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真棒。玉娇自豪地看着鲁新熟练地说着那些话,都不带卡的。
“哟,是吗?”那男子本还有些犹豫,突然看见柔柔从采儿的怀中挣脱出来,拿起筷子就从木桶里捞出一串,往嘴里塞。吃到嘴里的时候,那一脸陶醉的样子,让人觉得仿佛她吃的是这世上最好吃的食品。这下,他倒是更加食欲大开了。
“怎样?”一旁有等不及的,等不及地问道。
“嗯。”那人细细咀嚼着口中的香味:“香浓,且有嚼劲。不错。”
“诶,小哥,给我也来一串尝尝。”
“我也要,两种都各一串吧。”
“好嘞,各位尽管尝。今天第一次卖,一串只需一文钱嘞。”本来采儿和鲁新说好,要是卖的不好,一串只要一文钱。不过鲁新觉得这种方法也不错。玉娇倒是没想到,鲁新还有做生意的头脑。
“才一个铜板,那给我各来五串。”镇上的人,挺多都是挺有钱的,几个铜板对他们来说还真不是事。
“好嘞,您的鲁味收好。”
原本生疏的采儿和小芝也被带入这种氛围。两个负责拿串子,一人负责收钱。至于柔柔,蹲在小芝的旁边,笑着送走那些客人,时不时说上几句吉祥话。总能让人欢喜的来,欢喜地去。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过去,两大桶的东西居然全给卖完了。
“小哥,你啥时候还来啊?”这人来的晚,最后一串,刚好被前一个人买走了。
“后天,还在这地方。这东西光是准备就得花时间。要天天干,还真吃不消。“主要是怕采儿和小芝吃不消。鲁新不是个盲目挣银子的人。要是因此累着自己媳妇,那他可是不愿的。
“那行,我后日再来。”
“好嘞。”
牛板车前,同来的人已经聚的差不多了。看到过来的鲁新一家子,都热情的打招呼。
“阿新,我刚经过集市,看到你们买的东西,可多人喜欢嘞。”
“不用看,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瞧瞧,那两桶都卖光了。”
“大家也就图个新鲜。”鲁新将两个木桶放上去,又将小芝和采儿扶上板车,最后才做上去。
“那也挣了不少钱吧。”
果然三姑六婆一聚到一起,就像一百只乌鸦,嘎嘎嘎叫个没完,真吵。玉娇不耐烦地听着耳边的各种询问。只希望早点到家,好解脱。
“也没多少,就几十个铜板。一开始大家都不敢吃,好多都是半卖半送的。”这话不假,有那买的多的,鲁新就会送几串。
“几十个铜板,那也不少嘞。”
“呵呵,我们买原料也得银子不是,还费时费力的。”
“好了,坐稳了,走咯。”鞭子一挥,牛板车缓缓地往回走去。阳关下,一群人火热交谈着,唯有当事人,尽量低调地避开一切的锋芒。可这世上贪心的人太多,想不劳而获的人更多。今后的生意是否还能像今天这般顺当,还真是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财路4
夕阳下的小镇犹如一位迟暮的老人,行走在狭窄的巷子里。余下一声长叹,留给后行的人无尽的感慨。微弱的烛光足以掩饰人们的面容,也就在这时候,人们才会卸下面具,将心绪偶尔地写在脸上。
“掌柜的,那我先回啦。”一脸机灵相的小二将布折好,放在桌上,向掌柜的告别。
“诶,等等。”说话之人微微发福,微挺着肚皮,那一脸的笑,透着亲和,唯有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透露他的不简单。
“怎么了,掌柜的?”
