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蓓只是有点惋惜,终究是没人能拉住他,她想问问那孩子看见倒霉催的小白脸时是不是特失望,特后悔就那么死了。
彼岸就是天堂么?没准是地狱。
见义勇为称号拖了又拖,救的人又死了,黄蓓这个先进典型就尴尬了,教育局那些领导还不知道怎么忙乎自杀的事呢,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日子一蹦跶一蹦跶的就又过了年,辞旧迎新的日子却觉得有点低落,仰头看着冲上夜空的礼花,砰的一声,炸得粉身碎骨。
白色的呼气搁着口罩散了又起,起了又散。回来九年了,今年又要离开家,开始新的征程,黄蓓抱住一旁的老妈,把脸埋在她的背帽里。
不知不觉间老妈矮了好多,只到她的嘴巴了。时间就是个小贱人,你越不想理它,它越勾着你往前跑。
最后一个学期,何冰的成绩有了显着提高。谁能有这待遇,学年第一第二给她补习,成绩要还上不来,黄蓓能炖吧炖吧把她吃了。
成绩提了起来,何冰的紧迫感又没了,都说心大的姑娘好,黄蓓没看出来好在哪。
黄蓓让高世杰在她不在的时候盯紧点,结果高世杰说考不上他养活。
气个倒仰,你们俩个奸夫□□,看贫尼不活活拆散你们!
越紧张的时候事越多,高扬训练完后叫住她,让她帮个忙。这新鲜了啊,高杨还会找她帮忙,不是十三班的都孙子吗。
高杨道:“明天中午到食堂门口等我。”
黄蓓瞥了他一眼,“干嘛?”
高扬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甭问那么多,让你去你就去。”
“嘿,有你这么叫人帮忙的么。”,她这脚怎么这么痒呢,特想放他身上摩擦摩擦。
高扬先不耐烦了,“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黄蓓也懒得跟他掰扯,“帮,帮,帮,不帮谁还能不帮你啊,几点?”
“下课就过去。”
黄蓓摆摆手,“行,明见。”
然后黄蓓回教室,高杨朝外走,渐行渐远。
隔天黄蓓和何冰一起去的,何冰真是个万事通,她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了下何冰,看她知道怎么回事不,结果人说的头头是道。
说白了就是一帮高三学生仗着学校现在祖宗一样的供着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非要用他们青春特有的方式争取一点权益。
人家嫌学校食堂的菜不好吃太贵,要占领食堂,向学校示威,占领期间谁都不准进去吃。
黄蓓一听就明白了,敢情高扬找她去当看门狗啊。这事可没那么简单,黄蓓可不是一般的体育生,毕竟顶着十三班的名头,这一去意义就不一样了。
又问了问何冰食堂真那么难吃?何冰立马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吧,一切尽在不言中。
黄蓓觉得既然答应了就不能不去,何冰个不嫌事大的非要跟着凑热闹,给她闲的。
远远的就看一帮人错落有致的立在食堂门口,那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气场显露无疑。
黄蓓跟高扬打了个招呼,领着何冰一边坐下。
学校规定高三生提前十分钟下课,为了能让他们先吃上饭,赶紧回去休息。有孩子过来,高杨他们一伙凶神恶煞的全给撵走了,高二、高一的小朋友更不敢过来,全都挤到小卖部买零食去了。
教导老师姗姗来迟,还把他们教练也一起过来了,显然是有备而来。上来就冲着她跟高扬吼道:“你们俩在这干什么!”
高扬往黄蓓身后一站,黄蓓坐地上没动,“晒太阳呢,教练。”
教练中气十足的道:“晒屁的太阳,赶紧回家吃饭!”
