的容貌浮现在了萧晚的眼前。近距离的观察,彼此温暖的呼吸近在咫尺,萧晚的目光越发温柔,仿佛谢初辰是她捧在手心里的至宝。
“初辰,你怎么一个人先回门了呢。难不成因为我先陪舒墨回门,所以你生气了吗?我答应陪你回门,自然会陪你回门,你这么一个人回府,岂不是让有些人误会了吗?”
萧晚以求问谢初辰的方式,明晃晃地告诉谢家的人——谢初辰是她萧晚的夫郎,谢初辰一个人回门是因为吃醋嫉妒了,绝非萧晚将他丢弃!
谢初辰的唇轻轻颤动:“萧、萧小姐……”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是萧晚第一次亲昵地喊谢初辰“初辰”。
初辰初辰,出尘绝世。外人虽嘲笑他不配此名,但她却觉得,这般如星辰般灿烂美好的少年担当得起这份殊荣。
萧晚喊了一遍后,发现“初辰”两字十分动听,竟让她有些微微上瘾。她唇角微弯,脸上的笑容分外明澈动人。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有眼无珠,使得真正的明珠蒙尘。
见谢初辰一直神游晃神,萧晚忍不住愉悦地笑道:“怎么生疏地喊我萧小姐呢,昨晚你可是很热情地喊我妻主,还死命地抱着我不肯让我走呢,害得我一晚上都在你的房里。”
萧晚的话音刚落,众人神采各异。谢初辰原本苍白的脸蛋红得如同刚煮熟的虾米,恨不得钻个地洞把丢脸丢到家的自己埋个彻底,其他人则是被萧晚惊世骇俗的话语给吓住了。
昨晚是萧晚与季舒墨的洞房花烛之夜,萧晚竟然丢下自己八抬大轿娶回的正夫,反而陪了连名分都没有的谢初辰一晚上?!而且还当众承认自己是谢初辰的妻主?
谢清荣眸光一闪,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第13章 萧晚心疼了
脸颊烧红的谢初辰见众人的目光诡异地望向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正被萧晚搂在怀里,而他下意识想把自己埋地里的动作,竟变成了亲热地贴在萧晚的胸上。
谢初辰一惊,连忙松开了自己下意识抱着萧晚腰的手,又想到自己刚才钻了狗洞,浑身脏兮兮的,而昨晚自己还吐了萧晚一身,被她各种鄙视嫌弃,他立刻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惊慌得想要推开萧晚。
谁知,萧晚非但没有将他推远,反而一把将他搂得更紧了。
前世,自己上刑场时一身污秽,谢初辰却根本不顾脏臭,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
这样的回忆,让萧晚的目光有些湿润,忍不住伸出手牵住了谢初辰如玉般纤长的手指。明明是富家嫡公子,手指间却带着薄薄的茧,可见这些年来,他过得并不如意。
他该是被谢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嫡少爷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京城首富之子落到了这般境地?
心中百转千回,萧晚在望向谢清荣时,眸光微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谢夫人,初辰是我的夫郎。”
她一句十足的肯定让谢初辰身子一颤,有些不安地看着萧晚。萧晚不由轻轻捏了捏他软软的掌心,示意他稍安勿躁。
斜了一眼悠悠转醒、一脸震惊的媒公,萧晚若有所指得说:“但刚才,本小姐听到,你要将初辰许给徐三小姐,可有这回事?”
见萧晚不爽的目光一直在媒公身上打转着,谢清荣蹙了蹙眉,装作忧心地说:“不知萧小姐要娶初辰,所以我做主为初辰许了一门亲事,正是徐三小姐……如今徐家一千两聘礼已下,花轿已上门,若是悔婚,徐家那边有些不太好交代……”
萧晚豪迈地挥了挥手:“今日回门,我特地带来了五千两聘礼和八箱彩礼。徐家不过一千两聘礼,你觉得有何不好交代的?初辰已是我的夫郎,你还不快把婚书退了!”
谢清荣收了徐家一千两的聘礼,若是不把谢初辰嫁去徐家,便是悔婚。按照东魏国例律,毁约者要返回两倍的聘礼,萧晚却送来五千两聘礼和八箱彩礼!
谢清荣看着那一箱箱抬进府的彩礼,每一箱都是价值千金的至宝,眼睛腾得一亮。她一挥手,义正言辞道:“今日,我们初辰不嫁去徐家!”说着,她掏出徐家送来的通婚书,丢回给了媒公,“此婚约书作废。来人,将媒公送出去。”
东魏说亲多凭媒妁之言,是由女方请媒人先往男方提亲,男方同意后,交出写有儿子生辰八字的庚帖。女方取得庚帖后,压在祖宗牌位前的香炉下三天,然后请算命先生算男女生辰八字是否相克。
一旦不相克,即可订婚。而订婚之时,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就是订立书面的婚书。
东魏有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婚书的背后,除了主婚的父母签署外,还要有媒人签署,这样才有法律的效应。若是有人无故悔婚,却返回不了两倍的聘礼,杖责六十。若是有男子在有婚约的条件上暗渡成仓,私自嫁人,会被扣上通奸之名,受人唾弃。
看着那被丢回的婚约书,萧晚嘴角微微一笑,媒公却气得脸色发白。他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谢家竟敢悔婚!你们等着,徐三小姐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烙下最后一句狠话,媒公捂着被萧晚踹疼的胸口,气愤地走出了谢府,谁知,刚出谢府,他就和一名穿着浅绿衣裳的少女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你没事吧?”