“听说今日市集里有人在卖新吃食,叫什么鲁,鲁什么来着?”掌柜的用笔杆敲了敲脑袋,似是在努力回想它的名字。
“鲁味。”小二听及,立马跑上前,殷勤地说道:“掌柜的,您是不知道,这鲁味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吃。”
“哦?你吃过?”掌柜的俯身问道。
“嘿,您不是让我去钱老板那买米吗?我刚好经过,忍不住那香味,就买了两串。那香味,那劲道,光是想想就嘴馋。当初就该多买几串,可惜了。”
“真有那么好?”这小二向来会做人,与厨房里的人交情好,经常去那蹭吃的。掌柜的见他没过火,也就真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小二都觉得好吃,那定是不假的。
“当然,我还骗您不成。”小二挺起胸膛,眼中透着狡黠:“而且,掌柜的,那买鲁味的人,您也认识。您猜猜是谁?”
“我认识。”掌柜的低头想了会,自己认识的人都是在镇上有些脸面的,谁没事跑那地方当小贩。若是那贫苦些的,也没见有那等头脑的:“好你个方锥子,敢消遣起我来了。快说是谁?”
“哎哟。”这一“五指山”来的够结实,小二懊恼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咋就得意忘形了呢?掌柜的看着好说话,其实厉害着呢!怎么可能轮的到自己消遣:“嘿嘿,哪敢哪!掌柜的,那人您真认识,就是那虎头村的鲁新,经常拿野味卖给咱酒楼的那个。”
鲁新?掌柜还真知道这人,长得结实,每年都会来自己这卖几回野味。不过,他什么时候有这独门秘方了?
“你确定?鲁新要真有这秘方,早先干嘛不做?”
“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人家刚琢磨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他媳妇儿想的。掌柜的您不知道,鲁新可有福了,他媳妇儿,那叫一个美啊!还有他闺女,哎哟喂,还真是会拐人的笑。。。。。。”
小二的话如风般拂过掌柜的耳郭,却入不了他的耳。
月色清亮,照不尽夜晚的黑。许多思绪掩盖在这一片天幕下,像是疯狂的杂草,在麦子场恣意生长。
院子的栅栏门一合,隔绝了白日的疲惫,迎来晚间的松懈。
小芝回到家,刚喝口水,就迫不及待地拿出罐子,在饭桌上数了起来。柔柔年纪小,早撑不住睡去,采儿抱着她进屋去了。鲁新将东西搬去厨房之后,才到小芝身边。
“哐当!”铜板碰触桌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声都撞击小芝的心房。她张开收手,护在桌子的两边,不让一个铜板有逃离的机会。
小芝想,还好有二嫂教她数数,否则今天这种数钱的愉快,她又怎能体会到。
“怎么样,有多少?”鲁新坐在长板凳上,看小芝数的欢快,脸上也是透着愉悦。
“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六。。。。。。”小芝将数字念出声,每数一声,她的眼里就多一分笑,那财迷样,让进来的采儿忍不住捂嘴偷笑。
鲁新牵过她的小手,轻轻摩擦着,那原本嫩滑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层粗葛的茧子。鲁新抬头看向采儿,她的脸依旧清秀,比起在娘家时,消瘦了不少,也黑了些。唯一不变的是那一脸的淡然,像是山间清晨盛开的兰花,幽静淡雅。哪怕满身的疲惫,也不曾弯了花枝。挣钱的喜悦渐渐消散,取之而代的是淡淡的伤感,若是一直过着这般清寒的日子,是不是采儿会想失去光照的兰花,凋谢枯萎?
“阿新?”鲁新的目光太过专注,他深邃的眼底有着来不及掩藏的彷徨和失落。
“采儿。”
“呃?”
“改明儿,咱们在院子里种株葡萄吧!”采儿喜欢葡萄那酸酸甜甜的味道。特别是有孕期间,特别馋。市集上卖的葡萄贵,鲁新买不起。就经常地往山里跑,去找那又小又多子的野葡萄,每一次,她都能吃的眉开眼笑。
采儿不明白鲁新为什么突然会说这些,为什么又会出现那小心翼翼地神色,仿佛下一刻就会失去自己一般。可是她知道,所有的颜色揭开后,是鲁新对自己的珍视。
“好啊!”采儿握紧鲁新的手,身子往他那边靠去:“到时候要是种不活,我可是不依的。”
“呵呵,你相公是谁,怎么可能种不活!” 鲁新喜欢采儿这少有的娇俏模样,更或者说,无论采儿是什么样,他都舍不得错过。
哎呀,还有别人呢,就开始腻歪。玉娇受不了地扭扭身子,继续看小芝数钱,尽量忽视含情脉脉的两人。
“数好啦!”小芝抱起木罐子,在空中晃了几下,铜板在罐子里相互撞击,那声响活跃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一千三百一十一文,哈哈,二哥,二嫂。有一千三百一十一文呢!”