这大嗓门唉,不愧是他们教练,“我妈今中午有事,特批我不用回家吃了。”
教练手一扬,“不回家就滚远点,别搁这碍事。”
“哎”黄蓓拉着何冰往一边挪了两米,高扬也跟着挪了两米继续站在她后面。
黄蓓瞪了高杨一眼,你个孙子,出了事就往她后面藏。
教练上来就要给黄蓓一脚,她拉着何冰赶紧闪了,高扬顺理成章的跟着一起走了,剩下的有志青年还在跟教导主任据理力争,很有当年红卫兵造反有理的气势。
高扬抻了个懒腰,“谢了啊,我走了。”
“滚吧您诶。”,黄蓓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果然没一个傻的。
“你说他们会成功么?”,何冰回头又看了红卫兵们一眼。
黄蓓呵呵了,“等着全校通报批评吧,当是人民起义呢。”
这个急鼓眼上找事,要么学校看一帮高三的不跟他们计较,要么来下狠的杀鸡儆猴全开除。
历史课上也不好好学学,看看人家毛爷爷、邓爷爷是怎么搞人民斗争的。学校里面闹有个屁用,一封信捅报社去,有的是马蜂替你出来蜇。
黄蓓帮何冰弄了个走读生的名牌,大摇大摆的出了校门,吃饭去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找房子了,太特么贵了/(ㄒoㄒ)/~~
☆、你会忘了我么
果不其然,食堂占领事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学校还挺念旧情的。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公正,活在世上你首先就得学会接受,没爹可拼,就得先装孙子后当爷爷。
体育生终于要开始体考了,对练体育的人来说这是同高考一样的头等大事,但是这些人里面不包括黄蓓。
高扬那孙子这两天没事就呲她,把他那点紧张的小情绪全都发泄到她身上,弄得她都不想去训练了。
教练这回一反常态,积极的让黄蓓去参加二级运动员的考核,“练都练了,干什么不去,弄个证对你高考没坏处。”
老妈也赞同教练的话,黄蓓没什么好说的了,咬牙上吧。
测试还挺正规,黄蓓这辈子第一次踩上塑胶跑道,这不尘土飞扬的感觉还挺不习惯。
难得进来二中,趁着测试前黄蓓四处溜达。忽然一阵小风吹过,黄蓓浑身一颤,在最高的几座教学楼之间看了一圈,一溜小跑的去人多的地方待着了。
考核过后,黄蓓意外的看见了小学的陈教练,原来调到二中当老师啦,怪不得在小学组找不到他呢。
黄蓓兴匆匆的跑过去,“陈教练!”
陈教练抬起头疑惑道:“你叫我?”
“……”,她要弑师,谁也别拦着!
“哈哈哈,”,陈教练自以为开了个很有趣的玩笑,“忘不了你,来测试?还练中长跑?”
黄蓓郁闷的点头,“嗯,还是5000米。”
陈教练看起来甚是安慰,“我就说你有潜力,成绩怎么样?”
“过了,”黄蓓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算了,“教练,我叫什么?”
“额……”,陈教练突然把目光放远,就是不肯看黄蓓。
果然还是得弑师!
考核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发令枪一响就跑呗,5000米 20分20秒内达标,黄蓓卡着线过了,剩下的就是各种填表,材料交给教练后回去等着就行了。
在学校里就是好,有老师替你跑腿,只要安心学习就好,什么都不用管,真是大爷一样的待遇。
二级证书下来的时候班里的气氛有些微妙,闲言碎语甚至都传到黄蓓的耳朵里,说她这回可轻松了,只要考过二本线就能上清华北大了。
这话说的是没错,体育生的文化课录取线较低,但是二本线对一中的不少人来说也是很有难度,但对黄蓓来说屁都不算,少答一科都能过。
但黄蓓没想走体育生,恕她见识浅薄,实在不知道体育生能干嘛。除了当老师外,她就只能想到陪练,进体育局当公务员之类的。
机关这种地方就算削尖脑袋进去了,要么混吃等死,要么勾心斗角,黄蓓觉得她都玩不来,所以还是决定走大众的高考路线。
老师为了这事还特意找黄蓓谈了次话,怎么听着想把她往体育生的路上推呢,对她这么没信心,还是想出个清华北大面上光?
