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怒气更甚,几乎是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朝着唐娇走过去,面上挂着一副狰狞的表情,却是恨不得将唐娇掐着脖子也给推进水里去。
江婉心发现了三皇子的企图,眼里带着几分痛恨看向唐娇,手却是假意拉住三皇子劝道:“殿下,不可……”
“有什么不可的,只能由着她欺负人,还不许别人报仇了吗?她害的你落水,害的我受伤,就该让她也尝尝这个滋味!”
江婉心的话不劝倒也罢了,一劝却是跟点了火似得,将三皇子仅存的那点理智烧的一干二净,他步步紧逼,朝着唐娇逼去,显然他是动了真格了。
宫人们都慌了,纷纷围了上去想要保护唐娇,便是武王姜彧,也忍不住面上浮现了紧张的神色,唯有唐娇,不动神色,面色淡然站立。
三皇子逼近,她丝毫不畏惧就这般站着。
如此,却是将三皇子的怒火逼到了最高点。
三皇子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唐娇,将唐娇娇小的身体推了一个趋势,差点没给跌入水池中,而这一下,引得众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也让晚一步赶来的皇帝及太后等人面色阴下,皇帝面色不豫,只冲着三皇子厉声怒吼:“住手,你在做什么!”
三皇子原本欲再推唐娇的手顿住了,他转过头,目光有些呆呆的看向自己的父皇,看着从宴会之地赶来的众人。
而旁人看到三皇子此刻的惨状,也是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又看向了同样变成落汤鸡的江婉心、武王姜彧……
唯有蓝贵妃,在看着三皇子这般,心疼不已,忍不住看向了皇帝,嘴里也不知是祈求、还是愤怒,只是叫了一声:“皇上……”
皇帝没言语,面无表情,难辨喜怒。
而三皇子却是满心愤慨,指着唐娇告状:“父皇、皇祖母,今日一定要替儿臣做主……这唐娇实在欺人太甚,她害的我们落入水池,害的婉心差点没了性命!”
三皇子一脸委屈的痛诉,让众人的目光皆是看向了唐娇,却不料,唐娇面上没有丝毫愧色,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三皇子这副唱作俱佳的告状。
江婉心看着唐娇这副样子,也是强忍着愤怒,只做可怜模样回说:“是啊,若是郡主只是针对臣女,臣女也就认了,可是郡主连三皇子、武王殿下都不放过,将我三人推入水中……请皇上、太后娘娘做主!”
若说三皇子之言,只是让众人诧异的看向唐娇,那么江婉心的话,的确是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唐娇郡主,当真是胆大包天,的确,推江婉心不算什么,便是她是宰相的孙女,但身份上,唐娇的确是比她高上一层,可向来得皇帝宠爱的三皇子殿下、以及威风凛凛的武王殿下也遭了她的毒手,这唐娇郡主简直是要上天了!
太后紧紧扶着陈嬷嬷的手,心中惊惶不安,先时陈嬷嬷回来禀告说唐娇与三皇子又遇到了,她心中便是有不好的预感,紧赶慢赶赶了过来,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看着如今的场面,太后几乎要晕眩过去,这孩子,胆儿实在是太大了,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皇帝的寿宴里,犯下这等事情!
她忐忑不安的看向了皇帝,却见皇帝突然笑了起来,看向唐娇笑道:“娇娇,你这又是做了什么了,好端端的,就在朕的寿宴上演了这么一出!”
唐娇闻言,却也是笑了起来,明艳的面容上仍是带着孩子般的无辜与天真,只是看着皇帝笑言:“这江家小姐告状可真有趣,本郡主什么时候将这三人都推进水里了,当真是把本郡主当成是什么怪力女了吗?”
说罢,唐娇又是将目光看向了江婉心,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反问:“明明是你自己跌入水中,本郡主何曾推过你……而三皇子殿下,不是自己跳下去救你的吗?”
唐娇的话,引得江婉心怒目相对,更是引得三皇子差点失去理智直接将唐娇推到水里去。
这人,简直就是无耻……
偏偏唐娇又是看向他们,含笑问了一句:“难不成,本郡主撒谎了?”