“这么多?”采儿诧异地看向鲁新:“除去买猪下水和桂皮之类的本钱,还有一千两百六十文呢!”
“是啊!”一天就挣这么多,对于鲁新这样的人家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惊喜!
“后天,咱们接着卖,还是一串两文钱,那不就有二两多吗?哈哈,二哥,咱们可以挣大钱了!”小芝抱着木罐子兴奋地说道。
“嗯,挣了钱就可以给小芝买绢花了。”
“才不要那些绢花呢!二嫂做的比外面做的好看多了。”女孩子都爱美,小芝也不例外,采儿没来前,每次有货郎来,村里稍微有些零花的女娃都会买一朵绢花,每次小芝只有羡慕的分。采儿来之后,那些做工粗糙的绢花自然就入不了小芝的眼了。
“那小芝想吃什么,后天上集市,顺便给小芝买去。”鲁新对家人一向不抠门,赚了钱就想着给家人买东西。
“不买,留着。”小芝知道家里的情况,也不是乱花钱的孩子。
“留着以后当嫁妆?”
“二嫂~~”小芝羞红着脸看着采儿:“二嫂老是拿我取笑。我偏不嫁,二嫂莫不是嫌弃我了。”
“咯咯,哪里会,我是巴不得小芝多留家里几年,只是哪有女子是不嫁人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啊,小芝,你平日绣花挣的银子都收好,女孩子有些私房也是好的。”鲁新将零碎的十一文拿给小芝。
手中的铜板,明明并不重,可那些铜板的重量落在心上,就显得格外的厚重。
市集的喧嚷丝毫未受昨夜那一场小雨的影响,依旧活跃。穿着花色布衣,头戴方巾挎妇女们挎着篮子,东张西望地寻找自己所需的东西。又在不自觉中,朝着最热闹的地方移动。
“小哥,我今天可是最早到的,快快,给我来五串,那肠子给我来三串,还有猪肚,两串。”原来是前日那个没买到的客人,此刻得意洋洋地等着鲁新给他拿吃的。
“好嘞,这是您的鲁味,共十文钱,另一串是送您的。”鲁新笑意盈盈地将串子递过去。
“哟,你这小哥真会做生意。这还有送的啊!”那人倒是不缺这点钱,只是这免费送的东西,吃的总会更香些。
“嘿,我们今日,是买五送一。买的多,送的多!”鲁新对人等候的人群喊道。
“是呢!这位嫂子,不若多买一串,刚好可以送一串。”采儿见前边的这位夫人,牵着个孩子,穿得还算齐整,便开口道。
“行,那就再来一串吧!回去给我那口子下酒,他就好这口。”
“好,这是您的,慢走。”
“这边收钱,都到这边!”小芝站在两人的右边,没次有人卖完东西,就到右边付钱。
“钱,钱。”柔柔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拍掌笑道。
“小哥,你这闺女长的可真漂亮,瞧着稀罕钱的样子,长大了可别成了个财迷嘞。”有那闲的人,一边吃着串子,一边和鲁新聊天。这会见柔柔也跟着呦呵,忍不住想去捏她的脸,却被她给躲开了,还躲在小芝身后,嫌弃地看着他。那人看看自己油腻腻的手,顺便再长衫上擦了几下,也不生气:“还是个怕脏的主。”
“呵呵,大哥您别见怪,我这孩子就是爱洁些。不过这不正好说明我做的东西都干净不是。”鲁新朝柔柔递去宠溺的一笑,得到一个灿烂的笑,心里更是乐的欢。
“哈哈,不生气,不生气。要是个泥猴子,我还不乐意去碰呢!”