黄蓓咬死了不报体育专业,老师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让她回去再想想。
不等何冰来问,黄蓓就自觉的坦白从宽。后来高世杰也知道了黄蓓的志愿,煞有介事的跟她说最后一役,要一决胜负。
神经病!谁跟他玩。
随着高考的临近,黄蓓开始一晚一晚的睡不着。何冰以为她是压力太大,也不算错,但让黄蓓有压力的事却实在没法跟何冰说。
回来这几年看似过的不错,但是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其实都没有脱离过去的轨迹,初中上错分,高中差一分,高考呢,还会不会出幺蛾子?
前一世黄蓓只将将过了二本线,选择服从调剂,哪个系人不够就被扔到哪个系。这一次她相信自己有实力考进重本,但真的能顺利考上么?
晚上梦变着花的做,进了考场发现考的是微积分,一道不会做;出了考场老师说她准考证号写错了,答卷作废;更神的还梦到查分查不到,电脑提示说此人已死……
天天做这样的梦黄蓓能睡好才怪,半夜就被吓醒,然后睁眼到天亮。
见天的顶着个熊猫眼,高世杰看见她都不开嘲讽了,推推眼镜转身走了,难道高世杰也看出她前途渺茫?!
黄蓓也知道她八成是自己吓自己,但就是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人家要是连个机会都不给,那还有个屁用。
训练早就停了,所有人都在为文化课考试全力备战,她只能一遍一遍的看书,做卷子,下课去操场一圈一圈的跑,企图让自己忙起来,少想些有的没的。
临近高考,黄蓓做的梦更奇怪了。
梦里她站在一条河边,河水昏黄,水面无波,罩着一层薄雾,看不到彼岸,能感觉到水面下暗潮汹涌,不知深浅。
黄蓓光着脚踩在黄沙堆成的岸边,回头是无尽的沙海,无波的水面分不清上游还是下游,,她只能随便选个方向顺着河边走着,然而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一回头,看到的是与前面无二的光景,脚印哪去了?!
黄蓓用脚踩了个印后就在那看着,脚印周围的沙子慢慢的流下来,没一会就看不出痕迹了。
走也走不到头,黄蓓也就懒得动了。抱着腿坐在河边,目光呆滞的看着河水。
黄蓓觉得也挺好,挺平静的,比做那些提心吊胆的梦强多了。
一连很多个晚上黄蓓都做着这样的梦,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发现雾好像变淡了点,对岸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东西要过来。
黄蓓正抻脖子看着,忽听有人低喝:“你为何在此!”
紧接着就脖子一紧,忽的她就醒了过来。奇怪,好像在哪听过那个声音。没一会黄蓓就又迷糊过去,梦里的事也忘的一干二净。
按照黄蓓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的尿性,她本来是准备天天给小白脸烧信问候的,但是左右一合计,要是惹得小白脸故意作梗就不好了,毕竟高考是大事,不能等闲视之,难得的她消停一回。
时而气愤,时而惶恐,跟个神经病似的挨到了高考。
早上老妈给黄蓓做了碗面条,图个顺顺利利的意思,借她吉言吧。
何冰跟黄蓓不是一个考场,谁跟她都不在一个考场,挺好,省得被人看见她出丑。临进考场的时候何冰和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黄蓓深吸了口气,开始吧。
答题的时候没什么特殊状况,题也还是那些题,没有微积分,也没有写错准考证号,可心里就是慌,总觉得哪要出点事。
考数学的时候,下雨了,黄蓓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点。
回忆像浮在水面上的乌龟忽隐忽现,是了,曾经高考的时候也下过雨,黄蓓记得考完出去的时候天就晴了,铅灰色的云碎成一块一块,蓝天从缝隙里挤出来,映在操场的积水里。
也许一切还会按着原来的轨迹发展,但总还是会有些变化,就像她认识了何冰,认识了陈教练,认识了烦人的高世杰、孙剑。
即使时间过去,黄蓓还是会记得他们,相信他们也同样会记得自己,哦不,陈教练除外,一切还是不一样了。
黄蓓要改变,哪怕它真的很难,恐吓小白脸的事她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心里安定,答题就顺溜多了。
两天下来,黄蓓自我感觉良好。
考完的当天晚上,吃饭、K歌、通宵上网,狂欢三项永不老。