“……”三皇子与江婉心当然直觉要点头,可是想到了方才的情形,好像他们二人落水,的确不是唐娇推得,可即使不是唐娇推得,若非她算计,他们如何会落水……
三皇子与江婉心为难的神色,看在众人眼中,也不觉露出了怀疑之色,的确……方才他们过来之时,一眼看到落水后的三人,又看到完好无损的唐娇,加之三皇子之言之行,下意识便让众人觉得,三人落水与唐娇真的有干系。
可如今细细想来,若说推其中一人落水,还有可能,可三人,其中两人还是男子,一成年孔武有力、一少年英勇年少,唐娇如何能下手得逞?
而在这个时候,武王姜彧也是低声笑了起来,他抱着暖炉,身上还是湿漉漉的,看了一眼唐娇后,又看向江婉心,语气似是不耐烦开口道:“江家小姐当真是有趣,不是你自己不慎跌下水池,本王与三皇子见你要淹死了,才跳下水中来救你,便是因着坏了皇上的寿宴,可好端端的,你却是将责任推给郡主,委实有些过了吧!”
“武王殿下……”
江婉心完全没料到武王姜彧会说出这么一番颠倒是非的话来,的确,她落水是她失足,可若非唐娇拿了匕首口口声声说要毁了她的容貌,她如何会被逼的步步后退,以至于跌落水池。
她跌下去后,的确是不知道岸上发生了什么么事情,只是三皇子的话,却是让她误以为是唐娇也将这二人也害的跌入了水池,所以下意识跟着告状……难不成,武王姜彧真的是跳下水池来救她的?
江婉心惊疑不定,一时之间竟是无语。
唐娇倒是不妨武王竟然会替她说话,毕竟武王是她亲手推下水池的,可有人替她说话,她自然不会傻得清高去辩解,而且说实话,看着江婉心与三皇子这副吃瘪的样子,当真是有趣。
皇帝看着唐娇笑嘻嘻的神色,自然猜测出这三人便是不是唐娇亲手推下水里的,只怕也是她打着坏心眼将人折腾下去的,否则依着这孩子的性格,被江婉心这般冤枉,早就爆了,哪有可能忍下。
不过,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小可怜似得江婉心身上,眼里不觉闪过了一丝厌恶。他倒是第一次发觉自己的话竟然如此不管用,若是他没有记错,之前可与皇后、蓝贵妃暗示过莫让此女进宫,可这江婉心却能无视他的命令,三番两次进得宫来,还回回进宫,都能惹出那么点事情来。
之前唐娇公然对他不敬,反抗他的命令,皇帝觉得唐娇鲜活可爱;但江婉心的事情,如此阳奉阴违,他心中却是不怎么高兴。
皇帝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只是皱着眉头看向三人,开口语气淡淡道:“行了,有什么事情,等收拾妥当了再说,这大冷天的落了水,别病了。”
皇帝此言一说,显然是有将此事就此模糊过去的意思。
旁人明面听着,却是皇帝疼惜儿子,顾念大臣,可听在三皇子的耳中,却是偏心唐娇。
上一回的事情,三皇子已然是强忍着委屈,可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能如此轻易放过她。
三皇子紧紧攥着拳头,眼睛通红,一脸愤慨开口道:“不行,父皇!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能就这么算了!”
三皇子此言一出,吓了蓝贵妃一跳,她下意识便走到了三皇子面前,拉扯着她的手,示意他莫再说了。
但三皇子却是没有听从蓝贵妃之言,只是将目光看向了皇帝,倔强开口道:“父皇,唐娇实在太过分了,儿臣知晓您疼爱她,可是也不能够这般偏袒她……”
三皇子目光赤红的转头看向唐娇,冷声道:“唐娇,你若有种,就敢作敢当,明明便是你堵着我与婉心的路找茬,不肯放过婉心,还害的婉心跌下水里,现在怎么又不认了!”
