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攀闻言,再次摇头道:“何必强求呢,武林盟主只是虚名而已,再者攀武功不济,江湖之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冠甲之名,岂能易夺!”
左扬斥道:“什么虚名,一切都是虚名,但普天之下,谁不在为此虚名而活呢?流乞可苟活,官贵将相福生,岂不都是活命,又有何不同呢,但为什么人们都鄙乞而往贵呢?这就是虚名于人心。二弟既便不屑于武林盟主之位,也该为咱们千刀门的将来想想,叔父现今重病在床,生死难料,难道二弟就能忍心让叔父平生心血,被他人践踏,而受他人冷眼。”
左攀心思凝重,叹了一口声道:“攀亦非无情无义之人,但实在是力所不及,且说现在各门各派不乏好手,不说别人,就十二连堡,现已再吞百剑城,成了十三连堡,这各堡堡主,只有尹损一人不会武功,余者皆是武功高强之辈,人人都不在那已死的伯尊之下,伯尊当时独战千秋楼里,与莫七打个平手,莫七的剑法,攀略有见识,哪里又能敌过,恐怕江湖之中,能胜过莫七的人,不在少数。武林盟主以武夺位,且在一日之内,想想可知,不仅在武功上能够出类拔萃,且智谋上,也要有过人之处,攀更是不济了。”
“若是阁下想要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瞎子可为阁下指点两招,以助阁下夺魁!”
众人一听,往去路一看,见正是莫七牵着苗儿,拄杖而来。左扬皱头一眉,此时细细一瞧,有些面善,但实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暗忖:都道人不可貌相,这瞎子若是位真人,失之交臂,岂不追悔不及,但也不能拿着稻草当救命符。于是上前一礼道:“左扬有眼不识泰山,在此赔罪,不知先生有何妙计能助舍弟夺得天下第一。”
瞎子摇头道:“并无妙计,只是瞎子这里藏着几招非常利害的剑法,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说着眼扭向左攀。
左攀寻思道:“恕在下冒昧,不知先生双眼是真瞎还是假瞎,怎知在下所立之处!”
“哈哈哈!”莫七虽出笑声,但未见笑容,淡淡道:“凡动必有声,或响或微,瞎子目不能视,但双眼可闻,这便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之理,难道阁下不懂?”
左攀暗自苦笑,这岂可用尸短寸长,来比喻有失必有得之理,但也太过介意。左扬急切道:“不知先生所藏剑法在何处,能否赐阅?”
莫七笑道:“当然可以!”说着将竹杖拿在左手,右手从头一掰,劈下一根竹条,然后将竹杖交于苗儿手中,向左攀道:“剑法就藏在剑中,看剑!”说着拿着竹条为剑,往前递去。左攀见莫七在太外,就这样递来一剑,心中好笑,却不知这一笑只是电光石火之瞬,立变惊骇,莫七人已近在跟前,竹剑已抵在胸堂,但未刺入。只听瞎子淡淡道:“这是第一招,你可学会!”
