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本想推迟,见儿子紧张的样子,不忍拒绝,便咽下那颗药丸。所有人都屏息关注着。
“噗。。。。。。”却见王进一口血喷出,沾了王贵一身。
“爹!”
“爹!”
“老头子!”王贵傻愣愣地任由众人推开他,脚下一个吭哧,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呢?这明明是灵丹妙药啊!却不知王进本就油尽灯枯,这药效太猛,强行凝聚他的最后一口气,才导致王进落得如此下场。玉娇不忍地背过身子。其实王贵这人也是个好的,只可惜这次好心办坏事,只怕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一关吧。
王进家的院子里一片悲鸣,白色的帆布几乎遮蔽整个屋子。因为早就做好准备,所以王进的丧事办的倒也不算匆忙。该请的都请了,该来的也都来了。王母等人披麻戴孝,跪在大堂中央,接受相邻好友亲戚们一成不变的安慰,就这么麻木地跪着。王贵和鲁新在外接待客人,鲁新悄悄注意着王贵,见他虽强作镇定,却还是时不时呆滞的眼神,终于忍不住趁着人少的时候,一把把他拉到旁边:“哥,你看你也累了半天了,先去歇着吧。你也别想太多,大家伙儿都知道你是好心,爹也是理解,不会怪你的。”说完拍拍他的肩膀,便又出去忙活了。
王贵就这么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脸捂进掌心,缓缓蹲下身子,无声地哭泣着。。。。。。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
虽然即将入秋,但天气还是闷热的,王贵等人不敢久放王进的灵柩,三天后让他进入土为安。直至傍晚,一家人才疲惫地回到家中。
“都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吧。”王母疲惫地摆摆手,回了屋里。
众人看着她明显弯了的背脊,心中一阵酸楚。
“好了,听娘的,都去睡吧。”王大姐和二姐今晚也会留在这,王大姐还带着他的小儿子。至于他们的相公,因要忙活家里的事,今天下午都回去了。王家二姐妹本打算今晚陪王母睡,这三天都是这样的(采儿正怀有身孕,不适合),只是今晚王母说什么都不肯,偏要一人睡,大家随还是有些担心,却也只能依她。
见王贵也带着翠娘和他们的女儿,一声不吭地回了屋子。鲁新这才扶着采儿回屋。
鲁新打了盆热水,给采儿泡脚。采儿的肚子越来越大,鲁新有次看她弯腰洗脚,甚是担忧,从那后,便不顾采儿的反对,承包了这一项任务。
鲁新放轻手中的动作,看着采儿半靠在床边的柱子上假寐,眼底是遮不住的青黛,心疼的紧。这几天所有人都累得够呛,更别说采儿。本来因为她是女儿身,又怀着身孕,很多事都是可以免去不做的。可她硬是坚持做完所有事。鲁新知道她的坚持,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每晚回房,都会细心地为她揉捏一番。
许是太过劳累,直到鲁新帮她洗完了脚,采儿也没有察觉。鲁新帮她擦净脚,扶上床,改好被子,端着脏水出去倒。然后又给自己草草的洗漱一番,才回的房。
鲁新轻轻擦拭着采儿眼角的泪水,粗葛的拇指摩擦着她珉紧的薄唇。这几天,就是在睡梦中,采儿也不曾好过。鲁新有时候会觉得羡慕,羡慕采儿有这么个好父亲,不像自己。。。。。。可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采儿有王进这样的爹,如果不是他,鲁新不知道采儿又会遭受怎样的苦。
一夜无话,睁眼便是清晨。
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堂,说得不过是那点家当的事,王家两姐妹是注定无份的,当初,她们可是各自给了丰厚的嫁妆,这次来也不过是做个见证。最重要的便是采儿要怎么分。想到这,王大姐又是一阵气闷。王二姐虽也有点嫉妒,但至少不像她那般厉害。不过了,两人或多或少都希望今天能得点便宜,这倒是不假。
“你们也知道,前些天,家里的那些钱都给你们爹治病给花光了。”这也是王母思量了一晚才想到的说辞。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虽刚开始时有些气,但这两天想想,也算是想明白了。终究是唯一的儿子,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挖他的刺。虽说大家都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也没说什么。且,大家都觉得,这本来就是要给王贵的钱,他居然舍得全拿出来给王进治病,那得有多大的孝心才能做到。至少王家人都是这么想的。
“也就剩下那二十来亩地,你们自己说说,要怎么个分法,到时候叫族里的老人和理正来做个见证。”王母并不打算参与太多,她知道儿子是个有主意的。但她也不允许让儿子吃亏。果然,女儿和儿子还是有差别的。
翠娘手中的帕子握的死紧,她原先是没想到王贵居然会将那些银两全拿去买了那颗,无用的药丸。五百两啊!自己这一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次,就这么没了。现如今就剩那么二十亩地,自己和王贵肯定是不会留在这种地的,只能出租给别人,这一年也就赚个十来两银子。想想她就觉得挖心肝的疼。如果可以,她是一点也不想分给采儿,这一个女儿家的,哪里还有来和哥哥争家产的。所以不等王贵开口,她便急急地抢道:“采儿,你看,你哥家现在过得也苦啊,这拖家带口的,就靠着那小铺赚点钱,我们两也不想鲁新是个种田能手,以后也就靠收点租来济济日子。不如就将那三亩中等的耕地还有两亩林地给你们,怎么着?”玉娇觉得,这利益二字可真是了得,瞧瞧,连一向算是和善的翠娘都能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这听起来采儿是得了五亩地,可那三亩耕地中的全是不知收成如何的甘薯,至于林地,更是不如。她倒好又是装可怜,又是表大方地将那十亩好田都搜刮走。