身子被撞得完全散架,媒公眼冒金星地被人扶了起来。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谢府,和徐家的花轿灰溜溜地返回了徐家,将今日萧晚强夫,谢家悔婚的事添油加醋地报告给了徐三小姐。
摩拳擦掌等着好好□□夫郎的徐青见媒公空轿返回,还被人揍得鼻青眼肿,气得含恨咬牙。心高气傲的她只觉颜面无光,当即带着一群护卫,气势汹汹地杀去谢府要人!
谢府上,谢清荣待萧晚等人如同上宾,甚至为了讨好萧晚,她不顾女儿的阻拦和多年贴身照顾的情分,狠狠打了嬷嬷五十大板,将其逐出了谢府。
这样见钱眼开的人,萧晚十足不屑,但面上仍客客气气地喊了几声“谢夫人”,随后以探望谢初辰生父之名,她牵着呆呆脸红的谢初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谢家大院,向着谢初辰的院子走去,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临走前,她不忘挑衅地瞥了一眼气炸了的谢曦,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谢曦气呼呼地瞪眼,待萧晚走远后,拉着谢清荣的衣袖委屈得说:“娘!你怎么不帮女儿,反而帮着萧晚呢!而且,反悔了徐家的婚事,徐三小姐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还要赔上两倍的礼金啊!”
谢清荣不以为然得摆了摆手,望着萧晚携着谢初辰远去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深深的算计:“两倍的礼金不过两千两,但萧晚给了足足五千两,我们还赚了三千两!有萧家做后台,我们何必惧徐家?不过是个小小郎中之女,怎比的上萧家的嫡女!而且,名声极差的谢初辰,似乎很得萧晚的青睐!”
望着眼前这八箱价值连城的彩礼,谢清荣眼冒金光,垂涎欲滴地说:“萧晚如今只有两位夫郎,日后若是谢初辰受尽宠爱,我们谢家也能沾沾光!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远离了谢清荣的视线,萧晚的手指依然与谢初辰缠绕着,甚至于为了让一瘸一拐的谢初辰走的安稳,萧晚故意放慢了步伐,轻轻地托起他的半边身子。
谢初辰怔怔地呆望着两人缠绕的双手,指尖处清晰地传来萧晚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与他的心跳声完全的契合。
他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做戏……但是,不舍得放手……
好半响,他才鼓起勇气地看向萧晚,小声地说:“萧小姐,刚才谢谢你。两千两白银,我会努力还给你的……”
“你以为,我真会把钱付给徐家?之后可有一场好戏看了!”萧晚轻笑一声,垂首看向了谢初辰,竟见他眼圈通红,苍白的嘴唇死死地咬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水波潋滟,仿佛会说话一般。
但,那微红的双眼和颤抖的双肩却泄露了他的心思,让萧晚的心弦一揪,有些难受地钝痛着。
她轻叹一口气,不解地问:“你生为谢家嫡子,怎么会被庶系欺负成这个样子?”
东魏嫡庶地位分明,庶系竟跑到嫡系上耀武扬威,下人竟欺负嫡系,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严重者应判刑,杖责一百都不为过。
“母亲去世后,谢家四分五裂,爹爹重病失明,我又太过年幼,家权一时旁落。那时,二姨母十分照顾我们,爹爹便将谢家交给她掌管,谁知……却是引狼入室……”谢初辰苦笑一声,“二姨母好赌,母亲留下的家产被她败个精光,她便将注意打到我的头上,偷偷将我卖给了徐青。但我——”
他咬了咬唇,止住了后半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面色有种弱不禁风的苍白。
“但你偷听到这件事后,不愿嫁给徐青,于是偷偷溜出了谢家,拿着捡到的萧家玉佩,来萧府逼婚?萧家的玉佩象征萧家嫡长女的正夫之位。比起徐青的第十三位侧室,萧家的正君之位的确比较诱人。”
萧晚若有所思地说着,完全没发现谢初辰的脸色越来越白,几次轻颤唇瓣,都没勇气说出自己的心底话。
“难怪那天,你非要我在昨日之前娶了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通了谢初辰是因为被逼无奈才找上自己,利用了自己,萧晚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怪怪的不舒服,同时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压下心里怪异的难受,对着谢初辰温柔地安抚:“放心,有我在,你不必嫁去徐家。而且,我会帮你夺回谢家,并且治好你爹爹的眼疾。”
前世,谢初辰为了躲避逼婚,逃到了萧家,恐怕是想攀上萧家后救爹爹吧。可惜她前世厌谢初辰入骨,只当他贪慕虚荣,利用捡到的萧家玉佩,霸占了她的正君之位,根本没有仔细思索他想嫁给她的真正原因,也没有仔细了解过他在谢家的处境。
当然,哪怕知道了原因,前世的自己只会狠狠地嘲笑他,绝不会像今日一般伸出援手。
“现在,你先回房换件衣服,梳洗一番。若你爹爹看见你这般狼狈,会担心坏的。”
记忆里温暖的手指从自己的指缝间抽走,谢初辰心里有种恍然若失般的不舍。他乖乖得点了点头,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他一步一回头,看着阳光下红衣翩然的女子,眼睛有些涩然。
他多么想告诉她,这三年来,他每一天都在想。
自己终有一天,以她心目中的形象出现在她的身前,而非现在,这般的狼狈……
他同样知道,萧晚是为了帮自己摆脱徐家的婚约才会出现在谢府,她心中不屑自己,又怎会真心认可自己的身份呢,只是怜悯他的遭遇罢了。
卡在狗洞里的昭儿见自家公子眼巴巴地被萧晚牵走了,一阵心塞。
公子有了妻主,完全忘了他还处在水深火热中啊!他该怎么办啊!