人来人往的市集,总有那么几个人舍得花两个铜板去哄孩子,更有一下,买一五十串的,总是有许多人爱贪点小便宜。
“阿新,采儿,你们这是?”忙碌中的采儿与鲁新咋一听这声音,倒是吃了一惊。一身深蓝缎子长衫的王贵,不悦地看着忙碌中的两人,尤其是当采儿对客人展颜相笑时,更是不满。
“哥。”就在一个镇上,要遇见,本就是很简单的事。采儿微微一顿,珉了下唇,便恢复如常地继续忙活:“哥,你要吃什么,自己拿。等歇了,我去店里找您。”
王贵本是听邻铺的人说,市集里有好吃食,好奇之下才过来的,却不想竟是自己的妹妹和妹夫。王贵脸色青红交加,看向鲁新的神色更是不善。
“哥,这是采儿想出的吃食,您尝尝。”鲁新知道采儿心里定是难过的,可王贵此刻不善的眼神,他也没忽视:“哥,等忙完了,我和采儿去您店里找您。”
王贵拿着一把的串子,是吃也不是,扔也不是。他自认念过几年书,也是个爱脸面的。要他当众斥责采儿,他觉得忧伤体面。
“诶,我说前面那个,买了就走人,别挡道啊!”后面一人见王贵直挺挺地杵在哪,忍不住说道。
王贵往后一瞧,却见身后一圈被围得满满。又看忙活地早已将自己丢在一边的两口子。更是气愤难当,一甩袖子。就走了。
采儿低着头,暗红的卤水中,倒映出她伤神的眼,恍惚间,又像是错觉,在抬头间,消逝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盛景
“让一让,让一让。”
“做什么,不知道先来后到啊?”
“哇!娘!”
“我的孩子!”一群人蛮横的挤散人群,将一个结实的半圆,硬是切成两半。中间的人不免遭殃,像是被排挤的瓜子,被挤压,甚至飞走。
“闭嘴!”领头人转过身,朝着人群一声大喊,手中的刀随着身子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不善的幅度。
。。。。。
这一招还真起了作用,甚至那年轻的夫人捂住哭闹的孩子,仓皇离去。
“这位是刀哥吧。小弟鲁新,做点小买卖糊口。不知哪里得罪您?”鲁新经常在镇上做工,对这个镇上有名的混混自是认识。因拿着刀,所以认识的人都称他为刀哥。倒是有两下子,若是单挑,鲁新自是不怕,之前和他也没什么交集。且,因着有钱大哥在,他那位在衙门里当差的表弟应该事先和这些人打过招呼,不该来找自己麻烦才是。所以鲁新才放心地带采儿他们出来。况且,要找茬,第一天就该来了,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管你鲁新,还是鲁旧。这条街捞子做主。你说你来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是明摆着瞧不起我和我这帮兄弟还是怎么着?”领头人身上歪歪扭扭地套了件衣服,坐在旁边的一个菜架上,伸出刀尖,对着鲁新。那几乎靠近鼻尖的距离,看的采儿等人心惊胆战。
鲁新别开脸,见采儿担心,笑着摇了摇头。
“刀哥的名声在镇上如此响亮,哪怕是三岁儿童皆知,我又怎会不知。”言语间不乏贬义,可惜此人盲目自信,又不是几个字。生生将这话听成了夸赞,竟还一脸自得。鲁新确实瞧不起此人,不务正业,欺善怕恶,不过也只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请哥几个喝点小酒。”破财消灾,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就这几个铜板,就想打发我们,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啊!”那人用刀拍开鲁新的手,铜板洒落一地,锋利的刀刮过鲁新的手背,顿时划出一道血痕。
“阿新!”
“二哥!”
“爹爹!”玉娇瞪着那伙人,恨不得一把拖出他们的灵魂,痛扁一顿,再丢到地府去享受十八层地狱的层层洗礼。魂荡,才第二次出工,就给姐来捣乱,这像话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们不就是要钱吗?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