左攀脸色微潮,喃喃道:“恕在下愚顿……”
“越是愚顿的时候,越能学成!”说着退了三步,将竹条从中折断,丢下一节,淡淡道:“就让瞎子再教你几招,那第一招便就通了。”说罢依衫垂发无风扬起,竹条前抹,挑出几个圆圈,刺向左攀。左攀见来势甚缓,知瞎子故意为之,好让他易学,于是持箫接解,箫竹相接,那竹片顺势一绕,变位于箫之下,莫七伸臂一指,竹条再刺攀胸膛,一点既收,攀胸膛立现红花,缓缓绽开。
“仁君并非施仁而得其位,而是得其位而后施仁,取仁君之位,皆背仁道而驰,心中有仁而非施仁,方得后施仁之道。”莫七淡淡道。
左攀闻言明白,当即向莫七一礼,立即持箫点出,攻取莫七眉心。左扬一见二弟出招,暗叫不好,心想这种短兵出招便攻上路,是不明智的打法。然而左攀这一点只是起式,箫离莫七还有三步之距,立沉箫而下走中路,左手化掌提腰,则是守攻兼备,又可后发制人的去势。莫七虽看不见,但能闻得吃微之声,还悟出能感知人内息运走的独门绝技,于这左攀之招,已了然于心,然而意在教他剑法,并非要胜他,先将左攀这沉箫中路攻势化去,然后缠住,让短箫无用武之地,但以左手攻取他上三路命门。左攀箫管被竹剑所缠住,施展不开,但又不能弃之,只能起掌与其周旋。
左扬在一边看着,也自纳罕,这又是什么利害的剑法,竟然拳掌相向,然而一想,不由地暗自叫奇,却说剑术大家,若是手中有剑而无可使,必然为之介怀,定会由此自乱,拳脚功夫便可趁此追击。
左攀也早已明白瞎子用意,一边处心积虑地避开对方相缠,一边攻防其拳脚,然而这右手之箫越想挣脱,就缚之越紧,左手拳掌却又无法施展,瞎子左手之招,收发自如,每一招攻来,准头力道,拿捏得十分精确,不由地打心底钦佩。
莫七一边疾风骤雨般的急攻,一边淡淡道:“心无二用,方能全力以赴,二手牵心,不如心无所用。”
左攀确是十分聪明,闻言立时意会,便气运丹田,只眼观对手招式,而不思己招,全凭本能之力,攻克防守,渐渐流畅起来。莫七一见,退了出去,双足刚落,便又弹起,飞袭而来,左攀本正斗得酣畅,谁知对方一退,意犹未尽,但也心下一宽,正要请求,见瞎子又自攻来,其速之快,其招之怪,难以言表。
“棒棒棒……”得几连轻响,竹条轻敲了竹箫之上的每一个声孔。左攀只觉这响声轻微,但手心随着响声,越来越麻,最后阵阵刺痛,把握不住,短箫脱手飞出,只飘苗儿那边,苗儿迎手接住,嬉笑颜开。
同时莫七飞身退开,落到苗儿身边,竹边一挑,将苗儿手中所拿的竹杆挑给左攀,有些笑意道:“阁下慷慨解囊,将爱箫送给苗儿,还不过谢过!”
不待苗儿行谢,一步一步走出,却一步比一步踏得远,两步三步就走了丈远,竹条点向左攀左肩窝。
左攀已将破竹杆接在手中,见他一剑点来,便挥杆扭身,躲其锋芒之时,一杆撩起,想要荡开竹剑,但莫七这一点,只有寸许而入,并未因为长杆扫来而退出,直接刺入。
左攀肩窝一痛,右手顿了一下,却也直扫过去,只而稍稍一偏,打向莫七手腕。
莫七此时已弃竹而退,左攀当即收杆向莫七礼道:“多谢先生手下留情!”
莫七并不理会,而是右腕一抖,衣裙“嘶”得一声削下一片,然后扭着一绳,变得笔直,竟如当时白书会武台化布为剑对战郭金一样。
千刀门众人见此不由一惊,左攀暗叹这瞎子果真利害,竟如此深厚的内力,却听得瞎子莫七道:“这是最后一招,乃沧州剑派的独怆剑法,但有所不同!”说着剑布化成一鞭卷扫而上,又立变布剑,平刺而出,一边道:“不破不立,想立大者,无胜败之念,只有生死之心!”