就在昭儿欲哭无泪时,一只修长的手指提着他的衣服,将他从狗洞中解救了出来。
昭儿抬起头,见竟是前段时间被自己臭骂的女子,脸羞愧得烧红了起来,明明想说感谢的话语,嘴里吐出的却是与他本意相反的话:“哼,别以为救了我,我就会感恩戴德!你和你家小姐一样,都是坏女人!”
说完,他一阵后悔,根本不敢再看对方的脸色,连忙提起脏脏的衣摆,红着脸朝着谢初辰的背影追去,好似背后有恶狗在追他似得。
云嫣尴尬得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指,又看了看昭儿逃离般的背影,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跟上了自己的主子。
好人难做啊……
萧晚站在谢初辰的门前,蹙着眉打量着他的住处。
谢初辰的院落十分的简朴,一路走来,竟没看见一个下人,而他房内的部署也大大出乎了萧晚的意料。
外界传言,谢初辰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可他房里的书架上竟堆满了这方面的书籍,书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摊着一张半展露的画卷,墙角处还架着一把普通的古琴。
桌上的画卷半卷半露,萧晚一时好奇走上前去,入目的竟是一片绯红之色,俨然是一名少女的背影。心中的好奇被强烈地勾起,萧晚正要将画卷完全展开时,一道沙哑的男声打断了萧晚的动作。
☆、第14章 温柔的萧晚
“请问,是萧小姐吗?”
萧晚抬头望去,见一名头发半百的中年男子在昭儿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入了屋。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谢初辰的生父沈氏。谢昕璇去世时,他痛苦万分,不幸哭瞎了双眼。三年断断续续的治疗,他的病情并未好转,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几团光影。
“晚辈正是萧晚。”
沈氏并不知谢初辰被谢清荣偷偷许给了徐青做侧室,刚才得知这一消息后,他不顾自己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得从房里冲了出来,正巧碰到了昭儿。他从昭儿口中得知,谢初辰曾去萧府逼婚,也知刚才,萧晚承认了自己是谢初辰妻主这一件事。
萧晚和徐青皆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在沈氏看来,谢初辰嫁给萧晚,不过是从一个狼窝掉入了另一个虎穴罢了。
“岳父大人,叫我晚儿即可。初辰正在屋内换衣,您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沈氏被萧晚真诚的保证惊住了,急促奔来的他,一时间没顺过气来,连忙扶住胸口不停地咳嗽,心里忍不住怀疑了起来:眼前谦虚得体的女子,真是传说中飞扬跋扈的萧大小姐吗?
萧晚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递了过去,关心得说:“我的婢女云嫣精通医术,不知岳父可否愿意让云嫣把一把脉?”
经过前世的牢狱之灾,萧晚心里早已无前世强烈的等级观念,并不知自己的一番动作,引起了众人心里的轩然大波。
萧晚是谁?眼比天高的纨绔女,看不起庶系、看不起穷人,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大小姐。但她此刻竟对一位几乎失明的男子如此和颜悦色,惊得一向冷静的云嫣张大了嘴巴。
“多谢萧小姐关心,有劳云姑娘了……”虽然萧晚十分客气,但沈氏还是恭敬地称她一声“萧小姐”,而非“晚儿”,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云嫣连忙上前,为沈氏诊了诊脉。她心中一沉,眉头越蹙越紧,但见萧晚期盼的目光时不时地凝望着自己,她一时改了口,委婉得说:“虽是三年顽疾,但只要用药得当,并非不能治愈。”
“爹爹的病真能治好?”正在换衣服的谢初辰早就在内屋里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如今听到云嫣有望治愈自己的爹爹,他心中一喜,连忙奔了出来。
萧晚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