鲁新两人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两人这两天也就此事商量过,也想要什么东西。本来嘛,采儿就为爹爹给自己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这两天事太多,还没来得及和鲁新说。这会儿想到那个盒子,突然站起来,就朝王母的屋走去。众人奇怪地看着她的举动,也跟了过去。
采儿走到两老的床头和墙壁之间的一个柜子,掀开上面的一块灰布,看着布下的石头,一下呆立在那。
“怎,怎么会?”玉娇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吃惊。那天王贵回来时,采儿想到王进的话,顺手就将那木盒子放在这个地方,可她没想到终究还是被王进看到了。这两天又因忙着王进的丧事,也没空去理会这事。没想到,今天,它却不见了踪影。采儿将所有人都想了个便,进这个屋子的也就自己家这几口人,况且,昨日中午,自己还因不放来看过一眼,那时还是在的,怎么就没了呢?
“娘,昨天中午后,有谁到过这个屋子?”采儿焦急地问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吗?”王母眼神微不可查的一闪。
“是。。。。。。”采儿知道不会有别人,可若是让大家知道爹爹留了这些东西给自己,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怎么办。采儿咬着唇,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烦闷。
“我昨日将爹爹留给我的那块银锁放在这屋里,可现在找不着了。”王进确实给过她这块银锁,说是要给她未出生的孩子的。这是旺姆也知道。
“这,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都能丢。”王母责怪的说道,可一直关注着她的玉娇却从她言重看到了一丝放松。
“我。”采儿急的都快哭了。她无助地望着阿新,不知道该不该说事情。
“你忘了,昨个你自己又拿回来了。”鲁新拍拍采儿的头,转向王母:“娘,您别介意,您是知道采儿自从怀孕后,总是丢三落四的,再加上爹的事,难免有些精神恍惚。过段时间就好了。”他知道采儿定是有什么瞒着大家,那个银锁明明好好的在房里放着,怎么可能会没掉。可是,采儿既然不说,那定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等回房自己再问便是。
“哎,妹妹你也真是!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我这都怀过俩孩子了,也没这问题,偏你这样,你该不会生出个傻子。。。。。。”
“大姐。”王二姐有时候真的是对她的口无遮拦很无语。这人怎么就尽说让人讨厌的话呢。“这没什么,我家那小姑子也是这样,生出的孩子不照样是个机灵的。既然没事,咱们就出去吧。”
“嗯。”
鲁新攘着采儿,跟在众人的身后,回了大堂。
“我觉得吧,翠娘说的不错。采儿啊!看你这两个姐姐,哪个得的嫁妆有你丰厚。她们也就得了几两银子,这地可没她们的分。”玉娇想,这王母也是一极品,地也得分好坏不是,你就自己巴拉巴拉地说着,全当别人是傻得不成。她是不知道那姐两当初得了多少银子,但看这二人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反对甚至一个不满的眼神,便可看出,定是不少的。
玉娇其实还在想着盒子的事,昨天下午姐姐们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主人家的屋子也不是别人能随便进的,且自己还特别分神主意下,确实无外人进入。除了,对了!哥,自己那时候见只有阿新一人回来,因担心哥想不开还特地问了下,阿新说他让哥去歇着。自己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想,哥当时可是消失两刻钟不止。还有,期间,自己和姐姐担心王母忧伤过度,让她自己回房休息会儿,本想让自己跟着,但娘说想自己呆呆,所以自己就没跟着。采儿忍不住偷瞄了眼王贵和王母,却看不出任何端倪。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低下了头。
“采儿。”鲁新担忧地小声唤道,采儿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额?”采儿眼神复杂,那隐隐的忧伤和茫然让鲁新更是担心。
“娘说照嫂子说的办,你怎么看。”鲁新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却没理由不要,也做不到不要。自己根本就没半亩地,要说真那么无私得说什么都不要,难不成让采儿和自己喝西北风?自己苦点无事,可要让采儿和自己一起受苦。鲁新是万万不愿的。且,那本就是采儿应得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说不要的?若是爹还在,采儿得到的又何止是这些!
采儿一向对金钱不看重,可是想到王贵或者可能做的事,心中一片堵。若是真拿了那些银子,又怎会在乎这些地?哥他们是真的狠心还是真的不知情?