左攀一听,甚感这瞎子见树独道,有大者之风,独怆剑法,既以“独怆”为名,必有怀悠悠天下的胸怀,还有要平视古人、凌居来者的气魄,凡夫俗子岂能有之,有些妄自菲薄,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下这布剑一刺。
“仁侠善义之辈,可无以习此剑!”莫七布剑相撄,化成布鞭,锁住竹杆,有猛拉之势,但布绳刚刚回直,突然如剑刺出,与竹杆连成一剑,捣向左攀。
左攀力在守杆,竟助了这一刺,且手中竹杆刺入之时,真气相逼,滑出手心,直刺胸膛,见这一刺,立道威猛,心中大骇,正要左手化掌劈下,然而竹杆力道顿失,布剑成鞭扫向腰向,同时瞎子转身躺下去,起腿踢出,倒挂金钩,踢向他小腹。这本是挺腹收胸避开竹杆刺来,左手扬起劈杆,腹间空门大开,哪里还能躲过这一踢,而是必败,见瞎子还是攻入,便厚着脸皮收腹退足,然而这一腿又缩回,布剑由左臂弯内刺入,直刺他下颚。
“手下留情!”左扬看到这时,吓得一跳,忙喊了一声。
左攀大惊之下,本能地左手劈下,一掌击向瞎子脑门,但仍无法自救,这一劈只是本能之举,也侥幸与对方玉石俱焚。
“啪!”一声,左攀身子飘飞退后,莫七化剑为鞭,打在左攀胸膛,身子一翻,退飞到苗儿身边,牵着苗儿转身就走,二话不说。
第一百十五章:
左攀气血翻腾,望着瞎子怔怔立着,却不知所言。左扬却一一边追着一边叫道:“大侠高姓大名啊!”
莫七淡淡道:“不必再问了,缥缈峰上见!”
“闪开,闪开!”
左扬正感叹嘘吁之时,只见前路有人打马喝道而来,不多时已飞骑冲过早闪在一边的莫七而来,左扬一见是官差,便命手下连忙退了到旁。飞马而来的官差共有三人,劲装袭身,中间一人,肩着斜背着黄巾包裹,并用红缨扎着上口,一看便知道是宫廷旨文,便立即闪开。
谁知这三人见左扬等人,配有短刀,便勒马定住,冷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还带着刀,啊!”
“少管这等闲事,咱们送旨要紧!”
“不耽误,到是近期不少人配刀带剑的,恐危及临安府,不得不察!”
左扬见问,心下不安,忙笑道:“我们拿着刀防身的,如今北方战事一起,少不得恶人作乱,所以赶路带刀,以防强人!”
“哼!怎么强人作乱,天下马上就要安定了,朝廷已下旨,起用宗泽将军,定能将金贼赶尽杀绝。你们还是把刀都给卖了,休要带在身上!”
左扬连忙称是,然后故意伸到怀中,将银子搓碎在拿出给这几位官差,官差见银,立即收下,扬长而去。左扬嘘吁一声,让手下将刀收起来,继续上路,不多时郑风等人赶了上来,那小海手中竟拿着一黄巾包裹,正是刚方那三名廷寄所背的旨文,不由大惊,忍不住问道:“这是朝廷向边塞寄发的旨文,你怎么给截下来了!”
小海冷道:“关你什么事,你走好自己的路!难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左扬闻言,气不打一出,好心当作驴肝肺,甩袖而去,率手下快步而行。
小海将包裹拆开,出去卷涵,略看一眼,冷道:“这皇帝也是个昏君,责斥北军擅动,让诸路将士只守不攻,这是何道理?我要去找这昏君说礼去。”
郑风呵呵笑道:“你真是意想天开了,那皇帝地躲在皇宫大内之中,你想进去,恐怕见不么皇帝的面,就去见阎王了!”
小海嘿嘿一笑,然而又道:“黄金城当时严备森戒,不也有要人来去自如吗,皇宫那么大,难道就没有一点破绽。”
“有狗洞,你钻不钻!”朱老大此笑道。
“竟胡说八道,想钻你钻去……皇宫里会有养狗吗?”
郑风知道小海只要有人和他搭腔,一定会没完没了,于是道:“小海别乱说话了,一路上小心点,这里不比在北方!”
小海应了一声,便走到余君影侧,笑问道:“嫂子,你猜七哥会在咱们先到太湖,还是后到?”
余君影斥道:“不许乱叫!”
小海白了一眼余君影,轻声笑道:“你不愿当我嫂子吗?恐怕七哥……”
“你再乱说,我定不理你!”余君影冷道。
与余君影并肩而行的还有律鹃儿,她本是留在咸阳城,但一路偷偷跟着,直到渡口才显身,郑风也就无可奈何,令其跟着。一路上和小海整天逗气,律鹃儿是郑风的孙女,而小海是郑风的徒弟,小海总是以叔辈自居,气得律鹃儿一路上不乐,这时不禁笑道:“真没德行!”