三皇子知晓方才之事,既然武王姜彧也一心维护着唐娇,而在场宫人,又都是慈安宫里的,自然不可能指望他们能够说出一句公道话来,所以他故意用这种激将法,想要逼着唐娇开口。
唐娇闻言,嗤的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了三皇子身上,带着一丝嘲讽,却也没有否认,直接开口道:“没错,本郡主向来敢作敢当,方才本郡主的确是找了江婉心的茬,可那又如何!先时本郡主早就言明过,这江婉心几次三番得罪了本郡主,莫让本郡主在宫中见到她,可她还要在本郡主跟前晃,这不是自找苦吃……”
“娇娇!”
太后不赞同的打断了唐娇的话,她却是不明白了,这形式明明已经站在唐娇这头,可唐娇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承认。
太后自然与皇帝一样,都觉得此事与唐娇是肯定有干系的,可……唐娇是她的外孙女,她护着这孩子,也偏着这孩子,不愿意将所谓的真相揭露出来。三皇子开口的时候,太后心中一跳,也是不耐,而等到唐娇开口的时候,太后却是惊慌失措。
唐娇目光看向太后,楚楚一笑,却又看向了三皇子,笑道:“可本郡主没对她动一根手指头吧,是她自己惊慌之下落了水,干本郡主何事!”
“若非是你拿着匕首说要毁了婉心的容貌,婉心如何会惊慌害怕跌下水……”
三皇子一脸嫉恶如仇。
唐娇却又是嘲讽一笑,只是四两拨千斤:“好笑了,本郡主开开玩笑,吓唬吓唬她,谁知道她这般胆小如鼠!本郡主有伤她半分吗?而且方才那许多的路她都不走,偏要自己掉进水里去,本郡主还要说是她故意想要污蔑本郡主呢!”
“……”
三皇子与江婉心被唐娇这无赖的话语给惊呆了,过了许久,三皇子方才有几分结巴的吐出一句:“你强词夺理……”
蓝贵妃却是被三皇子今日的表现给气坏了,先且不说三皇子敢公然质疑皇帝的话,如今还要和唐娇这般牵扯不清的争吵辩论着,也不瞧瞧这会儿是设么么时候,简直i就是坏了皇帝的寿辰……若是三皇子能说得出三分理来倒也罢了,可向来都是巧舌如簧的三皇子,今日却是牛头不对马嘴,说的句句不在点上,没瞧着太后眼里依然厌烦,而皇帝的眼中也出现了不耐烦吗!
蓝贵妃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三皇子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制止着三皇子继续往下收,然后目光看向皇帝与唐娇,只是替三皇子道了歉:“皇上,郡主,三皇子殿下都是被臣妾宠坏了,受不得一点委屈,臣妾代三皇子殿下与皇上、郡主道歉。”
说罢这话后,蓝贵妃面上又露出了一番慈母心态:”如今天气严寒,三皇子与武王殿下、江小姐……都浑身湿透,可不能继续在这边耽误,臣妾斗胆想带孩子先回去换衣裳。”
“母妃……”
三皇子还有几分不甘愿,忍不住开口还想再说。
但蓝贵妃却是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尖利的指甲几乎是要刺入三皇子手上的肌肤。她冷声开口道:“闭嘴!”
三皇子到底是害怕蓝贵妃,被这么一呵斥,虽然心中仍有几分不满,但还是乖乖不再说话了。
皇帝冲着蓝贵妃点了点头,只待几个落水之人皆被带走之后,皇帝正想让众人散了回去,可是谁知,太后却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了:“皇上,哀家有一事,想与皇上请示一下。”
“等过几日,哀家想带着娇娇一道儿,去灵岩山为先皇、未央祈福,住上一些时日。”
太后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忍不住将目光皆望向了太后。
这灵岩山是处香火鼎盛的灵山,山上修建了众多庙宇,而皇家,在一任十分信奉佛教的皇帝任期,也在灵岩山上修建了一座皇家寺庙,并在周围,搭建了一座行宫……但这都不是什么关键,唯一关键的是,那灵岩山并不在京中,甚至离京中还有一段距离。而京里,也不是没有皇家寺庙修建着。
太后祈福,大费周折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分明便是想要远离宫廷,远离京城!