“好。”采儿不觉得自己是儒弱,就明面上讲,家里确实就剩这些东西,若自己一个女儿家跟哥哥争家产,别人不会说哥的不对。毕竟他是给了地的,更何况在村子里,这样的待遇已经算是很好的。他们只会说自己贪心,甚至,还会牵扯上鲁新。采儿是真心不愿因钱和家人闹矛盾,更不愿阿新受委屈。至于那个盒子。。。。。。
最开心的莫过于翠娘,她没想到采儿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还做好和她争执的准备,结果压根没派上用场。看来,小姑子还是识时务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
“采儿,我是你丈夫。”直到回房采儿依旧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听到鲁新的话,她抬起头,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一个字。鲁新的眼里划过失望。
“我们说过,有什么事都要说出来,和彼此商量的。”采儿的眼神闪烁。鲁新不知道到底什么事能让她如此挣扎,可见她这样,难过之余,更是不舍。
“好了,不说了,你先去歇一觉,有什么事醒来再说好吗。 ”采儿一向有午休的习惯,鲁新
和她一起生活后,亦是被她拉着一起。
采儿看着鲁新背着自己的身子,看着他一步一步地离自己远去,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强,就像是一个无底黑洞,拉着她缓缓地往下坠。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阿新,我只有你了,不要走,不要走。。。。。。”鲁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片湿热,那抱着自己的身子微微颤抖。从采儿口中不断冒出的“不要走”三个字,像是一团火,烧灼着他的心。
“不走,我永远都不会走。采儿,别哭,别哭,好吗?”鲁新心疼地擦拭着她的泪水,可那眼泪越擦越多。最后他一把抱起采儿,坐在床沿,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轻拍着她的背,说着单调的几句安慰的话,直到采儿哭累了,抽泣得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红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
“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是,唔。。。。。。”采儿恼羞成怒的捂住鲁新的嘴,红着脸等着他,也不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除非你不笑,否则我不放。
“呀!”采儿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手心还残留某个坏人口中的余温。这人,这人怎么这样。
“呵呵”
“你,你讨厌。”
“讨厌吗?”鲁新将手伸向她腰间的软肉,采儿吓得赶忙往一旁躲去
。。。。。。
“阿新?”经过这么一通胡闹,采儿倒是恢复了些许活力。
“什么?”
“你不好奇我脖子上的这块玉佩是怎么来的吗?”自从王进将这块玉佩挂着采儿的脖子上,她就不曾取下,同床共枕的鲁新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从来不问,采儿又不知该如何说,这件事也就这么耽搁下来。
“嗯,应该是爹给你的吧!”这不难猜,之前从未见过这块玉佩,也是在王进醒来那天才出现的,以王进对采儿的喜爱,会将这般难得的玉给采儿也不足以怪。
“嗯。”鲁新抬起她的头,抚摸着她习惯性咬住的唇。
“要是不想说就别勉强自己。”
“不是的!”采儿眼泪闪着泪光:“阿新,我害怕。”
“怕什么?”
“怕我不说爹的女儿。”这一句采儿说得细如蚊蝇。
。。。。。。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默。要说她的两个姐姐不是王进的亲闺女,他还信些,可采儿。。。。。。
不过,鲁新知道,采儿既然这么说,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就是她不是王进的女儿又如何,她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一生的伴侣,是自己想守护一生的人,这一点并不会因她沈飞的改变而变化。
“为什么这么说?”不管怎样得先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或许只是一场误会也说不定。
采儿将那天的事详细地说与他听,包括那个不见踪影的盒子。说不震惊是假的。那么大的一笔钱,且又是年份已久,据自己所知,王进当年可也就是一再普通不过的农民。对了,好像就是从采儿出生开始突然有了钱。由于老一辈的人,总爱感叹他们那一辈的事,有时候难免就会提到王进。听说当年他外出做工,发了笔财,才有的现在这般家境。时间那般巧合,王进临死前,又将那笔钱给采儿,就是再疼女儿,也不和常理啊!鲁新心底隐隐有些发慌,若采儿的身世真有蹊跷,且不是寻常人家,自己又该如何留住他。鲁新暗自深吸口气,不免有些自嘲,现在想这些干嘛?不管怎样采儿已经是自己的媳妇了不是。不管怎样,自己是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
“阿新?”采儿见鲁新一直不开口,心里也是惴惴不安。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可是不得不说,将事情说出来后,确实好多了。
“嗯,没事。采儿,你说那个盒子不见了,所以你今天跑进娘的屋子里就是因着这事吗?”
“嗯,”说到这件事,采儿又是一阵伤感“阿新,你说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或许根本不是哥和娘拿的。”
鲁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照采儿这样说,还真保不齐。而且那天,王贵回来后,自己和他打招呼,他的眼神确实是有些躲闪,行为也有些慌张。而且,王进交代采儿别让王贵知道,那会不会。。。。。。
“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