小海闻言,先是不理会,自追上郑风故意大声道:“师父,贤侄女和余姑娘是姑娘家,咱们这样徒步走到太湖吗?”
郑风皱眉道:“如今盘缠不足,若是买马置车,恐的要一路挨饿到了常州才能有饭吃!”
“爷爷,您老人家也不教训一下徒弟!”律鹃儿赶上来,指着小海斥道:“你休要再占我便宜,小心我饶不了你!”
郑风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真是小冤家,一路上没听你们静一会儿的,吃也打,睡也闹,好了,你们现在都回天山去呆着吧。”
“师傅!我不闹了,再者回天山,你让我一路吃什么,喝什么啊,带上贤侄女又多有不便,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
“好了,鹃儿,你和余姑娘一起,小海你在前头跟着刁长、刁康!”
朱老大插口笑道:“他俩只是为这辈们闹了一路,我看他俩年轻相近,又都是清灵俊秀,不如变成一辈得了,这样不更亲了,以后怎么打怎么闹,也都是他们自家子的事情了,你老人家就不用烦了!”
小海和律鹃儿没听明白,问道:“怎么变成个辈份,我可不想和他一辈的,谁又想和他一家子!”
史安插口道:“你们给老人家磕个头拜个天地,就算一家子,这还不简单!”
二人闻言,律鹃儿又羞又气,哼一声退在后面,小海闻言却道:“休想,朱老大和史大哥,千万别开这样的玩笑。你们想娶她,你们娶回家,省得和我烦!”
如此一言,立即炸开了窝,律鹃儿和小海又自吵起来,不可消停。
这日郑风等人与左扬一行,前后来到常州,双方分别住进两家客栈,郑风等人由于路上买马置车,盘缠吃紧,一路是省吃俭用,都甚是**,一经安定下来,郑风便令小海拿着凭信,陪同刁氏兄弟一起到城中通宝钱庄的分号竞银,朱老大和史安一同前往,另外竞银。
且说通宝钱庄,自被莫振夺去,各种官制文牒通印都没有变,一直延用,朱、史二人所持宝钞凭信是往日所得,而小海所持是石天侯在通宝钱庄被夺后,私自印制的,来到分号,小海见手中凭信上一万两,便款款走入。这银号之中,有些门庭冷落之感,只有数客在柜台边或兑或入,厅下理事见到小海一身打扮,且脸生,便迎上去笑道:“这位爷,小的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小海当即将凭信递出,那人接过后,一看一万两,便细细查看,结果眉梢一扬,笑道:“不知这位爷来小号有何贵干!”
小海斥道:“我拿着这来银柜,不是兑银子,还能干什么?全部兑出!”
朱老大这时也走了进来,那理事一见朱老大,不禁一凛,忙陪了一笑,朱老大近前一看凭信上一万两,于是道:“通宝钱庄老规矩,超过一万两,就得提前一天约请,你这一万两必是拿不到手!”
小海闻言,冷哼一声,道:“那就兑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九百九十九文!”
那人陪笑道:“一文也兑不出来!”
小海微怒道:“难道你想赖账吗?”
“不是小的赖账,而是阁下这张凭信不是本柜的凭信!”
“通宝钱庄,四海皆通吗?”
“是这么回事,因为阁下你这张凭信是假的!”
“胡说,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再敢乱说,我就砸了你这儿!”
那人冷笑道:“那小的还真不怕你砸,只怕你再不走,小的就要报官,那时候就不好看了。来啊,请这位爷出去!”
说着几名青装叹子怒目而来。
朱老大瞅了一眼小海手中的凭信,盖印是通宝钱庄的柜徽,忙道:“还望贵处讲个明白!”
那人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笑道:“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你看这印泥落着之迹,便可看出!”
朱老大细细一看,再将自己的掏出一看,小海手中那张凭信,的确不同,落着之迹,有些粗糙,但是不管怎么样,不能穷在路上,于是笑道:“虽有些不同,但想必是由于各处印泥纸张有所不同吧!”
“那可不能这么说,这印是官制的,无论泥纸如何,但是压印之迹