第53章
太后在这样的场合提出这个要求; 自然也不可能是一时冲动; 而且听着太后的语气; 分明便是经过慎重考虑; 甚至是特意挑在今日今时提出来的。
众人简直不敢去看皇帝的面色。
太后好端端的不要在宫中住了; 闹着要出宫去给先皇和未央长公主祈福; 真的不是因为对皇帝不满吗?
皇帝不是太后亲子之事,众人皆知,但这些年来; 皇帝对太后孝顺; 太后也万事不理; 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 也并未看出内里暗藏什么汹涌。
可如今太后确实提出了这般要求; 分明便是在打皇帝的脸。
其实莫说旁人惊诧; 便是皇帝自己; 都感到有一丝不可思议。
皇帝自然能够感觉得到太后对自己冷淡客气; 但他并非自小养在太后膝下,倒也没想过真要上演母慈子孝,而且太后是个知分寸之人; 从来都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唯一一次请求皇帝留下晋阳长公主与她孩子的性命这个要求,也没有越过皇帝的底线。
可如今这事儿,若是一个处置不当,还真是有几分下他的面子。
皇帝看着太后,面上倒还带着笑容; 轻声询问道:“母后,可是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是在宫中有何不顺心?”
“不是。”
太后闻言,面上倒是挂着歉疚的笑容,连忙开口又道,“皇上待哀家孝顺,宫人们也伺候的很好,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只是近日哀家总是梦见先帝,梦到未央……几乎夜不能寐,哀家听说灵岩山人杰地灵,便想去此处住上些时日,为先皇与未央祈祈福,也好让他们九泉之下能得一份安慰。”
“母后,若是想为父皇和皇姐祈福,何必跑灵岩山那么远的地方,京中自有皇家寺庙立着,母后一样可以去祈福,而且若是母后有心,朕也可在宫中为母后专门建造一座寺庙……”
皇帝话还未说完,太后却是连忙惶恐打断:“皇上太过破费了,哀家只是听闻灵岩山人杰地灵,所以才想去,若是不住,哀家实乃心安。皇上不必费心,只求皇上能答应哀家此事!”
“母后……”
皇帝还想劝说,但太后面上神色却是坚决,显然是一副不为所劝的样子,而旁人见着太后与皇帝二人这般说着,倒也不敢贸然插嘴。
皇帝知晓劝说不动太后,目光忍不住看向了唐娇,想了想,开口道:“母后,娇娇年纪尚幼,恐无法忍受寺庙清冷,不若让娇娇呆在宫中……”
其实皇帝也是有意说这话打消太后的意思,太后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提及这个要求,皇帝多少猜测出太后之所以会突然提出,可能是因为想带着唐娇避开宫廷、避开京中的人事。
他想了想,轻叹一声气,又是冲着太后道:“朕是娇娇的舅舅,自然会护着娇娇,若是母后是因为方才之事,倒可不必了!”
太后闻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她看着唐娇,目光中带着一份慈和,语气却是坚定:“娇娇是未央的亲女,身为人女,替逝去的母亲祈福本就是本份,而且寺中清冷,有娇娇伴在哀家身侧,哀家也不怕寂寞了!”
皇帝猜测的的确是没错,太后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的确是因为唐娇,所以她是必须将唐娇一起带走的。
而这事儿,太后这几日一直在心中寻思着,也考虑着,她总是觉得,唐娇这个孩子,因为父母之事,身上戾气太重,对谁都是横眉冷对,带着一股怼人的劲头。若是一时倒也罢了,可这孩子在宫中却是频频闯祸,太后就怕日后,唐娇依然是这么一副样子,甚至越演越烈。
而在京中、宫中,饶是有她和皇帝护着,但唐娇总是这般,难保那天皇帝就不护了,难保哪天,唐娇就踢倒铁板了!
太后左思右想,想到了这个法子,想要带着唐娇远离宫廷、远离京城一些时日,若是在灵岩山那边,便是唐娇闯了祸,太后倒也不必担心自己压不下来,而且在那些个佛音缭绕、人杰地灵之地,指不定就能够慢慢的消掉唐娇身上的戾气,让这个孩子,变得正常些。
当然,太后原本也不想这般早提出,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太后便趁机提了出来,也有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