饭桌上久不出现的吴悦悦又开始作妖,一惊一乍的在那对答案,这人就该跟高世杰凑一对,举世成双的烦人。
黄蓓拉着何冰换了一桌坐,高世杰妇唱夫随,也起身跟了过来。
“哎哎,怎么走了。”,孙剑和魏成轩本来正拿着酒瓶跟人对吹,不明所以的也跟了过来。
这下一桌子人走了一半,又把那个泪包给气哭了,几个人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然后就都各吹各的去了。
好不容易解放了,谁愿意这个时候听人对答案,要发现哪错了还有个屁的心情玩。
到了去唱K的时候,吴悦悦直接说她不去了。爱去不去呢,还当自己是班长有老师撑腰啊,大家懒得理她都当没听见,三三两两,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吴悦悦气的剁了下脚扭头回家了。
走的好,世界清净了。
KTV里面人满为患,全是高考完的学生,幸亏孙剑他们提前定了包间,不然只能站大街上嚎了。
黄蓓本想安静的待会消消食,奈何何冰非拉着她去唱,她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征服了所有人。
何冰捂着耳朵,“你就不能唱个别的。”
黄蓓清了清嗓子,“没问题,再给你来首军中姐妹。”
刚起了个头,话筒就被人一把抢走,歌也给她切了,这些人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待她去解决下生理问题,回来再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出了卫生间她就转向了,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也找不到包厢,迷宫啊这是!好不容易逮到一穿制服的服务生,“问下,302怎么走?”
服务生一脸冷漠的回道,“左转直走再右转。”
“哦,谢谢。”,黄蓓觉得他有几分面熟,就多问了句“看着面熟啊……马宇宁?”
服务生不耐烦的转过头,看了她好一会,“黄蓓?”
“卧槽,真是你啊,干嘛呢这是,勤工俭学?”,黄蓓给了他肩膀一拳,小时候闹惯了,多年不见反倒格外的亲。
马天宇侧了下身子,笑笑,“早不念了,上班呢。”
黄蓓哑了一下,“也挺好,早立事。”
马天宇道:“高考完了出来放松?”
黄蓓道:“啊,跟同学出来玩玩……”
来回问了几句,两个人都觉得无话可说,匆匆道了个别。
回到包厢心里空落落的,如果有电话,也许还能留个号码。黄蓓想想又笑了,留了大概也不会打,放联系人里占内存呢。
曾经也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几年不见就疏远了,然后就越来越远再也回不去了。黄蓓看着何冰在那一首接一首唱歌的身影忽有几分害怕。
如果我不联系你,你也会忘了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天真是够特么热的_(:зゝ∠)_
☆、她有一个执念
黄蓓不想何冰忘了她,所以她会一直联系何冰,说好了她们是永远的朋友!
黄蓓把高世杰推一边,霸住了点歌的地方,“来来来,来首童年。冰冰快来,跟爷纵情高歌一曲!”
吼了半个晚上,后半夜又在网吧里陪着何冰玩劲舞。没想到此妖功力深厚,她和三贱客轮番上阵都降她不住,差点没把爪子折键盘上。
隔天一起把何冰送上车,终于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到家往倒床上一倒,立马睡的昏天暗地,今天不起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刚过晌午老妈就十分钟进来一趟,非催着她去估分,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刚出了网吧,就又滚了回去,在网上估了两次,都在重本线以上。
黄蓓犹豫着要不要说低点留个缓冲?最后一咬牙,该多少就多少吧,这点勇气都没有,忒丢人了!
老妈一听立马喜上眉梢,但还是保持了最后的理智,没到处宣扬。她和老爸汇合着七大姑八大姨七嘴八舌的开始帮她选专业。
研究了一通跟黄蓓说石油专业好,大爷啊,让她一姑娘去挖石油?挖出来她也不能拿去卖,好哪了?到时候妥妥的就办公室一坐搞宣传的命,黄蓓说她考虑一下,转头就扔一边埋了。
在网吧蹲了两天,眼睛都熬绿了。把全国几千所高校挨个翻了个遍,她看上了沪市的一所军医大学。当兵多好啊,上学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